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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本相非 ...

  •   香炉烟冷,紫玉如意中烟华已销。无衣师尹见槐破梦劫道而来,又思及先前六昧童子所言,惊才绝思瞬间明了自己已入圈套。
      谁能料到古武族先知,竟是魔城一早埋下的奸细?
      无衣师尹在眨眼一刹间掂量了一下敌我双方的武力值,心想估计活不到岁聿云暮之时了。
      唉……真可惜,素还真还欠他一盘棋呢。
      来生再讨吧……
      想他无衣师尹这一生,阴了碎岛两代王者,坑过素还真和魔城多少。世浪沉浮中几经黑白。一生到头来能想起的竟是一盘未启的棋、一口涎血的剑,还有一朵将开未开的娑婆花。
      来过,有过三两知己,足矣。
      无衣师尹缓缓闭目。
      对面槐破梦抱着忽雷琴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着,杂乱无章的琵琶声似索命的勾魂幡铃。他是故意在增加无衣师尹等待死亡的恐惧,但对方平静得超乎他意料。
      不愧是害死他母亲的元凶。
      槐破梦冷笑。一想今日母仇便可得报,心中自有快慰与轻松;但快慰之外却更有一分空落,想着大仇得报之后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他尚有几分茫然,但面前之人非杀不可。铮铮琴音起,极具威力的音杀闪电般袭向无衣师尹。下一秒,就会是终结。
      未料天外突来一道磅礴剑气裂空,破去琴音杀招后更是横扫全场。槐破梦为剑气所慑退至三丈外,抬头即见白发蓝眸的剑者乘风浩渺而来:“风回云腾,星移崇巅斗悬城。云阙天倾,戎马江山铁骨铮。”
      剑者信手一挥,又是一道剑气清场。她自踏足尘土起便挺身护在无衣师尹深身前,略有三分冷峻的面庞上一双明目精光内敛:“无衣师尹,吾保下了。”
      “阁下一定要插手吾与无衣师尹的个人恩怨吗?”事情不成,槐破梦心有郁怒,出口便是杀气腾腾的话。
      云阙略有深意地笑了起来:“吾不想插手,但无衣师尹死在这里,未免可惜。”
      槐破梦见她如此,忽雷琴一转:“既然阁下执意如此,那么便战吧。”
      云阙负手身后:“汝是恒沙当年拼得半条命才保下的,吾不想杀你,以免负了她之心意。”
      她身后的无衣师尹难掩心中惊异:“云阙姑娘你……”
      云阙并未回头,淡淡道:“你现在,死不得。”
      槐破梦道:“阁下既是恒沙魔尊之友,便该知道无衣师尹是魔城必除之人。”
      “吾非魔城之友。”
      “那么,槐破梦在此,请招。”
      云阙蹙眉:“吾说过不想杀你。”忽又展眉,“不过把你打退还是可以的吧。”
      语罢,剑意起。槐破梦未及反应便觉面前扬沙都似化剑,他下意识一奏音,身前顿起无形护罩挡下飞射而来的尘沙。沙尘过去后显出女子坚定如山岳的身形,槐破梦见她右手二指并指起势,四周恍然若有剑棘丛生。她一动,剑棘便如幻花旋转,砍杀而来。
      槐破梦不及防御,琴音杂乱地响起两下化音波挡下剑棘,却仍有三两支破开防护狠戾斩来。他身上顿时多出数道渗血伤口。
      只一招,高下立判。
      槐破梦狼狈后退,只见对面那女子笑意浅淡却傲然:“汝打不过吾的。反正报仇也不急于一时,等无衣师尹再无用处,想什么时候杀,随你。”
      槐破梦咬牙,只得饮恨放弃这次机会化光而去。云阙见他不想硬拼便暗暗松口气,说实话若是全力拼杀,她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杀得了新人光环的槐破梦。
      不过一个麻烦走了,背后还有一个更麻烦的。
      槐破梦看上去慧才,但说到底不过是个还没满三岁的小屁孩;哪能和无衣师尹这等工于心计的人精比拟?就算她想挟恩求报,还得担心会不会被无衣师尹反将一军。
      这不,才刚脱出生命危险,他又恢复成不算计人会死的模样了。
      “那么云阙姑娘认为,吾的用处还有哪些?”无衣师尹笑得一派春光和美。
      ——那个“那么”是哪里来的啊?
      云阙在心中吐槽。
      不过应付计谋家可不能失了眉角。云阙缓缓拉开意味深长的笑容,负手道:“帮吾对付——天阎魔城。”

      鬼如来痊愈后经不住魔主催促便迅速返归魔城,恒沙则回去一趟取了三支婴骨笛后回返篁庭一梦,在君白翳的指点下制作婴骨笛。
      骨笛怨气颇重,恒沙在制作过程中发了不下十来个寒战。君白翳接过成品试音,最后表示她失业了也可以去做个手艺人为生了。
      恒沙黑线,收拾了包袱马上跑路。回到魔城却发现外围气罩已被破去,他化的权杖正立在外围支撑天葬大阵。
      “奇怪……为何天葬大阵感觉如此薄弱?他化怎会虚弱至此?”恒沙蹙眉,加固了一下天葬大阵之后窜入魔城。一进入魔城即感觉战时气氛诡异,但诡异来源出自何处,恒沙尚未及细思便被一人狼扑给扑倒了。
      “啊啊我的好姑奶奶你终于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月飞白扒着她上下其手,几日不见这女人似乎更加狗腿了,初遇时的娇艳荡然无存。
      恒沙撕开月飞白丢到一边才发现他化阐提站在不远处神色诡异地望着她们,眼角抽搐嘴角抽筋,魔主稳若泰山的形象正慢慢崩毁。
      嗯?
      恒沙这才有空回想方才的诡异之感——敢情在她回来之前这两人正在交谈?他化还想要套出月飞白的来历?
      不对……他化已经旁敲侧击多次也无有结果,现在再谈也不会得出什么结论。他化不是多事之人,那……他们是在交易?
      恒沙皱眉,却不便对他化的私事多加干扰。反正他化也不会伤害她,那管那么多葱啥?
      “月飞白,金一两呢?”比起旁的琐事,恒沙更关心金一两的人头。
      提到这个死敌,月飞白脸色阴沉下来:“找遍了苦境也找不到。”
      “那森狱呢?他会不会有可能回到中阴界了?”
      “不可能。他早年被吾重伤封于太行山下,后来吾再来苦境时已然封去森狱与苦境的通道。他无法回去,必然托庇于苦境某处。”
      “莫不成在明峦之中?”
      “不无可能。”
      既然测定了死敌大概身处方位,恒沙便思索着如何才能潜入明峦之内。月飞白似知晓她所思所想,笑道:“方才吾已和魔主谈过了,下次围攻明峦,我们趁机潜入即可。”
      恒沙却有几分担忧:“明峦内势力交错、地形未明,若是贸然进入……”
      “不放手一搏,如何取得人头?”
      “……好,试试。”
      随机敲定作战计划。恒沙回自己屋内去运元养神以备大战。月飞白觉得她有意无意在给自己和他化留空间,不由失笑:喂喂想到哪里去了?主上怎得如此可爱让自己简直爱不释手啊!
      他化也颇有无奈:“姑姑似乎有所误会。”
      月飞白一笑:“在她心中这些不过都是旁的小事,转眼就忘。但为避嫌,也请魔主你停止对吾的调查吧——吾不会伤害主上,这点你可完全放心。”
      “但望你牢牢记住今日这番话。”他化盯着她,眼神压力重有千钧。月飞白仍是那般风轻云淡、事不关己的笑容:“自然。”
      他化顿感千钧压力都似打在一团棉花里,颇为无力。
      “若无事,吾先行离开了。魔主,请。”月飞白一礼,粉衣于阴暗沉郁的鬼阙中划开一道靓丽颜色,却是如此格格不入。
      他化阐提望着她的背影被长廊尽头的重重黑暗吞没,神色莫名。

      无生邪尼最近压力很大。
      作为魔城中为数不多的女性,她受到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上至魔主下至一般魔军,都不会把她当成一强有力的战力来算——这让无生邪尼赶到了某种轻视。然而她是尼姑,也就意味着没有一般女性的生育价值。魔军们还如此照顾她,也只能归咎为魔军对女性的怜惜了。
      最近这种状况却随着恒沙魔尊的回归有所改变。
      贵为魔皇胞妹,即使她毫无作为也会被高高捧起。但魔尊似乎对何种待遇从不在意,隔三岔五出去砍明峦战力,前几天带回了一个玉清界上清道者的头颅昨天又提来了古武族荡十决的人头。
      魔尊神态悠闲地提着人头在修罗鬼阙内穿花入户,无疑给那些对她抱有不满的魔军造成了极大震慑。无生邪尼受她荫庇也被人重新正视实力,这本该是高兴的事——只要恒沙魔尊别对自己敌意丛生。
      无生邪尼思来想去也不知道恒沙魔尊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这几天从她面前经过时都格外小心翼翼。
      恒沙的怨怼之气在某次战斗中看到鬼如来替无生邪尼挡下一招后就产生了。不过她也知道这怒气很是可笑,于是都只是暗自压抑。
      不过今日明峦二次攻防战,无生邪尼要是敢再呆在鬼如来带的队伍里,她就宰了她!!!
      听到他化将无生邪尼安排在端木火龙的队伍里后恒沙僵硬的神色缓和了一下,月飞白白她一眼,对她这种无望的感情感到荒谬且可笑。
      “不派军驻防吗?”恒沙在听完他化的安排后微微蹙眉,“天葬大阵已撤,若是明峦如上次一般再派奇兵偷袭,修罗鬼阙恐要沦陷。留下一人带军守城吧——断灭好了,断灭伤势未愈不宜激战,带一支军队留下守城,不必潜入明峦了。”
      他化却对自己的计谋与六昧童子非常有信心:“不必回防。此行突击定能打得明峦措手不及,他们必反应不能,何谈派奇兵偷袭?”
      恒沙蹙眉,忽听旁边一直沉默的月飞白开口了:“明峦内情况不明,若是除了金一两外犹有助援,只以你我两人之力恐难逃出生天。”
      “还会有何人?”恒沙侧目看她。
      月飞白默然片刻,才答:“猎颅荧惑。”
      恒沙转头:“没听说过,管他谁呢照样杀。”
      月飞白悄悄翻个白眼,接道:“地狱魅影,可不是白叫的——”
      “送他回地狱。”恒沙止了月飞白还想说的话,“那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断灭,若遇突发状况不必参战,金一两必须由吾来杀。”
      “是。”断灭面露担忧,但仍是应下了。
      会议已毕,众人各回各屋内去准备大战。恒沙右眼皮直跳,总感觉会有不妙。
      她默默阖目,半晌后跑到阳台上去吹风冷静头脑——“猎颅荧惑”,从来没听过的名字,却隐约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不知是不是她错觉,自最后一抹流散的神魂回归之后她梦见那些眼睛的次数越来越多。
      恒沙已经基本可以确定那些眼睛与月飞白同出一族,但鬼魅之气却比月飞白更重上几分,那种殷切之感日益强烈,压得她心头惴惴不安。
      凉风习习。修罗鬼阙的地界内难得有这般清风朗月的夜景,恒沙瘫在栏杆上恹恹远目,目光逐渐放空。
      未来何去何从?上一辈子时虽然事事按部就班,但好歹还有个大致努力的目标——找工作,好好赚钱。这辈子钱财不缺、实力强横,却时刻有性命之虞,到底哪种生活更恰心一点,恒沙还真不好说。
      算了,想太多也没用,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复又阖目,背后却有脚步落地之声。恒沙一惊,江影长刀瞬间出手反扫身后,被来人轻易拿下。
      “嗯?”恒沙转头,见竟是鬼如来。
      鬼如来看她右眼上又贴上了白纸,嘴角一抽:“本是见你今日反常有些担心,看来是吾多虑了。”
      恒沙收了刀,有气无力:“多谢关心。”
      鬼如来却一反常态并未离开,上前几步立在她身旁,慢慢捻着手中的骷髅佛珠:“其实吾有疑问久矣,不知你是否愿意回答。”
      “看什么问题。”恒沙懒洋洋答。
      “那位月飞白,有何目的?”鬼如来直直看向她。
      “……”恒沙偏头,“她一见到我便惊为天人然后誓死追随我效忠于我对我爱到恨不得杀了我再吃掉尸体禁锢魂魄让我永世不得超生只能与她在一起直到天荒地老山河破碎江水为竭天地汤汤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虽然她一口气说完不断气且最后开始背起《上邪》了,鬼如来也还能依照她往日尿性假中辩真总结出了中心思想:“她想要你的魂魄?”
      恒沙耷拉下一张脸:“聪明。”
      鬼如来无视她含义不明的话:“你答应了?为何?”
      恒沙不语。
      鬼如来低沉道:“莫非是当初她替光世大如凝魂的代价?”
      恒沙不耐烦地皱眉:“与你何干?!我是死是活死后怎样轮不到你来管!”
      鬼如来盯着她沉默,片刻后短促一笑:“只是觉得你很可怜而已。”
      恒沙怒极攥拳,狠狠一拳向他的脸轰过去:“闭嘴!”
      鬼如来拦下她的老虎拳,右手同时格下她横扫来的掌风。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
      恒沙想揍鬼如来很久了,这回终于如愿;也知对方底细,所以下手毫不留情。鬼如来精于招式却碍于身份处处忍让,一时间竟处于被动之地。
      两人都未用武器或特效大招,未免惊动他人。招来式往之间虎虎生风。鬼如来惊讶于恒沙招式的力度与凶猛程度大为精进,一个不慎被肘击击中胸口。恒沙趁他吃痛迟钝瞬间一个过肩摔将他摔了出去,复又一个猛冲压在他身上就要超他的脸恶狠狠揍下去。
      鬼如来睁眼,见她的手悬在半空迟迟不肯落下。恒沙死死盯着他的脸,似乎是想从他脸上找出久远前另一人的痕迹。鬼如来神色复杂,想扶她起来却被甩开。恒沙像弹珠一样弹了开去,三两下跃下高台。
      鬼如来见她毫不犹豫地跳下高楼一个人冷静去了,内心却隐隐有所不安与异样——恒沙的态度……为何如此之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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