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梦闲人》猫猫咪home

24、云中梦

　　最后一场太荒神决开启，恒沙立在修罗鬼阙的天台上极目远眺，缓缓整理思绪。
　　太荒神决一旦结束，圣魔大战将彻底进入白热化。之前的几次攻防战都不过是小打小闹，之后才是真正的誓死搏杀。
　　两次太荒神决，一次生克逆转。他化阐提为搏一胜，将自身功力与端木燹龙的功力一并注入鬼如来体内。但这次两场神诀皆为死克之状，剩下一次生克逆转若触发，鬼如来与银羽风少中必有一人败亡。
　　在恒沙看来去搏这场无意义的胜利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阿修罗与黑衣剑少皆是圣方找来的临时工，杀死他们对圣方实力的影响并不大。与其去争神诀结果，不如将重兵放在紧要之处。
　　以银羽风少去对阿修罗，鬼如来或端木燹龙对黑衣剑少，甚至不战，这样才是恒沙觉得得失有利的方法。
　　奈何他化被断灭重伤一事激怒，势要在神诀上找回场子。现下神诀对局已成，她也不便闯入其中。
　　若是鬼如来因此重伤而亡……
　　恒沙被自己的念头吓到——若是鬼如来身死，帝如来岂还有回归的可能？
　　算了……见机行事吧。
　　她重重叹息。
　　空阔的天台上只她一人，高空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如鬼魂低低呼啸。恒沙眺望远方隐约的山峦背影，忽然间就觉得寂寥非常。
　　这种没一个人能商量的感觉真不好受。
　　月飞白自那日替她补魂后又天南海北地四处去围追堵截金一两了。恒沙能察觉到两人背后势力的庞大，但她想不明白自己的灵魂能在其中起到什么作用。
　　虽说死后魂化妖鬼让她感觉不爽，但月飞白对她助益甚多；又是回得中阴界这个故乡继续以另一种方式“生活”，想着似乎也没那么差来着……
　　再说啦再说啦，死了以后的事，死了以后再说！
　　估摸着神诀结果快出来了，恒沙化身来到魔族祭台上。他化阐提看了她一眼，恒沙坦然回望。
　　他化原本是想叫姑姑的，但想起她一再的强调便半途改了口：“姑……恒沙……”
　　恒沙一挥手，浑不在意道：“吾知道你要说什么。他化，放心，吾不会一直困扰于此。没有结果的事，吾不会去做。”
　　他化顿一下：“……苦境还有不少名士和潜世高手，只要你同意，吾可以立刻帮你抓来。”
　　恒沙黑线：“这种事不能强求啊骚年，顺其自然即可。再则眼下诸事皆急，吾无心在此。”
　　“那等圣魔大战结束。”他化点了点头。
　　“……”恒沙撇过头不想再和护短狂魔说话。
　　正尴尬间，魔谛祭台上忽然一阵空气扭曲。鬼如来自太荒空间回返，右肩血如泉涌，明显重伤。
　　但还能站着，也只有肩头一处明显创伤——是他赢了。
　　“你没事吧？”他化阐提见爱将重伤至此，不由出声询问。
　　恒沙狐疑地瞅了他化一眼。
　　“吾撑得住。”鬼如来捂着肩头的巨大伤口，目光跳过恒沙直接看向他化。
　　恒沙心中顿起不祥之感。
　　喂喂，这两家伙不会……
　　眼见鬼如来就要被送下去疗伤，恒沙快步上前，一个瞬移挤开了想要扶持鬼如来的诡德三元：“我来。”
　　他化黑了脸——刚才是谁说不会“困扰于此”的？！恒沙姑姑你明明还放不下这个鬼和尚！！！
　　恒沙无视众人诡异的神色，一巴掌推上鬼如来的肩背：“走吧。”
　　鬼如来僵着脸，见他化仍不语后只得与她同行。
　　恒沙一脚将鬼如来踢下冥池，抱着胳膊看鬼和尚狼狈在池中扑腾，开门见山地问：“你体内功体冲突，是怎么回事？”
　　鬼如来动作一僵，但转瞬便恢复了一张扑克脸：“吾功体特殊，如今恢复本相不久，内息尚未调和完成实属正常。”
　　“本相？”恒沙怒极反笑。
　　鬼如来见重点被他顺利悄无声息地转移，暗自松了一口气。但听得恒沙那句极具嘲讽的话仍是止不住地心脏一抽，面上反而还要沉下脸色道：“自是本相，如何？”
　　恒沙却未如往常一般炸毛，怒极之后反而平静下来：“嗯，本相。”
　　这下换鬼和尚语塞了。
　　恒沙在冥池边蹲下身来直直盯着鬼如来，目光直白不含任何情绪，把鬼如来盯得偏过头去。半晌之后却听到恒沙的声音平平响起：“你和佛首，一点都不像。”
　　鬼如来一震。
　　恒沙却忽地笑了：“不过不像也没有关系，你和他本就是两个人——就算是一体两面，一身两相，我也会让你们变成两个人。”
　　鬼如来倏然转头，但还未看清她面上神情，颈后便是一阵剧痛。
　　天地顿时黑暗。

　　某无良人士打晕可怜的鬼和尚之后便把他捞起来绑了遁出魔城之外。化光急行了也不知多久，绑架犯带着绑票来到了一处鲜有人知的地方。
　　恒沙眼下踏足之地遍生茂密竹林，青翠一片如入竹海。竹林旁却是一方清幽湖泊，湖畔幽篁边筑了一间三层竹楼。
　　很明显的傣族风格，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作者发现太久没写，最近描写的文笔顿时回归小学时代啊有木有！
　　恒沙瞅见那栋竹楼，面色僵了僵。深吸一口气之后才扛着昏迷的鬼如来向竹海深处走去，忽闻一阕笛声入耳，平如水静如石，似夜半清流般迤逦而来。
　　恒沙嘴角一抽，抬头时才见湖畔石上立了一人迎风吹笛。月色如银泻地，湖光如鳞烁目。那人便在一片令人目炫神迷的素色中横笛引奏，一身锦袍绘飞雪江山，宽袍大袖飘逸如月中仙人。
　　论笛曲，许久前恒沙也听过不少，在云阙影响下也算浸淫不少。但两生为人，算至今千百余年，她却未曾听过比眼前之人所奏之曲更好的了。
　　说可令落花回枝、引百鸟朝鸣有点夸张，但称之夺魂摄魄却是绝对不为过。
　　恒沙听他吹过不少笛曲，几乎每次来访这个家伙都在吹笛子。第一次见他时也在吹笛子——那时她受重伤正被提颅汗族追杀，半死不活之际忽闻悠远笛声自天际遥遥而来。浓密雨幕中她鲜血糊眼难以视物，但仍可勉强看清这人一身雪里江山的风骚锦袍飞仙一般飘过来。
　　然后恒沙就被救走了。
　　如今细想来他当时吹的似乎是箫曲《江山梦》。从此成了逗比少女心中继《醉寒江》之后另一首不可超越的神曲。
　　正思索间，一曲已终了。立在湖畔大石上的那人放下竹笛跃了下来，一边朝她走来一边吟着诗号：“云中梦，梦中身，身后百年空荒城。城春草木几飞蓬？蓬中沉，沉舟横。横江起龙雷霆震，震心觑世翳白朦。”
　　月色洒脱，湖光明灭。那人的轮廓也渐渐清晰。虬龙盘腾而成的玉冠束起半握长发，发若乌木眉如翠羽。本是有点女气的五官，却愣是被那双英眉提亮了舒朗之气。遗憾的是如此俊美的男子一双眼中却是云遮雾绕，不见清光。
　　恒沙似被他的容光所迷，略微晃神一下后立刻反应过来，狗腿地笑道：“嘿嘿大神医啊……我这里有……”
　　她的狗腿话语被毫不留情地打断，盲眼男子冷冷道：“活人吾不救。”
　　恒沙被噎了一下，内心吐槽：“所以半死不活的你个个都救吗？！”
　　她复又扯出讪笑：“他不是人是鬼……”
　　“哦？”男子挑眉，似被引动兴趣。
　　恒沙再接再厉：“是的是的！”
　　“拿来吾看看。”男子转身向竹楼走去。
　　恒沙松了口气，扛起鬼如来跟了上去。
　　——其实鬼如来的伤势以冥池之水的效力完全可以治愈，但是她在意的东西可以在这里得到解答。
　　外号“不医活人”的兽医或许会知道鬼如来体内元气相冲的真正原因，并且……如何解决。
　　云中筑梦君白翳可不是那些循规蹈矩的医者，这人所学庞杂百家精通，或许会对帝鬼如来这种棘手情况有法应对。
　　在找不到圣婴主的情况下她也只有急病乱投医了。
　　君白翳在替鬼如来把脉后果然被挑起了些许兴趣，摸过鬼如来满头骷髅舍利体验了一把满手骷髅头的别样经历之后开了张药方打发小童去抓药，然后在灯烛下默默转头面向恒沙。
　　君白翳虽是个盲人，却不像忘尘缘那样终日闭着眼睛。他不在意别人看到自己的一双盲目，相反对这双早已无用的眼睛相当爱护。
　　恒沙一对上那双失焦的眼就有些发憷。那双眼睛很漂亮，但蒙上一层白翳后就如同蒙尘的宝石，颜色仍旧很漂亮，却阴沉晦涩得令人不敢多注目。
　　“这个人很有趣。”在“有趣”的前提下君白翳也就不追究恒沙诓了他的事情，淡淡道，“一体双魂，佛魔相生。”
　　恒沙紧张地等他下文。
　　“肉身上的各种伤随便找个家伙就能治，你想要吾帮忙的，是解决他体内佛魔相争之状吧？”
　　恒沙狂点头，也不管他看不见反正他有“心目”。
　　君白翳却诡异地笑了：“许久不见，你身上的气息倒是变得越发有趣了。”
　　恒沙脸色僵住：“大神医，你到底肯不肯帮忙？”
　　君白翳拍拍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起身：“吾无帮你忙的义务。明早付钱，然后走人。”
　　“哎我错了大神医你肯帮忙我就送你一支婴骨笛啊！”恒沙立刻殷勤地拉住他衣角。
　　“两支。一支腿骨一支背骨。”君白翳淡定抬价。
　　“诶……”恒沙有些为难。毕竟婴骨笛是阴邪之物世间难寻，但一想到魔城里似乎还有一些魔族暴亡婴儿的遗骨就轻松了——现做两支不就行了，“好。”
　　君白翳这才又坐了下来，拂开某人的咸猪手然后一指床榻上的鬼如来：“这人脑识中尚有一线佛脉的遗存，或许这便是导致他内息相冲的原因。”
　　恒沙一听便知这是帝如来还存在的原因，不由喜上眉梢：“那有没有办法让佛脉逆行？”
　　君白翳道：“他现在是魔身，佛脉被压制恐无力反击。但吾察觉到其身上有一线气息与你相系，可知原因？”
　　恒沙耷下一张小脸：“其中缘由颇为复杂。”
　　“要根治就必须溯源。吾有时间听你慢慢说。”
　　“也有耐心？（很可疑啊）”
　　“一个时辰一百两黄金。”
　　“……你不是入辟谷了吗要钱有什么用？攒老婆本吗？！”
　　“吾不是那只前两年跑过来待产（误）的钱蝶，这是棺材本。”
　　“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是给你准备的棺材。好了说不说？不说明早走人。”
　　“……详情听说……”

　　鬼如来醒来时发现自己肩上的创伤已经被严实包好了，前几次战斗中受的伤也得到了更好的包扎。代价就是上半身被脱光但好歹还人性地给留了条裤子。
　　身上压着的是上好的丝绸羽被，轻飘飘的根本不保暖。他神识彻底清醒后回想起昏迷前恒沙诡异的话语，悚然一惊。
　　恒沙想做什么？！
　　但现在他感觉自己并无异样，内息元转甚至还顺畅了一点。
　　鬼如来起了身才发现有个黑影蹲在床脚边上，定睛一看竟是最近行为诡谲的恒沙。他一惊之下的举动勾回了恒沙不知飞到哪里的思绪，转头恹恹地瞥他道：“别乱动，躺好。”
　　鬼如来环视四周，沉声问：“此处是何地？”
　　“篁庭一梦。”恒沙站起来把他摁回去，“云中筑梦君白翳的地盘。放心他医了你一下就不会转念把你医死的，躺回去系统修复吧。”
　　“‘不医人’？”鬼如来又是一惊。
　　“是兽医。”恒沙面无表情地损了两人一把，但没想起这也是自损八百，因为她也被“兽医”治过。
　　鬼如来面皮一抽，正想反击回去却见她态度低迷，心软之下不再作声，乖乖地躺了回去。
　　恒沙又蹲了回去。
　　鬼如来猜也能猜到她现在正双目无神、眼神失焦地“看”地面，以前她有沉重心事时就会出现这种反常表现。再联想到她之前诡异的话语，不由鬼如来不担心她是知道了些什么。
　　恒沙的确是有重重心事，但不是鬼如来所担心的那件。
　　她正在脑内一遍遍回访刚才君白翳意味深长的话：“其实不需要大费周章去寻什么意识焰能的妖怪，最简单的方法一直在你眼前。”
　　“既然鬼如来与涤罪犀角一荣共荣，一损俱损，那么毁了涤罪犀角就行。”
　　“其实你从来都知道最简便快捷的解决方法，但是你选择看不见。”
　　“吾说过，溯源即可。”
　　恒沙脑中一片混乱。不得不承认君白翳说的很有道理，但那个方法太过……
　　如果……
　　恒沙缓缓闭目。
　　鬼如来见她背影寂寥，想起许久以前被帝如来关禁闭的小不点恒沙。但是谁知一眨眼当初的小不点突然成了可能年纪比自己还要大的魔族女尊，心中泛上不知是何的复杂滋味。
　　世事无常，乾坤莫测啊。
　　“恒沙。”他突然开口，想起这似乎是成鬼之后第一次唤她名字。
　　恒沙于灯下偏头，摇动的烛光映在她姣好的面容上，竟丝毫不见平日里的邪气与恣肆：“干嘛？”她没好气道。
　　鬼如来语塞。他还真不知道能和她说些什么。似乎无论是帝如来还是鬼如来都很难和她聊下去，就算是在招提时也多是恒沙喋喋不休。现在恒沙不语，他才发现两人之间能聊得下去而不引发打斗的话题真的少得可怜。
　　见鬼如来语塞，恒沙撇撇嘴转回头打算继续发呆。身后过了一会儿才又传来鬼和尚略有迟疑的问题：“你说……魔是什么？”
　　恒沙冷嗤一声：“你不就是魔？”
　　身后一片沉默。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魔，还是魔族？在我看来，魔族也只是一个种族而已。魔与妖，有心有魂有灵，与人何异？世间根本没有正邪之分，谁做的事更符合多数人的利益，那么谁就是正义——而已。”
　　“魔族也只是为了争口气生存而已。至于魔——放纵嗜杀本性或因一己私欲而草菅人命的才是魔。如今圣魔大战也不过是因为双方利益冲突，若是有强势的第三方介入，圣与魔会联手也说不定。”恒沙冷笑。
　　“不过我也知道你真正想问的是什么——我身上的佛元。嘿嘿，你早就知道我身上的佛元传承自谁，对吧？”她偏转过头，唇角一抹弧度诡异非常。
　　“我和质辛的诞生纯粹是意外。但那个家伙却想杀刚出生的我俩。”恒沙笑笑，“原来我和兄长的存在便是我们的‘罪’啊，我算是受教了。”
　　“圣魔之间会演变成如今这种局面，那个家伙也难辞其咎。”她眼中似有阴火闪动，“我很感激他给了我新生，但生身之恩早已与他的杀心两相抵消。但是特么难道老子还要感谢他后来的不杀之恩吗？！不杀？！哈！是不亲手杀！！！”
　　到得最后语至凄厉。鬼如来已经惊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似是没想到她之身世还有如此多的内幕。恒沙惊觉自己太过激动，试着慢慢收敛怒气。
　　半晌后她对鬼如来自嘲一笑：“我和你说有什么用呢？真是……哈。”
　　她又转回头去角落里蹲着了。鬼如来犹在怔愣——当一个人的既定观念突然受到当事者言之凿凿的控诉与驳斥时，内心没有冲突是不可能的。
　　……或许……里面有什么误会？
　　鬼如来犹豫。
　　——但是这和他现在要做的事，有什么干连吗？有疑惑的话，日后有机会再去问当事人好了。魔城他要毁，魔皇不可留。但是恒沙，他会想办法保下。
　　孺子犹可教也。日后她会有所怨怼是肯定的，但是没关系，他会再去渡化她。
　　一如当年帝如来所做的。
　　“恒沙。”鬼如来忽然开口。
　　角落里的人不耐烦地转过头来。
　　“吾不知道你在策划什么，但吾告诫你一句：帝如来已不存在了。”在那之前，先断绝她之妄念。
　　“吾乃鬼如来。”虽然那句话的确是真的，各种意义上。
　　恒沙在阴影中暗暗咬牙，强自压抑下暴打他一顿的欲望：“是吗？那我知道了。”
　　说罢她怒极起身，摔门而去。女子怒气冲冲的背影消失在门扉之后，鬼如来慢慢阖目，半晌低低一声长叹。
　　……为何如此执着？真不解也。

　　月色如练，皑皑一片月光下竹叶如镀银霜。恒沙摔门而出后才想起自己没地方可去，抠门的兽医家里从来只有一间客房。但都已经出来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换到湖边竹下继续蹲着。
　　凉风习习，稍稍吹熄了她的莫名怒火。
　　自重生以后发生的一切都是如此光怪陆离，和她前世那个高科技的世界截然不同，简直就像玄幻小说一样——
　　她僵住。
　　卧槽……难道……
　　算了，说不定她原来的世界也是一个别人笔下的时空呢。到哪里不都一个字——活？
　　恒沙长吁一口气。
　　身旁草甸上忽然坐下一个人。恒沙侧目，见竟是一身风骚长袍的兽医。
　　恒沙立刻受惊般跳起：“那两支婴骨笛我不会忘的我没想跑单啊原谅我兽医大人！”
　　“……”君白翳默然，亮出一根在月光下闪烁寒光的银针。
　　恒沙马上立正站好。
　　“坐下。”兽医一个指令，曾是小白鼠的恒沙乖乖坐下。
　　“神医大人怎么有心情出来晒月亮？”为了弥补刚才的“口误”，狗腿子恒沙谄媚地笑。
　　“吾是来通知你——你的棺材吾已经准备好了。”
　　“诶？！”
　　——云中筑梦君白翳，江湖人称“不医人”。盖因这家伙从来不医苦境人和还有两口气的人。疑难杂症是他的嗜好，把只剩半截身体的人医全是他的追求。由于受众太小以及口味太挑，所以知名度非常低。若不是那次他路过西疆顺手一救，恒沙估计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有这么个人。
　　君白翳虽然号称“不医人”，但一旦为他接手医治的人往往日后四肢健全且功体突飞猛进。恒沙当年废了提颅汗族汗王下半身后被怒极的汗王一刀砍在右颅上，也是多亏了君白翳的妙手才勉强保下了右眼。还因祸得福地功体跃进，在老流氓戚太祖的魔鬼训练下幸存了下来。
　　君白翳还有一个怪癖，就是会为他青睐看中的人准备棺材。准备棺材也就算了，还是上好的槐木棺材——咒人永世不得超生呐这是。
　　皆因他为人冷僻且爱好诡异，通常被他救了的人给予重金酬谢之后都不会再踏足篁庭一梦半步。若不是悬心帝如来，恒沙也是不想来的。
　　恒沙可不想得到他的“青睐”啊。
　　“放心，等你死后吾会为你风光大葬的。”君白翳睁着一双盲目面无表情道。
　　“……那还真是谢谢啊。”恒沙嘴角抽搐。
　　“不用谢。”
　　……厚颜无耻啊这是……
　　君白翳却突然话锋一转，似笑非笑的神情让恒沙拳头痒痒：“在烦恼什么？吾昨日给你的意见吗？”
　　恒沙撇嘴：“没有，你的那个意见我不会考虑。”
　　“啧。”君白翳的语气满是遗憾。
　　“真是多谢关心呐。”恒沙咧开血盆大口。
　　君白翳不理会她的暗讽：“其实你就从未起疑吗？”
　　“嗯？”
　　“那一线佛脉为何会莫名形成？”
　　“或许是佛首知晓自己终将化鬼，所以将自身神魂与意识凝为佛脉，以待机会日后苏醒——”
　　“若是担忧化鬼，自戮不就一了百了？”君白翳冷笑。
　　“那是逃避的行为。再者当时号天穷未死，佛首也是能杀死他的一人。若是放弃，岂不是放任号天穷为祸人间？”
　　“若是依你所说，那么帝如来着实是一城府极深之人。可惜最后不是他杀的号天穷，反而仍是化鬼了。”
　　“过去已成定势，如何我不管。我只关心怎样才能让佛脉逆行。你那方法我坚决不用，两败俱伤不是我求的。”恒沙很是坚定。
　　君白翳拍去尘土起身：“那你还是到处去找那个有意识焰能的妖怪吧。天地之大，祝你能在有生之年找到他。”
　　恒沙默然。
　　“对了，再给一个忠告。”他笑，却没有丝毫暖意，“太过巧合的巧合，就不是巧合。”
　　“什么……意思？”
　　“你日后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