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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秋风杀 ...

  •   恒沙和癫不乱被忘尘缘塞进杜宇山庄接受高强度高密度的全方位治疗。
      恒沙一身暗伤内伤,由于急怒攻心而导致新病旧疾一并爆发,这几天又成木乃伊状躺尸。癫不乱虽然没有多大外伤,脑壳却是很难治好了;整晚整晚叫着有人要杀他,后来竟然自己弄了一个六面头盔将整个脑袋包起来只余一小孔呼吸进食。
      山庄的师太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得佛首嘱托的忘尘缘却在一个月后果断跑路——据说是接到了什么消息,需日夜赶回。
      恒沙用眼神表示让他快滚,却在他走后眸光黯淡下来。
      又剩她一个人了。
      不,或许她不是一个人……
      夜半的时候,恒沙瞪着眼睛剜床边那个撑伞的粉衣女子。
      正是这个女子在她将被魔王子一剑穿心变成烤乳猪的时候救下了她,又与她交换条件帮光世大如凝魂。恒沙为光世凝魂成实体耗费了大半佛力,也抵押了自己的后半生。
      从今以后她就是这个粉衣女子的所有物了。
      没有自由,没有人权,随人处置呼喝来去。
      当然恒沙是不会坐以待毙的——笑话,这女人虽然救了自己和光世大如,但不代表自己就要献上自己的后半生。这女人一路尾随自己不安好心,又必有所图,何必乖乖听话!
      至于承诺?和老虎谈承诺?呵呵!
      两月后恒沙伤好果断溜号,一路隐匿武息寻到了阴司鬼池外。此时她已探听到消息说妖后重出寻求丧气回阳之法,可不正应了那粉衣女子的凝魂能力?!
      自然,也听说了两个月前佛首与魔王子一战,佛首竟而受创而回!
      恒沙满心担忧,却又忧虑一直追踪自己的粉衣女子是否会给云鼓雷峰带来麻烦。思考过后还是决定先借用邪尊道的力量缠住粉衣女,等她自顾不暇后再去雷峰探望佛首。
      阴司鬼池内,紫色邪影纱随风飘荡。飘飘举举,如魅似幻,又似鬼似魉,凭空生出枯朽的沉沉死气。
      恒沙在邪尊道三少的监视下坦然直面那魅惑容颜足可颠倒众生的妖后,微笑。
      ——她现在已经换了个发型换了件衣服,浑身上下一副精干利落的模样,不像上次求见戢武王时一脸灰黑。戢武王与妖后不同,前者王者,王霸之气蔑视众生,难以从平等的角度上去看待同盟者;后者久历江湖风浪,更明白江湖倾轧善恶轮流,也因此更能看似亲和地对待同盟。
      恒沙微笑有礼地朝妖后拱拱手,心中不禁为妖后惊人的容貌风姿咋舌——极度的魅惑之后便是极端的不可侵犯。总有人用带刺的玫瑰来形容这类女子,在她看来妖后却是一朵会捕猎的罂粟,吸引人前来之后,即便对方会因她的气质不敢侵犯,也料不到已经走进了她的陷阱。
      妖后上下打量她,目光是比之戢武王更为谨慎小心的审视。恒沙不卑不亢的态度让妖后眸光变幻,半晌开口问道:“阁下是?”
      “在下雪岭提灯沥恒沙,不过一无名小辈。”恒沙道,“但是在下却想向妖后提供一条情报。”
      “请说。”
      “听闻妖后在寻求丧气回阳之法,吾知一人可令丧气回阳,不知妖后有兴趣否?”
      妖后唇边一抹冷笑:“阁下可知方才云鼓雷峰也有来者,也自称认识一人。”
      恒沙心中顿起惊涛骇浪,面上却波澜不惊,只是抬眼直视妖后,道:“哦?妖后似对那人有些不齿。”
      妖后:“殊印塔的无惑渡迷,以一个死人做情报来换取利益,此乃方外之人该行之事?”
      恒沙听罢也是冷笑:“的确不是,不过吾要提的那人,绝对活着。”
      妖后看她:“嗯——说来听听。”
      “女子,着粉衣撑水墨纸伞,容貌姣好功体诡异,善于凝魂,近日于杜宇山庄一带出没,三日内估计不会离开那带。”
      “所求为何?”
      “邪尊道抓住她,便是吾之所求。”
      “哈,汝竟是要借刀杀人?”
      “各取所求。邪尊道得回阳之法,吾得一世安宁,岂不美哉?还是妖后认为邪尊道抓不到那女子?”
      “呵呵。邪尊道的实力,必会让你满意。吾欣赏爽快的人,擒到此女后请至邪尊道共赏回阳之术。”
      恒沙立马拒绝:“多谢妖后美意。但吾琐事缠身无暇应邀,只要此女从此不在吾眼前出现,吾便知是邪尊道的谢礼。吾还有事要离开了,妖后,有劳。”说罢身形一晃便已过邪尊三少,瞬时消失在层层紫纱之后。
      “妖后?”红流邪少转头,请示妖后。
      妖后手掌一竖,红流邪少便低下头去:“不必强留。红流,你带一些人前往杜宇山庄查探,见机行事。”
      “是。”红流恭敬领命,退下。
      妖后盯着恒沙离开的方向,微疑:“雪岭提灯沥恒沙?从未听过此人名号,人却是有勇无谋,呵。”

      恒沙奔离阴司鬼池之后便在路边陷入了沉思。她前几日并未在公开亭看到其它有关云鼓雷峰的消息,不知无惑渡迷前去阴司鬼池所求为何。无惑渡迷为人行事虽令人难忍,但其心应还是向着雷峰的,殊印塔全面针对号天穷,此番行动,莫非是针对末世圣传?
      恒沙叼着根草棒子慢慢晃悠。末世圣传在她眼中就是和□□ISIS一样的存在,通过宗教去控制普通人,行事令人甚是不齿。
      既然现在末世圣传对上了云鼓雷峰,她自然是全力支持云鼓雷峰的了。但她功体尚未恢复完全,实力只有像无惑渡迷这种程度,真是麻烦,又不好意思去麻烦烈武坛的兄弟……
      再来次借刀杀人?
      恒沙爬上一棵树躺下来认真思考。现下能对抗末世圣传的有杀戮碎岛、云鼓雷峰和邪尊道,然而这三者多有接触对她知根知底,难不成找去那古城看看?
      不对不对,听说日前那天棺就是从古城中出来的……
      “啊!”恒沙恼恨,转过身抱住了树枝。合纵连横这种事真的不是她这种升斗小民能考虑的,脑袋想炸了也得不出个结果来。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去想。
      “大不了搞暗杀!”恒沙恨恨道,“暗杀他们!杀光所有末世圣传的有生力量!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和佛首作对!”
      “要杀光谁啊?”突然一个凉刺刺的声音穿进来,语带调笑。恒沙一愣,从树枝上跌了下来。
      “好久不见,怎么还是这般莽撞。”云阙接住她,却被八爪鱼缠了个正着。云阙伸手回抱住她,掂了掂,“瘦了呐,谁亏待你了?”
      “云阙!云阙!这些年你死哪里去了!”恒沙抱着云阙又叫又跳,“要不是一路禅一直转些土特产过来我都要以为你死在外面啦!”
      “吾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云阙把她撕下来,顺手在脑袋上敲了一记。恒沙不管这些,又黏上去蹭蹭摸摸,云阙也有点无奈,任由她揉揉抱抱。
      恒沙抱够了才松手,绕着云阙仔细端详:“嗯,面色很好,还是这副‘你欠了我五百万’的表情,看来你这两年过得蛮好。”
      “还行吧。”云阙拍拍她,“吾先回了江南小镇却听到你和忘尘缘离开的消息,本以为你是被那妖僧忽悠走了,没想到一路追踪却在这里找到你了。”
      恒沙撇嘴:“别提那个妖僧!”
      “看来是被坑了。”
      “哼!”
      云阙装模作样地叹息摇头:“唉唉,总是这么容易上当,当心哪天被忽悠死。”
      “你才给我去死呢!”
      云阙抓住飞过来的母老虎拳,放下:“看来事情也应该是结束了,恒沙吾们回去吧。”
      恒沙怔愣,慢慢收回手:“暂时……不行。”
      “嗯?为何?”
      “……还有事……”
      “何事?”
      “不方便说。”
      云阙沉吟:“是你方才所说欲杀者吗?”
      “……嗯。”恒沙开始绞手指,“吾之私事,不想牵扯到你。”
      云阙定定看她,半晌微笑:“总之汝记住,烈武坛永远是汝之后盾。”
      恒沙:“吾哉。烈武坛兄弟,永系一心。”
      云阙笑笑:“若有难处,随时找吾。”
      恒沙抿唇:“我不会一直拖你后腿。”
      是的,绝对不会。

      云阙回了云海崇巅,但并不代表事情已了。南冕超轶主与步武东皇戚太祖在中原武林消失已久,此时云阙现身,怕是烈武坛又将有动作。
      恒沙在客栈中细思两日,却又于公开亭得闻末世圣传天君号天穷出棺之事,当即“啪”的一声捏裂了杯子。
      号天穷复出,那就意味着佛首……
      同时,邪尊道与杀戮碎岛已成水火不容之态,当下苦境最强的两个女子必是要斗个你死我活。恒沙蹙眉,还是决定袖手旁观。
      她之功体已恢复十之七八,但受伤的左手三指令她出手有碍,不得不认真锻炼右手以期恢复战斗值。
      云鼓雷峰与末世圣传作为当下两大宗教代表,也自是刀戟相对。云鼓雷峰现由首座无惑渡迷掌管全局,全面针对号天穷,唯有世尊圣弥陀行踪不定。恒沙思量良久,决定前去寻找圣弥陀。

      圣弥陀与登道岸的不上道纠缠了两天,仍是无法说服那个又臭又硬的茅坑石头,再好脾气的人也不由气短支拙。
      又逢恒沙。
      “世尊。”几月不见,恒沙看似养得白润精气十足,然而眉宇间的愁色与浓重的眼圈让她的虚弱暴露无遗。人还是有模样的,内子却是全部虚耗了下去,只是在靠一份执念在支撑而已。
      “世尊,佛首怎么了?”恒沙行过佛礼之后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单刀直入。
      圣弥陀默然良久,才道:“开启天棺过程中发生变数,佛首双眼受创,正在赦刀岩闭关。”
      “佛首失明了?!”恒沙脸色大变,“要紧否?吾立刻去寻鬼医愁未央!”
      圣弥陀摇头:“佛首的失明是由当年留在天棺之中的道门法式‘天光拂影’逆冲所造成的,药石无效,唯有道术可解。”
      恒沙蹙眉:“登道岸?”
      “正是。”圣弥陀无奈,“但是登道岸代理掌教上清仙耆不愿为佛首施术。”
      恒沙咬牙:“可有吾能帮忙之处?”
      圣弥陀:“若是仙耆不愿,吾等也不可勉强之。只得另寻他法。”
      她点头:“既然是登道岸之术,那吾便去找登道岸其他人试试。世尊,请。”
      “请。”

      夜空之下的赦刀岩,万籁俱寂,另有庄严。
      帝如来禅识入定,赦刀岩的湃然圣气经鱼龙座转化之后不断补入他的周身经脉,清凉的气劲缓解了他双目的剧痛。
      眼中痛,心中却更痛。
      又见那残垣断壁、遍地哀鸿的景象,鲜血像蛇一样蜿蜒,一层盖过一层,成了厚厚的泥污,如何也洗刷不去。
      他之罪孽,他之罪愆。深埋在记忆中的不堪往事随着故人的归来又重重漫上心头,时刻熬灼他的初心。
      初心何在?本心何在?
      幽绿的诡异佛光亮起,帝如来知晓那是被压抑的另一个自我出现之兆。
      又是一轮交锋,又是一场纠缠。然而这一次识海却并未如旧平复,光影轮转,帝如来倏见自己身处一处幽暗树林中。鸟静林止,唯有诡异的白光穿过叶隙洒落。
      景似真,人却更真。帝如来知晓自己应是莫名陷入了一场幻境,然而赦刀岩庄严之地,邪气难侵,能将他拖入幻境的唯有——涤罪犀角。
      鲜血蜿蜒到他脚下,帝如来诧异,抬头却正对上一双死死看向这边的眼睛。
      ——一个少女被面朝下摁倒在血泊中,千针封穴、血链勒喉。
      “杂种!这样都死不了!”红发尖脸的兽面女子一脚踏在少女背上,两手狠狠绞着缠了血字布条的锁链。每收紧一分,少女的挣扎便弱一分。然而求生之心让半张脸都浸入血泊的少女仍旧不停抓挠锁链,血泊之上的一只眼亮得可怕,死死盯着不远处惊怔的帝如来。
      帝如来从来平静的面上难掩错愕——那少女竟长了一张和恒沙毫无二致的脸!
      眼见那少女眼中神光已近涣散,帝如来瞬间出手。掌势如风气势如龙,平平淡淡一掌却如巨山压下。然而这一掌却如隔空拂影一般错过了那动手格杀的两人——他理该认识到这是幻境!
      但这是过去之景,还是未来之景?!
      “难缠!”红发裂面的男人似乎不耐烦了,抬手运起灵光,轰然对着恒沙的天灵盖砸下!
      “住手!”帝如来低喝,但幻境中人怎么可能听到。一掌灵光盖下,几乎可以听到骨裂之声!
      恒沙浑身一颤,之后便再无声息。
      一掌灵光,却令其全身骨裂。帝如来心起怒火,明知眼前是虚幻却也难平心绪——太真!真到就像曾经发生过的事。
      光影转换间也不过一瞬。树林不再,亡者不在。帝如来只觉今日这一切皆是光怪陆离,可是少女颓死的眼神却怎样也无法忘记。
      这幻境从何而来?恒沙与涤罪犀角又有何联系?
      所有线索皆如乱麻,帝如来立觉头痛欲裂。
      “佛首……”耳边却似有幻音,帝如来目不能视,眉心一动。
      那似乎是恒沙的声音,小小的,细细的,就像在鱼龙座的识海中游弋的光世大如一样悄然来回。
      “佛首……”她的声音平静,却饱含了欲言又止的犹疑。
      帝如来不能确定这幻音的由来,数遍平息之后终是令其消失。
      赦刀岩上佛刑禅那光芒黯淡,封愆禁地内涤罪犀角血链无风自舞。帝如来微微蹙眉,收束思绪再清灵台。
      一念起一念灭,一念生生佛魔间。

      月朗星稀日,末世圣传重地后院内树影扶疏、鸟鸣蝉静。景色幽幽,却有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影响了这种幽静的氛围。石川胧恭敬地递上一碗乌黑的药汁,片刻之后药碗被递回。一来一回间药汁未有半点洒出,稳如静水凝如沉潭之沼。
      石棺中人喝完苦药仍是低咳不止。石川胧露在面纱外的眼中流露心痛之色,却不言不语,默然退下。
      后院内顿时就剩了那口掀了盖的石棺。棺中人看看月亮看看星星,半晌用扇子敲了敲厚重的石棺:“朋友,风急夜凉,树上呆久了不好,不如下来一叙如何?”
      小院内顿时风止树静,出现了片刻的凝滞。一张清丽的脸从上方树丛里探出来,脸上几道新鲜的划痕,但她看上去倒也不太在意。
      恒沙盯着底下那人,咧嘴笑笑,毫不客气:“吾原本还在想末世圣传怎么供养一个残疾人,现在看来你虽残了武功倒不错。护卫都没察觉主子却察觉了,你可以把那些守卫炒鱿鱼了。”
      棺中人也不恼怒,道:“在下虽然有所察觉,但可惜动弹不得,所以安排护卫还是有所必要的。”
      恒沙盯着他,手一动明晃晃的刀刃就已经探出树丛两分:“小子,你是什么人?”
      棺中人面容清秀却惨白如纸,精致的五官像画在白纸上一般。秀则秀矣,终究失了三分生气五分活力,浑然一介病弱贵公子:“在下末世圣传智锋座,残云疾风易秋颜。阁下呢?”
      恒沙不答,笑笑:“智锋座啊……那就先砍了你!”语未毕,刀光已跃然而起!长刀割裂天幕,江影映月华!
      易秋颜躺在棺材里微微摇头:“阁下真是性急。要杀吾至少也该让吾知道原因和姓名吧,吾可不想做个糊涂鬼。”语气不急不惊,纸扇轻弹间数道星芒从扇骨中激射而出直袭恒沙面门。
      恒沙行走江湖多年,这点小伎俩早已司空见惯。长刀江影去势忽转,竖于恒沙面门挡下那几点星芒,顺势劈出一道气劲斩向棺中;恒沙则在半空扭身避开棺材板中弹出的暗器,落在地上向后跳了两步,眼见那病弱男子一抬手轻巧卸去了她发出的刀气。
      恒沙横刀身前戒备地盯着那口棺材,却见一只持纸扇的秀气细弱的手伸出棺材边晃了晃:“阁下无需如此戒备,在下对你并无杀意,只是想知晓阁下来历。”
      恒沙仍旧不语,江影在手发出轻微啸鸣,是兴奋是警戒,更是久未出鞘的嗜血嗜杀。两月久离雷峰,恒沙近日也为诸事烦扰,魔城现世引起的魔性共鸣悄然间又已复苏,悄植入心,隐匿于性。
      眼前这口棺材材质特殊,别说从远处发出劲气,恐怕就是她用江影倾尽全力一击也不可能将其截为两段。易秋颜托身棺中唯有正面可袭,无疑让恒沙处于单调攻击的弱势。
      虽不知他不叫守卫有何用意,恒沙暂且不想将小命交代在这里。于是她脚一收,转身就想跑。
      “阁下为击破末世圣传而来,见不敌便想走吗?”易秋颜含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此地主人欲请阁下一叙,阁下却不告而走,未免失礼。”
      恒沙转身时却大惊——不知何时,天地已换!
      四周不再是青天实地,无风无木无花无鸟;密不透风的一色深黑,如立虚空混沌之中!不见出路不见来路,整个空间中唯有她自身与那棺材是可见之物,用刀击黑暗,也无实物之感!
      天地为阵,移天换地!
      棺为阵眼,她已入瓮!
      恒沙大怒,心中大骂自己蠢货笨蛋!自以为武功高度足可令她在号天穷外出之时暗杀末世圣传重要人物,却不料末世圣传内还有这等厉害人物!
      这下子,除非她找出“阵”的薄弱之处,否则只有杀了棺材男才可破阵而出!
      易秋颜声音仍是含笑:“现在来去皆无路,阁下可以有闲与吾一叙了吧?”
      恒沙转头瞪他:“老子失策,你狠。”
      “哈,过奖。若非阁下自信,吾也无法启阵困兽。只是敢问阁下与末世圣传有何仇怨?竟不惜以身犯险?”
      恒沙咧嘴一笑:“老子看你们不顺眼,就这么简单。”
      易秋颜笑道:“果然真性情。阁下方才出刀刀势似有谬误,刀身□□,可是阁下先前左手受过重伤?女子,性洒脱,以刀为攻,左手受伤,体内佛元固本——阁下应是四月前擒获癫不乱的‘雪岭提灯’吧?”
      恒沙烦躁地挥刀,舞出一片铮亮的刀花:“老子就是了,那又怎样?!”
      刀光叠影,瞬入黑暗。刀风刮上恒沙面庞,有点疼,但好歹用凛冽杀意让她混杂的脑袋清醒了一点。刀能起风,刀光却被吞噬,但她尚能视物,莫非这阵……
      易秋颜拿扇子点了点棺材边:“恒沙姑娘真是知恩图报,为报云鼓雷峰一救之恩而敢舍身入敌营,帝如来真是幸运。”
      恒沙顿时大怒:“小兔崽子!不准直呼佛首名讳!”
      “哈。”易秋颜似是发现什么有趣事情,嗤笑一声不再言语。棺材装着他四处挪移避开恒沙的攻击,良久觉得累了,扇子一开挡住江影刀锋,另一手抬起并指,剑气裂帛衣,一瞬划破恒沙左手护手。
      布帛掉落,露出后三指上狰狞的疤痕。一指上针脚凌乱因此疤痕似蜈蚣爬过;另两指针脚却细密因而疤痕紧实成一线,不仔细看会认为是两枚粉色的指环,细看才察是断指后的疤痕。
      恒沙左手在护手破裂后下意识一蜷,后三指反应缓慢动作僵硬。她一愣,却立刻反应过来左手食指凝气化光袭向易秋颜眉心,右手长刀翻转以刀柄与扇作斗。长刀不适于这种近战,幸而她一向喜欢将刀柄磨成尖菱形头,也算稍有锋利。
      易秋颜立即弃扇以肘挡刀,另一手剑指急挥斩出数道剑气去破恒沙指上凝光。恒沙被逼得退开数步,举刀至胸前,咬牙。
      左手伤势未愈出刀有碍,对手招式诡异内力庞大深厚,怎样看也不似他本身修炼出的真气……
      等等?!不像他自身的真气?!易秋颜病弱体虚,招式虽精内息却无法运行自如。若这本非他自身真气那倒也说得过去了……
      眼下她身处的阵法明显需要以真气为继,既然易秋颜连运行真气都略有吃力,那么刚才那招连人带棺材大挪移的招数也必然不是他本人使出!
      换言之,阵法运行中犹有他人!正是那人或那群人隐匿于易秋颜棺材底下协助他移动闪避!
      像是东瀛的忍术……
      然而看易秋颜似乎对她也无杀心,恒沙眸光一闪,收刀。
      易秋颜合扇微笑:“阁下终于肯耐心与吾一谈了?”
      “将我困于阵中却不行杀招,必有未竟之事。”恒沙眯眼,“说吧,什么事?”
      易秋颜用扇子敲敲右手手心:“末世圣传与天阎魔城有所联系,阁下可知?”
      恒沙嗤笑:“天棺从天阎魔城而出,天下人都哉的事情。”
      易秋颜“啪”一下打开折扇。扇面上绘春日樱红,璀璨喧嚣的一片;华扇映青衫,将他身上淡淡的颓气掩了下去。
      “天阎魔城与天君有所交易,阁下不好奇是什么吗?”
      恒沙漠然良久,挑眉斜眼,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与我有关?”
      “恒沙姑娘果然聪慧。”易秋颜低咳两声,仍是不急不慢的声调,“天君曾在魔城中见一女子雕像,披挂持戈,与姑娘有九分相似。魔城主人欲寻此女,以托天君。”
      “呵。”恒沙一笑,眸光流转,俱是讥嘲,“至高无上的天君也会乖乖替人办事啊……”她竖起中指,“一介凡人就别妄称仙魔,别以为练了灭幻神功变成橡皮泥就天下无敌了。当心被老子用玻璃罩罩住再倒浓硫酸,有本事裂成原子遁地逃去!”
      易秋颜失笑,却岔到气一阵猛咳。半晌后平复气息,这才笑道:“姑娘言笑了,天君如此完美,怎么可能会是橡皮泥呢?”
      恒沙不理会他有心的笑谈,抬眸:“所以,你困我于这阵法中有何目的?”
      “姑娘难道不好奇?”
      “有甚好奇。天下长得像的人多了去。”
      易秋颜以扇掩嘴又是低咳,时间久了他似乎连说话都有点吃力:“姑娘可知自己眉间有一丝魔气?”
      恒沙立刻条件反射去摸眉心。
      易秋颜:“……”
      恒沙摸摸什么都没有,手放下来对棺材正色道:“抱歉,我没摸到,所以没有。”
      “呵。”易秋颜一笑,“姑娘的确是与天阎魔城有些渊源。你说如果吾以此阵困汝直到汝力竭,再将汝移交魔城如何?”
      恒沙咧嘴,白牙刺眼:“那么绝对是你先死,痨病鬼。”
      易秋颜面色不变:“不可定言之局面,姑娘未免……”
      话未及说完,恒沙已然仗刀而起!刀光卷平地,未起而下直袭易秋颜棺材下方!话已久而戒备失,易秋颜不会掉以轻心,但驮棺材、听了他们话的属下可不一定!
      恒沙等的就是这一刻!她赌的就是这一刻妖道角们的松懈!
      “啊!”“啊!”短促两声,沉沉黑暗里泼洒出两蓬鲜亮的血色。驮棺材的妖道角未料这一刻的死神收命,被突来一刀拦腰截断。躯体倒地后仍自痛苦地挣扎不休,又被压下的沉重棺材片刻压没了生机。
      阵法破,黑暗倏如幕布散去。恒沙没兴致去看是不是仍旧身处原处,刀光一拉合身扑向那具棺材!
      “棺材男!西来!”恒沙怒吼,身如匹练烈烈撞进易秋颜眼中。此时他先前引动的、号天穷存留于他体内的些许真气已全部耗光,拼敌不能。但见他扇骨敲在棺材内一处凹陷上,又是诸般暗器自棺材板内飞出!
      “卧槽!”恒沙大骂,旋身避开。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那棺材板里是怎么塞下那样多如天女散花的暗器的。
      正当她蹿来跳去时,倏来一声枪响!
      此时恒沙正身处半空,且不说无处着力闪避,就算避开了这一枪但怎么扭都会迎上暗器。
      两害相权取其轻。恒沙刀光自下向上一旋挡住了大半暗器,用肩膀生生受了那一枪。鲜血溅出散如红豆,易秋颜纸扇一开挡住了落向他的三两血珠,扇面上红樱更加鲜艳。
      恒沙落地像弹珠般弹了弹最后一弹时便已然化光而去。于远处偷袭狙击的易子娘收了手枪施施然走到棺材旁,慈爱地看向棺材中低咳不止的幼子:“秋儿,如何?”
      易秋颜翻过扇面查看恒沙流下的血珠,半晌才道:“隐约有一丝魔气盘绕,虽不能确定她就是天阎魔城中的雕像女子,但也绝对与魔城脱不了干系。”
      易子娘擦去他额上的虚汗:“那么秋儿,接下来一步怎么走?”
      “令人传消息于魔城。此女功体似有亏损因而无法发挥全力,将来会成末世圣传又一大敌。用魔城牵制她之行动,若有必要,杀之。”
      易秋颜微微阖眸,胸腹中绞痛不断。集境祀環才治愈他之瘫痪不久就遇恒沙偷袭,若不是他体内尚有号天穷真气遗留又在弈剑春秋早备阵法,这一生死关他可能还真过不了。
      不过经此一事倒让他复健中的身体打通了些许滞淤的筋脉,倒也是意外收获。
      而且那叫恒沙的女子,对帝如来之心思倒是值得探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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