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心酒》韦秋

4、原来是老师

　　畅一凉感觉自己这几天老得很快，方季不知打的什么主意，还没放弃联系他，电话是不敢打，信息倒是发的起劲，话里话外都是想和畅一凉见面聊聊。

　　聊什么？聊他十八岁，没花父母一分钱，白挨几顿毒打？

　　春节快到了，他妈又在催他回家了，自从知道了自家儿子的性取向，陈柳柳女士三寸之舌说烂也说不直一盘蚊香，又舍不得掐死这个小没良心的，便破罐子破摔，转而每年准时叫他带男朋友回家。

　　其实他爸妈也住在H市，来回一两个小时，所以他临近春节也不用急着买票回家，到时候开车回去住两晚就行了。

　　男朋友，他现在有是有，不过真带回去的话可能会被他爸以误人子弟之名公报私仇“一雪前耻”打断他的腿。

　　怎么说对方也只是个学生。

　　回完陈柳柳的微信，畅一凉又在抠着头皮想怎么解决方季，一直晾着不是他的作风，而且他总觉得方季哪里变了，又说不上来，怪瘆人的。

　　他想等过完年再说，也就这么和方季说了，隔了好久，方季才回了一个“好”，并锲而不舍地要他同意他好友。

　　无奈之下，畅一凉只能爬上微信点了接受，然后退出。

　　与小男友约好见面的日子就在今天，畅老板思索再三，决定穿件便宜货，避免那小子一杯果汁让自己损失几大千。

　　这是经验之谈。

　　虽然路边仍有积雪，但今天阳光很好，走在路上都暖洋洋的，不可否认，这有羽绒服大半的功劳。

　　是的，他终于把他压箱底的羽绒服揪了出来。

　　学生们差不多都放寒假回家了，A大里冷冷清清的，树木凋零，一片萧索，小男友是研究生，这几
　　天还跟着导师跑前跑后的，自然没回家，却有心思跟他谈恋爱。

　　所以说现在的小孩子......一声感叹就要由心而发，却在看见一晃而过的那抹白色时被一脚踩了回去。

　　那不是我邻居吗？

　　这么想着，他也不确定，世上巧合之事多如牛毛，一时走眼也可能。

　　他和这邻居也就他刚搬来那天打过照面，后来应该是因为“时差”，一直没能再见到，他承认自己有点日夜颠倒。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他想自己到处转转，回到阔别已久的校园，竟然有些唏嘘。

　　正闲逛之时，右肩忽地被人拍了一下，他径直偏头向左。

　　“你这人真没意思，别人都是往那边偏的。”

　　哦，是方磊，差点忘了他也在A大。

　　畅一凉慢慢转过身，下巴埋在围巾里，笑得不怀好意：“是吗，下次你再拍我，就不止是九十度了。”

　　方磊长得白白胖胖，闻言胖脸一皱，色厉内荏：“哇畅狗，大白天的你可吓不着我。”

　　畅一凉又笑笑，等晚上吓不死他。

　　“对了，你来这儿干什么？”忘了刚才的拌嘴，方磊眯起小眼睛，一脸奸相地说，“来收保护费的？”

　　“是啊，刚收完，报的你的名字。”

　　......

　　眼看人民教师就要陷入交友不慎的自我怀疑当中，畅一凉一把将胳膊扔上他的肩膀，简单解释：“我来等人，不请我喝杯茶？”

　　“你一个酒罐要喝茶？”

　　“哎，人老珠黄，是要喝点茶养生了。”

　　方磊好脾气地任他“压榨”，没太在意他的话，反而是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地问：“你和季季......到底怎么了？他那天和哭丧一样。”

　　那天他们二人一前一后地出去，结果方季几乎是哭着被苟迭扶回来的，问什么也不答。

　　畅一凉对两人当年分手的真相始终闭口不言，这就导致哥几个现在看他就像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虽然方磊嘴巴和脑子不同步，但他显然也是那么觉得的。

　　现在畅一凉听到方季就头大，他停下脚步，收回手揣进兜里，无所谓地冲疑惑回头的方磊说：“你们爱怎么想怎么想吧，反正我和他没可能了。”

　　“小少爷，我这点工资哪养得起。”

　　最后自嘲了一句，他扔下方磊，转身挥了挥手，说有空再聚。

　　方磊本想追，但又害怕畅一凉发火，原来上学的时候，他脾气火爆得像每天都吃了三斤朝天椒，一度被列入“劝退”名单，虽说过去了这么些年有所收敛，但只要他脸色一黑，还是能令人肝颤。

　　畅一凉确实很不爽，在树下抽了几口烟冷静下来，也没了闲逛的心思，转而往校外走，打算干站着熬到中午。

　　高考的前一段时间，他和方季刚好上不到一周，方季便各种恶语相向，嫌他这儿不好，那不好，言语之刻薄完全颠覆了他之前的形象。

　　他不明白自己哪儿做错了，但对方是自己追了三年的人，他都忍了，方季说什么，他一一照做，有不合他意的，他也全部改过。

　　迄今为止，那仍是他谈的最认真的一段恋爱，他知道方季是直掰弯，所以处处迁就，比对他爸妈还孝顺。

　　当初他那么厌恶自己，所以畅一凉根本想不通方季现在回来纠缠他是为了什么，越想他越气，随手踢飞了脚边的一个空易拉罐。

　　垃圾桶没进，倒是差点砸到别人脸上。

　　那人敏捷地退后一步，不咸不淡地看向始作俑者。

　　畅一凉回过神，尴尬地想走上去道个歉，一看“受害者”，就顿了顿，还真这么巧，就是他那个邻居，熟悉的白色羽绒服。

　　不过说起来？他都不换衣服的吗？

　　“畅哥！”

　　一声惊呼把他再次神游的思绪拽了回来。

　　刚刚还没注意到，跟在他邻居身后的，那个小红毛，不是他此行的目标又是谁？

　　“洋洋，”畅一凉先是对他笑了笑，又看向邻居问，“这位是？”

　　不是他装不认识，实在是他确实不认识，他和邻居虽说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关系，但真实情况是谁也见不着谁。

　　所以他现在不知道怎么称呼，来道歉。

　　他的小男友抱着电脑，兴高采烈地挤到他身边来，介绍说：“这是我临时导师，苏老师。”

　　“临时导师？”

　　“嗯嗯，我原来的导师生孩子去了，所以暂时拜托苏老师先带着我，苏老师可厉害了，这么年轻就当上了教授，我们院里的好多妹子都羡慕我呢。”

　　“哦。”

　　不等小男友再说什么，畅一凉不着痕迹躲掉他的手，安抚性的摸了摸他的头，然后走到男人面前，诚恳地道歉：“苏老师，刚刚实在对不起，没伤到你吧？”

　　邻居摇了摇头：“没事。”眼神在他俩之间逡巡了几秒钟。

　　男声清越，如山泉叮咚，畅一凉为自己那晚在电梯里胡乱猜测人家的性别感到羞赧，尴尬地笑了笑。

　　洋洋熟练地把电脑塞到畅一凉手里，笑嘻嘻地跟导师说：“导师，他是我男朋友，想接我出去玩一天，导师批个假嘛~”

　　啊？畅一凉头大，什么时候一顿饭的事变成一天了？

　　余光瞄见长发美人正盯着自己，相面似的，他重新勾起一个笑，看了回去。

　　邻居的长发被扎了起来，看得出来很随意，放在一侧肩膀，从没有拉链的羽绒服里冒出来，不驯服极了，高领毛衣遮住的脖子似乎很纤细，肤色莹白。

　　再有就是那一双长腿，早在上次匆匆一面时他就惊叹过，不当模特可惜了。

　　这还是他头一次近距离地观察他邻居，不过他没能放肆多久，因为邻居极其爽快地批了假，然后礼貌地再见走人。

　　徒留墨香盈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