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心酒》韦秋

3、悄悄诅咒他

　　于是老倒霉蛋畅老板回到自家楼下，打发送代驾走之后，只能怂了吧唧地缩在车上，连从车库回到自己家的勇气都没有。

　　一动不动是王八，他好不容易足准备，像个梗着脖子上战场的小兵一样，打开了车门，然后立马被刚驶进来的一辆车的远光晃得一阵头晕目眩，差点当场吐出来。

　　他抬手一挡，正想呵斥谁这么没公德心，就看见车上下来一双长腿，夺目且......总之就是很好看。

　　再往上看，眼熟的白色羽绒服，不就是早上偶遇的那人吗？

　　那人也注意到了他，略一皱眉，冲他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而后关上车门走得干脆。

　　畅一凉回神，脏话就在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算了，万一他来奔丧的呢。

　　于是他也赶紧关上车门，往电梯走去。

　　冻得跟个孙子样的同时，畅一凉又又又见到了白色羽绒服。

　　电梯中空荡荡的，只站着那一个人。

　　长发美人见到他也略显惊讶，但很快把半合的电梯门摁开了，自己也挪到了一侧，畅一凉搓着手小跑进电梯，牙齿打着颤说了声“谢谢”。

　　算起来，他俩碰过三次面了，还真是意外，很少有人能跟上他的“作息”。

　　他看了一眼电梯按钮，刚好是自己的那一层，难不成这人就是他那个早上搬家的邻居？

　　搭个讪？但是喊美女还是帅哥呢？美女的话，这比他还长一截的腿可能飞起来踢上他的脸；帅哥？万一人家是女排运动员，刚好长这么高呢？

　　没等他纠结完，电梯门开了，羽绒服飘了出去，畅一凉跟着走出来，引得前面那人转回头来盯着他看，面色不善，可能认为他是个跟踪狂，还很明目张胆。

　　可畅一凉冻麻了，看也不看他，直接越过他哆哆嗦嗦地摸钥匙开门进屋一气呵成。

　　“可冻死了。”

　　在浴缸里舒服地泡了会儿，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从开始就一直在振动，他还以为是何山，便不想搭理，今天发生的事儿有点多，他需要时间梳理。

　　首先是......从早上开始吧。

　　“苏看，吃饭，吃饭.....”他脑子忽然当机了，下意识地不想那么快把方季摆出来，努力搜刮着今天还有什么事。

　　“白色羽绒服.....有墨香，是造纸厂的？太干净了，也不像，或者肚子里有墨，是章鱼？”

　　被自己的想法逗得一笑，畅一凉接着喃喃说：“没想到这么巧，还住一层。”

　　然后便只有方季了。

　　畅一凉轻叹一声，背靠着浴缸，颇为无奈。

　　“这又是想和我玩哪一出？”

　　他承认他对方季还有情，但这不值一提，他永远记得当初他千夫所指之时，那个少年冷漠嗤笑的眼神，他没见过几次他的笑，也从来不知道那么干净的人可以笑得那么恶毒。

　　既然当初厌恶至极，他也逃得离他远远的，现在做出一副他才是受害者的样子给谁看呢？

　　他曾无数次设想过和方季再相逢的场景，那个时候他们都已经长成了大人，他有自信能够谈笑间略过以前发生的一切，他以为方季会依然讨厌他甚至恨他，或者是装作忘了他，但怎么也没料到他装作忘了的事，是对他做过的事。

　　想着，他不禁有些自嘲。

　　“恶心坏了，谢谢你，我能放下了。”

　　裹着浴袍出来的时候，手机屏幕还亮着，一条条陌生短信浮现其上，看得畅一凉眼花缭乱，索性不看了，先给自己灌了两粒感冒药，然后瘫在沙发上看电视。

　　过一会儿，电话铃催命般地再次响起。

　　畅一凉看也没看，不耐烦地接起来：“喂？”

　　“畅哥，这么久不给人家发消息，是不是忘了你的小宝贝了呀？”

　　“......啧，都怪我，这几天忙晕了，才得空。”

　　这人是他前几周勾搭他的一个男大学生，长得还行，他寻思着反正自己空窗期，就顺水推舟在一起了，没多久，他就后悔了，无他，太粘人了。

　　一天24h不间断给他发消息，见面恨不得挂他身上不下来，虽然他腰好肾好，也禁不起这么折腾。

　　他头一次觉得加班救了他。

　　“那畅哥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我们都好几天没见了，我好想你。”

　　畅一凉揉了揉眉心，糟心事聚一块儿堆了，但也不能总放着不管，谁知道现在的学生心理素质怎么了，他没少听闻大学生“求爱不得轻生”的头疼事迹。

　　“你等一下，我看看我的时间，一会儿再给你打过去。”

　　放下手机，畅一凉想着以后还是消停一段时间，喝喝茶养养花，再遇到这些个小年轻，他可承受不起了，虽然他就喜欢这款的，但万事都得有个度是不是？

　　从通话界面切出去之后，他不可避免地看见了未接来电以及未读短信，整整一箩筐。

　　暂时不予理会，他现在得想想怎么安排时间，说起来，他这个小男友也是A大的，刚好苏看也是，不如挤在同一天？因为他实在不想大冷天两次三番往外边跑。

　　他打电话先问了苏看，说后天晚上在A大见面怎么样，苏看没多犹豫就答应了，可能是刚调过来，不怎么忙。

　　然后他才去发消息给小男友，甜言蜜语哄着人睡了，自己也没心思看电视了。

　　手机上一大堆消息待处理，熟悉的语气，熟悉的标点符号，畅一凉兀自叹了口气，慢吞吞打字回信。

　　——刚刚在洗澡。

　　——畅哥没生我气就好。

　　——嗯，还有什么事吗？我准备睡了。

　　——......没事，畅哥你睡吧，晚安。

　　畅一凉没再回，不愿再和过去扯上关系，至于方季发的那些话，他一个字也没看，扔掉手机蒙头大睡。

　　迷迷糊糊的时候，他突然在想，隔壁一天就装修完了吗？真快。

　　那天中午。“苏老师，您在忙什么吗？”

　　妆容精致的女孩撑着沙发背，弯下身子问沙发上的男人，又娇又俏。

　　苏看略略偏头，躲开扑面而来的香水味，冷淡地回了句：“同学，请保持良好的社交距离。”

　　“人家不！”

　　男人也不恼，埋头看起了书，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两个人一站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