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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她很明了 ...


  •   抬高别人之余得把自家抬上天,踩自己之余得把别人踩进泥。
      除去日常与荣城斗嘴,跟景画然撒泼的温大小姐,平时为人谦和,待人恭敬,想不到她还有一鸣惊人的一面,一下子把浮生说得没声。

      要说保俶的过往,算是公会里头的年轻人,成名于二十年前,陈大人钻研的请神治邪之道,处理了不少匍匐在宁安城多年棘手的邪祟,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带领帮众挤进公会行列。虽然在大明众公会里是个愣头青,但里面高手如云,七星驱邪师五位,还有触及驱邪高境的八星,景画然。对比下,浮生仅有四位六星驱邪师显得单薄无力。

      僵持不到很久,各大公会被带到城东大会堂,准备公开此次公令的任务。
      景画然年纪虽小,但驱邪经验丰富,参与过大大小小公令不下二十次,但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大规模。
      原以为只有八个受召公会,去到会堂,才知道,参与公令的,还有大明军队,旭阳军,他们左胸上的日出东方金丝刺绣纹样,是他们军队的标志。不仅如此,青州六大公会,早在号召之前,已经开始执行任务了,这么算下来,一共是十四个公会。

      景画然看身后温梦怜一眼,心里开始后悔,此行风险不是玩闹,温祖宗极有可能是第一批炮灰,送到邪祟嘴边的饭前点心,还嫌无味那种。
      意识到景画然在看自己,温梦怜笑笑,道:“干嘛,景画然,我跟你呢,我不会跟丢。”
      景画然胸口忍着一口闷气,卡着不上不下,不知如何是好,回过头不再看她。

      待众人坐定,景画然约摸算了下,竟然将近千人,心里更加忐忑不安。

      “安静,什么时候了,还闲聊,等会你们就去阎罗王面前叙旧!”高台上的人,身量比普通人要高大,一身银色铠甲,面容凶恶,正是大明大将军,顾义。他说话的声音洪亮带着肃杀之气,透过内力传到会堂每一个角落,就像在每个人脖子上架着一把刀让所有人闭嘴,感受到台上的人无孔不入的强大气息,台下的都闭上嘴,那人长手一挥,一个巨大的法阵转开,上面浮出精细的小屋,竟是地图,他继续用极具穿透力的声音说道:“三天前,青州城北镇邪司司主,唐剑,私自处理邪祟,导致镇邪司天井失控,”这时,法阵上中心处的一群宏伟的建筑物由白色变成红色,“天井开裂,邪祟逃逸,恶化成片区混沌。”接下来,眼睛所见之处,全红了,会堂里瞬间哗然一片,除了惊讶,更多的是恐慌。

      混沌,即邪气浓度压过灵气,在混沌区域里,邪祟得到极大的优势,因为它们有用之不尽取之不竭的邪气,而灵气极其薄弱,某些地方甚至没有。

      “你们的任务,就是在混沌里面,救出幸存的人,绞杀能处理的小邪小祟,封印逃逸的邪祟,听懂了没有。”
      公会的人不知如何应答,倒是军士们发出震耳欲聋整齐划一的回应,响彻云霄。
      “懂!”

      接而法阵开始变色,中间的镇邪司成了黑色,它外面的一圈是紫色,其余的不变是红色,台上的顾将军继续道:“首要任务,就是自己活下来,我不希望出现不自量力的情况,黑色区域,旭阳军一队二队连同五星及以上驱邪师想办法突破进去,找到天井缺口补上,具体补井材料,在一队队长身上,如果他不幸没进到天井,找到他,摸出补井材料,继续任务。来,都认认一队队长。”

      一个白净的军将走上台,对着众人鞠躬,他眼神里没有任何恐惧,那是一种决心,他要活下来的决心。景画然不禁佩服起来,这人注定要打头阵,根本没有退缩的后路,然而他眼里那份狂傲,笃定自己能够活着出来。

      “接下来是救援问题,红色区域尚存的肯定会有,尽量找到他们,带出来。镇邪司外面这圈紫色的,存活的不多的,我再强调一次,我们的人啊,不要不自量力,我说的是所有人,我不管你胸口上几个星星,紫色区域如果进不去就不要再强行走进去,毕竟在里头死了,那可是魂都被啃没。”
      “天印闭合时间剩下七天,如果任务失败,天井没补上,这片区域将被废弃,在第六天,天印结界出口会半个时辰放一次信号弹,届时抓紧时间出来,不然天印结界出口将会自动关闭,只有把天井补上,天印才会解除,也就是七天之后出不来,要么等死,要么补井。”
      “如果想退缩,现在就把身上的军甲道袍脱下来,门口就在那,不强留。留下来的,吃饱一顿,睡一觉,黎明时分就出发。”
      ,
      人群应声而散,景画然还呆坐在那,看着半空中那个发光的法阵,有些出神。
      “吃饭吗?”温祖宗拽拽景画然衣袖。
      “脱了,”景画然轻飘飘一句。
      “哈?”温梦怜声音里带着颤抖。
      “我说,把你身上道袍脱下来。”
      荣城坐在她俩身后,沉默不语,一路听下来,他自己都慌,何况温梦怜就是个送死的。
      温梦怜深吸一口气,红着眼,强忍泪水,她视线扫过会堂,人群渐渐散去,木排凳上,留下白色的衣衫几几,突兀地被法阵照亮,对于部分人员的放弃,并没有人责怪,此行任务的凶险,不像平时做驱邪单子,目标明确,道具齐全,必要时还能快速获得支援,实力不够,真的没必要撞上邪祟口牙。她不怪景画然这个时候要求她退出,她能理解,咬牙道:“我不。”眼里,委屈底下,暗藏着意味不明的执着。

      “我不管你平时黏着我是开玩笑打闹还是纯粹想找个人陪着,但是你得有自知之明,别拿自己命开玩笑,”景画然说完就爬上温梦怜,扯她外袍,一点也不客气也不顾忌别人投来异样的眼光。
      温梦怜怎么会想到景画然果真动手,她力气比自己大多了,衣袍扯过肩下,温大小姐从来没受过这般委屈,落起梨花:“我只在红色区域等你,不行吗!呜呜呜呜,景画然你这个棺材板板!我要是真死了,我也会诈尸给自己挖坑自己埋,用不着你!”
      荣城看不下去,扯开两个快着魔的女生,“我会在红色区域看着她。”
      景画然终于撒手,“你说的,你要是敢往前踏一步,我跟你绝交,以后有你的地方就没我。”撒手后也不帮温梦怜顺好衣服,甩脸色走人了。

      温梦怜看着远去的景画然,哭的更加委屈了,“大骗子,我给自己埋了尸,也要化作厉鬼跟着你,让你甩不开我。”

      荣城给她整理衣服,“温祖宗,景老大那是担心你安危,你有家人,有朋友,这一去,死了多冤啊。”
      温梦怜拍开荣城的爪子,抹了眼泪:“家人?我家里人早就死绝了,年迈的奶妈也没剩几年命,哼,朋友,你们就没把我当朋友,我只是你们累赘,恨不得我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阻挡你们升官发财。”
      女人气上头来什么都说得出,明州温安府上下三百多号人好好的,就在荣光府隔壁街,温安侯国公乃朝廷史官,大明很多史载都经他手记录下来,温大人正值男子盛年,身子骨还好好的,就被自己亲女儿咒下了黄泉。但是温梦怜此话并不是因为景画然造作来的,早年,听闻温安侯国公一心在于大业,很少顾及家人,夫人产下女儿后,整日郁郁寡欢,身体就没好过,渐渐油灯燃尽,在温梦怜六岁时就仙逝了。
      当时盛大的丧礼,荣城跟着爹娘去了,年幼的温梦怜那时候就已经是个礼数周全的女孩,对来送行的客人,谈吐得当有礼地回应着,安静流眼泪,平静的低头接受各路人的慰问,整个过程,她都没看棺前烧纸钱的父亲一眼。

      仿佛回到那一日,荣城自然而然摸摸她脑袋,道:“别哭啦,哥哥买甜糕给你吃。”
      温梦怜抬头,有些晃神,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少年是谁。
      她知道荣光府与温安府有交情,不深不浅,恰到好处的情分,没有到逢年过节互相上门拜访的程度,但红白两事都会互给客帖。她记得她娘的丧礼上,她站了一天,隐忍了一天,饥饿和口渴消磨她的失亲之痛,然而娘亲生前教导的礼数,不允许在大庭广众群聚中离席,特别是大家是为了“安抚”她而来,她要接受来路不明各型各色的人的安抚,并表示感谢。她深刻的记得,一个比自己高两个头的少年,说,要给她买甜糕,在少年父母与自家父亲交代后,她终于离开那个混乱不堪的地方,吃上一块热腾腾的甜糕。因为难受,悲痛,百感交集,她忘了问,你是谁?

      “是你。”
      荣城撒手,道:“你都吐一天了,一起去吃点吧,景老大那脾气我还不知道,你示弱一下,她还反过来安慰你呢。”

      温梦怜怎么会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还能遇到故人,“喂,你早就知道我?”
      “知道,又不知道吧,温安侯国公作为史官,没有需要讨好的意味,确是绝对不能得罪的人,他为人孤僻,做事公正严明,是值得佩服的人物,但对于你,还真不多了解,温史官家的闺女,深藏闺阁,足不出户,我没想明白,温大人为什么让你做执行官。”
      温梦怜拿出小镜子整理妆容,“我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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