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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他很强大 ...


  •   “啧,这身体不习惯,”林大人手拿长剑,处理掉最后一个半人半蛇的邪祟。
      “那不是怕打草惊蛇吗?鬿蛇认出你,他不怂?不过现在草已经打了,无所谓,”荣城应声软软倒下,一团蓝色的火焰从他心房漫出,越烧越旺,直至十丈高,火焰戛然熄灭,一个人,从灰烬中走出来,他抬手揉脖颈,眉宇间是野兽般明亮狭长的眼眸,剑锋般的眉毛给人一种嚣张跋扈的气势,雪白的肤色如一尘不染的绢丝,有春楼牛郎的俊朗,也有将士般不可逾越的威吓。

      同样,林大人也倒了下去,院内狂风凝聚,雪被吹得坠下枝头,纷纷扬扬,待雪沉风定,现出一个教书先生行头的俊郎。

      “秦希,我怎么觉得,这里面没有鬿蛇,”教书先生用剑锋翻动蛇尸体,“就这种菜鸡,我不想写进我书里,不配。”
      “何德能,我在想就你急躁性子,到时候我孩子给你教,会不会脾气暴跳如雷,”秦希掏出腰间折扇,一下一下有节奏锤在手心,“在里头呢,只要麒麟神力还在这府里,鬿蛇就跑不出镇关府。”
      何德能道:“这就是,以神治邪。”
      秦希慢悠悠的往花夫人厢房走去,“可惜啊,当人背叛神明的时候,神明同样会背叛人,在他们放弃自己善的时候,神明已经远去,引来的,将是灾难。”
      他身后,是一堆又一堆巨蛇尸体,还有些半蛇半人的,已经分不清是人还是祟。

      两人来到花夫人房前,刚好,紫儿从厢房里走出来。
      “漏网之鱼,”何德能长剑一挥,血涌噴溅,啪叽,尸体腐烂焦黑,在地上发出刺鼻的恶臭。

      “他逃进去里面了,”秦希道。他就要一掌把门拍开,却被何德能一拽,拉上屋顶。
      “我要看看,鬿蛇想怎么解除神力,”何德能揭开三四片房瓦,窥进房内。
      “看个锤子,这姑娘家家还在里呢,”秦希嘴上说不好,脑袋已经凑过来。
      “得了吧你,惺惺作态!”
      “嘘——看戏!”

      床帘里伸出一只小脚丫,踩在了房间都快塞不下的鬿蛇盘旋纠缠的身上。

      秦希捂嘴憋笑。
      何德能压低声说:“笑什么?”
      秦希哼笑道:“人质这就有了。”

      不出所料,锋利的蛇尾带刺的鳞片,猛地抽向景画然,法阵在一瞬间炸出,抵挡鬿蛇的进攻,法阵迎刃而碎。
      “她灵气用完了,”秦希道。

      蛇尾处的鳞片似竖起的汤勺,只不过金属汤勺的边边锋利无比,一个接一个排列,刮到肉上,能把人的血肉一块一块切割下来。鬿蛇吐着信子,尾巴猛地一甩,直向木床横扫而去。

      秦希伸出一手探到屋下,一瞬间释放一波纯粹的灵气。

      景画然铺抓到灵气迅速张开法阵,把鬿蛇抵挡在床外。
      花夫人吓得脸色苍白,从未见过如此大的巨蛇!此时,她除了躲在景画然身后,别无选择。

      何德能用手肘捅一下秦希,他知道这家伙不会那么好心,在乎一个人的生死,“你又想干什么禽兽事?”

      “她似乎对‘灵气’有灵敏的嗅觉,我想看看她极限在哪。”

      接下来,秦希完美演绎“抛砖引玉”,他在鬿蛇发动攻击时便投入极其有限的灵气,只要景画然反应慢一拍,她就得死在鬿蛇利刺之下。

      景画然千钧一发时划出的法阵也越来越小。

      何德能悟道:“你还使坏!”

      秦希看似做好人,实则极其羞辱别人。他投入的灵气,越来越少,极其考验驱邪师的反应及对灵气的运用水平,稍有迟钝或结阵失误,都能即刻丧命。

      秦希投入的灵气渐渐不再足以结出抵抗鬿蛇的法阵,秦墨被猛一甩拍到墙上,腹部划出数道口子,血液浸湿她的道袍,漫出毛氅。
      鬿蛇抓住时机一尾卷过重伤的景画然,甩开阻拦的花夫人,他发出诡异的声音,“来,花夫人,你没把鸢儿救下来,再给你一次机会。”
      鬿蛇长长的身躯把景画然缠至蛇首边,吐着信子游过景画然娇小的脸,尾巴灵活卷起化妆台上一支金钗,放在床上。他道:“你杀了自己,我就饶过这个驱邪师。”

      屋顶上的何德能顿时明白了:“他根本没办法解除麒麟神力的封印,利用神力本身,揭开封印。如果花夫人选择驱邪师去死,而自己活下来,就等同背叛麒麟,那神力也将离开花夫人躯体,无处可逃。”
      秦希思量片刻,道:“是,也不是。世间并没有,一定要牺牲自己拯救别人的道理。”

      花夫人抓起金钗,望向被嘞得脸色发青意识模糊的景画然,她的血在巨蛇盘旋曲折的身体间隙中溢出。
      景画然发不出声,但她的口型,显然是三个字,“你别死”。

      ***

      “冻不死你!”
      四天前,花夫人很生气,西厢送来浣洗的衣物,黏着泥巴,她喊丫鬟紫儿,每日别人就寝之前,都把鸢儿叫来。
      “白天洗不干净!我看你夜晚冻着手,是不是就能洗干净,”花夫人把两绢帕甩在雪地里,回了房间。

      鸢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别的厢房衣服都好好的,就是花夫人的衣裳会莫名其妙沾泥巴。
      夜凉,手冷,冻得手龟裂出三四道口子,鸢儿摸着微弱的月光,细细地洗着绢帕。

      前些天,二爷入夜跑到西厢,强迫着鸢儿从他,她的姐妹们看着她被拖走,也不拉她一把,她喊叫着,嘶吼着,灌满嘴风霜,她们就像看不见一样,不想与她扯上关系,不想招惹二爷,只当看不见。
      被带进柴房时,她绝望的祈祷有神明能救她,随之而来的就是二爷的暴打。
      喊叫间,外头怒气冲冲紫儿跑来,“鸢儿,你出来,花夫人说你敷衍她,衣服怎么越洗越脏,让你现在就过去重新洗!她正发脾气了!”
      二爷一听花夫人喊人,怕那花夫人尖嘴能说出什么事来,闹大传出去镇关府脸面可真没了,迫于无奈,放了鸢儿。
      鸢儿接连几天在冬夜里洗衣,二爷就在西厢门口冻了几夜,到深夜鸢儿终于被准许回去时,二爷已经受不住寒风回去了。

      白天里听说二爷夜里冻了几天一病不起,原以为能够被放过,没想到,那都是他们奴仆之间传的假消息。
      这天照常来花夫人门前洗衣,只是比往常少,只有两块手绢,鸢儿洗完,就可以早早回去西厢歇息。

      没想到,二爷好好的,就在房门前等着她。

      ***

      这个世界贵人高高在上,贱民苦苦求生。
      花夫人在仙山从小被训练,被赋予学艺与学识,只为了能够让自己卖个好价钱。她这一生的意义,就是为了“好价钱”。她演奏的曲,她画的丹青,她绣的绢帕,只因,别人喜欢。她不能像普通人一样,是因为喜欢而演奏一首曲子,因为好看而装扮自己,更加不能如愿,嫁给自己的如意郎君。她的一切,从来都不掌控在自己手中。
      她受的屈辱已经够多了,多一个巴掌不多,少一脚踢踹不少。遭人践踏的她,怎么忍心多一个自己如此贱命的存在。她想救啊,奈何连身边的紫儿都欺骗她,不告诉她那是骗局。
      她的狠心,救了鸢儿。她的仁慈,害了鸢儿。
      鸢儿终究死了,那么惨烈,那么卑微,还要遭受不必要的罪名。

      花夫人没有想过,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会一次又一次的挡在她身前,就连丫鬟,在她受尽侮辱的时候都是旁观着。此时,她被珍视,或者,她终于体会到,被当做人来保护的那种温度,炽热得融化她的伪装。

      花夫人握紧金钗,尖端凑到脖前,“你明明可以丢下我自己逃走,你为何回来。”
      “花虽好看,却命贱,没有谁会在意它死后会化作残蝶还是灰蛾。”
      “你替我挡的那一掌,我用命还你,善良的驱邪师。”

      “不要……”景画然挣扎着,感觉身体里的骨头正在随着蛇的蜷缩而折裂,疼得眼泪忍不住。

      花夫人扬起那钗的手,对准自己侧喉——

      赤红的火焰迅雷不及耳从地上钻出,密密麻麻爬上鬿蛇的身体,他快速扭动着身体想要甩开缠身的火焰,他怒吼道:“麒麟!麒麟!!!”

      何德能道:“这是什么情况?”
      “神力感知到危险,吞噬人灵,强化自己薄弱的力量,”秦希道,“这下可以确认,麒麟确实是神坠,沦为邪神,麒麟是阿天的病因。”
      神吃人,是神明坠落的显著特征。自古神与邪势不两立,然而也有神明力不从心之时,如若他们选择杀害生灵弥补自己的灵力,他们获得灵力的同时,残害无辜产生的邪气也会沾上身,坠落成为邪神。神明周而复始被邪气一步一步侵染到失控的地步,将会带来无法预想的灾难。
      秦希和何德能此行就为确认,被秦希囚困在地狱里,世间第一天神,坠落的原因。他的辅神麒麟失踪有近五十年,不知所踪也不知所为,做了什么事,侵染严重还蔓延到主神阿天身上,导致天神失控发疯。
      这下子确认是辅神麒麟的问题了。

      麒麟的业火不受控制般蔓延,卷席房间每一个角落,连同砖地都开始塌陷,业火在一点一点把鬿蛇拉下火坑。
      鬿蛇挣扎之时,景画然滑出蛇身的缠绕,躲着业火钻到化妆台下。待她在炽热混乱的房间里回神,床上被业火缠身的花夫人,已经不动了,她手里的金钗,滴着鲜艳的红血。

      被火焰拉拽的鬿蛇十分不甘,他长尾翻飞,拽上景画然的小腿,要带着她一起进麒麟的封印法阵,“都是因为你多管闲事!”

      ——砰。

      房顶塌陷,一个高大的男子猛地落下踩在鬿蛇尾巴上,抓景画然的长尾一松,男子摇着镂空鎏金扇,道:“巧了,我也喜欢多管闲事啊。”
      他亮蓝的眼眸,正往外冒着蓝色的火焰。
      鬿蛇道:“你是,暮雪,狼……”
      男子金扇一开,一挥,刺耳的锋鸣声在空气中炸开,五六个蓝色晶体状锥标,突然在男子身边出现,一个锥标,钉在鬿蛇的椎尾处。
      失去抓力,景画然从长蛇身上滑下,用仅剩的力气,捂着腹部涌血的伤口。
      火光间,景画然看清男子的容颜,他侧身而立,一身靛青色衫衣,其容貌,世间一绝。

      锥标如发弓利箭,悉数钉在鬿蛇周身。爬上鬿蛇的红色火焰戛然而止,不远处崩塌声闷闷传来,听方向,是西厢石墙。
      男子破除了麒麟的封印!

      “哈哈哈哈,谢谢!我自由啦!终于摆脱麒麟那只浑身恶臭的凶兽!谢谢帅哥!今世之恩,下辈子有机会再报,我先告辞!”蛇首冲破房门,就在他即将放飞自我腾空而上时,猛地甩动身体,然而一绷,他蛇身拉的笔直,蛇尾却出不了房间。

      他尾处的蓝色锥标,冒着诡异的蓝光。

      景画然就半躺在蛇尾边上,男子一步一步走来,在蛇尾处蹲下,他的容颜景画然看得更清了,就像是从画卷里走出的人儿,揽括世上对美的想象,无可挑剔,而这种存在万千少女想象中的人,梦想成真般出现在眼前。

      他手搭在鬿蛇尾巴上,鬿蛇尾部鳞片瞬间炸开,竖起一片又一片细小的刀子,男子游刃有余地缩手,道:“其实,在麒麟封印里呆着挺好的,除却麒麟业火熬着难受,还算是个舒服地,起码不用死。”

      鬿蛇回头,却不敢上身攻击男子,声音竟然有些颤抖,“你什么意思…”

      男子站起身,在景画然前,扬起折扇,往下一挥——景画然闭上眼。
      他在鬿蛇尾巴上留下整齐的切口,溅景画然一脸污血,“我朋友说,想要你的尾巴,不好意思啦。”

      鬿蛇撕心累肺的喊叫声,随着抽动的身体猛地扭动,张开血盆大口,扑上来。

      这次,是溅得景画然一身污血。

      鬿蛇被闪过的蓝光切成千足虫般一截一截,整整齐齐落在地上,血液把房间的墙壁染黑。接而燃起蓝色的火焰,一点一点吞噬鬿蛇残肢。
      男子道:“你如果在麒麟封印里再熬个千年,出来后或许还能从我手里逃走,何苦沦落到如今灰飞烟灭不得超生的下场。”

      男子不怕邪气缠身,徒手抓起蛇尾,打开从林大人身上取的灵囊,把蛇尾封印在里。

      景画然腹部温血蔓延,虚弱得倒在地上,半开着眼,看着男子的一举一动,他就像一个无所畏惧却冷血无情的世外侠客,强大到景画然质疑自己衣上八星是不是假的。

      他身后出现另一个男子,血液模糊视线,景画然已经看不清了。那人道:“这驱邪师怎么处理?”

      “能怎么处理,我救了她多少回你不数数,我还能一直救她不成,她又不是我女人,是死是活全靠自己本事,关我什么事。”

  • 作者有话要说:  何德能:你儿子不用我教已经暴跳如雷。
    景画然:你现在说的话,最好记住。
    当事人秦希:造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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