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七 剑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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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你有个开镖局的爹爹，自小便混迹于一群师兄之间。
说起来，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你，是很擅长跟人打交道的，尤其是男人——你还没遇见过把对方打一顿不能解决的事情。
若真的打一顿不能的话，那就两顿。
你是这样坚信并践行的，但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信条竟遇到瓶颈。
2.
此事要从一把剑说起。
你们神威镖局，受飞云山庄委托，护送有君子剑之别号的《藏锋剑》至宁王府贺寿。
这本是件好事，飞云山庄素有天下第一庄之称，故而武林中人碍于天下第一庄威势，有胆劫镖者必然甚少。扬名立万的同时，又不费什么力气。
父亲有心栽培你，命你率他十名亲传弟子，也就是你十位师兄，一齐护送此剑入蜀。
果然如你所料，一路上风平浪静，并没什么不对，直至一日，你们入蜀打尖住店时，在这荒山中的客店里，遇到一名男子。
蜀地酷热难耐，一过春日便似蒸笼一般，路上自然人迹罕至。
而这竹林中的客栈，更是早已荒废，蛛网结丝，小虫乱爬；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客店正中的桌旁，竟有个身影端坐其上。
3.
他身穿书生袍，一片玉质腰带扣紧纤腰，头带纶巾，面白蓄须，眉目清冽，隐含威仪。
远远望去，都似带着不属于人世间的仙气，走近了，更显那谪仙样的脸孔宛如天神下凡，带着凛然难以侵犯的高洁。
你书读得不多，看见他时只觉得——这人身上的气质，可真是像极了小时候你爹给你请的教书先生，连胡须的形状都那样相像。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对方的气质如雪，同儿时酸腐迂笨的老先生截然不同。
你心中啧啧称奇——荒山之中陡然出现一个没有行李、周身齐整的美男，怎么看怎么像是说书人口中的妖精志怪传说中的桥段，行走江湖岂可没有戒心？
本着知己知彼的原则，你大步流星走过去，一下坐在他身旁那张凳子上，离他只有两个拳头的距离。
还没等你出言试探，他便慢悠悠起身，坐到你对面，口称：
“姑娘，男女七岁不同席，就算行走在外，也万不可视名声为无物。”
江湖儿女，哪里能在意这许多繁文缛节？
但从没有人这么在乎你的名声，这一刻，纵使你心里明白他恐怕对任何女子都是如此，却也从那份毫不掩饰的尊重退避里，读出一丝不寻常的味道来。
4.
次日晨起，你例行对镖车进行检查时，却发现藏锋剑不知所踪。
存放货物的小屋整夜都有两名师兄把守，而锁着剑的箱子连锁头封条都一动未动——剑就像是凭空消失的，仔细思来，恁地吓人。
但押的镖丢了，镖局名声有损倒还算较轻的后果——
担心的是，镖局赔不起这柄剑；更担心，天下第一庄会借机找你爹爹的麻烦。
一筹莫展时，那书生又从客栈外走了进来，你看着他缓缓走近，忽而灵光一闪：
荒郊野岭，除却镖局自己人再没有外人，那么眼前这个不明来历的男人，岂非就是嫌犯？
5.
若说你武功，断然算不上跻身武林前列，但制服一名书生还是绰绰有余。
你连招都未出、武器也没拿，空手就抓住了他，将他两条胳膊锁于背后时，甚至有点欺凌弱小的快感。
对方受制于你，却因身材颀长，故而扭过头还要垂眸，这才能看见你的脸，显得动作十分滑稽。
但就算再狼狈，他也还是稳如泰山状，声气不急不徐：“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我不管！你现在是我的嫌犯！”
“嫌犯？”他若有所思反问你：“可是你们丢了东西？”
你和众位师兄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藏锋剑丢了的事，怎么可能随便说出去？如果此人口风不严，泄露了机密，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神威镖局押镖押丢了？
你们忽略了一个事实，你只说他是嫌犯，并未说别的，他又怎么知道你们是丢了东西，而非遭遇其他？
你轻轻咳两声：“是我，丢了一件姑娘家的玩意儿。”
对方面上露出了悟神色，答道：“这家客栈并无旁人，故而列位疑心是我做的？倒也合理。”
他说话的表情并无心虚，坦荡荡地：“余身无长物，可以任由列位搜查，不过平白无故的骂名，我不能受。”
6.
搜查的结果，十分对得起他坦荡的做派。
他随身的包裹、曾经居住过的房间，就连中衣都被你扒了，也没找到藏锋剑。
你的一众师兄对眼前状况不忍卒睹，纷纷自行捂住双目，而书生此刻躺在你身下，温和的注视着你：
“现在，可还要继续翻找？”
他嘴上镇定极了，但他的手指不少这样说的——那执笔的修长十指，紧紧拢住全身上下仅存的亵衣带子，生怕你扑过来拉开它们似的。
你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三尺青锋怎能藏在人的内衣里？！
极其难得地，从小不拘小节的你，看着身下只穿一层单薄布料的男人，感受到了一股身为姑娘家的羞怯。
时至此刻，书生倒没再说什么‘授受不亲’来加剧你的赧然，他看着你羞红面颊，半晌吞吞吐吐道：
“姑娘，如果还满意，可以从余身上下去么？”
你讪讪松开压制在他腰间的双腿，翻身从他身上下来，心下啧地感叹一声：
这人虽是弱不禁风书生情态，纤腰却隐含力度，劲瘦挺拔，是个练武的好材料。
7.
尽管所有证据都不能说明这人偷走了藏锋剑，但除他之外没有生人接近过镖车，你绝对不能放任他就此离开。
好在你们押镖讲究一个‘快’字，故而此时离交接之期，还有些时日，如能查明真相、寻回宝剑，同门师兄没人会泄露半路曾经丢过剑的异状，这事权当未发生也无不可。
你们踏上了寻找宝剑的旅途，你生拉硬拽着那名书生，武力胁迫他：“你不跟我们走，我便把你胡子一根一根拔掉！”
对方仪态极佳，涵养颇深，听到你这句威胁也忍不住讶异睁大双目：“你这、你这……”
书生学的是君子之道，读的是圣贤之书，于骂人一事，并不擅长。
你知道他想骂你，于是觉得有趣，饶有兴味盯着他瞧，发坏似的鼓励他道：“我怎样？你说呀？说出来我不生气。”
可怜他憋红了脸，终没放出一句狠话来。
你得意洋洋转身，他垂眸深思：
活了这么多年，骂人么，虽是不擅，却也不至于一点不懂；但他却完全舍不得以不佳谈吐加诸于你身。
8.
跟你们镖局结下梁子的门派，那可谓是数不胜数：干镖局这一行，本就三教九流俱有接触，得罪人也是常事。
尤其是你从小恃武行凶，干的坏事数不胜数，得罪的人便更多了。
不过若说仇怨深到来偷天下第一庄之剑的——却也不多。
你为找回藏锋，日夜奔波劳碌，头发都掉了一把，人也胖了一圈。
列位看官道为何是胖了？
因为你这一路上的愁绪，统统发泄在了书生的身上。
但凡有不开心，便拿他取乐子，今日让他泡茶，明天要他研磨，走累了便要他给你按摩，最过分的一次是让他陪着女扮男装的你逛青楼。
这谪仙似的人儿不知何故，竟然一再纵容你，进了青楼也只是略带无奈的远远坐在一旁，冷眼看着你拥香抱玉。
他目光过于凛然，不可侵犯像顷刻便会羽化似的，同这脂粉香气格格不入，你怀里的娇娘不愿意了，甜甜朝你撒娇：
“公子，你逛青楼为什么还带家中长辈？”
家中长辈四个字，不知戳了他哪根反骨，令平日里任由你为所欲为的书生倏尔起身，用上了不容反抗的力气，拉着你的手离开了青楼。
平日里欺负他习惯了的你竟然也很配合，走出好远，才呆问一句：“啊，你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
他那只上一刻还在摩挲你手腕的手，闻言如同摸到滚烫一块烙铁般，迅速放开了你。
9.
诚然，自诩自己是个行走江湖的侠女的你，肯定不只精通于吃喝玩乐，偶尔也会带着他行劫富济贫之事。
但问题肯綮是，他手无缚鸡之力，一双手干净修长——只有拿过笔留下的两枚薄茧，同你常年练武而粗糙的手掌完全不同。莫说陪你打架，便是你常用的兵器，他都未必提的动。
故而，你每每打人的间隙还要分神保护他，却矢志不渝的次次都要带他去行侠仗义，此举并不为别的，只为了见到你单挑敌人之后，他嘉许的笑意。
那赞许而柔和的眸光，和他被你欺负时露出的无可奈何样，都令你心尖颤动。
但这些事情落在十个师兄耳朵里，便不是那么回事；他们心痛的看着你一路上的举动，完全不明白你是如何对一名无辜书生下得去狠手，如此翻来覆去磋磨人家——
但你欺负人需要什么理由？从小到大，欺负过的人还少吗？
几名师兄心有戚戚焉，推推搡搡，讨论良久，终于推举出脾气最好的二师兄跟你谈判。
“师妹呀，咱们武林中人，不能如此欺负没有武功的人，胜之不武呀这。”
你莫名所以挑了挑眉：“我欺负他什么了？”
你反问这句话的时候，身旁的书生正任劳任怨的为你冲茶，再任劳任怨的递到你手边，你看都不看便接了过来，牛饮一口评道：“这个不好，我爱喝冷的。”
书生点了点头表示记下了。二师兄却一脸痛心疾首：
“你看看他，一个读书人，都快变成你的婢女了。”
这话使你若有所思——近来好似是假借怀疑名义，让此人干了不少婢女活计。
你探寻的目光朝身旁人看去，只见他对你垂首温顺道：“无碍，吾愿意的。”
二师兄看你的眼神就像看着魔鬼，其中含义不言而喻：你看看你把好端端一个人折磨成什么样？给你当奴隶还要被你威胁说愿意？
你实在承受不住二师兄的目光，求助一般对身畔书生道：“你说实话，如果我委屈了你，那么查明事情之后便放你走。”
“吾，真的愿意。” 愿意陪在你身侧的。
书生温柔的眸光里，带着些无奈的宠溺——正巧被你师兄看见，将其脑补成有苦说不出的受欺压良家男人形象。
于是二师兄看你的神色，已经跟看妖魔无差。
你便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欺负书生的罪状了。
不过，大概，洗不清也没什么不好的，你看着身旁任劳任怨重新冲茶的他，似乎感觉……
有点甜？
10.
你们把藏锋剑丢失的事情瞒的实在太好了。
正因为瞒的太好，故而竟有人在你们寻找丢失之剑下落时，前来劫镖。
来人鬼叟，正是武林泰斗、江湖中的中流砥柱。你初时并不相信对方是来劫镖的，见他拔出自己的鞭子，好不惊讶：“前辈？”
鬼叟并未向你解释，只露出阴森冷笑，同你从前在武林大会上见过的秉节持重之姿有天渊之别。
对方带来的杀手以披靡之势制服了押镖众人，寻遍镖箱都没能找到剑时，鬼叟那狰狞面目终于奔溃，咬牙切齿向你道：
“交出藏锋剑，我饶你们不死。”
漫说此刻藏锋不在镖箱内——就是真的在，也不能交出去。
11.
但你们没有命丧此处，而被高人搭救，侥幸保存一命。
万幸的是，你毫发无损；万幸中的不幸是，你的几位师兄中了鬼叟的独门毒药，命不久矣。
搭救你们的前辈粗通医术，诊治后叹道：“如果藏锋剑在此就好了。”
“此话怎讲？”
前辈和蔼，一边熬药一边对你娓娓解释：“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藏锋剑作为当之无愧是榜首神兵，自然除却本身锋锐外，还有其他秘密。”
你一瞬不瞬的，认真听着。
“传闻昔年铸剑大师造出藏锋后，便自言此生无可追寻，金银器物尽皆俗物，封冢闭关时，将其一生所得之物，尽数藏于剑冢，以藏锋封之。”
你听懂了其中含义：“有宝藏？”
前辈道：“金银尚在其次，武功宝典、珍奇药材定在其中，可以解你诸位师兄之毒。而那宝藏的密匙，便是藏锋。”
虽然藏锋丢了，宝藏很可能寻不到，但此刻的你没有别的选择——好在，你向来是敢于闯祸、胆大包天的类型，故而也不怂，豪气干云应了一声，向外喊道：
“书生，随我寻宝去。”
但定睛一看，门外哪里还有他人影？
12.
从前辈处取得了线索的你，独自踏上寻宝路途之前，欲要返回门中镖箱遗落处，取出藏于其内的一点药物和暗器。
你目力极佳，相隔甚远就见那镖箱内银蓝光芒，暗夜中熠熠生辉。
？？光芒？
你连忙走近去瞧，却见那失踪多日的藏锋剑，就好端端躺在敞开的箱子里。
你倒吸一口冷气——这剑的消失与出现，都是这样毫无预兆。思及十个师兄还等着你救命，你于是连忙拿起藏锋剑，星夜兼程奔赴传说中的剑冢宝藏。
一路未见鬼叟爪牙，顺利到令你心中隐约不安。
直至你将藏锋插入剑冢前的封印，开启秘宝之时，那忐忑预感终于成真了。
粗噶难听的声音，在你身后怒喝一声：“怪不得我劫镖未曾成功，原来你们镖局，监守自盗，独吞宝藏！”
13.
鬼叟的嘶哑嘲弄，让人打心底里厌恶：“你这个女娃娃，竟然骗过了我，叫我一顿好找。”
你冷声反驳：“敢问阁下，自己身处淤泥，便见谁都是脏的，这合理吗？”
对方不理会你的讥讽之词，嘲道：“无论你本来想要独吞宝藏也好，或是你们神威镖局无辜也罢，今日，镖局的英名都将毁在你手里，哈哈哈哈哈！”
对方大约是觉得你已经死到临头，故而不吝于同你解释：“神威镖局的少主死在这里，我必会好好给你编个故事。”
鬼叟自己欲以君子剑为匙，开启剑冢之中的秘宝，却不愿将这种独吞宝藏的心思公诸于众。
于是，你便成了一颗棋子，成了这盘棋中的替死鬼。
你知道，如果你今日身死，无论对方的故事怎么编，你都会成为万人唾骂的寻宝者，故事大约会是——
你独吞藏锋剑，为了一己私欲杀死同行的十名同门师兄，最终被鬼叟发现阴谋，死于藏宝洞中。
就连你的父亲和神威镖局的百年声名，也都将随着你的死去毁于一旦。
至于那搭救你们的前辈，此处秘境中有伤药、可以治疗重伤的师兄们的说辞，大约统统都是骗你前来的借口。
见你已经明白这一切，鬼叟愈发得意洋洋，他使出全力，鞭尾带着倒刺打上你已遍体鳞伤的身躯。
对方享受着猎物挣扎不能的痛楚，露出变态般的笑意来。
内伤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五脏六腑搅在一处，便是呼吸都变得奢侈而艰难。但你明白，如非这般示弱，他绝不会说出你想知晓的东西。
咳喘伴随着大口大口地血液涌出，你却从极度痛楚中，缓缓撑起了身体，用尽全力一击。
14.
地上，躺着鬼叟的尸体。
一片柳叶当胸而过，要穴被刺，瞬间毙命。
你正因觉得解决了麻烦而松口气，耳畔却出乎意料的，传来了一道熟悉而陌生的声音——
熟悉的是声调，陌生的是语气。
“啧，神威镖局这一代的年轻人，倒是有点本事。”
你循声望去，那天给你提供线索的前辈站在秘室门口——你刚刚还在想此人作为鬼叟同谋为何没有现身，此时却想明白缘由了，因为对方看你的目光像是盯着一件器物。
那是看死人的目光，你再熟悉不过。
他自鸣得意，出言解释：“我便是宁王。你掌中藏锋剑，本就是献给我的，现在鹬蚌相争，我不费吹灰之力便得了宝藏，岂不快哉？”
顺着他的目光，你低头望去：
藏锋银蓝色的剑身已经被你流出的血液浸透，在室内幽暗的烛火下，呈现出青紫色泽，隐含杀气。
一道幽光，暗自闪烁于剑刃上，说不出的诡谲。
15.
宁王行事甚是周全，请来灭你口的武林高手足有十六人，团团将你围住，今日势要斩草除根、不留祸患。
直至此刻，你才明白，眼前这素有贤王美名的宁王，竟与鬼叟勾结串通一气、二人想要平分宝藏，却均在算计对方，而为武林人称赞的天下第一庄，也不过是他们的走狗。
于是你出口便是一声唾骂：“你这道貌岸然之人，取宝藏还要假借别人名义的伪君子，也配说君子剑是你的？”
你只恨自己智谋不够，识破了鬼叟的阴谋尚能以身诱敌，却未曾料到此乃宁王的一石二鸟之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宁王懒得理会垂死挣扎的你，嫌你聒噪一般，皱眉轻轻挥一挥手，那些武林高手一拥而上，杀气瞬时填满这间不大的暗室。
但你身受重伤，并无还手之力，唯求死状好看一些，于是紧闭双目、横颈赴死。
意料之中的痛苦，并未来临。
流星般的蓝光粲然闪过，是那头戴纶巾的书生，挡在你面前，一招之内接下十六人的攻击。
挺拔身姿仙风道骨，一片袍角不染纤尘，突兀出现在这空寂室中的男人，令众敌顿觉警铃大作。
但此刻再想着逃跑，却早已晚了。
16.
从前识他，你只知君子世无双，伊人如清泉，然泉水清冽见底，却不意静水流深处，往往暗含玄机。
原来他这样厉害，从前在你面前温驯挨揍，不过是伪装而已。
如今他的指尖化作无数剑气，吐息之间，便破了宁王请来的十六罗汉阵。
他纤长睫毛垂下，一派悲悯神色投向十六名杀手：
“你们，不该伤她。”
话音方落，银蓝色的剑意裹挟着轻绯，瞬息间便将敌人杀的片甲不留。
玉面纶巾，雄姿英发。
满堂花醉三千客，此剑，光寒十六州。
你从没见过如此精妙的武功，一时间看呆了，无意识的动了动手指，却并没摸到原该在你掌心呆着的那柄君子剑。
所谓藏锋——藏剑意于锋锐，退敌方显神威。
剑如其人，人如其名。
17.
“所以你为什么留着胡子？就因为你岁数大？不洗澡？”
你问完这句话，自己便是扑哧一笑。
他俊面随之染上难言窘迫，却还是答道：“时人所崇君子之道，多修身而齐家，稳重形貌才是上策。”
你坐在他怀里，伸手牵住他一缕胡须：“可是我却觉得不太好。”
他垂目瞧你，专一的注视中，有种小动物一般的柔和可欺：“怎么不好？”
“你这胡子……总是让我想起来小时候打我手板的教书先生！”
“哎嘿！你别笑我啊！！”
见他某种嘲笑自己的神色越发酣畅，你顿时怒气冲冲，手掌啪的一下打在他头顶：“不许你笑了！”
打完你才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了不起的事——自从见过他出招，你心里对他有种难言敬畏，便再也没胆像以前那样随意欺负他。
但他神色如常，牵住你锤他的手，妥协道：“你不喜欢，那便不再蓄须了。”
话音方落，他面上胡须陡然消失无踪。
你呆呆地盯着他至少年轻了二十岁的面容看，痴痴问他：“你怎么这样听话？”
他答话语气如斯平淡：“吾都是你的，一点小要求，算得什么？”
18.
“还没看够？”
你摇摇头，专注的盯着他脸：“太美了太美了，看不够。”
他那一贯端肃的神色，因为你连成语都用不出的朴实赞美，变得忍俊不禁：“多谢盛誉。”
你这时候才意识到他方才的话：“你是我的？”
他颔首：“藏锋见血才能开刃，如非你热血浇灌，我如何有退敌之能？”
如不开刃，便是君子；见血展锋，即为神兵。
“啊……”你总结陈词：“所以，你这叫全身上下沾染了我的气味？”
藏锋皱起好看剑眉，轻声斥你：“平日里看的都是什么混书？”
你嘿嘿一声轻笑：“自然跟你看的书不太一样。”
他掌心用力，轻轻打你臀：“以后再看，家法处置。”
“可是人家好奇嘛。”你忽如其来撒娇——
他那依旧按在你臀下的手掌用力揉捏两下，口中语气却还平平淡淡：“好奇何事，日后我一并教你。”
你惊呼一声：“什么君子剑！分明就是假正经！！”
作者有话说第8章 七 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