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六 小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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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你被困在这个地方已经足足三天了。
你没带手表，也没有可以统计时间的器具，能得出这个结论，全靠看着房间外面的光线变化。
目之所及处，只见大红色的绸缎装饰，整间古色古香的屋子内，吉庆布置随处可见，就连你勉强休息的床榻上，都洒满了取“早生贵子”之意的各类果子。
这三天来，你不吃不喝，但却一点没有饥饿感，一直没有洗澡，但头发并没有变得油腻——
真够奇怪的。
随身的各种产品，也在进入这间房间时全都消失，身上的衣物化作了繁琐的大红色喜服，头顶也带着金缧丝凤冠，步摇上繁琐华美的流苏垂下，动作稍微大一点便会打到肩膀。
你尝试过走出这间屋子，但唯一的结果就是门扉紧闭，无论多用力也无法移动分毫。
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如果说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恐怖的事情，那倒也并没有。
但这漫长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的等待，本身就已经是一件令人绝望的事。
2.
三天前，你休年假，跟朋友一起来到古镇。
在你看来，这类旅游景点都大同小异，只是不同风景的排列组合而已，此处也就胜在没有成为网红爆款打卡圣地，故而还保留着一些本真。
说来也怪，以群众眼光来看，这里依山傍水，景色宜人，加上当地政府开发多年，服务设备也可以说的上是齐全。怎么会不红火呢？
非但不红火，且实在清冷到过分。
要知道，在一个人口基数众多的国家，任何一样东西爆红的可能性都很大，只要它本身质量过硬。
抱着这种疑惑入镇的时候，牌坊旁一枚石狮子吸引了你的注意。
来接你的民宿老板热情好客，见你目光留驻，殷切介绍道：
“这是我们镇子的守镇神兽，还有不少传说呢，小姐你要感兴趣，待会去我们镇子的茶楼里面听说书。”
你却摇了摇头——盯着那个雕像看，不是因为你觉得有兴趣，而是因为它和山海经上所绘的凶兽梼杌有说不出的相似之处。
“哎呀，瞧我这记性，”民宿老板一拍脑袋：“小姐，你朋友刚说去我们这里的寺庙玩，我忘记给他送门票了呀。”
“给她打个电话？”
“我们镇子里面的路，错综复杂，我怕你朋友没有门票又找不到地方。”民宿老板脑袋冒汗，解释到：“而且，我们这里地下有磁铁矿，所以指南针和导航没啥用的。”
你从对方不算委婉的暗示中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你先给她送门票去？”
“哎，好。”老板这才摸了摸头上的汗珠，临走前嘱咐你道：
“小姐，我们家民宿就在前面路口右转的第三家，可千万别走错了。”
你不明白对方的嘱咐从何而来，这么简单的路，自己有什么走错了的可能性吗？
3.
可是路再简单，也敌不过这镇子本身的诡异。
直至此刻，你才觉得那日民宿老板的话更像一语成谶，竟然这么快就应验。
透过纸糊的窗扉，你听见外面只有潺潺水声溪流，并无人声。
但这个镇子虽然游客不多，却也勉强能算络绎不绝，青天白日怎会如此寂静？
难道自己已经不在小镇里？
可如果不在小镇里，又该在哪里呢？
你心下揣测颇多，犹疑不定之间，却见那门迎着晨光顿开，吱呀一声打散了你好不容易于恐惧中凝聚起的思绪。
门口凭空立着一名身材修长高挑的男子，他的影子顺着身后阳光投在地上，是细长的形状。
——还有影子，想必来者是人非鬼。
你正因此松了一口气，可你却忽略了他那落在地上的影与头相对的部分，映出一对崎岖的角来，看形状也知道，那并非正常人会具备的器官。
4.
他缓缓朝你走来，一双长腿隐在正红色的袍子里，只能见到一个挺拔修长的轮廓；离的近了，那因为逆光而辨不清的五官，慢慢在你眼底成型。
那人美姿仪，容貌迤逦，眉梢带情，口如含朱，一双妙目中神色如三秋水波般冰冷，是端肃中裹挟着妖娆的一张面容。
这脸，怎一个美字了得？
现代社会的娱乐手段如此发达，你却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有哪个明星能及他十一之色。
在此处困了三天的恐惧与害怕，似乎被那惊艳感冲淡到无影无踪。
“今日是你我成亲三天的日子。”他语气可以说得上是平淡，但因为声线华丽，生生让听者觉得蛊惑起来：“按照你们人类的习俗，我是否应当带你三朝回门？”
你闻言一笑，答道：“在现代，这个习俗已经不像古时候那么死板了。”
他颔首，反问你道：“你们人类成亲，还有哪些习俗？”
“成亲？”这种说法现代人很少使用，你心里怀疑起这个人的年龄，却警惕的发现——自己竟然好端端跟他一问一答，半点也不怕他似的。
按道理而言，对方极有可能是把你困在此处的人，这三日来的诡异经历的罪魁祸首，更奇怪的他自称你和他已经成亲。
你抓住了事情的重点：“我和你，成亲？”
5.
他身量颇高，上半身也比你高出不少，此刻跟你并肩坐在喜床上，垂头侧眸才能看清你的眼睛，目色凛然却并不凌厉：
“三日前，不是你心中对我恋恋不忘，村口盯着我的身体看了半晌？”
你惊讶的瞪大眼睛：“你说你是那个梼杌？？”
他闻言却勾起唇角：“世人皆愚蠢，唯你一眼便能看出我真身来。”
“是你将我困在这里？”你反问道：“还有这大红色的喜房布置，也是你的手笔？”
他答：“否则呢？”
你倒吸一口气——不过，不得不说他的回答让你忐忑的思绪变得沉稳下来，如果这些诡异的事情是眼前的男人带来的，你反而不那么害怕了。
没有为什么，只是一种直觉。
直觉告诉你，他不会伤害你的。
6.
于是，你得出一个结论：“所以这三天以来，我白担惊受怕了？”
他却很迷惑：“作为我的夫人，有什么好担惊受怕的？”
你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朝他解释：“如果你被人关在小屋里，没人跟你说话，身上的衣服还被换了，而且你还不知道这种折磨什么时候结束，你难道不会害怕吗？”
他极度诚实的朝着你摇摇头。
你觉得好气，又觉得很惊奇——有些人一辈子也不会有这种奇遇；在毫无危险的前提下，遭遇奇事，就如一场冒险，勾起了你内心深处的探究欲。
但让你最有兴趣的，莫过于眼前的男子。
他如同完全知道你在想什么一般，柔柔问道：“娘子，可还对我满意？”
对方眸光如水，你如被蛊惑：“自然满意。”
而他仪态万方的唇，闻听此言悠然勾起，慢吞吞说：“你满意……便好。”
说罢这句话，他近乎痴迷的以左手捏住你的指尖，送到自己唇边，轻轻咬了一口。
他的牙齿似比一般人尖锐的多，却并没伤到你，反而一路由指尖掀起难以克制的痒意。
你眼神逐渐朦胧——视线中，只余那绝色红唇含着你白皙的指，艳丽的凤眸染上情意，正含情绵绵望你。
室内，燃了三日的龙凤花烛黯灭，暗夜之中唯余他双目湛湛，诱你沉沦。
随之而来的事情，自是水到渠成，共赴巫山、云雨情浓、魂销酥骨。
7.
连日以来，你们都在一起胡闹，你的脑海迷茫而混沌，能感知到的唯有剧烈的快感。
冥冥中，你似乎明白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于是趁着一次云雨散尽之时，迷蒙双目，勉力问他：
“为什么我不能走出这间屋子？”
他答：“如果你想，我自然可以带你出去看看，怕只怕，你并不喜欢。”
你心中觉得奇怪——难道这门外有什么要魔鬼怪，牛鬼蛇神？
这个问题，在你随着他踏出门外的时候便有了答案。
8.
入目之处，俱是手臂粗细的锁链。
深黑色如藤蔓一般没有尽头的链条，蠕动着汇聚至一根雕龙的通天柱上。
你转身朝后看，刚刚才踏出的那间屋子，已经不见踪迹，只剩下暗黑色的虚空，如一张怪物的巨口，似能吞噬一切。
你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一时失语，身旁的男人却不以为意，反而以冰冷的手指攀上你的脖子，低声问：“怎么？怕了？”
他问这句话时，以极其亲密姿态贴缠过来，隔着红色吉服，你隐约感受到对方身上此刻不着寸缕，带着如冰霜般的凉意，攀附于你躯干，像一条没骨头的蛇。
你想伸手推开他，掌心向下用力，却摸到了一条滑不溜手细腻润冷之物。
垂头一看，掌下正是布满黑色鳞片的尾巴。
那冷意涔入心底，你害怕得只能勉强定神，狠狠眨了两下眼睛，再次看去时，便见那方才还与你耳鬓厮磨的美男子，已化做黑色巨蟒，蛇头贴着你的脖子，向你吐息。
唯一与蛇类不同的是他头顶两只蜿蜒龙角，于黑暗之中灿灿生辉。
但你已经无力分辨，因为那露出毒牙的口中逸散出如兰似麝的香气，兼你心神被摄，魂不附体，登时晕了过去。
9.
眼前是万丈深渊，身后是拔舌地狱。
你脚下的方寸之地，宛如怒起汹涌波涛的海面上一片小舟，是那样脆弱无依。
隔空传来极具威严的怒喝：
“绫波，你可知你在青城山下，救的是何人？”
青城山？
这地名……好生耳熟。
一念间，场景再次切换，这次眼前是浓白色化不开的迷雾，有声音从迷雾彼端传来：
“她怎么还不醒？”
“你显出真身，她此世乃是凡人，无屏障可承受威压，魂魄离体才是自保正道。”
“可是她从前最爱抚摸我鳞片……那现在怎么办？”
似乎是一声无奈轻叹：“梼杌，放她去吧。”
“可我已在此等了千年，才等到她闯入封印，怎能放她归尘？”
那人听他这样说，本还伤怀的声线，骤然变得凌厉起来：“你这顽兽！痴念不改，终将害人害己！”
接下来你没听到那人的回复，冗长到沉郁的默然占据了你的意识。
10.
“你终于醒啦！！”
带你来古镇的同事喜极而泣：“你昏迷了四个小时，吓死我了！”
你看着她焦急关切地面容，心里知道对方对你的关怀，大多出自担忧闯祸的恐惧，但你还是从善如流的接过她给你削好的苹果，道：“谢谢。”
这时候你才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楚是怎样晕倒的，又是怎样走入了镇子——
你的记忆，停留于在古镇门口望见石狮子那一刻。
故而你反问同事：“你说，我昏迷了四个小时？”
同事一脸愧疚：“是呀，民宿老板给我送完门票，回来的路上就看见你倒在民宿隔壁的屋子门口，赶紧把你送来医院，医生查不出疾病来，但你又不醒，可把我们吓坏了。”
你不置可否，一边听她说话一边咬苹果，咀嚼时却觉得自己下颌发酸，提不起力气——就像好几天没吃饭似的。
身体也虚软的厉害。
你于是迷茫而疑惑：难道昏倒几个小时，有这么强烈的副作用？
11.
因为你无缘无故的晕倒，同事着实受惊吓不轻，等她扶着你回到小镇时，却在小镇门口遇见了民宿老板。
你目光朝着牌坊旁边看去——那里本该有一座石狮子的，你明明记得的……
咦？记得什么？
牌坊旁边空无一物，你目光变得迷茫。听那民宿老板戚戚道：
“二位还是请回吧，你们预定民宿的款项，我都会原路退回的。”
同事却很不甘心地跺脚：“我们大老远来了，因为我朋友昏迷在你们镇子里，你就拒绝接客？？”
你却并不对她的怒气感同身受，只是觉得老板推据的神情，十分诡异。
像是心虚，也像恐惧。
于是你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以前来玩的客人，也晕倒过？”
“没、没没有！”老板磕磕巴巴，急切否认。
但这，更坐实了你的猜测。
12.
老板这才道出实情，原来这个古镇旅游业不发达，原因就在于三五不时发生的灵异事件。
单说来住店的客人，她已经是第九个晕倒在民宿隔壁门口的了。
村民们传言，这些都跟村子正中央的“锁龙井”有莫大关系，传闻是上古时期的龙子犯了大错，神降天罚，将其困于地下，锁龙井正是封印正中之处。
同事嗤笑村民封建迷信，你本来也想附和一两句的，可谁知本来空空如也的脑海中，随着老板的讲述，似是浮现出一些影绰片段……
遮天蔽日的黑色锁链、黑中带金的鳞甲蛇皮？
梦耶？真耶？
鬼使神差的，你问老板：“能带我们去隔壁看看吗？”
13.
隔壁屋子，便连门都是陈旧的模样。两根门闩已被虫蛀出七窍，窗上的窗纸更是零落斑驳。
屋内布置着随处可见的红绸，寓意吉庆的赤色花朵遍布每一个角落。
墙角处放着一架拔步床，床边飘荡着深红色的帐幔与丝带。
如果不是这间屋子布满灰尘，破败零落的话，眼前的画面本该极为喜庆；但现在，只剩下寂寥吊诡。
你若有所思的皱眉看着墙角处一枚新鲜的桂圆——如果你没记错，那应当是当地取“早生贵子”之意，在成亲时候拜访的新鲜蔬果之一，怎么会出现在这间年久失修的屋内？
“啪嗒”一声，打散了你的疑心。
你和同事转头看去，只见客店老板一屁股坐在地上，刚才的声音，便是他摔下去时打翻了手边的盘子发出的。
老板见鬼一样，望着这屋内的布置，奔溃的“哇”一声，哭了出来。
“求求你们了，赶紧离开这里吧。每次来了生人都会有这种事发生！！”
你和朋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问道：“哪种事？”
老板颤抖着手指指着你身后的屋子：“三天前，这屋中还什么都没有！！！！”
14.
你本以为，从那镇子回来之后，便再也没有机会想起那诡异的事情和糟糕的旅行体验的。
但你开始连日做噩梦。
说是噩梦，倒也不准确。
因为梦中场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唯一让人觉得诡异的是漫无边际黑色空间的中央，一根通天盘龙柱上，放出若隐若现的金色光芒。
极为痛苦的声音，让你觉得有几分耳熟：“娘子……我已等了你千年……你怎能……”
怎能什么？
每每听到这里，便有一道白光劈碎黑暗：“不可造次！”
……
又是一日，你从梦中醒转，额上冷汗涔涔，起身去客厅取水喝，却见昨晚看过的电视忘记关了，此刻正在播报新闻：
“本国XX县昨夜大暴雨，致使XX镇五人受伤，镇内建筑多处损毁，如镇中心作为旅游景点的锁龙井……”
XX镇，正是你之前去过的古镇。
听到镇子被毁，就似从你体内抽出极为重要之物一般，使你脑海中似有一道闪电霹雳而下，什么都想起来了——
新房中蚀骨缠绵，房外的通天龙柱，梦里他与天师的对话。
如果锁龙井被毁，那么他……他会不会直接……？
15.
心神大恸下，前世今生，皆在忆海。
原来，他乃天帝九子梼杌。
世人有谓，傲狠明德，以乱天常，告之则顽，舍之则嚚，便是梼杌。
虽血统高贵，却不服管束任性恣意，故被天帝镇压于青城山下，以求其能正德行、知天理。
青城山乃天界著名的凶煞之地，而你本山上一株草药，因灵气稀薄迟迟无法化形，难得的是，一朝梼杌被贬谪此地，身上龙血恰在路过你时哺在你的叶片上。
这一下滋润补足了你所需要的灵气，足能使你修炼成精，你幻出人形后，暗自下定决心报恩，偷偷将他搭救——
因你本是这青城山内的植物，故而只有你能不受天帝禁制约束，将他带离青城山，还他自由。
你找到他的时候，因灵气枯竭，它已经化为一条通体漆黑的小蛇，唯有点漆一般明亮的双眸，让你认定此蛇便是梼杌，于是毫不犹豫的抱着它下了山。
不知是因为他已经奄奄一息，还是因为你身上的气息与青城山相似，总之他出逃一事，暂且未被天庭发现，你搭了一间茅草屋，将他养在一小窝里，每日给他伤口敷上草药，盼着他可以早日好起来。
你最喜欢的，便是手指掠过蛇身的冰凉触感；偶尔，这梼杌被你摸的不舒服了，会回头轻轻在你的指尖咬上一口，以示惩戒。
但那小小的牙咬在你指尖，却一点不疼，直似痒进心底。
16.
温馨的时光总是尤其短暂。
天庭在巡查时发现他已不在青城山受刑，火速靠着法宝寻到了你们。
天兵天将抓住你肩膀的瞬间，那条小小的黑蛇身形暴涨，化作遮天蔽日巨龙，在半空中俯视地面：
“我看谁敢动她！”
这可真是话本里的俗套台词啊……但你开心的想笑。
“你好起来了？”
听到你这样问，威武的龙似乎有点别扭，半晌才道：“早就好了……是你想照顾我，我才勉为其难任由你去。”
他为了享受你的关怀，才一直示弱，一条情窦初开的龙心思也是很难猜的。
但你对他的羞赧丝毫不觉，闻言开开心心道：“那便好。”
这话说罢，你便晕了过去。
17.
是天帝极具威严的怒喝使你苏醒：
“绫波，你可知你在青城山下，救的是何人？”
你迷蒙双目：“我只知他是我恩人，如非他一滴龙血，我又怎能修炼人形？我信他不是人们所说那般无情顽劣，故而觉得天帝惩罚不公。”
龙通身上下俱是神通，任一部位皆为至宝，龙族本无血液，可以化作实体涌出的，唯有修为，故而就算负伤，龙血怎可能随意滴落？
除非梼杌愿意给她。
在自己前路未卜、贬入青城时，还愿意帮扶路边一株挣扎着想开灵智的药草。
天帝自也明白此点，带着了悟一切的悲悯望你，叹道：“痴儿。”
18.
你因为给梼杌治病，耗尽了一身修为，已经不起任何刑罚。
——他身上的伤，乃是源于青城山凶煞之气，万物相生相克，也只有青城山上植物能治这凶煞气所致的伤。
但你修炼成人实属不易，难道要剥夺其他草药修炼的机会？
所以你只能从自体上摘下叶片，给恩人疗伤。但你万万不知，对灵草一族，身体才是立身根本，毁坏根本，除非重入轮回，否则将断然再无继续修炼的可能。
天帝讲明因缘，向你道：“你心怀慈念，又懂报恩，我愿祝你一臂之力。”
但天帝并未说出口的是，你身为妖身，入世为人，自然要有重重艰难险阻。
之所以未说出口，是因为那些艰难，都有一龙默默替你受过了。
锁龙井中，那锁链日日夜夜缠住的，便是他的神魂。
千年来，他不得稍移，便是守着这坐落于青城山旧址上的小镇，此乃你前世诞生之处，必要灵气馥郁，才可使你今后每一世都顺遂平安。
19.
你想起了一切，前世诸事如真的诉诸纸上，不吝一出年度虐心大戏。
正在默默垂泪时，耳畔有道熟悉声线：
“娘子莫哭。”
你家住二十三楼，落地窗不知何时开了一条小缝，那黑色的蛇身就盘踞在窗边。
你迅速奔过去，捧起他身体，担心问：“你怎么变得这么小了？”
他没回答，反而歪头咬了一口你手指，发出满足喟叹：“还是这样美味。”
你看着他假装乖巧、缩成一团的样子，忽而释怀——
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只要他在眼前便好。
20.
这时你才明白，之所以天罚降下、小镇被洪水弥漫，俱是天帝手笔。
现代世界讲求科学，神仙再不能随意于人前施法，否则会引起动荡，故而天庭只有藉由暴雨之机，毁坏锁龙井中封印，将他放出来。
“当初滴血之恩，便以我身体相报，此刻……此刻……”
他为你甘愿锁于井下、千年来镇守小镇的恩情，如何能报？
你手边的小黑蛇蠢蠢欲动的吐了吐信子，立起身体缠住你颈项，神念轻轻在你脑海中出声：
“便依旧以身相许，我倒觉得不错。”
“凡人之躯，再不能向从前那样为你减轻病痛，你要来何用？”
“泻……”他顿了顿，身形随心而幻，如以前那般绕著你，耳鬓厮磨：“欲。”
这时，你才想起古籍中对龙族某些方面的记载，不由霞飞双颊，却不忍心也不想拒绝。
作者有话说第7章 六 小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