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是妖怪啊（人外系列cp）》晓秋月

31、二十五 忏悔（上）

　　1.
　　电视台播报着连环杀人狂魔的新闻，以红色字体放大出现在屏幕上——
　　七月雨季到来后的每个周二，本市都有一名年龄二十岁的女性失踪，她们死亡于自己家中的卧室里，全部身穿款式极简的黑色连身裙，嘴角含笑、神色幸福，双手合十置于胸前，散落一旁的手机不停循环播放着莫扎特的安魂曲；而手机屏幕上最后的讯息均是：
　　【我错了，我向神忏悔。】
　　周二，正是忏悔日。

　　尸检结果表明，受害人一致地死于难以自遏的放声大笑引起的肺部缺氧——呼吸气促引起窒息身亡；死时才能身体丝毫没有损伤，而唇畔依旧挂着微笑。
　　这样让人清醒着等待自己死亡之刻来临、并还要微笑迎接生命终结的刑法，已经废除多年；此刻它的出现，更给这离奇的连环案件蒙上一重阴翳恐怖的色彩。

　　2.
　　同学约你这周二一齐逛商场，你到地点后却迟迟没有等来她的人；正在不耐烦时突然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就已经被束缚在这张硬邦邦的大床上——
　　或许这个地方连床都算不上，因为你身下之物与地面间有约45度的倾斜，你的头颅被枷锁禁锢，维持着正对着床尾处的姿势，连低头或者抬头的自由都没有。
　　自从你清醒，视线中能见到的，只有你朝向的那面墙上，一只栩栩如生的巨大山羊头。

　　而你的四肢被岔开分别套入床上四角处的手铐和脚链中，整个人被摆成一个“大”字，身体因为过度和过久的拉伸，早就疲惫不堪。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你忽然听见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一步一步、不急不徐地向你靠近。
　　随即，有个宛如提琴华丽的男低音说：
　　“抓住你了。”

　　你冷静而平淡地，一字一顿道：“今天是星期二。”

　　这句话似乎令男人停滞了一秒，很快那规则的脚步声再度响起，你余光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的紫罗兰色长发及腰，金丝框眼镜后面有一副无情而冷淡的面孔，既不过分英俊，当然也并不丑陋，非要找个形容——那就是恰巧长在了你的审美点上。
　　正当你欣赏对方的脸时，他开口了：
　　“你该做点什么来取悦我，否则我可能会做些让你后悔的事情。”

　　这时你才看见他手里拿着一把长刀，心中对他身份忽而有了一丝存疑——
　　你维持着镇定，分析的语气充满笃信：“看过新闻就知道最近那位连环杀人犯不用刀的。先生你功课没做足，就假扮别人，不太好吧？”
　　他只是朝你微笑：“如果小姐想要笑刑，今晚必将如你所愿。只是在那之前，允许我用一些开胃小菜。”

　　话音落下，锋锐的刀尖划过稍显昏暗的室内，在你眼中映出一道流光。

　　3.
　　利刃并没割破你的皮肤，却切断了你的手铐和脚镣，身体甫一恢复自由还不适应——男人却比你反应更快，伸出一只手挡住你将软倒在地的膝盖，那只手掌在你腿上一触即分、并不停留。
　　终于有环顾四周自由的你，发现所处之地是一间正方形的屋子、大约有篮球场那么大；四面墙壁刷成漆黑，阴郁感觉扑面而来。而囚禁你的那块木板就在屋子中央，周围是各式各样的刀具，由小到大整齐排列，陈列在其余三面墙上。

　　除了那枚栩栩如生的山羊头，它独占一整面墙壁，更显得诡异。

　　你正盯着那羊形状嶙峋的长角打量，就听男人徐徐对你说： “如果小姐你不跟上我的话，后果自行承担。”

　　你只得用自己不太灵活的腿踉踉跄跄地上前——膝盖尚且发麻。
　　男人看见你的样子，颇为不耐烦地推开这间屋子墙壁上的暗门，随后拖住你的手，一把将你拎了进去。

　　4.
　　墙后是条狭长的走廊、只容一人通过的间隙，因为不透光故而一片黑暗。
　　男人趁你不备迅速打开了墙上的壁灯。
　　暖橘色灯光照射下来，将贴满了照片的墙壁反射入你眼中。警方虽然为了维护受害者隐私并未公布他们的相貌，但因为照片上的人全部身穿黑色连衣裙，很难有人猜测不出它们的出处——
　　尤其是在新闻连续播报了一个多月之后的今天。

　　男人在你正前方，不顾你的惊讶反应，拖着你的手一言不发地前行，速度不慢却足够你看清墙壁上的每个细节；伴随着这些的，是不知从什么地方传出的更漏滴答，使走廊内的氛围变得恐怖——
　　眼前走马观花般掠过的图片和耳边规律沉闷的声响，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正缓缓捏紧你的心脏。

　　拖延时间是这种情况下的首选正常反应，于是你开始没话找话：“那个，你为什么要说向神忏悔？”
　　‘变态杀人魔’背影纹丝不动，良久才答：“做错了事，难道不该被惩罚？”
　　“她们做错了什么？”

　　这次，他没再回答你，只是待到走廊尽头后，蓦然关上了灯，趁着狭窄的空间再次陷入黑暗的两秒钟，他在你耳边喃喃，吐息轻轻喷在你脸颊，有种很浅的薄荷味：
　　“她们做错了什么，你不清楚吗？”

　　那声音很低，但你听到了。
　　这个周二，没有新的命案发生。

　　5.
　　虽然你也觉得奇怪，但男人确实没伤害你分毫，反而将你留在他的家里——这个诡异的地方由一栋地处偏僻的别墅改建，周围没有监控，看得出来是主人用了心思打造的囚牢。
　　你被特殊的绳结捆绑住，吃饭喝水、甚至如厕洗澡都是男人亲自伺候。

　　但他似乎享受于这种过程，丝毫不顾你的怒气与羞赧，在这只有你们二人的别墅里恣意妄为；闲暇时间，他会在投影仪上播放国内外各类经典杀人魔影片，抱着你坐在沙发上一起观看。

　　你最喜欢的便是这样的电影时光——因为只有这个时候他会为了享受一个自然的拥抱，而给你松绑。

　　时值凌晨、窗外夜深，落地窗外没有光亮，唯有山中树木投下的诡异影子，合着屋内的绝佳电影音效，令空气变得滞郁沉闷。

　　电影中的杀人狂魔分尸后，舔尽刀尖上的血液后抬起眼睛朝着屏幕的方向露出变态笑意，你不忍卒睹，转过头却看见男人极其认真的望着屏幕上血腥一幕，于是试探问道：
　　“你好像格外偏爱刀具？”
　　“嗯。”
　　“如果我没记错……五年前本市有过用刀具作案的案例。”
　　男人换了个姿势抱你，紫罗兰色长发正垂在你颊侧，语气依旧漫不经心：“嗯。”
　　“是你吗？”
　　“是又怎样？”他按下了暂停键，此刻屏幕上画面止于长刀剖开受害者腹部的那一秒——
　　干脆利落，血花四溅。

　　那个镜头在影片中的用时不到半秒，却因为他精准的捕捉在你眼前停留，铺满屏幕的鲜红色在黯夜中占据了你的视线，刺激使你大脑有些迟滞：
　　“嗯？你说什么？”
　　他好脾气地重复，甚至说的更清楚了：“如果五年前的连环杀人案是我做的，又怎样？”

　　“……”
　　你不意对方将问题抛了回来，从屏幕上移开视线，眨眨眼睛看着他，不知所措地随口接话：“那我就好奇一下，你现在为什么换了方法？”
　　男人的长发垂落在你颊侧，他凑近你低声娓娓，正似情人低语：“原因，你不清楚吗？”

　　话音刚落，耳畔响起十二声突兀钟鸣——那预示着零点的来临，你恍如惊醒般问道：
　　“今天又是周二了——你为什么还不对我动手？”
　　“怎么？你很希望去死？”
　　这问题让你愣了一下，刚要开口回答便被男人打断了：
　　“无论你想不想死，我还不想要你现在消失，所以只能委屈你活着陪陪我。”

　　6.
　　五年前的那起凶杀案，警方至今未能捉拿嫌疑人归案，无良记者三五不时就会将此事播报出来引发恐慌，故而你印象极其深刻。

　　当时的受害人无一不是被人剖开腹部、一刀毙命。
　　他们均为隶属于同一个孤儿院的工作人员，在后来的死者人际关系调查中，又牵扯出孤儿院这几位工作人员以权谋私、贪污善款、虐待儿童的恶行，这些也曾轰动一时；如果不是杀人手法过于血腥，很多社会人士私心都想称赞凶手为民除害的“义举”。

　　你就是认同凶手做法的其中一员，原因很简单——你是在那家孤儿院长大的，也曾经受到过虐待，只不过孩提时代无法反抗而已。

　　那因曾无数次被关押在黑暗衣柜中、无数次被人以皮带抽打泄愤而产生的心理阴影，随着凶手将那些人面兽心的人除掉消散殆尽；你终能毫无负担的站在阳光下，这都要多多感谢他。

　　那些恶魔的生命本身，对你而言就是一种负担——他们的呼吸会让你觉得窒息，如果他们不曾以全社会人尽皆知的方法死去，你便无法重获新生——
　　这是没经历过黑暗的人所无法理解的事情。
　　而那个世人口中的杀人狂魔，他就像降临于你生命中的信仰，为你扫平了阴霾。

　　7.
　　从那夜开始，你和他之间似乎达成了某些默契——男人没去问你为什么并不害怕他，你也没再问他既然你不是’有罪者’为什么要捉你过来。
　　而且你和他之间在生活中也有了诡异的平衡。除了睡眠时间，他一直与你寸步不离，在你被囚禁于别墅内的一个月，一直没有命案再发生过，直到你戳破他的秘密。

　　农夫和蛇的故事告诉我们，人总会在相处中放松警惕，你当然也一样。
　　那天他难得外出，你实在无聊，走上了别墅的顶层。

　　这里本来空荡无物，是男人每晚休息的地方，今天你却忽然看出些不同——
　　和你刚被抓过来时所在的那间屋子一样，这屋子的墙壁有些蹊跷，似乎也隐藏着一扇暗门。

　　你回忆着男人所用的手法，打开墙上的机关，敞开门之后，却见到了一重又一重被影印至墙壁大小的巨幅照片。
　　无一例外，全部是你本人。

　　放大了的照片依旧清晰，各类角度都有，每一张都硕大至能看清皮肤上每个小毛孔，你掀开一张、后面还有一张，层层叠叠似无尽头。
　　不知翻过多少张，你终于到了墙边，不/着/寸/缕的女人以油画手法被等身绘制到墙壁上，雪白躯体弧度丰满，水流从她的头顶灌至身上，完美的勾勒出她身上每丝优美线条。

　　那是你自己，却比你更美丽。

　　正当你呆立其前，与画中人隔墙对望时，后背突然被灼热的怀抱裹住。
　　男人垂首时的气音喷在你耳廓上，森然的语气令你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战栗：
　　“真聪明，我知道你会发现我给你的惊喜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