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十四 许愿（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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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本市一直有个传说，在正午时向着城市正中央那寺庙中的许愿池投硬币，只要连续99天都能投中立在水里的蟾蜍，你的愿望就能实现。
但毕竟城市传说就只是城市传说，如你这样傻傻的、特意换了工作，方便每日正午前来锲而不舍投币的人，真的凤毛麟角。
寺庙的主持已经认得你面目，见你前来，拈着手中佛珠问你：“今日是施主最后一日许愿吧？”
你点点头。
和尚的面孔几许慈悲：“到底是什么让你日复一日的前来呢？”
你想了想医院中重病的母亲，心里酸涩，垂头答道：“都说如果讲出来，许的愿望会无法实现，倘若许愿池真的满足了我的心愿，我会将从今以后的收入，除却生活费用全部捐给寺庙，修缮设施、供奉佛祖。”
老住持点了点头：“赤子之心，堪称不易，施主你会得偿所愿的。”
“借您吉言。”
2.
你对母亲的病痊愈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癌症转移了几次，现在就连国内顶尖的专家都坦言她仅余六个月生命。
死亡是每个人都要接受的现实——至于求神拜佛，不是因为你不信命，而是在最后的时光中，想尽一点绵薄的、希望渺茫的努力罢了。
这一天是你投币的最后一日，傍晚时分你回到家，正在给住院的母亲准备营养餐，门铃却响起来。
推开门，门外站着一名穿着长襟的男人，他身侧挂着一无盖医箱，其内有写颜色各异的瓶瓶罐罐，气质极其无害；整个人像极了电视里面演过的走方郎中。
你有几分疑惑：“敢问先生，前来何事？”
“助你完成心愿。”他从箱子里拿出一枚小瓶，对你道：“此药连续服用一月，便可起死回生、消弊百病。”
3.
你将此事如实告诉你母亲，顺便连瓶子也交给她，你母亲倒没你那么忧心忡忡，反而听你讲完事情后后，表现得十分坦然，劝你说：
“一把老骨头了，谁还会谋害我呢？不如试试。”
这话倒说服了犹疑不定的你，你于是怀抱希冀看着母亲吃下药瓶里的小药丸，心里有几许忐忑的期待。
时间过得很快，一月之期很快便至，说来奇怪，那个瓶子不过半个手掌大小，三十枚药丸到底是怎样装下的呢？
但这遭遇本身就很不同寻常，第三十日，你伺候母亲喝水吞服药物后，问道：
“妈，您感觉怎么样？”
母亲却迷茫问你：“什么感觉怎么样？”
你反复提示，母亲都没想起来有人送药的事情，不由心中大骇，于是解释道：“当然是您的身体，还像以前那样疼痛吗？”
癌症骨转移，是医学疼痛级别中极严重的几种之一，故而你有此一问，然更加出乎你意料的是，你母亲反问你：
“身体怎么了？咦？我怎么在医院？”
你叫来医生给母亲检查，结果却是，她的各项指标甚至比你这个年轻人都康健。
4.
尽管只有你一个人记得这整件事，你也需去还愿——言出必践是种美德，更是愿望成真后对于赐福者最基本的回馈；你带着自己所有存款再次来到寺庙中，捐了香油钱之后，却在许愿池旁却遇到了那身穿长衫、带着药箱的男子。
对方看也不看你，只是问：“得偿所愿了？”
你回答：“特来还愿。”
他道：“还愿便不必了，我助你，要收其他报酬。”
还有什么比癌症痊愈这种神迹更让人惊讶的？何况对方既然坦言收取报酬，姿态倒是毫无遮掩，更让你心里安定下来，于是你也淡然有礼回复道：
“先生，如您所需，如吾所有，但无不应。”
他修长的指尖向寺庙中一旁的影壁上面一指：“你看。”
你依言望去，只见影壁上绘着巍峨雄浑的寺庙，宝象庄严，有僧侣于殿中诵经者，有于园中汲水者，亦有洒扫庭院者甚众。
那洒扫庭院之人身穿袈裟，捏着一把粗制扫帚，侧目望你：“施主，您来了。”
5.
你回眸向身后望去，却被那和尚遮住了眼眸：“勿看身后事、勿听世外言。”
他牵住你手指，将你带入僧房，于檀香味的蒲团上坐定，才道：“施主有何事尽可问。”
你打量他的面目，只觉得隐约有些熟悉，想了半晌才明白——这不就是送你药瓶的那个长袍君吗？只不过剃了头发、换了服装而已。
细看之下方觉对方颜色摄人，琼鼻妙目，法相慈悲，超脱世事之感反而让人从心底里生出玷污妄念。
你定了定神，方才问道：“大师方才所言报酬到底是何物？”
“既我助施主起死回生，施主不妨以同等之物还我。”
“请大师明讲。”
“人世八苦十念，生老病死爱恨别离、欲念难舍、妄情非断。我要施主助我超脱爱恨之间，度化情/欲之念。”
你闭了闭眼：“如何度得？”
“得情而忘，是为超脱；坐怀不乱，是为度化。堪破人世方能成佛，你便是我之机缘。”
室内一时静寂，唯余佛香袅袅，青烟由你二人中间蒸腾而起，模糊了对方绝美的面目。他掌中几枚碧玉佛珠飞速转动，是这空寂中唯存的声响。
但是——无论是情是欲，是爱是恨，同你母亲的性命比起来，实则不值一提，于是你颔首道：“我愿助大师一臂之力。”
他却似乎有些不自在，戚然解释道：“姑娘放心，壁中万般都是幻象，如若姑娘身体有损……于现世之中，并无反映。”
“好。”
话音一落，佛珠滚动的声音不见了，和尚长指向着屋内罕见的几件摆设之一指去，你顺势一望，便堕入红尘。
那是一扇屏风，闻名于世的大长公主夜宴图。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十四 许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