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清无痕》浸灵子

91、爱非爱（上）

　　屋内的气氛轻松起来，两个人都含着笑意，模糊的烛光下看起来很温暖。
　　胤禛说：“现在，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吧。”
　　瑰络知道已逃避不过，又重新找了远离胤禛的一个位子，坐下来。
　　坐定，瑰络想了想，决定坦白：“我……确实不是木哈尔的女儿。我是他们从雪地里救活的，因此为了报恩，才答应顶替云惠进宫，因为我和云惠有五六分像，年纪也不比她大太多，所以没有被识破，还进了宫。”
　　胤禛快速地追问：“那你到底是谁？”
　　毕竟，他对于瑰络的真实身份感兴趣，想了解，至于顶替入宫——这种秀女制的弊端他很清楚，以前也办过这种案子，所以并不以为奇。
　　这下瑰络倒要想一想了，怎样才能编个合理的身份，毕竟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过来的。
　　“你的身份如此神秘？为什么你一遇见这种问题就犹犹豫豫不肯说？”胤禛用满语问。
　　瑰络正沉浸于编造谎话之中，微微蹙眉，对胤禛的一阵嘀咕完全没注意。
　　“你也不是蒙古人？”胤禛又说起蒙古语。
　　“你是汉人。”胤禛缓缓开口，眼睛闪了闪，语气很肯定。
　　瑰络抬头，没有一丝迟疑：“对，我就是汉人，汉人，那又怎么样？你不是想要知道我的名字么？我叫周瑰络。”
　　瑰络有些紧张地握着拳头，她已经想好了，就说自己父母双亡，和未婚夫不幸失散，四处漂泊，这样胤禛总没法再问了。
　　不料胤禛愣了下，大约是没料到一直支支吾吾的瑰络一下子变得如此爽快。
　　接着，胤禛站起来。
　　瑰络以为他要走向自己，但他却走到了胤祥的书桌前。
　　他开始磨墨。
　　瑰络走过去的时候，胤禛已经提起笔，一番挥毫后，如雪般洁白的宣纸上已经染上了点点浓墨。
　　周桂洛。
　　字迹很干脆漂亮，无奈牛头不对马嘴。
　　瑰络笑了笑，很本能的抽出胤禛手上的笔。
　　虽然到了这里后瑰络无事时天天都练书法，但由于手的颤抖，她的字写得歪歪扭扭。
　　周瑰络。
　　胤禛默念一遍，轻笑道：“好名字。”
　　两个人站得很近，彼此的气息都可以感觉到。
　　瑰络突然觉得头上动了动，似乎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插到了自己的头发里。
　　瑰络拿手去摸，手却被胤禛挡开。
　　“送你的东西，你回去再看。”面前的面容很轻快地微笑着。
　　胤禛道：“夜深了，回去歇着吧。”
　　瑰络不相信般扭过头看胤禛。
　　“你的过去，我不问了。”很轻松的声音，却带着坚决。
　　“真的不问？”瑰络诧异。
　　“不问。嗯……周瑰络。”胤禛伸手抚摸瑰络的头发。“东西很适合你——回去吧！”
　　看着瑰络走出门去，胤禛停顿片刻。
　　轻笑几声。他等了等，收起桌上的宣纸。
　　夜很深了。
　　瑰络行路匆匆，回到房间，清杏、紫烟、念儿都已睡熟。
　　瑰络喘气，坐到妆台前，开始卸着头饰。
　　忽然在头发间摸到一样异物，想起刚才胤禛的话，她心里一跳，拿起异物在烛光下仔细端详。
　　竟是一支青翠欲滴的玉簪。
　　烛光下的簪子一端是一只碧绿色的，秀美小巧的小鸟，眼睛上镶嵌着一颗蓝色宝石。
　　小鸟呈现展翅高飞的姿态，颇为可爱的执著样子。
　　瑰络一看，竟是爱不释手。
　　把玩了一阵，瑰络将其放入自己的妆盒里。
　　悄悄的睡下，瑰络却有点辗转反侧，好一会，才带着淡淡的笑意睡着了。
　　窗外微微细雨，不时有雨点顺着露出的小口子飞进轿来，像是柳絮似的，贴附在人的肌肤上，带来一丝自然的冰凉。
　　轿中人的一双细嫩秀美的手正不断擦拭着手中的苹果。
　　取得康熙赐婚的一个月之后，年遐龄之女，年羹尧之妹，年氏，在胤禛亲自选定的吉日进府。
　　窗外喧嚣声阵阵，年遥佳却不为所动，只是安静的坐于轿内。
　　红盖头遮住了她的脸，却挡不住她不安的气息。
　　也许这是每个坐于轿中的新娘都会有的心情。
　　对于胤禛，这个康熙的皇四子，当朝的雍亲王，年氏并没有多少了解。虽然家里是胤禛的包衣奴才，年氏也不过跟随父母去过一两次胤禛的府邸。也只是跟着额娘，去见福晋乌喇那拉氏，至于胤禛本人，她并没有见过。
　　没见过，也就能增加一点想象。
　　年氏尝试从脑海里模糊的影子中勾勒出胤禛的真实模样来。
　　年氏也曾经幻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君该是个什么样子。虽然必须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在心底里也还是藏了隐隐的期望，想着当自己的红盖头掀开的那一刻，会有个什么样子的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也很安心，因为毕竟以自己父亲的家世，总不至于给她配个不般配的人家。
　　那次娘带着自己又去看望雍亲王的福晋，听着娘问福晋“雍王爷的意思可曾当真”，自己的心里跳了好几下。在那一刻她想了很多，有失落，有欣喜，有怅然，有希望。
　　她知道，自己是雍亲王的人了。
　　湿漉漉的空气有些左右她的思绪了。
　　胤禛在书房里端坐。起笔，撇——几笔下去，待到最后的一竖笔直的写下去后，胤禛提笔——只见宣纸上赫然出现一个年字。
　　乌喇那拉氏正走过来，府里办喜事，她忙得团团转，胤禛却一副不甚关心的样子。她不得不来书房找胤禛拿主意。
　　她心里倒反而轻松。
　　不关心，便是不在乎。
　　那一年不过是娶妾，胤禛却忙前忙后，竟不许乌喇那拉氏插手，那时的乌喇那拉氏，虽身体轻松，心里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胤禛拿起纸正端详，乌喇那拉氏也已经走到了桌边。
　　回神，乌喇那拉氏笑着向胤禛说：“爷，怎么写个年字？”
　　“你来了。”胤禛摘掉戴着的眼镜，把纸放到桌上，一边理平边角，一边问，“年氏什么时候到府？”
　　胤禛挺拔的鼻梁上渗出滴滴汗珠，与外面寒风冷雨不同，这书房里门窗紧闭，却是暖和极了。
　　乌喇那拉氏说了该说的话便要告退，胤禛迟疑了一下，喊住她。
　　站起身，胤禛走过去轻抚乌喇那拉氏的脸庞。
　　“辛苦你了。”
　　胤禛说出这话的时候，乌喇那拉氏望着胤禛柔情的眼眸，竟差点掉下泪来。
　　送走乌喇那拉氏，胤禛缓口气，招呼苏培盛开窗。
　　一股冷气散进了书房，很快扩散。
　　胤禛站在窗前回望，看着那个年字。
　　年羹尧。
　　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最近快更快更快更！
好吧，我自我鼓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