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清无痕》浸灵子

90、交心

　　是夜，胤禛进入胤祥的府邸。
　　在书房里，胤禛随意拿起一本放于桌上的书翻动，发觉竟是萧统所编《陶渊明集》中的一册。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
　　胤禛看得哑然失笑。
　　胤祥进来。
　　刚才已走到门口，推门便看见胤禛站立在自己的书桌前，手里拿着这几日自己用来消遣的书籍，胤祥想起那是什么，脸色一变，有些怕胤禛误想，尴尬立于门口。不料胤禛发笑——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四哥。”两人几日里相见都彼此有些刻意的冷淡。因此胤祥这一声叫得有些颤抖。
　　胤禛扭头，放下书，笑。
　　胤禛的笑，在烛光里显得很温和：“十三弟。呵，咱们兄弟多久没小酌了？”
　　由于胤禛吃长斋，胤祥特地备将一桌素菜。
　　胤禛吃着菜，连连夸奖厨师的手艺。
　　胤祥喝了几杯热酒，脸色红润起来。
　　举杯，胤祥又一次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十三弟，还记得你从小可是滴酒不沾啊。”胤禛看着胤祥笑，“记得你当初个子还不及我的一半，细柴棍一般，却在宫中宴会时坐在我身边，说出那惊人之语来。你说，喝酒误事，贪酒者，必难成大气！我还想得起你那时的神情，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我记得，你后来破戒开始饮酒，还是因为娶妻开府。”
　　被胤禛提醒，胤祥想起往事，大笑了几声。
　　胤禛继续说：“你娶妻那天，宴席之上你也并未饮酒，倒是故作淡定，不料宴席散去，洞房花烛之前，你却突然将欲走之我抓住，叫入书房里，同时叫住的，还有二哥。你说你紧张得紧，不想进那洞房。二哥斥责你没出息，我当时就说，喝酒吧。”
　　“此乃箴言也！”胤祥接话道，“从那天起，我才真正明白，酒是个好东西，什么贪酒误事，若适当从事，酒倒能助事！自然，我也倒成了一名悠然酒中仙了！”
　　两人越说越欢畅，谈论起往事，笑声不断。
　　一个时辰后，撤下饭菜，书房里只剩下兄弟二人。
　　少了酒，两兄弟似乎有一次陷入了沉默。
　　胤禛背手望着窗外，胤祥坐在椅子里沉思，一双眼睛盯着胤禛。
　　夜色慢慢的浮上来。
　　书房里弥漫着黑暗的颗粒，静谧的空气里跳跃闪烁着烛光。
　　胤禛将自己的神思从缥缈的月色中抽回来，叹口气，斟酌用词道：“胤祥，我知道，你等着我说话。”
　　“四哥。”胤祥笑，淡淡地。
　　“你想听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胤禛此刻决定坦陈一切了，不管胤祥是否还会选择与他同路。他知道，就算胤祥选择做那个陶潜，他告诉胤祥这些事情也是无碍的，毕竟胤祥的为人，他很清楚。而且——就算真惹出什么事来，他也尽数想好了应对之策。
　　身后的胤祥停住笑声。
　　“不，四哥，你什么都不用说了。”
　　“怎么？”胤禛转身，诧异。
　　“以前的事情，我都不想再知道。”胤祥一字一顿，“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胤祥跟定了四哥，不管未来因此会有什么下场，哪怕落个身首异处，胤祥既然选择，到时便绝无反悔之理！所以，以后的事情，我们一起承担，只愿四哥不再隐瞒！”
　　这些话说得斩钉截铁，胤禛听得一动不动！
　　半晌，胤禛神情肃穆，手做行礼之姿，缓缓开口：“十三弟，胤禛谢你的选择！”
　　瑰络陪着莫小琴闲坐，手里拿着一本翻找出来的《西厢记》，两个人叽叽喳喳地在讨论情节。
　　念儿走进来，招呼瑰络出去。
　　瑰络走出来，念儿附耳到瑰络耳旁轻声道：“爷找你，在书房，我服侍着侧福晋，云惠姐姐，你快点去吧。”
　　爷？胤祥？瑰络吓了一跳，没来得及多问，听见里面莫小琴唤了一声，念儿回着声便进去了。
　　瑰络只好自己硬着头皮往胤祥的书房走。
　　已是亥时，府里人大多已经歇息，周围十分安静。瑰络算计着平时这个时辰胤祥必定已经选择一位福晋的卧房睡下了，毕竟古人作息较为规律，早睡早起。不像是瑰络和莫小琴，原先在宫中倒还注意着规矩，进了十三阿哥府后约束不严，又恢复了现代人的生物钟，连带着紫烟她们也变了作息。
　　瑰络在心里担心，上次莫小琴失口说出自己的真名，已经看见胤祥露出怀疑的眼神，这次莫不是就是要来询问此事？自己该怎么说呢？并且这件事也已经被胤禛知道了，天啊——这是个什么状况！
　　边想边推门，瑰络踏进了书房。
　　奇怪的是，里面空荡荡的，竟然连人影也不曾见着一个！
　　正诧异间，瑰络忽然觉得背后一阵风过，接着便传来关门的声音。
　　瑰络转过去看。
　　只见胤禛站立在面前，高大的身影在烛光摇曳下有些模糊得不真实。
　　“胤禛？”瑰络出口才发觉自己不小心喊了他的名字。
　　“瑰络。”胤禛尝试着说出这两个字，虽然只知道声调，并不知道真正的写法。
　　听见自己的名字，瑰络愣了。
　　“上次我没来得及听的事情，这次，你恐怕该告诉我了。”胤禛走过瑰络身边，坐进椅子里，又指指身旁的椅子，示意瑰络坐下。
　　“怎么？你就想这么一直站着？”胤禛加强了语气。
　　瑰络走过去坐下。这短短的几分钟，她脑海里一直在思索该怎么应对这一次的“盘问”。
　　“我真的……这么让你厌烦？还是，你怕我的眼睛？竟不肯正面对我？”
　　听了这一句，瑰络倒像是接了命令似的，一下子就把低得低低的头抬起来了。
　　这下子，正好遇见胤禛似笑非笑的眼光。
　　“你还是敢看我。”胤禛道。
　　瑰络不说话。
　　“你在怕什么？怕我把你的事情说出去？我说过，我不会说，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是谁而已。”
　　“你……怎么会在这里？”瑰络问，“已经亥时了，你怎么会出现在十三阿哥府邸里？十三阿哥知道吗？”她的脑袋一时转不过来，对于胤祥传唤却出现了胤禛，暂时还反应不过来。
　　“若不知，我何以把你唤到这里来？”胤禛笑得灿烂。
　　“啊……”瑰络说，“你们……十三爷……”
　　胤禛点头，表示认同了她的猜想。
　　完了，怎么老是被人骗？瑰络气愤，一下子站起。
　　“你不用站起来一副愤慨的样子。”胤禛有些好笑的看着她，心里暗暗觉得她气呼呼的样子煞是可爱。
　　忍住想抱住瑰络的冲动，胤禛轻咳一声，两只手在椅子扶手上敲着。
　　此刻的柔光下，一男一女，倒是颇为温柔的氛围。
　　“没料到堂堂亲王，也干这种事情。”瑰络嘀咕。
　　“怎么？你认为我该干些什么？”胤禛找着机会，接口。
　　“进了宫替皇上解忧，帮百姓办事；出了宫就做个安安稳稳的富贵阿哥，养花弄草，要不就吟点诗词歌赋……总之不是这样来调……反正，雍王爷此时不该出现在这里！”瑰络差点说调戏良家妇女。
　　“你说的，难道不是我正在做的？”胤禛悠然的摸摸脑袋。
　　“那你现在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瑰络不依不饶。
　　“我现在不也是在为国办差？”
　　瑰络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一副求解的表情。
　　胤禛大笑。
　　瑰络唰地脸红了。

作者有话说

　　最近在看新版三国，被雷得不轻，以至于突然发飙，决定最近多更新几章……
多亏了新三国的编剧，让我体会到自己还是很有才的，虽然我写的是穿越小说，可是没有那么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