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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美工刀 ...

  •   审神者现在十二岁,和他们熟悉的那位相差十岁。十年光阴,对于其中不少付丧神不过弹指一挥间,就连最年轻的和泉守也并不觉得那是一段很长的时光,可在他们面前的审神者,却仿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她的身上一点从容也没有,对于任何动静都很敏感,攻击性极强,那动作对于一个没接受过系统训练的小孩子来说已经相当出色,看起来竟然像是没少做这样的事情。

      她很不喜欢别人碰她,靠近她,烛台切带来了她最喜欢的蛋羹,她显然饿了,却不敢靠近,直到烛台切自己主动吃了一点,又足足让她等了十多分钟,她才慢吞吞的凑过去,试了几口后,又以风卷残云一般的速度吃完了东西,因为吃得太快,差点吐出来。

      她还讨厌小孩儿,原本让她在脑内大呼小叫的小夜只要稍微一凑近,就能看见她的后退,爱染和博多几个也是这样的效果。今剑本来还想和她捉捉迷藏,悄悄靠近她,却让她仿佛触电一般抖了一下,美工刀下意识地便挥了出去,若不是小天狗弹跳出色,或许便已经被划伤。只有五虎退的老虎和乱能够靠近到足够触摸她的距离,但当得知乱不是女孩儿而是男孩儿时,她也不允许他靠近了。

      作为所有物被主人所讨厌,这对于刀剑男士们是难以忍受的,尤其此时,他们的主君相比起他们,竟然更依靠那柄软弱的美工刀。以前的电子设备虽然让他们有些失落,但那毕竟与他们是不同物种,现在这个可不是啊。那只是一个连削铅笔都需要使用很大力气,只能划却不能砍刺的脆弱铁皮,有什么可值得信任的?

      但审神者显然不这么认为。当平野试图献上自己的本体,让他作为她的护身刀时,审神者退的更远,也把美工刀握的更紧了。她甚至连手机和电脑都害怕,虽然陆奥守已经再三保证这都是她自己的东西,她却操作的笨拙又谨慎,戳键盘的速度缓慢又小心翼翼,仿佛担心把键盘摁坏一般,丝毫不见之前的敏捷。只要电脑稍有一些需要提醒警告的弹窗,她立马就会停下动作,鼠标在屏幕上移来移去,不敢去点里面的任何一个窗口。

      “哎呀呀,这里这样就好啦!”陆奥守看不下去,主动去帮忙,大大咧咧就抓住了鼠标,顺便也抓住了审神者的手,她猛地一抖,身体绷得仿佛石块一般。

      他很快就被长谷部一把拖开了。

      最后是药研的出现解决了问题。

      药研身高与她现在相仿,似乎正像是她的同龄人,性格稳重,不太拘小节,这碰巧对上了她的性格,她开始试着回他的话。

      “你们家那么多兄弟吗?那……做哥哥应该会很艰辛吧。还好?……那你的弟弟们一定都很听话了。真好。嗯……我有个妹妹,她很讨厌,但我的父母很喜欢她,因为她比我会说话。他们还想要个男孩儿……我不知道,也许还是很想要一个长子吧。对我也说过反正女孩儿都会成为别人的,为什么要花那么大力气培养的话。……我不想要他们的家业,本来那里面就什么我的东西。长大……也许长大就好了吧。我不知道。我……没有,我没有任何哥哥姐姐,也没人照顾我。”

      她一直在扭自己的衣袖,踌躇不前,药研很惊讶的发现,她正在讨好他。这完全反过来了啊,她才是上位者,而且,现在的她可根本没有在意他人目光的时候。

      药研带着她去本丸其他地方玩玩看,有了他的带领,栗田口的其他短刀也和她关系好了起来。奇异的是,解除了戒备之后的审神者反而是带着男孩子气的豪气的,和厚,后藤更加合拍,也与陆奥守和鹤丸找到了话题,一起东奔西跑,爬树翻墙,挖地喂马。她仿佛还不知畏寒怕累为何物,依旧如同一个十二岁少女该有的样子,活泼又可爱。终归还是孩子,戒备心来的快去的也快。

      但她的表现还是复杂的,既有着遇到合心意的玩伴的喜悦,也有似乎要证明自己绝不比他们弱势的逞强,还有希望能被喜爱的讨好,这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悄悄削弱自己的实力,让她不要乱来弄伤了自己。

      她似乎正急需某种她并不比别人更弱的证明。

      但是,她的身体上显然有什么状况,她不许他们碰她,每当她从高处跳下,或是穿过一片丛林,或者干脆就是碰到了什么,或是要使劲时,她总是会突然僵住,呼吸暂停,双唇紧抿,有时眼中还会泛起泪花,这仅仅是一两秒的事情,却丝毫逃不过刀剑男士们的双眼,可如果停下来问她怎么回事,她又会露出为难的表情。

      药研悄悄给兄弟们打了信号,他们又玩了一会儿,看起来最柔弱的五虎退便率先说自己已经累了不想玩了,于是一行人这才停下,一起回到廊下。

      审神者的衣服已经变得脏兮兮的,她看起来似乎有些害怕,担心会因此挨骂,但当歌仙提出要为她洗衣服时,她又犹豫着拒绝了。

      “那好吧,您自己来洗,我带您去洗衣房。”

      她对于这个男人对她使用敬语感到迷惑和拘谨,甚至暗戳戳的去看药研是否在这附近,歌仙看着她蹲在洗衣机前,掏完了口袋,又在肩膀和袖口摸来摸去,觉得此刻或许是个机会,便放软了声音。“您在找针吗?”

      她很惊讶。“您知道吗?”为了保险,也为了回报他的敬语,她也用敬称回道。

      “是的,您和我说起过这件事。”

      “那药研他们知道吗?”

      “不知道,您只和我说过。”

      “那您一定和我关系很好。”她放松了一点,露出了一点笑意。

      “您为什么会把针藏在衣服里呢?”

      “我不想让别人随便碰我。”她回答道,“突然拍我,抓我手腕什么的都不想,所以我的袖口和肩膀的衣服里都藏了针,还有耳罩和围巾里,针不够的时候可以从里面拿出来用。只有我的朋友们知道这件事,但她们总是忘记,还是会习惯拉我手腕,被扎了几次,我就不这样做了。不过,我记不清有哪些衣服被塞了针,因为我用掉了整整一盒针,前段时间洗衣服,我洗不动,就用脚去踩,结果有一根针扎了脚底,所以现在每次洗衣服都要好好检查一下。”

      似乎是认定了知道这件事的都是朋友,她意外的话多,这也是她好几个月来,第一次主动说起自己过去的生活。

      “您的伤口怎么样了?”

      “就那样,也不是很深,贴了个创口贴。”

      看这样子,她今天那些僵硬显然是因为伤口还没好的缘故。歌仙决定要叫药研帮忙,少女却因为蹲久了而身体发麻,往侧边倒去,歌仙赶紧伸手去扶,只是拉了一下她的胳膊,她却突然嘶的抽气一声,身体整个僵住了。

      “怎么了?”歌仙有些紧张,以为自己使力过大,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没等少女回答,突然拉起了她的衣袖。

      果然,那下面一片淤青,横向交错,如同斑马的纹路一般清晰的映在少女的肌肤之上。他突然觉得愤怒,因为主君受辱,而少女则骤然沉默,一边执着的想要扯下衣袖,一边把头扭到一边。

      最后他们一语不发,歌仙带着她去找了药研。

      少女的身体上简直是一团糟,脚底的伤口有些化脓发炎了,瘀伤则占据了身体肌肤的近乎三分之一,伤势还很新鲜,绝对不超过一天,那也并非什么拳打脚踢所致,倒更像是一些品质不算太好的鞭子隔着衣服抽打形成。

      “是水管。”最后,少女轻声说道,指了指屋角放着的一节本来是田当番引水所用的水管说道。“我老爸喝多了,宿醉起来不舒服。”后续不用多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无非是不讨喜的大女儿被当作了出气筒罢了。

      后来,当审神者睡下,刀剑男士们在大广间开会,小夜听到歌仙转达此话时,骤然坐了下去。“这样的话,就无法复仇了。”他突然变得痛苦起来。

      那些伤只是皮肉伤,却都在皮下,不是包扎上药就能解决的事情。如果想好的快一点,就必须慢慢揉开,那种痛楚对于娇嫩的小女孩儿来说实在过火了。所以药研什么也没做。“你还有什么地方痛吗?”

      少女犹豫的时间超出了以往的所有总和。药研和歌仙一起哄了很长很长时间,她才脸颊通红,小声地,尴尬的问药研,“你真的是医生吗?”

      “在这里应该算是,关于医药和人体方面的知识,没有人比我懂得更多了。”

      “嗯,那……”她凑近他,声音极小,“就是,最近,我的胸口突然疼的很厉害……”

      “具体的位置?”

      “两边都有……”

      药研突然明白了,随即是莫大的愕然。审神者是在发育初期的正常生长痛。而且从之后她长成的情况看来,在初期她的发育绝对是来势汹汹,痛楚也会比较强烈。她对此一无所知,且刚刚检查肩膀的时候发现她并未穿内衣。她根本就对此一无所知。

      她的家里人都在做些什么?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这件事?哦,他们甚至连她身上伤成了这样都漠不关心。甚至他们就是施暴者。

      “那只是生长痛,没有关系的。大概过一段时间会好,回去记得买合适的……”他的话到半路又顿住了,因为他想起来审神者说过,她没有能力购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许是从小缺乏这种常识,她现在才如此天然呆,对于某些不太妙的话毫无自知。

      “还有骨头,主要是膝盖,有的时候连蹲都蹲不下去。”她并未介意药研的欲言又止,似乎因为第一次找到了能为她解答这方面疑惑的人,她想把自己所不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可这是矛盾的,她今天一直在跟着他们跑来跑去,虽然总是一次次痛地僵住,却还是要装作没事一样。

      她就是在无视自己的痛,并努力证明自己并非无用之人。

      “那也是生长痛,需要补钙。”药研回答道,在审神者因为获得答案而高兴和信任的目光中只觉得愈发无力。她根本无法为自己买到钙片,而等她回去,他也不可耐再帮上她任何忙。甚至为了不扭转历史,她会被洗去今日的所有记忆。

      这还只是目前的欠缺,在这十年间,她还要继续生长发育,会有初潮,痛经,分泌不调,还会有考试,升学,找工作,她还有漠视,压力,责任,暴力,人际交往。只会有越来越多的疑问等着她,却没有任何人为她解答。

      她会承担各种苦痛,却对此习以为常,直至毫无知觉,直到有一天变得体弱,畏寒,不再习惯运动。她会为了寻找答案,博览群书,奋发努力,直到见多识广,效率惊人。

      所以她才是现在的她,沉稳,端庄,博学,却少言寡语,谨小慎微,无欲无求。

      审神者第二天就恢复了正常,甚至没用到一天时间,她果然忘记了所有事情,只是得知并未出什么乱子便不再关注。对于那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拐弯抹角表达忠心的付丧神,她只是如常点头应诺,她所疑惑的是,那把削铅笔用的美工刀,不晓得被弄到哪里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
      我不希望诸位为她难过。这只是一个很顺畅的逻辑,是一件事的起因,经过,结果。不需要什么多余的心疼,就像她不会为此而自豪一般,只是发生了,度过了,于是获得了这样的成果。我们不论过去的对错好坏,我们只说某些事情,造就了如今的我们。她现在,只是在意她不见了的美工刀去了哪。当然,若是就此真的不见了,那就不见了好了,再买一把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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