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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怪8 ...

  •   他看着华容被他二人一左一右夹着款款入得这书房,屁股还没坐下,便开得口来:“谢大人此番?约本王前来,是有要事相商?”

      此时的谢大人,已将先前面红面绿的怒气尽数收敛,为王爷沏上一杯茶递过去,端得一副忠臣良将的姿态道:“皇帝这病情,王爷可有所知?”

      只见华容端起茶来,忽闻此言,却又伤心的摇了摇头,放下茶杯,似是难过的道:“皇帝这病,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

      谢大人闻言,亦愁容挂面:“这可如何是好,国不可一日无君呐。”

      王大人也跟着一叹:“是耶,不过王爷放心,宫中太医若是不得力,我王家与谢家就算是倾尽财物,也会为皇上寻来那妙药仙医,必然不能让小皇帝如此病下去。”

      “是啊,王爷但有所求,卑职是万死不辞。”说到这儿,谢大人语意一转,看着幸阳王,好似阴云转晴般的又道,“不过,好在皇帝身边还有个您,有王爷在,小皇帝即便是多贪睡些时日,这国也不至陷入一潭死水。非但不会,依老夫看,这权力掌在王爷手中,比在那小皇帝手中,更能发挥效用。”

      华容抿了抿嘴,微微一笑:“不知大人此言何意,本王却是不喜曲里拐弯的言辞,两位有话直说罢。”

      谢大人道:“王爷是个敞亮人,老夫敬佩,如此,老夫便不与你闪烁其词了。其实,老夫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提醒王爷好好把握这手中的兵权。”

      华容抬了抬眉:“哦~你是说本王手中的这十万虎围军?”

      谢大人道:“不错。”

      华容道:“一同在朝为官,想必谢大人与王大人都对本王有所了解,本王素来不爱管兵点将。”

      王大人道:“王爷自是清风峻节,但如今可不同了,小皇帝卧病在榻,京城十万禁卫军的军权都在您手中,此番赈灾救民成效显著,一朝墙倒,一夜楼起,一朝成墟,一夜俱兴,全是王爷的功劳。说实在的,老夫也算是个经多见广博古通今之人了,却也是头一回见到水淹京城的一幕,这洪水如此玄乎,力量如此之大,几乎将这城拍成粉末,等闲之辈又怎能令这京城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喘过气来呢。要说不佩服,那就是假的。”

      谢大人便接着道:“王爷在治理皇城水患这一块可谓是立了大功,如今这全天下的百姓,无一不在赞颂王爷您啊。但王爷可曾想过,一旦小皇帝醒了,他会怎么想?”

      华容忽然也碾起了眉,想了想,道:“小皇帝生性多疑,观往知来,以往那些功高震主,手握大权的重臣,无一不是被小皇帝用最残忍的极刑给处置掉了~”

      谢大人见华容面上露出迟疑之色,不由露出一丝洋洋得意之态,佯装顺水推舟的道:“王爷聪慧,所以老夫才深夜相邀,便是不希望王爷这样的玉堂人物将成枯鱼之肆,陷于绝境啊。”

      “所谓物极将反,此前小皇帝待你如兄如父,倾爱有加,那是因你一不居重位,二不掌大权,如今你手握十万禁军大权,皇帝的命在你手中,子民在你手中,水患一事你办的好,满朝文武谁不歌功颂德,谁不敬你,城中百姓谁不念你,但在皇帝眼中,那却是功高震主,小皇帝醒来岂能容你,待他醒来,你待如何自处?”

      华容问道:“所以,二位大人是想劝我......起兵谋反?”

      两位大人吓得一跌,互相对视一眼,看王爷这样子,难不成早有谋逆之心?但又不敢妄自揣测。

      王大人试探着,郑重其事的道:“王爷,这谋反~可是大罪啊。”

      华容道:“那依二位大人之见,本王当如何明哲保身呢?”

      谢大人与那王大人对视一眼,继而道:“老夫着实是为王爷担忧,小皇帝阴晴不定,圣心难测,我二人唯恐王爷身陷险境,这才私下约见,不瞒王爷,在您来之前,我与王大人便商有一计。”

      华容抿了口茶,扬起眉来:“哦~不妨说来听听。”

      谢大人道:“只要王爷手握兵权,将我南朝推向盛世,我等唯王爷马首是瞻。”

      王大人亦道:“没错,我等唯王爷马首是瞻。”

      华容仰起头来,叹了口气道:“哎呀,看样子这银临已是人心尽失啊,他在位的这几年间,忠臣良将,皇亲国戚,该杀的不该杀的,全都杀了,如今只剩本王一个。他即不肯施信于人,又不肯施恩于百姓,他在位的时候,的确,谁都没有过舒心的一天,这样的帝王不败,还有道理可言么?”

      谢大人与王大人完全没想到华容会这么说,双双愣了一愣。

      然而窗子底下的唐凌却晓得华容的尿性,眼看着谢大人与王大人因嘴上之言被华容抢去说尽而感到莫名的表情,他不禁牵起了嘴角,心下一笑。

      然而即便如此,谢大人还是不放心说出造反的话,只是说:“王爷高明。小皇帝尚年幼,如此大权,应由您把持着,这京城的安危才算是有所保障,待到皇帝行思举止更为成熟,那时再将兵权交还圣上也不迟。”

      唐凌心中冷笑一声,这两个老匹夫,嘴上说的倒是好听,华容岂能不知他们那点小心思。

      果然,那厢便听得华容说道:“哎呀,二位大人不就是想撺掇本王谋反么,这禁军乃皇帝亲兵,天灾之下,本王借得,但若借了不还,那便是谋逆。只怕是盛世未到,本王已人头落地。届时,小皇帝问罪于本王,二位大人又能拿甚么保我,光凭一张嘴么,你二位可知小皇帝在位时一共打烂多少张嘴?”

      谢大人泛起了犹疑:“这......”

      王大人自然以为王爷能说出这番话,那便已是有了谋反之心,只是苦于没有万全的保障,便承诺道:“王爷,老臣在此以命担保,倘若皇帝因此而怪罪与你,我与谢大人等都会鼎力相助。这天下若想走向盛世,必然得有一个贤能之主。”

      华容闻言,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还真以为本王有那谋逆之心啊。”

      王大人呆若木鸡:“难道~~”

      华容道:“这天下的确需要一个贤明的君主,但谋逆却只能让这天下形势更为复杂,若人人都想着举贤而逆,那这天下岂不大乱。”

      谢大人欲再开口,被华容打住:“二位大人无需再言,与其将心思放在政治斗争当中,不如捐些财物,以赈灾需,这才是眼下的盛世太平不是么。”

      没想到这幸阳王如此不识好歹,谢大人倒没有再开口,只是默默为王爷添上茶水。

      王大人倒是颇有些头冒青烟的样子,他鼓着脸,没好气的坐在一旁,半晌,才悠悠的道:“王爷此言甚是,老臣这就着手去办。”

      “王爷喝茶。”谢大人将茶端至华容手中,但见华容起身要走,便恭敬有加的道,“既然提到赈灾一事,老夫与王大人也都在此处,倒不如就好好商议一番。”

      华容这才又捻起茶杯盖子,细细浮着那嫩绿的叶子。

      谢大人暗暗踹了一脚王大人,王大人这才不情不愿的道:“谢大人说的是,王爷不知,其实在您来之前,我们便也正在商议此事。”

      华容好笑的看着这二位:“哦,那不妨说来听听。”说着,就抿了口茶。

      正待王大人将此案说来听,外面却忽然响起了呼叫声。

      几人走到门前一听,原来谢府中闯入了刺客。

      唐凌故意出现,在谢府很快引起了骚动,他一路躲躲藏藏逃出谢府,见到华容的马车,自以为找了个万全的藏身之处,根本不怕那些人会查到这里,于是就坐在车厢内静观其变。

      不久,车厢外响起一下人的声音:“有人看着他往大门的方向逃出来了。”

      谢大人严厉的呵斥道:“这些马车,都搜了么?”

      府中下人支支吾吾的道:“那是幸阳王的马车,也要搜么?”

      谢大人却是铁青着脸道:“我谢府闯入刺客,那是何等的荒谬,即便是王爷的马车,也不能例外。”既然知道华容活不久了,他自然也就无所顾,转而问华容道,“王爷你觉得呢?”

      然而扭过头来,华容却已径自走向了他的马车。

      谢大人三步并作两步,赶在华容前面来到马车前。

      华容笑了笑,道:“谢大人,我想没甚么人敢藏在本王的车厢内吧。”

      谢大人道:“虽说如此,但还是让老夫看个究竟为好,倘若刺客真藏在里面,回头伤了王爷就不好了。”

      华容一挑眉道:“那请便。”

      谢大人呼哧一声拉开帘子,借着火光仔细瞧了瞧,的确不见人影。

      他甩开帘子,对那幸阳王愤而随意的抱了抱手:“诚如王爷所见,府中现下已然乱作一团,就恕不远送了。”

      华容谦和的微微而笑,随后跨上马车,入得车厢来。

      他情绪深藏,神色沉静,一张俊绝的侧脸缓缓拉开了弧度:“你还不出来?”

      唐凌自知甚么都瞒不住他,便从他坐榻后一个小小的空隙钻出来。

      两人同处在这小小的车厢内,但却没有一人再开口。

      华容微阖着眼像是在休息,月色明亮的时候,唐凌瞧了他几眼,几眼下来,渐渐觉得华容脸色不对,他的唇色乌紫,额上渐渐冒出汗来,仔细听,连气息都忽急忽缓不甚稳当。

      “你喝了那茶?”

      唐凌忍不住开口问。

      “恩。”

      对方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轻声应道。

      “你居然分辨不出那茶水有毒?”

      唐凌惊讶,他那会儿在谢府当中主动现身,其实就是不想看他喝下那杯茶,即使他知道那点手段根本瞒不过华容,但没想到他还是喝了那茶。

      唐凌正盯着华容那张脸,却在片刻后,见华容睁开眼来,不疾不徐的道:“我知道,但我口渴了。”

      唐凌:“......”

      “不用担心,这毒不但伤不了我,还可助我抵御这身上的寒气。”华容说着,一只手掏入袖中,但却微微一愣。

      唐凌问道:“你在找甚么?”

      华容道:“罢了,出门前换了衣裳,忘带了。不介意的话,把你的借我一用,我擦擦汗。”

      “甚么?”唐凌还不知道他在说甚么,华容却已抽走了他揣在胸前的那方帕子,捏在手中细细瞧着,“嗌,这不是我当初递给你的么?”

      “呃~”月色透窗,一抹局促在唐凌脸上滑过,一时间,半个说辞竟都想不出,到最后就支支吾吾的道,“我原本就是想洗干净了还你的。”

      华容便真当是还他的了,倒也没再追问,只是转了话题,道:“你来谢府,可找到你想要的了?”

      “我只是想知道他们接下去会想出怎样的办法来对付我。”唐凌来这谢府一趟,还是有所收获的,“枯木龙吟被盗与龙脉被炸一事,不是他们干的,我怀疑这背后另有其手。其实来到南朝之后,我便总觉得背后有只无形的手一直在推着我、引着我一步步走向深渊,但总归是没凭没据的事情,我也理不出头绪。”

      “而且,虞城之中的戾气一开始便是冲着京城去的,我想,倘若不是建康之中有着足以吸引他们的东西,那就是有人在指使。倘若是有人在指使,你觉得会是谁?”

      华容道:“之前我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也曾怀疑过一个人。”

      “谁?”

      “晏初~”

      唐凌惊道:“晏初,虞城之战召出妖魔的那个少将军?!”

      华容点了点头:“没错,虞城之战中的晏初,已不是当初我所认识的那个晏初,准确的说,是被鬼主附身的晏初,他有这个能力,也是唯一能号令这来自鬼市妖魔戾气的人。虞城戾气全都涌向京城的那一刻,的确曾让我怀疑是不是鬼主的灵识未灭,但应该不会是他,在戾气涌出的当天,我又重返虞城,没查出任何端倪。”

      唐凌面色沉重的道:“倘若真有这么个人,那么枯木龙吟被盗与龙脉被炸一案,或许也跟他脱不了干系,而他的目的,就是想搅乱这南朝的天,可他为何要这样做?”

      华容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

      车厢内的空气再度沉重起来,两人都各有所思,一切说辞和猜测在没有切实的证据面前,都显得格外苍白。

      但华容眉眼间愁色却是越来越深,令他吃惊的是唐凌的直觉,因为跟他的直觉一模一样,令他不安的也正是这种直觉,让他隐隐觉得,这一切都是冲着凤凰来的,凤凰,或许又将伴随着一场乱世而出。

      这让他内心极为不安,一双如云烟般俊落的眉眼深深碾着。

      其实唐凌也有着同样的不安,他冥冥之中觉得,这一切可能都是冲着凤凰来的,但却无法左右眼前的境况,甚至于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会是怎样的境况。

      “此前不同意我留下,是不想让我成为别人的棋子而令你的凤凰抹黑,如今难道就不怕我会给他抹黑了么?”

      朦胧的月色下,华容的目光显得格外静谧,仔细看,却是一种坚定,只见他缓缓开口道:“风雨欲来,海潮声张,你只需往前走,我会是你最后盾牌,也是最坚固的盾牌。”

      而听到这句话的唐凌,心中说不清是甚么感受,只是有种这条道非走不可、有些事非做不可的感觉,随即唐凌糟糕的发现,是华容的信念感染了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感到很可笑,对方于自己而言,只不过是比较熟悉的陌生人,此刻却似乎能达成某种共识,纵使谁都不知道明天会迎来甚么,不管将来会发生甚么,即使他与他过了这个阶段以后的人生永远都可能不会再有交集,永远都不会再提起对方,但自己内心却像是筑成了一道铜墙铁壁,无人能撼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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