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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   一个人享用高级单人病房的感觉不算坏。
      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和内伤带来的伤害比起来,这点生活环境上的附加值根本不值一提。
      特别是当旁边没人说话分散注意力时就变得更加清晰的痛感让乌拉拉感到仿佛神经上有无数根针在不停地往上扎。

      没有比现在的任何时刻能让乌拉拉切身体会到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了。

      为什么自己不仅要承受肉|体上的伤痛,还要受到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乌拉拉一脸的悲痛。

      起因来源于病房里来了一位许久未见的客人。

      这位访客明明是来探病的,穿着却像是赶着去参加最好朋友的婚礼般花里胡哨,从撇向最佳角度的头发丝到一尘不染的鞋底都光芒四射,从里到外散发着富有的气息。
      合身的西装反射出不同寻常的金色光泽。
      这种往纺线里掺黄金掺钻石的布料造价高昂,加上全手工的缝制费用,很难想象是一个月薪五万戒尼的三星猎人所能负担的起的金额。
      他站在朴素惨白的病房前,就像一只落入湖边鸭群的仙鹤。

      这个人已经明目张胆到这个程度了吗?
      真是脑子有病。

      乌拉拉就没见过比他更难搞的人类。

      反正她理解不了尼特罗会长把这么个一言难尽的物种刻意放在身边任由他架空自己会长权利的用意。

      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而他本人也像只围绕着花朵的蜜蜂,哦不,苍蝇般嗡嗡吵个不停。

      乌拉拉忽的发觉自己的万能仓库里竟然没有苍蝇拍。
      嗯,记下来,出院后去买吧。
      非日常的生活过多了,反而该有的东西都没有了。

      出于保护乌拉拉安全的缘由,她连网购都不被允许。
      就连现在手上看的书都是绮多捎来的。

      来人拍了拍肩头根本不存在的积雪,挤出几滴眼泪,含情脉脉的说:“乌拉拉小姐,真是好久不见,一听说你的遭遇我就飞奔而来看望你了。”

      呕——
      乌拉拉强忍住想吐的欲望。

      她都住院整整一周了好吧,他要真有探望的意愿该来早来了,而且!批准她病假申请的人不就是他本人吗!

      “副会长大人,”乌拉拉面无表情,“我重伤濒死就那么令您喜极而泣吗?”
      “怎么会呢,这是多么让我伤心的事实。”
      说得暧昧不清,也不知到底是在为她住院的事情,还是为她误会他欣喜的事情而感到伤心。
      帕里斯通擦去眼角的泪光,指尖沾着和玫瑰花瓣上停留的露水如出一辙的润湿,“乌拉拉酱,你难道不相信我为了你而流的悲伤的泪水吗?”

      乌拉拉不感兴趣地重新拿起书,“只是外面的雪晶飞到眼睛里去了吧。顺便一提,眼科就在三楼,现在去还能挂上专家号哦。”

      外面细小的雪片撞击玻璃的声音是绝佳的放松自然音。
      难得有这么惬意的时光,不用听绮多和护士小姐姐折磨耳根,结果又迎来了这么个破玩意儿。

      “真冷淡啊,乌拉拉酱。”
      “有屁快放。”
      “……好的好的。”

      低着头的乌拉拉没看见他扬起一抹见者发凉的微笑。

      帕里斯通不会干无意义的事。
      看上去逻辑不通,颠三倒四的行为,背后都隐含他想搞事的心。
      但是真正毫无意义的无用功,这个人是绝对不会做的。

      这是种什么感觉呢,乌拉拉想。
      像是在充满迷雾的迷宫,使出浑身解数,苦思冥想,终于以为靠自己的力量走出了迷宫,却发现连包括自己的迷惘和犹豫在内的一切都是帕里斯通预先设计好的路线。

      帕里斯通不仅仅是为了过来刷一波她的厌恶值,还带来了一些消息。
      顺序反了。
      是为了告诉她应该知道的一些事情,顺便过来恶心恶心人。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乌拉拉的顶头上司嘛。”

      凯特的生物调查团平安无事地恢复了原状,而凯特本人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决定独自出发踏上寻找老师的道路。剩下的其他成员有的组了一个小分队接一些轻松的调查任务,有的回到研究院继续积累经验,打算等凯特归队后再重归调查团的工作。

      兴致缺缺的乌拉拉忽然从书里抬起头。

      凯特没有立即来找她,只有一种可能——自己的行踪对内也被刻意隐瞒了。

      也就是说,现在知道自己在这间医院的,只有帮她负责转院的绮多,还有作出这一指示的帕里斯通而已。

      如果帕里斯通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让自己消失的话……

      翻页的同时,她变出几张卡片夹在书页之间。

      她不怕,不再怕帕里斯通了。
      即使眼下自己一副半死不活的鬼样,乌拉拉也没有躺着等死的打算。

      不是单纯的比数值大小或者比谁拳头大的较量,也很少有“只要这么做就天下无敌”的方法。不论是再强大的对手,再强力的攻击与防御手段,必定会有弱点与适应于场景的击败方法。

      但是不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是战胜不了他的。
      不是说,一定要燃烧自己的小宇宙怎么怎么样。
      而是不能给自己留有退路,不能有“如果这招不起效的话就躲避到哪里去”这样的想法,对付帕里斯通这样的人,只能靠“只有这招有用”的信念撞上去,他才不会躲开。

      唉,说到底其实还是自己给自己盖了棺材。

      乌拉拉真想一头撞墙上。

      毕竟这次住院就充分证实了她的念能力既不能作为类似人体冷冻技术的代替品,也无法起到在紧急救援中发挥冻结伤者,然后搬运到安全的地方救助的功能。
      一言蔽之,自己的念能力并没有能够延续(有钱人)寿命的资质。
      (虽然这种资质她不稀罕也不想要就是了。)
      对那些想要长命几百岁,得了绝症只能期待未来医学技术,没有救助条件受了重伤下一秒就要挂掉的人们来说,未知的念能力就是一道破开厚云的曙光。

      能够停止时间的能力。

      乌拉拉可从来没实锤过这种能力,其他人就擅自脑补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拜托,她开发这个能力完全是因为想吃热腾腾的新鲜的保存饭菜好不好!

      可是这样一来,原本环在她周身,由上层金主针对她的各种保护措施因此撤销了。

      帕里斯通动了。

      然后他在她戒备的视线中抛给她一个物体。

      “这是?”
      黑色的小盒子表面在灯光下泛着金属的光泽,摇一摇,里面并没有发出物体碰撞的声响。
      乌拉拉嘟囔着翻来覆去的看,认出是之前自己借给林和史蘋娜的机关盒。

      她三两下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空的。

      “副会长大人,您在耍我吗?”乌拉拉脸色不太好,甚至用上了非常高级的敬称。

      “哦,如果是指里面的东西的话,现在在金的手上噢。”
      仿佛完全察觉不到冰点以下的气氛,帕里斯通保持着令人厌烦的微笑,耐心解释说。
      “金?”
      “那是场非常公平的交易。”
      谁信啊!
      “怎么说呢,从您嘴里冒出来的交易我不觉得会有任何公平可言。”

      “不不不。”帕里斯通笑得更欢了,“这么说吧,‘那个’本来就是生物调查团寄名协会的东西,目前尼特罗会长不在,很幸运,处理权正好在我手里。之后金就从我这儿换走了‘那个’。”你知道他想用那个做什么吗,他说,“哎呀,真是感动得让人不禁潸然泪下的师徒情谊啊。”

      从刚才开始就不是很愿意顺着他思路走的乌拉拉翻了个白眼,“然后呢?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她将机关盒收回卡片里物归原位。

      “你真的很冷淡啊。”

      帕里斯通有些意外,听说金和两个弟子之间关系要好,可看到丸子头少女不以为然的样子,又觉得不太符合传闻。
      金私下找到他要走‘那个’东西,搞V5的意图昭然若揭。

      对于这种明目张胆替家里人报仇,一边倒碾压的强者欺负弱小的行为,帕里斯通不仅没阻止,反而拍手叫好作壁上观起来。

      当时他叫住了准备离开的金:“你打算一个人偷偷的干?就不怕我悄悄透露给乌拉拉酱吗?”
      “啊?”
      似是疑惑,似是不耐烦,总之,转过来金的脸上并非他所设想的,可以令他感到幸灾乐祸的表情。
      ——甚至有一丢丢的同情。
      “无所谓啊,我又没让你封住你那破嘴。”金勾起嘴角嘲笑道,“那么在意的话,直接找她问问怎么样?不过我觉得结果应该不会让你满意的哦。”
      “……呵。”

      不快感。
      那种,期待着别人不按自己的想法行动,但实际发生的时候,又觉得是如此的嫌恶。
      不行。
      忍住。
      要忍住。

      啪嗒,啪嗒——
      内心不停滴落的黑水有多浓厚,他的笑容就有多么灿烂。

      他满怀期待地把金接下来要做的事和目的不加隐瞒的讲了出来。

      仿佛缀满星星的蜜糖色眼睛里倒映出少女一脸看傻子的表情。

      “哈啊……”乌拉拉歪了歪头,手指戳在脸颊,看上去有些消瘦的脸蛋意外的柔软,“所以呢?”

      真的是很讨厌啊。

      “可是啊,金先生是为了你们才去找V5麻烦的啊?”
      “这是他自己想干的事吧,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担心金先生吗?”
      “完全不。”
      “你不想帮金先生一把吗?”
      “嗯……如果他真的需要帮助的话,一定会自己主动提出来的。”

      一切都按照那个人预想一般进行的对话。

      “我说,帕里斯通,你发什么疯?”
      忍了又忍,乌拉拉放开被抓皱的书皮,深呼吸,按捺住拿书一把砸过去的冲动。
      “暗恋金还是怎么着?”

      帕里斯通浮起像是不可理喻的心情。

      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一方在乎得单枪匹马跑去和整个世界联盟作对,另一边当事人却似身处暴风眼的中心般风平浪静,甚至对周遭即将发生的风暴一无所知。
      互不干涉,毫不在意,没有诉求,亦无期待。
      然而——

      虽然两个人此时各在不同大陆的两端,但他们的感觉却近在咫尺。

      就是那么特殊的关系。

      站在观察者的角度,以近乎冷酷的冷静视线观察的帕里斯通只觉得无法理解。

      完完全全不可解。
      即使将原本的事实作为知识记录下来,感情上却似在观察另一物种似的。

      虽然如果有人真能获得帕里斯通的认可,那么那个人是否就为正常健全的人类本身也值得商榷。

      与之相比,他们置身同一房间,为什么会有种中间隔了一个银河系的无法跨越的感觉呢。

      乌拉拉看向思考中的帕里斯通。
      “帕里斯通,你……”
      然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即那份了然变为另一种情绪。
      “真可怜。”

      她在说自己,很可怜?

      乌拉拉顿了下,她以为帕里斯通被她嘲讽完负能量都快爆表了,可当他放下掩住嘴的手,却是在笑。
      这个怪物!
      心里虚虚地咒骂一顿,乌拉拉面不改色继续挖苦他。
      “你一定无法懂得这种感觉吧,永远都。”

      她的眼里蕴蓄着怜悯。

      “!”

      看他兴奋得像是吃了几吨的违禁药物,乌拉拉狠狠的恶寒。

      用脚想都能猜得到,反正又是金那家伙放了什么莫名其妙的挑衅,搞成了现在两个人像是对赌般的处境。

      你们两个互掐就算了,怎么遭殃的还是她自己啊?
      好气啊。

      罕见的,帕里斯通忽然主动跳到了另一个话题:“这里有花瓶吗?”

      “诶?啊,有的。”
      乌拉拉愣了下,指指窗台。

      “谢谢。”
      将手里那束玫瑰花转移到盛了水的花瓶中,帕里斯通背着光坐了下来。

      乌拉拉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我今天来,其实是为了和乌拉拉酱商讨之后的打算。”

      “之后的打算?”乌拉拉皱起眉,“和以前一样,接受委托完成任务啊。”

      “嗯,维持现状也是一个可选项,不过那就太无聊了。因此我现在有两个提案。”他说,“你可以选择在期限条件内当我的秘书,或者,成为猎人协会特别救援队的成员。当然这些都是基于乌拉拉酱在之后半年内要来医疗部定期检查,不能前往太远的地方做长期任务的考量才提出来的噢。”
      他将锅甩回给乌拉拉,将自己立于“全是为了你着想”的道德绑架立场。

      再或者,就在这里,被处理掉。
      乌拉拉默默补全了帕里斯通没讲出来的潜台词。

      然后合上书,她将手轻轻放在封面上,“副会长大人,您看过这本书吗?”
      “没有。”瞥了一眼书脊上的标题,帕里斯通回答道,“它有什么特别的吗?”
      “嗯。”
      她像是托起珍宝般小心翼翼地举起书。
      “其实呢,这里面夹了三十六张装有念能力的卡片,虽然各有各的作用,不过我可以很肯定的保证,一旦发动,就算是副会长您也绝对无法逃脱,唯一结局只有和我和周围一起炸得渣都不剩。”

      帕里斯通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眯起眼端详她。

      “也就是说,你想要威胁我,然后拒绝我的提议吗?”
      “不,恰恰相反。”乌拉拉平静地说,“我选择接受你的提案,呆在你的身边工作。”
      “嚯。”
      “但是请您将其视为一种信号。”
      “什么?”
      “今后我不躲不藏,如果您非要来找麻烦,妨碍我的话,那么我就一定会全心全力将您的野心摧毁。”
      “是么……嗯,原来如此,你是这样想的啊。”

      青年棱角分明的面容忽然柔和起来,他站起身,一点点靠近。

      “乌拉拉酱,你稍微变了呢。”

      他不笑了。
      甚至委屈得可亲可爱。
      不能被他的外表所迷惑。
      那个人眼里能将人吸进深渊的黑暗却是货真价实的。

      “啊,别误会,我真心觉得有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觉悟很好噢,不然凭你是绝对无法阻止我的。”
      帕里斯通双手按在她的身侧两旁,居高临下的说。
      他依旧没笑。

      从她的表述帕里斯通明白了一件事,乌拉拉不逃了,不仅不逃,还要堂堂正正从正面碰撞过来。

      可是帕里斯通很清楚,她的变化并没有他的力量在里面推动。

      她只是明白了为了让事物开始之前必须先有个了结,所以不再逃避了而已。

      被平常只可远观的副会长突然靠得这么近,乌拉拉发现他远远看上去修长的一条,其实体魄也非常强健壮观,以至于她不得不高高仰起头才能看见他的下巴。

      哼。
      她早就习惯了啦!
      不长个儿又不是她的错。

      “我呢,”他的手绕着少女的长发,提到唇边亲了下指甲盖,“就是有点嫉妒那个让你转变了态度的人呢,之前用了那么久的时间,都没能让你愿意陪我玩,现在却这么轻易的……”

      “喂,”乌拉拉决定今晚把帕里斯通碰到的头发用香波搓三遍,“你难道没听说过修行重在个人吗,才没有那种人存在呢。”有也不告诉你。

      闻言,帕里斯通的眼睛又亮了。
      “对对,没错。”

      玩具凭借着自己的意志登上牌桌成为了玩家。
      没有比这更让他欣慰愉悦的事情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说呢,看完漫画,我感觉帕里斯通还没到神乎其神的地步,反而挺可爱的……
    另外金的线某种意义上已经甜出天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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