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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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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二十年前?
浑水摸鱼了整整两天的乌拉拉终于产生了那么一丢丢想要正面思考的意愿。
乌拉拉一面在心里纠结,一面满面笑容的从卖早点的大婶手上接过这个镇上特产的烤饼。这种呈圆形的烤饼上面印满了手工按出的花纹,各自具有特殊的寓意,比如鹰爪能辟邪啊,蒲公英代表会带来好消息啊等等。
明明就是迷信嘛。
虽说如此,不过乌拉拉觉得给金作为民俗研究的谈资也不错。
于是变出笔记本趁大婶不注意记了下来。
她嗅嗅空气中残存的味道,只闻得到面食刚烤制出来时特有的焦香。
比起烤饼上面的各种花纹,乌拉拉更好奇这种揉入了洋葱和南瓜的烤饼到底是什么样的味道。
大婶突然问道:“对了,小姑娘带布来了吗?”
“诶?没有……”
大婶上下打量她几眼,估摸着她是外乡人,亲切的说道。
“那我借先给你一块,之后记得还啊。”
“啊,好的,谢谢您。”
乌拉拉抱着用布包着累成一叠,有她的脸两倍大小的烤饼,一脸懵懵的站在路中央。
天地良心,她可没见过那么巨大的烤饼。
乌拉拉叹着气想。
起码分量足够喂饱金了。
丸子头的少女忽然在街上停顿脚步,揪着头发对天哀嚎:“完了,金这个笨蛋!!”,都把那股子傻气传染给她了!
为什么她非得替金记录民俗小知识一二三讲不可啊!
乌拉拉差点把兜里的笔给掐断。
天色还早,就连通往集市的路上也见不着几个行人。
金的话,应该会在老婆婆来敲门送早饭的时候醒吧。
抱着晚一点回去也不要紧的想法,她随便找了一条河旁边的长凳坐了下来。
和在杳无人烟的地方不同,穿过城镇的河流周围都有为了防止小孩滚进去而设的低矮围栏。
乌拉拉认真的反思了一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好像有点多管闲事。
即使还是小孩子,但那也是自己的师父啊。
也许他根本不需要别人的照顾。
而且突然被刚认识没两天的人抱以极大的关心,不管怎么想,要么是有利可图,要么想害他,要么就是那人有病。
乌拉拉开开心心的用最恶意无情的逻辑揣度着自己。
“啾——”
圆滚滚的栏杆成了鸟类暂栖的绝佳场所。
肚子比栏杆还要圆的白绿相间的胖鸟瞅瞅光秃秃的杆子,再瞅瞅怀里抱着食物香气的团子头,毅然决然抛弃了旧巢,扑腾翅膀飞了过来,像一颗软塌塌的大福似的摊在她头顶。
“就算呆在我头上也没有可以吃的给你噢。”乌拉拉吐槽。
小鸟以人类听不懂的叽叽喳喳的叫声回应。
“算了。”
乌拉拉眺望河面,解开布头的活结,用手掰开最上层的烤饼。温热的外皮包住里面滚烫的内馅,掰裂的同时一下子窜出白色的热蒸汽来。
“啾啾啾!!!”头上的那位叫得更欢……哦不是,叫得更凶了。
“唉,我知道了啦!给你就行了吧!喏。”往地上扔了几块捏碎的烤饼,刚才还相亲相爱的鸟类小伙伴果断抛下她,冲向地面狂啄起来,“切,忘恩负义的家伙。”
说是烤饼,不如说是表面烤得脆脆的新鲜面包。
一点都没有烤饼令人喉咙发干的感觉,反而湿润柔软,咸味的馅料和面包自带的甜味完美融合在一起。
咸党乌拉拉幸福地捧住脸。
连不得不认真思考的郁闷都被冲淡许多。
比起为什么来到这个时空,乌拉拉更在意的是之后的事。
虽然看上去她悠闲得很,但也在有意无意尽量不在二十年前留下属于乌拉拉·奈丽的痕迹。
不用手机,不用电脑,只用现金付款。
网络安全传输协议都还没问世的现在,她根本不敢用什么正经的具有信号发射功能的电子设备。
以上是出于她对所处的地方为现实的假定之上的行动。
嚼啊嚼。
少女的脸蛋像仓鼠般鼓起来。
要是让那群老变态知道她能力的副作用竟然能回溯时间麻烦就大了。
乌拉拉打了个寒颤。
她可从来没怀疑过他们非人的下限。
乌拉拉对这个副作用根本不存在任何惊喜,反而感到无比恐惧。
玩弄时间的代价,谁知道会大到何种程度。
将地面的面包屑啄了个干净,吃饱的小肥鸟飞上她的肩膀,安静的眨着眼睛。
而且。
她想回去。
回去,把事情作个了结。
对自己不是靠逻辑,也没考虑利弊得失,而是仅仅凭借直觉就腾升起来的强烈心愿,乌拉拉本人也吓了一跳。
明明自己至今为止都是逃字当头。
她又撕下一小块烤饼送进嘴里。
为什么事到如今……
“?!”
远方突然扬起极大的沙尘。
乌拉拉把在心目中地位直逼美味的烤饼用布裹裹好,防止被吹到她这儿的沙子污染了食物。
定睛一看,滚滚烟尘的最前方是一个凶神恶煞正在全力冲刺的刺猬头男孩。
“……”
丢死个人哦!
乌拉拉急忙回过头吹起口哨假装不认识。
跑步带风的少年咋咋呼呼从她背后飞驰而过,然后猛地急刹车,又匆匆倒车回来,跑到她面前。
得了,这回她想装没看到都不行了。
“啊,找到了!原来你在这里啊。”
“怎么,”乌拉拉摆正被风吹歪的丸子,眼里满是揶揄,“小朋友没人陪就睡不着觉了吗?”
“才不是呢!!”
金反驳道。
从家里全速跑过来,他却一滴汗都没流,仅仅平复了会儿呼吸就随便一屁股坐到地上。
而且还一脸气呼呼得一碰就炸的样子。
乌拉拉看了他一会,“……先别动。”
变出手帕和瓶装矿泉水,沾湿手帕,接着按住金的脑袋往他脸上一顿乱擦。
“你怎么连脸都没洗就跑出来了啊。”
她有种在给猫咪梳理的既视感。
不过金的话,与其说是猫,更像是狗狗吧。
被少女狠狠蹂|躏一通后,金的嘴里又猝不及防的被塞进一大块软软的泛着南瓜香气的可食用物。
“唔唔唔!”
咬得下巴都在发酸。
还真的挺好吃……
不对!!!
把烤饼吞咽下去,金用力拍着发闷的胸口,这时眼前递来一瓶开封的水,他忙不迭夺过一口气全灌进喉咙。
差点被噎死的金总算喘过气,一副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还以为……”
“自己要成为世上第一个吃东西被噎死的职业猎人了?”
“不是!”
金大喊道,然后声音忽的小了下去。
“那个,我还以为你消失了。”
乌拉拉叹息着,弯腰揉着他的头发说道:“所以你就只穿着裤衩背心,脸也不洗,就跟无头苍蝇一样跑出来找我了?”
“嗯。”
“哈啊……”
“因为,大姐姐你,”他深吸了口气,深琥珀色的双瞳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像是不知道退缩是什么东西般地说,“大姐姐你其实是从未来过来的人吧?”
乌拉拉微微睁大眼。
越过他背后的河面上不知从哪儿飘来火红的形影单只的枫叶。
她的内心和水面一样泛起波纹。
不敢也不想移开视线。
“我……”
然而在她开口回答之前,金看上去有些苦恼地又问了第二个问题。
“还有啊,我和那个人真的有那么像吗?”
“?诶?”乌拉拉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收回了手,“那个人?”,少女肩头的小鸟和她同时歪了歪头,煞是可爱。
“就是……哎,我也说不好,”金烦恼地挠挠脑袋,但依旧直视着她,“总觉得你看着我的时候,像是在透过我看着另一个人一样。”
“不……”
乌拉拉忽地面色微妙,止住话。
难道她真的有把那个“我变强了也变渣了”的混账大叔投影到眼前这个小正太身上吗?
她陷入了一种深深的纠结的心情。
尽管看上去粗枝大叶的,但他绝不是缺乏细心和观察力。
比如说,第一天遇到她的晚上,她毫不犹豫的把餐具放在了他的右手边。又比如说,她熟知他打架时候的习惯,等等等。
然而这些只是让他隐隐约约的意识到了什么。
硬要说为什么的话,金觉得纯粹是出于自己的直觉,直接把自己想的说了出来罢了。
……可明明他们都是金。
她真的没法将他们作为两个不同的个体对待。
似乎觉得实锤不够,金从口袋掏出昨晚留下来的巧克力包装纸,指着上面的生产日期,再蠢的生产商家都不会愚蠢到把生产日期打错成二十年后,更何况,这个巧克力的口味根本还没有在市面上出现过。
毕竟眼下这个时代还没有开发出安全稳定的可食用色素和添加剂呢。
“好吧,我可以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
沉默了许久,乌拉拉面带壮士断腕的悲壮,从牙缝挤出来似的说。
“我确实是来自未来。”
事实上,乌拉拉正是确定金已经认定并接受了这一事实,才亲手给棺材盖上棺。
她也并没有特意需要瞒着的必要。
一般人听到身边的人其实是从遥远的未来而来会是什么反应呢。
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还是一笑置之不当回事,亦或是退避三舍,感到恐惧呢。
然而金轻松的说:“是吗,好厉害啊。”
无反应……
乌拉拉鼓起脸。
反正他就是这幅德行。
就算知道她是来自未来也无动于衷。
“就算是装的也好,金,你倒是表现得震惊一点嘛!”
“啊。”
随即金露出幡然醒悟的神情,无比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哇、哇!这是真的吗?!天哪!!”
“别……果然还是算了。”
“先说好,别的我可不会告诉你再多的了啊。”她说。
我眼中的你就是你自身噢。
但是乌拉拉觉得自己不应该把事实说出来。
在脑中搞着文字游戏的乌拉拉站起身,向金递出手。
“嗯,没关系哦。”金笑嘻嘻的抓住她,借力也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其实呢,后面的那个问题就是个幌子啦。”
“幌子?”
乌拉拉猜想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和金一样蠢。
“对,因为我把大姐姐你觉得不好回答的问题放到后面,这样你就一定会好好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啦。这还是你昨天教我的呢,没想到居然能这么轻易的骗到说出这话的本人。”
乌拉拉强忍住自己一拳揍扁他的想法。
“话说,”乌拉拉仗着身高狠狠按住他的头,冷冷的说,“你一个人莫名其妙跑出来,万一老婆婆过来敲门怎么办?啊?你居然好意思让老人家在瑟瑟寒风中等你吗。”
“啊,对哦……疼疼疼!!”
“不是什么‘啊,对哦’吧,还不快赶紧回去。”
“知道了啦!”
好不容易从少女的魔爪下逃脱,金一手捂着被捏肿的脸颊,拉住她的手往回走。
“那一起回去吧。”
乌拉拉看了他的后脑勺一眼,“……哦。”
这时她发现赖在她肩上不走的小鸟不知什么时候又窝在金的头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