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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0章 争执 ...

  •   席竟,众人径自回房。寒浞一手一个,拖走了醉得东倒西歪的赤儿塔和嚷嚷着要秉烛夜谈的古博兰。

      成陌兴冲冲地拎了两坛酒回到房间,里头霜降正对着几个士兵近位吩咐守夜事宜,看见成陌便问:“将军呢?”

      成陌放下酒,道:“立秋说,睡下了。”

      霜降似乎松了口气。

      成陌自顾自道:“将军今日兴致真好,话也多。以前听别人说,将军是不大爱讲话的。”

      霜降目送着那几名侍卫领命离去,叹了口气:“你有所不知,将军的话其实比谁都多。”见成陌不信地挑了下眉,他苦笑一下,用接近自言自语的声音续道:“他不过是没个说话的伴儿罢了。”

      成陌眨眨眼,更迷惑了。

      锦重黎讲得口赶舌燥,回房又喝了两壶“清热解渴”。事实证明,这茶的提神作用也是一流的,半夜里精神上来,怎么也睡不着了。锦重黎索性披衣而起,推门去院子里走走。

      却说白露和立秋守在门口,见他出来,连忙行礼。立秋问:“将军怎么不睡?可是不习惯?”

      锦重黎摆摆手道:“没什么,就想出去走走。”又转向白露道,“那班大男人干什么吃的,怎的叫你一个小姑娘守夜?”

      白露笑嘻嘻道:“他们都守在别处呢。本来是叫冬至来的,结果霜降说那小子醉得一塌糊涂,只能让我顶上。”

      锦重黎于是不再说什么,径自出了小楼。

      皓月笼纱,树影婆娑,星川如银练浸入黑河,明灭不定。冰轮高挂,月华如瀑飞流直下落九天,溅得天地间星星点点,全是皎然。

      锦重黎信步走到一棵树下,仰头道:“这么晚了族长还不歇息,难道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若真是,那本座这个粗人还是乘早走开,免得扰了族长佳期。”

      自从认定被耍之后,锦重黎对寒浞说话的口气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倒不是刻意无礼,只是锦重黎有种感觉,似乎对寒浞,就应该用这种语气说话。

      树影里传来轻笑声:

      “非也非也。古人云‘赏花应对佳人,醉月应对韵人。’如今皓月当空,美酒正醇,将军来的正是时候。不知可否上树相叙一二?”

      锦重黎笑了,轻轻一跃,也上了树:

      “也罢,本座就暂且鸠占鹊巢,待佳人来了挪窝便是。”

      寒浞仰头灌了口酒,道:“寒浞与将军也算相识一番,将军不妨直呼姓名。”

      锦重黎道:“也好,不过礼尚往来,寒浞对重黎也以姓名相称吧。族长来将军去的,说起来的确别扭。”

      “重黎是第一次在草原上赏月吧。”月光照得寒浞的侧脸有如白玉雕琢一般,“同是月色,祈安与草原所见,风韵大不相同呢。”

      锦重黎奇道:“寒浞去过祈安?”

      寒浞不语,只是点头。银色的月华从他脸上淌过,恍若溶入了无尽的温柔。然后,一丝笑意渐渐荡开,搅得那片月色如江南的细流,微微波动。

      不错,他去过祈安。

      他在那里遇见了一个少年,并把他当成自己最重视的对手。

      他们在崎岖的山间飞马越涧比试骑术。

      他们在柳絮翻飞的岸堤比武,刀光剑影犹如紫电清霜。

      他们还一起捉弄一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娃娃,把他气得哇哇大哭,又变着法子逗乐他。

      他走的时候,少年抱着剑说:“我们的比试没完。寒浞,后会有期。”

      娃娃死死拽着他的胳膊,哭得惊天动地,还拿他的袖子擦鼻涕。

      还有一个少年吃醋地看着自己,如释重负道:“终于要走了。”

      但是自己看出他的眼里有不舍。

      寒浞沉浸在回忆里,似乎有些醉了。

      只不过他不知道,让他醉的,是酒,是月,还是人。

      月色清凉,夜风搅散了镜花水月的絮语,虫鸣声声入耳。千百年来,江南的春花开了又凋,数不尽道不清的繁华绚烂中,他只撷了那一朵;烟云散聚,祈安的月川河奔流不息,望不断淌不息的碧波荡漾里,他只掬了那一捧。

      可是,足矣;此生有友有兄如此,足矣。

      次日出发已是日上三竿,寒浞与众将送他们出了城门,话别对锦重黎时正色道:“北方三国狼子野心,必不会善罢甘休,你要小心。”

      锦重黎桀骜地扬起下巴,傲然道:“要小心的是他们,这一箭之仇我定要他们十倍奉还!”

      看了看日头,朝已然整装待发的众人道:“时辰不早了,启程吧。”

      身后的侍卫经过一日多的相处,似乎熟络了很多,也不知是谁起的头,正唧唧喳喳聊成一片。锦重黎兀自骑马走在最前头,感受着久违的惬意。谈判仍然让他非常气闷,可是现在的心情,却极是轻松,就好像此行并非为了盟约,而是乘兴寻访旧友,兴尽踏青而回。

      **************************
      锦国王都,祈安。

      锦腾渊将手中的信折起,转向大马金刀坐在一边喝茶的惊蛰:

      “小黎还说了别的没?”

      “他说,你只管看信,有什么问题等他回来再问。”

      锦腾渊轻轻笑了起来:“我以为他这辈子不会主动找我了。”

      “你以为,重黎会有多恨你?”惊蛰垂下眼睑,拇指轻柔地抚摸着茶杯口,“不管他还记不记得幼时的情谊,心里都还把你当成依靠。不然,他无论如何不会选择向你求助。”

      “我欠他太多,已经还不清了。”锦腾渊苦笑,摩挲着洁白的信纸,“可是为了他的安全,我又不得不继续欠下去。”

      “这不是欠债还钱的问题。”惊蛰将茶杯放回桌上,站了起来,“很明显,瑶国想利用你们兄弟之间的嫌隙制造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局面。”

      “这个我当然知道。所以只要小黎一日对我不满,瑶国就一日不会加害于他。”锦腾渊叹息着,“瑶凌苍是个太过可怕的人。这些年来,我一直尽力压制小黎,不愿意他过于崭露头角,为此甚至还剥夺了很多原本属于他的功勋。可是瑶凌苍还是察觉到了他的威胁。”

      “只不过那个混球阴险得过了头,妄图让你们两个拼个两败俱伤。”惊蛰接过话头,“可惜天外有天,他的诡计被你看破,反而被你利用,成了重黎的保护伞。”

      “我就知道,聪明如你一定早就想明白了。”锦腾渊流露出一丝赞赏,语气却极为疲惫。

      “那你为什么不让重黎自己面对瑶凌苍?”惊蛰忽而话锋一转,“虽然重黎现在还缺乏锻炼,但是假以时日一定能够成为与他旗鼓相当的对手。”

      “不行!”锦腾渊倏然从座位上立起,“你以为这次他死里逃生是怎么回事?若不是瑶凌苍认为他还有价值,恐怕你我已经对着一具尸体追悔莫及了!”

      说道后半句,语气又是惊惧又是后怕,声音微微颤抖。

      “我知道。”惊蛰低声说,“可是,如果重黎有足够阅历,他根本不会给对手伤他的机会。”

      “那又如何?”锦腾渊瞪视着惊蛰,似乎认为他有些疯了,“在那之前,瑶凌苍有千百次机会可以下手。你能保证自己可以护他周全吗?他现在已经有些害怕了,不然无论如何不会来找我。”

      “我不能,也不需要。”惊蛰静静地回视锦腾渊,波澜不惊道,“摄政王,您难道看不出来么?重黎他不是害怕瑶凌苍,只是害怕一个人面对。我用不着时时保护他,我只要陪着他就可以了。”

      “你难道不担心吗?万一他出什么事……”锦腾渊有些难以置信,面前那个人真的是把锦重黎打喷嚏看得比王都地震还严重的惊蛰吗?

      “摄政王何其聪明,却总是在宝贝弟弟的事情上犯傻,”惊蛰丝毫不在意对方复杂的情绪,自顾自道,“以前,你担心重黎摔着不让他学骑马,怕他伤着不让他学武……要不是后来他去了镇国将军那里,恐怕已经给你宠成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窝囊废了,哪里还有什么担负国家指点江山的男儿气魄?”

      话说到后面,已是十足的忤逆与肆无忌惮。

      锦腾渊没有雷霆大怒的征兆,他已无暇发怒。他不是听不出指责的意味,只是这也是他长久以来的矛盾所在。没想到今日竟被人言中。而且一针见血,毫不容情。

      “那你说,该怎么办?”他声音干涩疲惫苦恼,早失去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摄政王自然知道怎么做。”惊蛰淡淡地说,从一开始他的语气神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汹涌澎湃的情绪都被隐藏在最深的地方,“不然,您就不会默认镇国将军的举荐,让重黎亲自带兵出征。”

      “你应该很清楚,把军权交给他会有什么后果。”锦腾渊很快收拾好情绪冷静下来,“对他而言,抢到的王位就是对我最大的报复。如果他当真军权在手,谁也说不准届时会是怎样的动乱。”

      “这个你不用担心,”惊蛰诡异地笑笑,“到时候让他忙得没有时间不久成了……小重黎啊,向来都以眼前事为先。”

      “那好,我今日就去找镇国将军商量一下,看看分配给他哪个军比较合适。”锦腾渊叹着气摇头,自己看似聪明伶俐其实常常犯傻的宝贝弟弟,对上这种老奸巨猾的家伙,唯一的胜算大概就是那家伙先天属性里的惧内成分了吧。

      “反正,现在我是不打算站在他身前为他遮风挡雨了。他身边才是我该站的地方,”惊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恢复了灿烂得能引发人暴力冲动的笑容,“你也考虑考虑吧,老缩在人家背后又不放冷箭,多郁闷。”

      锦腾渊不语,低头沉吟了一会儿。

      最后,他笑了。

      “我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被你骂得狗血淋头的一天。”了却了多年的心事,他的语气轻松了不少。

      “谁敢骂你?你可是我未来的大舅子啊!”惊蛰迅速恢复二流子本性,赖回椅子翘起二郎腿。

      “不过,你以前一直支持将他排斥在事件之外,怎么突然转性了?”疑问还是有的。

      “大概是因为,有一天我也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吧。”惊蛰耸耸肩,眼里的笑意很温柔。

      “你被骂的还少啊?”锦腾渊只当他是说笑,继而又摇了摇头,“这次小黎去找寒浞,八成要受气……那家伙欺负人的本事比你还厉害。”

      “万一生气了我就哄哄他,我哄重黎的本事绝对比你哄琼枝的厉害!”惊蛰骄傲道。

      “可惜你已经被扫地出门了。”锦腾渊残酷地提醒他。

      惊蛰脸上的春风被冻住了,眼看他又要恢复弃妇状污染王宫气氛,锦腾渊连忙补充道:“不过小黎应该是想你了,现在他说话,十句里有八句是‘惊’字开头,很不习惯看来你离开身边。另外霜降说,他突然发现惊霜这个名字非常不错。”

      两人相视一笑。一窝狐狸不说两窝话。

      可怜远在草原乐滋滋吹凉风的锦重黎还不知道,他艰辛坎坷到变态的传奇之旅就这么拉开帷幕了。

      ******************我是天雷剧场的幕布********************

      惊蛰:我哄重黎的本事BLABLA比你厉害。
      锦腾渊:什么本事
      惊蛰(掏了半天口袋,掏出一堆书):你看。
      锦腾渊(仔细看,平静地):孩子,当初我也一样这么想,可惜后来才知道,理论必须和实践相结合。
      惊蛰:我实践过了。
      锦腾渊(更平静):孩子,梦境与现实是有差别的,尤其是你最爱作的那种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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