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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纷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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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徇的唇终究没有落下,青临别了谌徇,一个人走在青石板的路上,一脚深一脚浅的踢着小碎石子。他就这么顺着小路走,脑子里好像乱糟糟的又想不明白,走了有一段距离,青临远远地看见了花园空地似乎有人在舞剑,他环顾周围,这已经是东宫后殿的花园了,有谁会半夜在此练功?他靠近一点才看清舞剑的人竟然是许致嫣,她一身轻甲,长发高高束起,全无白日里的温婉柔顺,一招一式尽显凌厉。一套长枪连刺之后,许致嫣脱力般的跌倒在地,大口的喘着气。青临想起谌徇说的话,或许他们二人并没有外界传言的恩爱,至少谌徇是掺了杂念的,许致嫣撑着长枪站了起来,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看着东宫正殿微亮的灯火,眼中似乎有泪。
青临远远的看着,他突然觉得以许致嫣的聪慧机敏是不会全然不知道的,那么就只剩一种可能了,或许是太爱了,所以没有逃,也没有说。
走在回书阁的路上,青临捋了捋念头,许致嫣这样有背景又聪明的女子在这禁宫中亦要为了这情爱而委屈自己,他知道要是帮谌徇,就会得到他,可这样,他就不再是云雨楼里那个笑着说自己是云游诗人的予安了,而自己,也绝不会真的帮他坐上皇位。
原来皇宫就是这么个令人失望的地方,青临长长的叹了口气想着也好,把心思藏好,把心思变硬,这焱宫里的纷争也才算是开始了。
第二天一早,青临刚出屋去书阁就看见那天带着他进宫的云棠急匆匆的往正殿走,过了好一会,云棠还没有出来,青临拦了个小厮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小厮一脸忧愁的说道:“听外边的人说,是江南地区出事了!”
“江南?水患?”
“是啊先生,月前殿下提出拨款安置受灾灾民,先稳定民心再集众力抗灾,那时候皇上还夸赞了殿下。”
“抗灾先稳民心,这本无错啊?”
“可怀就坏在这受灾最严重的平章郡的郡守不是个东西,他吞了朝廷大半的赈灾款,若不是这次平章的百姓围了府衙闹大了事,怕是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青临心下觉得这事可大可小,但终究是不好,他道了声谢,便去了正殿,刚到正殿门口,就碰上了出来的云棠。
“云棠姐姐。”
云棠敛了愁容冲青临点了点头,示意他不要冲撞了谌徇。
青临进了正殿,谌徇背对着窗口站着,和往常大不一样的是今天谌徇换了一身黑色的长衫,腰间也没了平时的润玉,而是换了一枚成色并不上佳的黑曜环,青临见谌徇呆立着,怕是心中已愁思满满。
“殿下觉得此事该当如何解?”
谌徇听见青临的声音愣了一下,声音低沉的说道:“平章郡守李成寅,我15岁那年他中举,当时他25岁。殿试之后,我在中清殿外见到他,不仅一表人才,说的话也无不显示自己要为国家鞠躬尽瘁的决心。后来他因主张削藩一事被林驭甫弹劾,他去平章的时候我还去送了他,他那时候还以为我要拉拢他,如今怎么说我都不愿相信是他做的。”
青临听着谌徇说的话眉头紧皱,谌徇学识见地都好,就唯一的这心软顾旧情的性子有时候真是很要命。
“殿下如今不为自己考虑,还在这顾念旧情,准备为李成寅开脱?”
谌徇回过头对着青临问道:“你也不信他?”
青临深吸一口气强行把自己的情绪压了下去,
“殿下,现在信他不信他又有什么用?拨款赈灾是您提出来的,可现在这笔款一半都没了,还引起了民乱,此时若是让有心人参一本李大人是殿下一派的,您又该怎么办呢?”
谌徇依然不动,可青临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些慌乱,他接着说道:
“殿下,您这份淡定不是用给我看的,是要用在朝堂上的。”
“丈夫无苟求,君子有素守,我问心不愧,自然清者自清,父皇若要信,我做什么也没用。”
“行啊,不过我看您今天这幅装扮应是想不再和从前一样步步退守,如今看来,衣服再换,殿下还是从前那个殿下。”
谌徇有些薄怒和不服,可青临说得没错,他是想准备起势可他现在的状态不依旧是坐以待毙吗。谌徇不想放下面子的假意气道:“长这么大,还没有敢这么和我说话。”
青临笑了笑:“殿下大度,但逆耳的都是忠言。”
谌徇满意的扯了扯嘴唇,随即又换上了严肃地面容,
“为水灾献策时,我很确定李成寅绝不会私吞赈灾款,如若是被人陷害,那么目的要么只是贪钱要么就是想要打压我。”
“殿下想的没错,再贪钱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会盯上这笔国难财,太显眼了,殿下献策出了风头,那势必麻烦就会来了。”
谌徇背着手踱着步,略有焦躁的说道:“平章离长安太远了,李成寅就算是被冤枉的没有个十天半个月也不会有结果,可若父皇信了,那这拉拢官员的种子就算是种下了,不仅如此,李成寅倒了,最大的赢家就是新任郡守,他一定会是那边的人。”
“殿下,您和青临说说皇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谌徇回过头不解的看着青临,但还是开口道:“父皇雄韬武略,统一各国割据,统一大焱,绝对算的上千古一帝了。”
“吾皇有如此能力,殿下觉得有什么事是想轻易瞒过他的吗?”
“什么意思?”
“侵吞国难财,这是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捅出来的事,可大灾当前,这件事就这么巧的出现了,您提出的提议,举荐的官员,甚至赈灾款该如何实施都是您下的令,这个头出的太过了。可如今这形式不算无解,皇上英明,他一定会疑心这件事,殿下要做的就是把这份疑心往对我们有利的方向引领。上了大殿,不要慌,殿上坐着的是你的父亲,拿出纯良的眼神,但不自觉的表现浑身战栗的紧张,说是你认错了人,举荐错了人,千万不要帮李成寅说一句话,如果被皇上疑心是您与官员勾结那才是真的糟了。”
“非要如此吗?青临,以权利合者,权力尽而交疏的道理你懂吗?”谌徇眼神凝重的说道。
谌徇刚说完话,云棠便在店外唤道:“殿下,该上朝了。”
谌徇整了整衣冠,心思沉重的往门外走。
“殿下!”
青临喊住谌徇,一字一句的说道:“若你怕权尽利绝,交情就会疏远,那我们就把权利永永远远的握在手里。”
“殿下,我等你回来。”
“太子妃在哪?”青临目送着谌徇出了门,被叫住了门口的小厮问道。
“娘娘种的茶到了收获的时候了,现在正在后殿花园弄茶。”
青临转头便往后山走,这次的事情来得凶却不算险,用这样的手段打压太子,可见对方是有些急了,青临想起谌衡静水幽潭般的眼睛,总觉得这事情并不会是他一手操办的。如今若是让这样针锋相对的局势进行下去,谌徇背后势微,只凭他一人,很快就会失势,而另一方独大便再难有转圜之地。想及此,他心下有了对策,若要发展自己的势力,就势必要让这两方势力暂时缓和,拉长谌徇培养自己实力的时间。
青临想好了对策,便回了头没有直接去找许致嫣,而是回了书阁,写好纸条,涂了青川稀有的草香,放在了高墙檐瓦之下等着夜间其云来取。青临想起来除了谌徇每周要去一次文苑听大学士徐昂的课以外,其他未满十八的皇子都要日日去文苑听书,包括北林月袭。这次,他要北林月袭把有关这次赈灾事件,有关各位皇子关系的相关都告诉他。
做好了一切,一声堪比真音的雀吟在长空响过,过往的女官侍从皆不为所动,都默默做着自己的事,青临轻笑又整了整衣冠,这才快步往后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