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故人》川水兰生

5、第五章 深夜

　　其云带着青临回到宴席上，一边整理着礼物一边轻声说：“世子一切都好，皇帝对燕山阁看管的极严，大人若以后有要事便在夜间以鹮声唤我，其云片刻便到。”
　　“把东宫这些年的情况和五皇子谌衡的情况整理给我，这次入宫，有些急了，谌衡在调查我，他城府极深，太子不是他的对手，我会帮太子与他相争。让月袭盯紧点其他的皇子，哪个要起势便和哪个走近些，让皇帝怀疑，既然要争，一个也别想跑，两败俱伤没意思，要伤就让他们再也起不来。”
　　“属下明白，还有一事，二公主这两个月与殿下来往比较密切。”
　　“谌沅？因何？”
　　“有人来了。”其云刚要说话，就被青临突然打断了。
　　青临余光扫过去，竟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谌衡和另一位浑身华服的皇子往这边走过来，青临与其云对视了一眼，两个人恭敬地朝着两位皇子施礼道：“见过两位殿下。”
　　“你们在这干嘛？”身着华服的皇子先开了口。
　　“回六殿下，小人奉世子命来整理给各位皇子的礼物。这位是太子身旁的青临，碰巧遇见，便让他拿了给太子殿下的礼物。”
　　“他倒是会做人，他那儿穷酸的样儿能拿出什么好东西。”六皇子谌行言语讥讽道。
　　一直没说话的谌衡开了口：“把太子的礼物给我瞧瞧。”
　　青临握了握手中的礼盒，大脑飞速的运转着，面前的谌衡一袭黑色金纹劲装外罩着幽兰纱衣，挺身而立，威压不言而喻，青临谨慎的说道：“小人只是奉命拿礼物，这其他的事宜......”
　　未等青临说完，谌衡抬手就是一记又重又响亮的耳光，这突然的怒气给旁边的谌行吓得一愣，青临被这突然地一巴掌打的有点蒙，还是被其云拽着才跪下去强行镇定的说道：“小人知错。”
　　“起来，看着我。”
　　谌衡的声音低沉的不容许别人有一丝的忤逆，青临抬头站了起来看着谌衡幽深的眼眸，随后谌衡对着其云说道：“你下去吧，把我的礼物给六殿下一起带过去，等下我亲自向世子致谢。”
　　其云眼色复杂的施了礼，谌行似乎对自己这个哥哥很是忌惮，听到这话，便打了个哈哈离开了，宴席上的人都去了岸边放灯，只剩下谌衡和青临面对着面僵持，
　　“没人了，还装什么。”谌衡说道。
　　“小人如今只是个侍从，殿下为何不愿放过我？”
　　青临皱着眉看着谌衡，不解之下还有着那么一点点的可怜，谌衡看着他这个样子不知怎么的就变了语气，虽然依旧强势，
　　“你是为了太子进的宫，你爱慕他？”
　　“殿下非要知道吗？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愿意放弃我所有的荣华，只因他说我就是他的知己，他把我当做真正的朋友，而不是戏子，男倌，对着我来说这便足够了，我从小孤身一人，去哪活不是活。”青临挑衅般的说着让谌衡心中一抽一抽的难受的话。
　　“所以你承认了你喜欢他？”
　　“是又如何？我喜......”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青临瞬间的觉得耳朵好像聋了一般，嘴角也流了血，一时之间也来了脾气抹了嘴角的血说道：
　　“殿下这一个接着一个的耳光莫不是想告诉我您是对我动了心吧，我们只见过两次，难道堂堂五殿下也信一见钟情这止于皮囊的东西？好，就算我命差到让你喜欢上我，那凭什么不许我喜欢别人？如今在这宫中您高高在上，今夜就算给小人生吞活剥了，我又能怎么样呢？”
　　谌衡心中怒火被青临这些话点的是一波接着一波，
　　“你以为我不敢？”
　　青临转头看了一眼远处谌徇放灯的地方，又转过头看着谌衡：“那就来吧，殿下。”
　　谌衡猛地掐住青临的脸，谌衡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唇舌中挤出来说道：“你拿太子压我啊。”
　　青临一下子只觉得左脸火辣辣的痛得要死，却还是盯着谌衡不肯示弱。
　　“好，不愧是我想要的人，不过你记得，在云雨楼我看见你的那一天，我就要定你了，钱买不了你，那咱们就试试别的，我有的是时间，可早晚有一天你得给我乖乖的爬过来让我要了你，这一天不会太迟的。”

　　青临顶着肿的老高的脸回到了岸边，谌徇看着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还不太熟悉宫中的礼节，冲撞了五殿下。”
　　“他性格乖戾，不是好服侍的，下次见着他还是躲开些，见到弟弟了？”
　　“是，见到了，他让我谢谢您，还带了青川世子给殿下的礼物。”
　　谌徇点了点头，顺手点了个花灯拿给青临，“你第一次在宫中过节，也放一个花灯吧，算是入宫随俗。”
　　青临看着火光晃动摇曳在谌徇的脸上，微笑的样子像极了新年绽放的烟花，青临接过了花灯，捏着笔想了好一会儿，才写下了两句话，他把纸条攥在手中在心中念过他写的愿望，然后在火中燃尽，直到他吹灭火光把花灯放在河中流走，谌徇看着青临认真虔诚的样子，笑着问道：“这么严肃是在求姻缘吗？”
　　青临摇了摇头道：“我比较贪心，许了两个愿望。”
　　“哦？那我可以知道吗？”
　　青临看着一脸笑意的谌徇小声道：“殿下其实还是和从前咱们在云雨楼时一样，可惜殿下不能丢了这身份随我走，既然不能，那便是我来陪着殿下倒也不坏。殿下知道我不是遮遮掩掩小气的人，我的心思您也明了，爱慕不是错也不丢人，只可惜青临生为男儿身，即便曲儿唱得再婉转也是无奈。可殿下看破不说破，还能像如今相敬如宾，还能辅佐殿下，青临已经满足了。”
　　“所以我第一个愿望是希望我的予安能快乐，能做自己，也希望太子殿下能建功立业，万世留名。至于第二个愿望......就保密吧。”
　　谌徇看着青临安静的说话，脸上孩子般的笑意渐渐换成了温暖的安慰的微笑，他没再说什么，只远远看着女眷那一边说道：“走吧，回东宫。”

　　皇宫中的皇子年少时都会被送去军中历练，而谌衡就是这其中的佼佼者，武艺高强，内力霸道，直到青临回了东宫书阁用了药，这脸上还是火辣辣的疼，他刚抹好药就听见外边有小声的通报：“先生，太子殿下到了。”
　　青临刚出门，谌徇就走了过来，说道：“我让太医院配了药，用了好的快些。”
　　青临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接了过来道了谢。
　　“陪我走走吧。”
　　青临陪着谌徇在花园小径安静走着，他能看出谌徇是有心事的，可他没有选择主动问起，直到谌徇长长舒了一口气问道：“青临觉得一个好的皇帝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仁。”
　　“那如何能成为一个皇帝呢？”
　　“狠。”
　　谌徇停了脚步，暗夜里青临的脸十分模糊，可眼神却是坚定的，
　　谌徇抬头看着天边的皎月，眼光悠长凝重，“青临看的通透......20年了，我在这高墙之中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乖柔顺服，父皇要靠着镇远大将军压制蛮夷，那我便毫不犹豫的娶了太子妃，他宠着梅妃宠着老五，我便不与他们做朝堂之争，可我一直明白，若如此下去，我最后能落得个全尸便是好下场了。”
　　青临借着夜色掩饰眸子一凛，谌徇并不是真心想娶许致嫣？他心中顿时觉得谌徇也是有些深不可测的心思在的，“那殿下既已全部都晓得，为何迟迟不动？”
　　“我不相信这宫里的任何一个人，包括太子妃，你刚进宫，没有见过曾经情深意笃的人为了一点点权势去背叛，去谋求算计，我无法轻易地相信谁。”
　　“那殿下对我......？”
　　谌徇转过头看着青临，那直直凝望着的的眼神让青临有些发毛，
　　“我愿意相信你进宫是为了弟弟，甚至是......喜欢我，如果还有其他的目的那我也无从而知，我只知道，除了这复杂的情感之外，你一定能帮到我，你绝不是普通人。”
　　青临就这么和谌徇对视着，晚间的凉风吹过青临垂下来的发，凉丝丝的，青临突然想到今年四月十五谌徇第一次来云雨楼，他说他今年二十岁了，就放纵过这么一回，他说他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曲儿，遇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人，再后来他喝醉了自言自语说如果自己要是能一直在他身边该多好，青临第一次有了冲动的情感，那时候他想进宫，不是为了情报，为了算计，为了颠覆大焱的朝堂，而只是想待在他身边。
　　“予安，如若我全力助你，你能给我什么。”
　　谌徇静静看着面前的人，他缓缓靠近青临的脸，粉薄的唇将要覆上的时候，青临开了口：
　　“殿下，记住，予安已经永远留在云雨楼里了，过了今夜，你就是太子，过去将来都是大焱朝唯一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