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故人》川水兰生

10、第十章 中秋将至

　　“景淮。”
　　“你叫我什么？”谌衡顿了顿开门的手，回过头问道。
　　“殿下的字取得极好，温润又意气风发。”
　　“嗯，总算有一件你能看上的东西，我很开心。”
　　青临微笑道：“殿下慢走。”
　　“好好辅佐太子，我可不想他输得太惨，还有，宫中权力交织错综复杂，非我一手能掌控，你照顾好自己。”
　　门外朗月高悬，盈盈月光照在屋前，谌衡轻踩石像，一个轻盈的腾空便翻出了高墙之外，谌衡走后，一切又重回寂静。微风吹过竹林漱漱作响，青临突然觉得，原来屋子里两个人和一个人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两个人的时候，屋子里是满当的，就连心口都是温热的。

　　松月生夜凉，风泉满清听。一场连绵的小雨之后，长安的秋悄悄地来了。
　　离八月十五没剩几天，宫里人说长公主的车马也到了长安城外30里的地界，不出几日就要到了。公主回朝加上中秋大宴百官，整个皇宫中都忙了起来，这是青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司衣监为赶制各宫贵人的衣服，隔老远就能听见那位暴躁的姑姑尖锐的嗓音，司食，司饰，就连司采监都是一样的忙碌，青临从前总让采办姐姐给他从宫外带肉脯，如今也是根本没空想着他。青临听云棠说中秋是宫里除了新年最盛大的节日了，百官朝贺同乐后，各宫也会自己组织宴席，所以东宫也上上下下的忙了起来，有了少有的生气。许致嫣甚至带着宫女亲自选布料裁衣，青临看着也心情愉悦，偶尔去取东西路过皇子府，里面几位年龄小的皇子更是叽叽喳喳的吵闹着，不知怎的，青临每次路过都会想张望两眼，不知道过节会不会让那高冷的人多笑笑呢？
　　中秋前两天，长公主谌潆的车驾已经到了长安城外。中午，合宫上下在太子和梅妃的带领下全部都到宣武门外迎接，谌徇与梅妃站在最前，其次是各位皇子公主妃嫔，青临站在各位贵人的身后。不到一柱香的功夫，长公主的车驾顺着宫门打开缓缓而来，所有人都笑着朝向前方没有注意到后头，谌衡悄悄绕过他的兄弟换到了青临的前面，背过手从袖筒里拿出一包东西，青临气他怎么这样大胆，可还是被谌衡手中的包裹吸引了。那一包还隐隐泛着油花儿的竟是南市的黄山肉脯，青临心下不知是惊是喜，自己的喜好他竟也打探得如此清楚。见身后人迟迟没反应，谌衡便直接回过头略带薄怒的盯着青临，青临怕身后的宫人人多嘴杂，只好接了肉脯，推着谌衡转了过去，谌衡展颜轻声道：“好吃我再让人给你带。”
　　尽管是轻声加上小幅度举动，可和青临站在一排的侍从们却都侧着眼看过来，宫中最不缺的就是悄悄话，青临可不想明天宫里的风言风语是关于他的，便和旁边人使了个眼色，换了位置。可谌衡回头看身后人换了别人他又换到了青临的面前，这一动引起了前边梅妃的注意，梅妃回过头看着谌衡嗔道：“你做什么，到前边来！”
　　谌衡点点头，不情愿的被拽到了谌徇的身侧，青临这才松了口气，可刚放松，身旁不知哪个宫的侍从就贴在青临耳边问道：“哎，你是不是在皇子府当差啊，都说五殿下不好相与，如今看来也是很不错的啊。”
　　青临懒得解释，只点了点头说：“长公主上来了，别说了。”
　　长公主从宣武门一直到中清殿声势浩大，宫中的宫人不时侧目张望，谌延右在中清殿等着，当初匈奴屡犯边境，两方争执不下，后匈奴求娶公主，才将谌潆嫁过去，一晃竟也快十年了。
　　将长公主迎进中清殿，其他的人也便松了口气，只留诸位皇子公主在殿内叙旧，青临估算着时间，快步退出外殿，一路走向司采监。
　　“若夫姐姐。”
　　正忙碌整理着食材货物的掌事若夫听见喊声，一看是青临便愁道：“好弟弟，这次姐姐真忘了给你带了，这一脑袋都想着后天大宴的事了，下次一定记得哈。”
　　“哈哈，没事姐姐，看着您这么忙，我哪能怪罪您？您这是准备给各宫送去食材日用吗？”
　　“可不是，等给各宫送完了，还要给各监去送，这两天好些事呢。”
　　青临点点头，随意瞥到一排精致的异域丝绸，绣着明艳的波若花甚是亮眼，
　　“这绸缎好漂亮，是外边来的吧，那位世子的？”
　　若夫看了一眼摆摆手道：“不是，这么贵重的东西那位哪用得上，这是连昭仪要的。”说罢指向石桌上的几壶酒道：“喏，这是那位的，就几壶酒，人家有自知之明，从不事儿多，倒也不错。”
　　“得嘞，我帮您送过去吧，我去中清殿接殿下，刚好就顺路去趟燕栖阁。”
　　若夫心思浅，并未多想，便停下来叉腰笑着说：“行，那谢谢小青临了哈，下次姐一定给你带好吃的。”
　　“得嘞，我这就去了姐姐。”

　　青临心中盘算着时间，加紧了脚步往燕栖阁去，可不料路中正好遇上了许致嫣的侍卫月背，月背是将军府培养出来的，是随着许致嫣大婚一同跟随进宫的，此人话少却机敏，绝不是等闲之辈。
　　“月侍卫。”
　　青临已经准备好解释自己为何不在中清殿外，可月背只微微点了个头便便朝着东宫去了。
　　青临一时分不清他的心理活动，只松了口气继续朝着燕栖阁去。
　　燕栖阁相比于东宫和太子府是有些偏的，周围的建筑也稍显朴素，青临走近以腹语发出一阵雀鸣，紧接着大门便开了，青临走进，其云便迎了出来。
　　“柳生大人。”
　　青临微微点头并没有大动作，北林月袭从偏殿走出来，看见青临手中的酒，客气道：
　　“有劳先生，不嫌弃的话喝杯茶吧。”
　　北林月袭边说边朝青临微微点了点头。

　　“您最近还好吗？”
　　两人进了内殿，北林月袭也不似在外人面前的冷傲，而是关心的问起青临的近况。
　　“东宫事你无需担心，谌衡城府深，没有一击毙命的机会他不会轻易出手，这给了我帮谌徇起势的机会，我会控制手段，让他们谁也斗不倒谁，接着不死不休。”
　　北林月袭点点头，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想说什么便说，来到这难道不会说话了？”
　　“不是，我在想谌沅的事。”
　　“谌沅？怎么，难不成你动情了？”
　　北林月袭摇摇头道：“老师，我曾经想过，若让她用情至深，为魅族说话，甚至是不惜与他父亲对抗，是不是这场皇室内斗的水就会更混，后来我故意让她看到我被别的皇子羞辱，又用些心思靠近她，让她注意到我，可我现在有些后悔了。”
　　青临看着北林月袭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淡然说道：“你记得我的姓氏吗？”
　　“老师姓，柳生。”
　　“是，整个青川，柳生一脉只我一人，你父亲尊我为圣子，让我做你们的老师，可我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千年来，除了无边的寂寞我并未真正拥有过什么，一个人的滋味并不好受，可我想如果拥有后再失去定会更加痛苦。我们身上背负的是整个魅族的复仇大业，这是一场男人的战争，我希望在步步为营之外，你能记得自己是个男人。女子柔情似空谷幽潭，入便难再出，如果可以，不要把女人作为斗争的牺牲品。”
　　“月袭懂了，老师所说句句入心。”
　　“有办法将宫中的情况传回去吗？”
　　北林月袭摇摇头：“很难，宫中戒备极其森严，宫人来历亦一清二楚，其云12岁那年混进饥荒队伍被选进宫中一直到现在，魅族死间，暗探再多，也再没有能进入宫中一人。想来您入宫也并非看似那么容易，若非您与太子相熟且多年孤身一人，没有破绽可寻，不然应也很难逃得过。”
　　青临点点头：“尽量传吧，我呆的太久了，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