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亲至疏是夫妻》姬流觞

33、舍得之间，钱最不值钱

　　舍与得之间，钱是最不值钱的。
　　对居住的意见，展平眉的意思是在小区里另给她们母女选择一套房子。没事的时候，她们母女住着；有事自己家可以就近照顾。作为诱饵展平眉还提出自己出钱买房，送给钟岚，算是她也有个安身立命的基础。心里面却想，能用钱分清两家人，总比不明不白的住一起折腾强！
　　那段黄粱梦里，展平眉和钟维从不缺吃穿，但夫妻之间亲戚之间为了钱没少打架。她还记得自己因为怀疑婆婆给钟岚买的房子，怀疑钟岚公司的出资是钟维背着自己给的，不止一次拿出来数落这家人，弄的猫烦狗厌。直到豆包儿走了，自己要彻底了断的时候，才发现那些都是无足轻重的。
　　这世上有太多她在乎的东西，而那些恰恰是钱换不来的！

　　钟维诧异的看了看展平眉，艰难的咽了口吐沫，才说：“一套房子，就算一室一厅，也好几十万，你舍得？”
　　“花几十万，能让你姐下半辈子有点底气，能让妈心里安生，难道我们亏么？”
　　钟维上上下下打量着展平眉，似乎有点不信：“我记得，你说过亲兄弟明算帐，就算是亲戚，也不能随便用咱家的钱。”
　　“这又不是随便。”展平眉神色如常，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我小时候养过一条狗，养了五年，天天在一起。后来被打狗的打死了，我哭了一周！你妈养你长大，你姐陪你长大，她们不高兴，你能高兴？！不是说咱俩成亲出来单过，大家就不再是亲戚了，就不能守望相助了，那都是误解。我们要真那样做，就是白眼狼。”抬头看了一眼钟维，那怪怪的表情让展平眉心里一扎，“别那样看着我，好像我不挣钱不心疼似的！这钱是你挣的，但每一分都是我的。我也不是白给，就是求个一家人高高兴兴。你不高兴，我心里不能开心，豆宝儿天天对着哭脸的爹能长好？！咱家你挣的钱足够我和豆宝儿的日子了，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安置好身边的人，我觉得花的挺值的。”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展平眉心里跟着亮堂起来。上辈子错过的，得不到的，这辈子就要想着用东西去换。天下哪儿有白得的好事，自己总得付出些什么，总得牺牲点什么。比来比去，唯有钱是最不值钱的！
　　钟维低着头半天没说话，手里拿着钥匙，翻来覆去的看，好像那上面有张神秘的藏宝图。

　　半晌儿，钟维掂了掂钥匙交给展平眉：“收下吧。我姐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娜娜还是得在家住着，租房子不用着急。这个先收着，不过——不用急着搬。”
　　“为什么？”展平眉有点着急，难道自己刚才白说了，“你收下这房子让五哥，黄才良他们知道——什么意思？”
　　钟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但是这个时候一动不如一静。我估计这几天还得有人往家里送东西，你都收好，记下来。将来还也还的明白。”
　　哦，还是要还的。展平眉松了口气，她是真的不想住那房子。
　　钟维这才抬起头，眉头一挑，露出惯常的痞相：“你怎么那么烦那房子啊？当初五哥送我，你就不要；如今袁开让咱们白住，你还是不乐意。咋？有鬼么？”
　　“风水不好！”展平眉半真半假说了一句，“你看嘛！袁开本来要拿那个房子当婚房，结果被人戴了绿帽，老婆还怀了别人的孩子，现在又跟自己的大哥不对付，就没见他遇到过顺心事儿。咱们住进去，本来只是为了孩子多点玩儿的空间。但如果摊上这些糟心事，我宁可住小房子！”
　　“你这都是马后炮！”钟维笑了，“还高材生大律师呢，满脑子封建迷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有了豆宝儿以后，我是不希望有任何意外的——小概率也不行！”
　　大概是想起前几天那个匪夷所思的车祸，展平眉突然住口。
　　钟维走过去，搂了搂她的肩膀，“幸亏你谨慎！这几天西郊慈云寺的牡丹开了，你带妈和豆宝儿去转转吧。”
　　男人不肯拜佛，能把话提醒到这份上已经很体贴了。
　　展平眉也没笑话他，心事重重的点了点头。

　　钟维说的没错，真有人送东西来，还挺贵重——一辆奔驰AMG GLS 5.5T的大车！都过好户了，赫然写着展平眉的大名。展平眉挑眉，不是为了钱，而是想着过户不用本人亲自出面，至少说明五哥很了解她的身份证号家庭住址联系电话这些个人信息啊！
　　“五哥说嫂子受惊了，给您压压惊。”五哥没露面，带话的人长得精神体面，看着就机灵，陪着十二万的小心察看着展平眉的神色。
　　“那就谢谢五哥，我们却之不恭。”展平眉心里波涛起伏，随口应付。
　　“呃？啥恭？”
　　“哦，谢谢五哥。车我就收下啦！”看着对方那一头黄毛，展平眉心里叹气：好好的孩子，不走正路。
　　没娃的时候，看到帅哥都是自己老公；有娃以后，看到美男都当儿亲！

　　调侃了一下自己，送小帅哥离开。展平眉围着大车转圈琢磨着是用还是藏，钟妈妈下楼来：“哟！这么大车！咱家这回省钱了。房子车子，都白送的！”想了想，立刻担心的问，“这是怎么回事？不是钟维在外面又搞什么了吧？”
　　展平眉看钟妈妈眉开眼笑的样子还挺别扭，没想到老太太翻转的挺快，立刻嗅到危险的味道。冲这警醒劲儿，就该是一家人！
　　“没事。这不是前两天咱们车让人撞飞了么，五哥送来的。”
　　“哦，五哥啊！这人以前就是一流氓，不过人家早就洗白了，钟维跟着他做，挺好的，挺好！咱那房子什么时候搬？”
　　钟妈妈惦记着，看着展平眉的眼神有了防备。当初五哥给的时候，虽说是儿子不要，但是这个媳妇有没有背后说什么，她可不知道！这次——
　　钟妈妈皱起眉头，自己就应该直接跟儿子讲！顾忌那么多干什么啊！万一被媳妇骗了，多冤！
　　展平眉笑了：“房子在那儿，不会跑的。不过您也知道袁开是拿它当婚房的，咱们直接搬过去住也不方便。何况——您不觉得袁开这事儿挺晦气的么？就在那房子里！”
　　钟妈妈嘴唇一哆嗦，犹豫起来。展平眉让她自己想去，推着豆宝儿去了附近的超市。

　　小孩子身体恢复的快，娜娜很快就上学了。早送晚接，专门找了个出租车司机帮忙。展平眉和钟维商量了一下，车子放进地库不动了。对外就说人给吓着，不敢碰车。因为这个，颜小怜还特意过来请缨，要帮着接送娜娜。展平眉烦她还来不及，推挡卡拦，愣是没让她得了机会。
　　颜小怜眼含幽怨的离开，钟妈妈问展平眉：“有个自己人帮你是好事儿啊，你怎么那么不待见人家？”
　　展平眉幽幽的看着自己的婆婆：“妈，您也觉得她是自己人？”
　　钟妈妈眨眨眼：“她不是帮你姐呢么？”
　　展平眉只好继续提点婆婆：“一个长得这么漂亮，脑子这么聪明，人这么能干的女孩子，牺牲自己的时间和事业，操心费力甚至陪笑联络，忙前跑后的帮我姐，您觉得是看着您的面子，还是我的面子？”
　　“当然是钟维的面子！”钟妈妈不悦的反驳。愣了一下，看展平眉，嘴角一抖，“不——会吧？钟维不是那种人！”
　　“钟维当然不是了，但架不住别人这么上赶子来啊！再说了，为了她，袁开和五哥那么好的兄弟，搞得不尴不尬。她如今又往钟维身边贴，如果钟维再被别人说点什么——”展平眉露出嫌弃的表情，“您也是知道，钟维好不容易才做个正经生意。”
　　钟妈妈严肃的点点头，“这就是个祸水！男人沾着就倒霉！觉得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到处撩拨男人。兄弟不能做，父子要反目。当初那个梁金花就是这德行！她觉得她嫁到梁家亏了，瞎没事的往我家跑，还引得钟岚去她家玩儿，装的比我这个亲妈还亲孩子！结果呢！我呸！”
　　原来还有这一出！
　　展平眉震惊了！她就一直奇怪，钟岚也不是没心眼儿的，怎么就那么乖的让去人家里就去了！合着还有个比亲妈还亲的阿姨在那里！也难怪小孩子不设防！
　　不过，展平眉更没想到，在钟岚的恩怨之前，钟妈妈和梁金花之间还为钟维的爸爸争风吃醋过！
　　看看一脸彪悍，体型粗壮的钟妈妈；再想想至今仍旧体态瘦弱，幽怨如鬼的梁金花——想也知道当年的战果如何！
　　展平眉立刻拿定主意，从今往后，颜小怜在她家里就是梁金花2.0版了！不把钟妈妈恶心死，她这张嘴就白长了！想到既能将情敌拒之门外，又能把婆婆恶心的不要不要的，展平眉头一次有了意气风发的赶脚！竟然还生出了几分期待之心！

　　秋去冬来，季节悄然更替，小朋友也开始反复生病。家里有两个孩子，一个病了另一个很难幸免，好在展平眉已经经历过这个阶段，虽然两个孩子让她手忙脚乱，但心里却没那么焦虑。唯有一件事让她隐隐担心：钟维最近似乎有点不对劲！
　　也说不清楚是哪里不好，总之这个人看着和过去不太一样！仔细回想梦中，这个时候应该没啥大事。充其量五哥会在腊月被抓，但那已经是袁开的事了；或者是为了钟岚？冯家拿了一笔钱，已经不再追究。法院那边估计也快判了。
　　思来想去，不知道钟维为什么突然变得别别扭扭？
　　挠挠头，难道是颜小怜？梦中这时候他们就住在一起了，过年也没回家，但是好像也没啥大事啊？
　　颜小怜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钟妈妈折了腰，三五不时的就登门送药问候。就算后来好了，她也老来串门！展平眉也想一句话噎死她再也不登门，可又担心公开转地下，自己更难防。只好时不时的敲打钟妈妈，多想想梁金花，不要再干和狐狸交朋友的事了！
　　钟维的别扭，难道和这个有关？他问心无愧别扭啥？或者，有愧？有啥愧？疑心一起，便如星火燎原，稍不留神就把理智烧成了渣。
　　窗外似雪非雪的阴着，身边一大一小身体刚好的娃娃正打气球玩儿。一阵阵清脆的笑声打破室内外的沉默，也洗刷着展平眉内心的阴暗与烦闷。
　　“平眉，我跟你商量个事。”钟妈妈一反常态，客客气气的进来。
　　展平眉心里一沉，每次让人为难的时候都这样。
　　明知为难别人，烂在肚子里不好么？为什么还要讲出来！
　　客客气气的让进小客厅，一来二去搞清楚钟妈妈的来意，展平眉气的两肋疼：没把颜小怜整成梁金花，咋还变成钟家的恩人了？！难道自己真的变成了无能主妇，连战斗力都变渣五了？！
　　钟妈妈说颜小怜那里帮忙打听出消息了。她安排人给钟岚做一个精神鉴定，据说十有八九判不了。送到医院养一养，她会帮着钟维很快带钟岚出来的。这不是马上要过年了么，小姑娘跑前跑后很辛苦，她想在家里做顿饭，请小姑娘做客。为啥要跟展平眉讲呢？因为钟妈妈腰不行，做这么多饭撑不住，需要展平眉帮忙。
　　展平眉眼睛眨啊眨，半天没说话。她等着盘旋在嘴边的那四个字过去，可愤怒和憋屈始终拱着嗓子眼，“引狼入室”四个字堵在门口，怎么也散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