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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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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蔡小雀定睛一看,只见来者三人,其中为首一名,正是去而复返的那名绯衣汉子,而他带来的两人,其中一人身材粗壮,扫帚眉,朝天鼻,脸膛赤红,太阳穴高高坟起,稳稳地端坐在坐骑之上,任凭马匹奔突跳跃犹自端坐不动,如同御风而行,一看就是一个练家子;另外一名老者,蜡黄脸,眯缝眼,头发稀少且又有些花白,浑身不得劲,懒洋洋的,手里持着一杆长长的烟杆。蔡小雀是这方面的行家,看了一眼,便知这根烟杆不是寻常之物,似是紫金做成,若是当了,肯定值好几十两银子。
这一行三人,加上刚才的紫衣汉子,四人隐隐对常乐等人形成合围之势。蔡小雀再怎么没阅历,也看出情况有些不妙,心中不觉有些忐忑。
蔡小雀都能看出的端倪,常乐怎会不知?只是事到临头,怕也没用,索性泰然处之,笑笑地看着这几人,也不出声,等着对方发声。
紫衣汉子见状,对着那三人道:“这位常小哥,乃京城人氏,跟这事不相干。”接着又对常乐道,“常小哥,你的这位同伴乃在下故人之后,今日得见,不甚欣喜,可否借一步说话?”
“既然她是跟你们相关的人,你应该问她,而不是问我啊。”说着,常乐转头看向熊如云,只见她脸色苍白,默不作声,仿佛未听到两人对话一般。常乐觉得有点诧异,又有一丝恻然,眼见对方四人虎视眈眈,不觉起了护花之心:“你说他是你的故人之后,那么你的故人是谁?”
“呃,他的娘亲。”紫衣汉子看了看另三人,答道。
这四人一眼看去就是江湖人,打打杀杀的,竟然认识一个女子的娘亲?!常乐不觉有些瞠目。又看向熊如云。
熊如云淡淡道:“我母亲过世已有半年,逝者已去,不谈往事。”言语中,竟然没有完全否认的意思。
“是,但另一位故人正值壮年。”
熊如云声音已寒若冰霜,“我已与他毫无干系。”
那四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紫衣汉子笑了起来,“呵呵,我本担心你跟他还有藕断丝连,不好办事,既然你撇清干系,那就好办了。废话少说,将那件物事交出来。”说罢,伸手去讨。
“什么物事?”熊如云问道。
“什么物事?”在此同时,常乐也问道:
“什么物事?你心里有数,当着外人不太方便,我想你不希望伤及无辜吧?”紫衣汉子钩子般的眼神扫过常乐跟蔡小雀,吓得蔡小雀往小灰驴上缩了一缩。但听得他们的话,越来越引向一件东西,而且是很值钱很值钱的东西,却又好奇之心大盛,耳朵也支棱了起来。
“没有。”熊如云答。
“没有?!你不是想逼着我们动粗吧?”紫衣汉子威逼之色益显。
“已经有很多人这样问过我了,如果你想知道,你是第十三拨,”熊如云叹气,“如果要有,我想也轮不到你吧。”
“那很难说,如果有人得到,怎么到现在也无消息传出?而且,还能让你至今完好无损?”紫衣汉子怀疑地看着熊如云。
“我说没有,你不相信,也罢,我倒要问一句,就算在我手里——”熊如云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这东西是你们的么?”
四人一听,欣喜难掩于色,“果然在你手里。”竟似对熊如云后面一句听而不闻。
常乐听出一点味道出来了,忙插口道:“先不论有没有,即便是有,我觉得还是由这件物事的主人亲自讨取比较合适吧。”
“主人?哼哼——”太阳穴高高坟起的那一位扫帚眉汉子首次开了口,“你可知是什么物事?”
常乐哑然。
“果然不出我所料,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白脸罢了,”扫帚眉汉子嗤声道,“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你有何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
“你——”自出生以来,还从未受过如此大辱,常乐大怒。
“常小哥,此事与你毫无干系,切勿因一时义气而鲁莽行事,刀枪无眼,置身事外是为上策。”紫衣汉子劝道。
“可是——”小白脸带来的冲击还远远没有消失。
“小常,这跟你无关,”熊如云淡然道,“我自己来处理。”
“可是——”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手无寸铁的弱质女流去对付四个昂然武夫而置之不理?常乐自问做不到。
“小子,你也听见了吧?她自己也说了,此事与你无关,识趣的就待一边去,到时候爷们兴致好,或可放你一条生路。”扫帚眉有些不耐烦。
“你的话也大了点吧,若要动她,先过我这一关。”常乐已下定决心,只要自己在场,就绝不容他们欺负熊如云。
“嘿嘿,没想到常兄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可惜呀——可惜——”绯衣汉子啧啧作声,“可惜你死到临头,都不知是被谁害死的。你可知,这个人究竟是谁?”绯衣汉子手指熊如云。
“熊如云。”常乐答道。
绯衣汉子一愣,显然没想到常乐知道这个名字,接着问道:“那你可知他出身何处?是何来历?我来告诉你——”
“不劳您大驾,我不想知道。”常乐截住他的话。
绯衣汉子被噎着,勃然大怒,“你小子,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是不行了。”说罢,抽出一柄大砍刀,“呼——”地一声,九环大砍刀已向常乐砍来。
常乐催动小白,一个侧身,堪堪避过刀锋,左手上前一托,便已拿捏住绯衣汉子肋下大穴,绯衣汉子登时觉得手中无力,大砍刀已垂直落下,常乐一个海底捞月,已将大砍刀抄入手中。这一拿一捏一抄,每一动作分解开来看似平淡无奇,无一丝可圈可点之处,却不曾想一招制敌。直看得那四人目瞪口呆,尤其是那名绯衣汉子,犹如木塑泥雕,动弹不得。常乐也算良善,没有乘机逮住他作为人质,而是拍拍他的肩,将他推至一边,手持九环大砍刀,看向其余三人。
其余三人登时反应过来,紫衣汉子问道:“你究竟何人?”
“凤至常乐。”
“凤至好像并没有常姓的武术世家,你师从何人?”
“你问我师父?”常乐侧头想了一想,“李千里。”
“李千里?”紫衣汉子等人想了半天,也未想出江湖中有谁叫这个名字,“你刚才那一招,好像跟山西谭家的螳螂拳有相似之处,谭家树老爷子是你什么人?”
“谭老爷子?不认识。”常乐摇头。
“真不是你师父?或是你师伯、师叔或是师祖?”紫衣汉子犹自不信。
常乐被问得心烦,“什么师叔师祖的,他是我孙子!”
四人眼神交汇,暗自点头。在江湖中不愿意说出师承名讳的大有人在,但敢出口辱及师门的却是绝无仅有,四人一听,始相信常乐不是山西谭家中人。
紫衣汉子道,“不管你是哪门哪派,既然你决意要蹚这塘浑水,就别怪我们以多欺少。”说罢,一使眼色,竟与扫帚眉一起上得阵来。
常乐手里有了家伙,倒也不怕,叮叮当当,与紫衣汉子及扫帚眉战在一起。这两人,一人使刀,一人使锤,都是硬家伙,与常乐手中的九环大砍刀碰在一起,火星四溅。
战了一会,常乐已看出两人些许端倪,这个紫衣汉子,手持大刀虎虎生风,确实有些路数,而那个扫帚眉,却完全是凭力气挥舞铜锤,不像是武林中人。常乐虽然不怵,倒与之硬碰硬,手臂被震得发麻,不觉有些退让,但被两人夹在中间,退无可退,登时左支右绌,险境迭出。
而那边,花白老头吧唧吧唧抽了两口烟,提马上前,笑道:“熊姑娘,小老儿与令堂也算是有数面之缘,小老儿不是不念旧情的人,只要将东西放下,我可保你全身而退。”
熊如云一言不发,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根白色丝带,扬手一挥,犹如一道银练,径向花白头发的老头的下盘卷去,态度冷静,手势娴熟,一看便知武功不俗。
小老头口里赞一声:“好一招玉涧飞花。”手中紫金烟杆倏然出手,迎向白色丝带。
紫金烟斗还冒着丝丝红色火花,熊如云自是有所顾忌,右手一抖,丝带似有灵气,倏地一声便已缩回,再一扬手,登时奔小老头的手臂而来。小老头手中烟杆翻转,一招卧剥莲蓬,烟杆好巧不巧,正好等在丝带必经之路。
熊如云招数未老,又即变招。丝带灵动,烟杆轻巧,两人全凭的是巧劲,往往招数未老,又变新招,灵动飘逸,比一边常乐他们叮叮当当的好看了不知几倍。但熊如云胜在丝带可长袭,老头胜在烟杆可制敌,两人各有所长,又各有所短,是以一时呈胶着状态。
且不谈常乐那边大开大阖,也不提熊如云这边灵巧机动,蔡小雀可是遇到平生最大危机!
眼见形势不妙,常、熊二人自顾不暇,蔡小雀偷偷从小灰驴上溜下来,还未走两步,已被那名绯衣汉子瞅见。绯衣汉子虽然丢了兵器,但是对付一个小鬼头还是绰绰有余,一见蔡小雀要逃,立马追上前来。
蔡小雀大惊,急忙从小灰驴的肚子下钻了过去,只盼得驴子能挡上一挡,如若绯衣汉子绕将过来,则自己可以跟他绕着驴子转圈玩。哪知道绯衣汉子根本不按小雀的牌理出牌,挥起一拳,直接锤向小灰驴的左眼,只听得“啊噢——”一声凄厉惨叫,小灰驴左眼鲜血如注,四蹄离地,如离弦之箭,直向前冲去,“砰——”的一声,撞在官道旁的一棵香樟树上,小灰驴反过身来,径向蔡小雀方向冲去。蔡小雀急忙避开,小灰驴如脱缰野驴,横冲直撞,不多久,便跑得没了踪影。
蔡小雀来不及哀叹自己的损失,这边绯衣汉子已伸手向她的头顶抓来,小雀吓得一声大叫,撒开两腿跑了起来,绯衣汉子紧追不舍。
也亏得她是天赋异禀,腿力非凡(但吃亏在人小腿短),绯衣汉子运用轻功,也只能堪堪与她跑个平手。好几次伸手抓住小雀的后衣襟,都被她挣脱,扯下一块块布来,过不多久,蔡小雀后背的布料已所剩无几,凉飕飕的直透凉风,吓得她大呼小叫,呼天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