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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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雪山草原上一早已经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夜里点的篝火燃到天光才隐隐熄灭，却仍在晨光里持续冒着袅袅烟火，索性有人扒开了火堆，又丢几把木块进去，搭起架子就煮起了食物来。
叶长空一夜难眠，他跟十五说，似乎隐隐有些事情，关于自己的事情在发生了，彷佛一转身就能看清楚，偏偏眼前隔了水雾，对岸的人影惶惶，辨不清亦看不分明，怎么办。
十五只是伸手拥过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肩窝里，嗅到他发脚的气息，他说：“没关系，我既下山陪着你，便是会一直陪在你身，哪日你把一切事都处理好了，咱们就回山里去。看不分明又如何，一年都有四季呢，只求变数少一些。”
天一亮，便被外面的声浪吵醒了。丐帮升了火两人去到那吃了些薄粥馒头，木耳坐在对面，看着叶长空，心里冒着火，嘴上却不敢再逞强，这叶长空身边要么有这个黑炭头护着，他大哥又这么阴险，打不过也骂不过，只好隔空狠狠地瞪个白眼过来。
刚好叶长空一抬眼就看见了。
四眼对望。
同样的丰颊却不见肉，悬胆鼻，下巴削尖却线条润滑，较之木耳，十九岁的长空五官更为俊秀些，气度更慵散些。木耳死死的盯着叶长空，叶长空也就这样定定的望着眼前这孩子的一双眼睛。
帐篷外，篝火旁，其他的丐帮弟子都在盛粥喝，黄耀明与几位长老坐在边上，也未注意上这边。
已近辰时，天色却不见得再光亮，整个天空像是被一口巨锅盖着，一丝一分都扣得死死得，闷得人心口沉。
半晌，长空移开与木耳对视的双眼，悠悠开口，道：“十五，这天，是不是要变了。”
贺十五头也没抬，只把手中的馒头剥开了，一瓣一瓣放了长空手里的粥碗上，然后站起身，道：“我回帐里找找，叶叔该是替你备了厚衣的。”
正说着，高台那边却吹起来了羚羊号角，再看周围，早就走得人影稀疏，看得就是俊朗少侠们的热闹，哪还管这天气阴沉。叶长空对那黄耀明道：“师父，今天我想换换位置，离丐帮近些吧。很多门派我也不熟，十五更是初次来中原的武林大会，劳烦帮中前辈多给我们讲讲才是。”
黄耀明见长空所言在理，丐帮与这叶家，此刻为了木耳便起冲突也不是明举，这厢也就回道：“那是当然。”
一众人都往那高台走去。
进会场时遇上了白明祀和叶管家，叶长空知会过了，丐帮坐了过来，比起昨天的空席，今天倒是全体坐满之外，又唤人来重添了好多把椅子，一些身份低微些的小乞儿就着地坐着。白明祀不侧脸，只瞄了一眼，就看到刘长老又把木耳拉扯着一并坐在了前头，与叶管家对换了下眼色，擂台上这便锣鼓声声，常凤山在那擂台上抱了抱拳道：“承蒙各位英雄看得起，今年贺东湖贺老身体微恙，便由在下出来代为主持下，与各位说一说这大会擂台的规矩。”
台上台下各派听到贺老今年没来，人群里有些哗然，与贺家坐席挨得近些的都与贺家少门主作着揖道：“贺少主年轻有为，回头代问贺老好啊。”
贺清明一一淡笑回礼。又示意众人转向擂台，听常凤山讲那比武规矩。
叶家这边只是听着，没有转过头。叶长空却觉得背上一暖，原是那十五，拎回一件浓紫色厚呢披风，围上了他的肩膀。长空回望他一眼，一手搭了搭十五放在自己肩头的手背。
却听那常凤山继续说道：“咱比的不是武林盟主，不是武学宗师，昨天走过红毯的英雄侠士们不论男女都能上台一试身手，谁第一个上来迎战也不紧要，咱也不是车轮战，耗尽拖累不是英雄好汉，只要连赢十二场，便能进席明天的擂台。连比三天，今天先出三十六名，明天则是胜出九人，这最后一天，则是一一对手，打赢两场就能在这次雪山武林大会上留名，不限最高手，只留三位少年英雄。再有一条规矩，本次大会，旨在以武会友，切磋共进，只求点到为止，不可故意伤人。”言毕，常凤山环视四方，右手一挥，台边林家弟子轰然擂起一声鼓，常凤山道：“辰时到——比武开始——”
话音刚落，擂台上便已跃上人来，是使着齐眉棍的一少年，刚一站定，又一灵活身影翻上来，定睛一看，却是一名藕色衣衫的女子，一双柳叶刀使得煞是好看，两人一上来便行了个礼继而缠斗起来，倒是一点也不浪费时间。
台上龙争虎斗，边上看热闹的几个就开始真正闹猛起来了。只听到边上童长老讲道：“这是薛家双燕的大燕，边上那个无名小辈，眼看再接三十招便不行了。”
又听到他讲林家的闻弦琴，“林家小辈中可是一代不如一代，个个开酒楼吃得是肚满肠肥，形象气质再无，还练什么音波功，怎么飘逸得起来噢。让林家进三十六，摆明了是放水。”
转又念道：“一隔七年不见南宫夫人，一出江湖还是这么风骚怡人，这花娘子看得老叫花都要忍不住，来来来，你们谁上去与她过过手，你们不上，我可要憋不住啦……”
黄耀明叹一声道：“丐帮青年一辈，尚未有好的武功修为，眼看三十六位已决出近半名额，你们都不上去打上一场吗？”
话落下，眼光四扫一遍，后头却撩了把高声道：“黄帮主，我去。”说着拔了身形，便跃上台去。找了个对手就缠斗起来。
原来是刑堂的弟子蒋有光。正是刘长老门下。小半个时辰，便连挫三人，正在台中再接再厉，黄耀明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木耳则坐在刘长老边上拍起了掌叫好，遇上白明祀瞥来一眼，就得意地朝他挥挥拳头，白明祀哼了一声。
叶长空道：“大哥，我也想上去。”毕竟年少，见台上打得热火朝天，将近正午，再不上台，便要先休战用膳了。叶长空一双眸子里尽是迫切星光。
黄耀明听见这声，心想，怎么着我都是你挂名师父，你要上阵，怎么不请示这头。这白明祀真是丐帮克星。嘴上却说：“长空你内力虽不足，但裁云剑法招式上也已熟练得狠，上场拿个名额却也是囊中探物。”
此番话说得更是叫人心痒痒，叶长空这便要站身出去，白明祀咦一声：“剑在心中？三弟的武功真是日愈精妙了。”
叶长空这才想起自己赤手空拳，一时想起当日在山谷与贺十五比试也是这番尴尬情景，顿时红了脸，又退了回来。
贺十五在边上，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低声问他：“叶三少行走江湖，怎会没样惯用的兵刃？你的剑呢？”
叶长空恼道：“平日里玩的倒有好几把，却没一件顺手的，这次来滇南也就没带着身上。”
十五望着他笑笑，道：“这也无妨，待日后我帮你寻一把剑便是。”其实他心里也并不想长空上擂台去。
白明祀却在边上把自己的佩剑白鹿递了过来，又指了指台上南角里打得起劲的一个道：“寻那霍家用剑的，他连敌七人，以他的剑法，此时已是强弩之末。”
叶长空接过白鹿剑，听着指点，待台上那人被霍家打败，便拔身一跃而上台去了。
贺十五坐着身形未动，只是一双眼看着台上长空挥剑过招，身影幽雅，展时有如雨燕俯身划过水面，回首挑剑，招式轻妙有如飞花擒叶，纵是一天一地阴霾茫茫，他在台上一袭银灰色素袍，衬出一柄轻剑雪白，愈发显得面如冠玉，色若春晓。几十个招式交手，霍家剑便败下阵来，叶长空收剑站定，道一声，承让。
刚说完，又一猛汉便提刀上来了。长空气不急脸不红，神情自若，再落剑阵。
那边丐帮蒋有光已连下十人，眼看名额有望。这边叶长空愈打愈顺，黄耀明与长老们交首接耳，放心谈笑起来。
贺十五端坐着，长空除下的厚呢披风从椅上滑下一角，正好覆在自己膝盖边，他看到台下一些人来来往往，有些看来已经用完午膳，正在场下摩拳擦掌，直等台上有人滚落，自己好去替上。只见白明祀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比着手指摩挲着下巴，微眯着眼，看得正起劲。
十五道：“长空内力甚浅，以他身手，能连打上两个时辰已是体力超常，加上他看了一上午，如今空腹应战，接着上来的一帮人定是用过膳了做足了准备……”
白明祀挥挥手指，道：“说下去。”
十五声音一冽，道：“此时让他上阵，你本就没想长空赢得名额。”
白明祀听言，反倒笑了，“长空败下阵来，是意料中事，不足为奇。我倒想着，长空若受人一掌或者一棍，你会不会替他上阵一讨公道？”
贺十五凝眉，心想，这人好生阴毒，为引我出手，不惜看着亲弟弟挨打，莫怪师父生前常说，江湖不可怕，人心才难测。这便开声道：“这有何难，何必长空受罪。”话音一落，将那披风一角翻上，放于椅子中央，提着刀便上阵了。
在台下瞅了个空，与长空对阵那人使一双流星锤，正一锤定死长空出剑下路，一锤挥向其腋下空门，叶长空正猝不及防，猛地斜方向里掌风袭来，将他卷入落到那人身后方，来人左手擎住样蒙着布的兵器，珰——地一声砍在挥来的流星锤上，两股霸道劲力冲击一起，只是那布条被力道迸裂，好一把三尺鸣鸿刀，通身赤色，刀刃上映不出半分光芒，只觉得那冷冷暗光不闪，却如蛰伏在漆黑夜里的一对野狼之眸，只要对手一有动作，便飞身扑杀。
白明祀在边上，也是第一次见此刀出现，也在心里暗赞一声好刀！
台上叶长空离了对擂阵式，按规矩便算弃了权，这时也不能再横插一剑，只好咬牙道：“这么爱打，不进到三十六名，也别下来了。”说着提剑入鞘，长袍一撩，一个旋身，轻飘飘已下得台来，虽说败下阵来，倒也是一脸霁月光风，他向黄耀明一拜首，入了座，将白鹿剑还了白明祀，呼一口气道：“到底不是自己的剑，没一把用得顺的。”
白明祀接过剑来，不以为然，朝台上贺十五那抬了抬眼神道：“你交了这么个身怀绝技的小朋友在身边，没剑也无紧要了。”
这头叶管家也递来了食盒道：“边看边吃吧，别冷掉了。”
叶长空笑着接过来，道：“小贺就是看不得我打架。这点倒是跟大哥你一样，就怕我去抛头露面，最好跟二姐似的都关在宅子里。”
叶管家一夜未眠，听到这番话，面皮抖了抖，终还是没有出声。
擂台上发出欢呼，只见贺十五连扫四方，转眼已轻松赢下七场，来迎战的里面也不乏江湖老手，却都接不得他五十招，连败下来。众人纷纷议论，这左手刀的少年是出于哪派。虽说仍是和昨天一样的衣服未换，但看他台上一招一式，也没人再猜是白明祀了。
只见第七个人刚被贺十五以刀背击于左肩，又以一掌震开五步之远，第八个迎战之人已冲了过去，使一把青峰长剑，却见年少贺十五负刀作揖后，两人便正式交起手来。
白明祀瞄一眼，就慢吞吞的喝起了鸡汤，道：“别看了。这身手，进三十六已是委屈了。”
边上长空则为贺十五又击败一个对手大声叫好，忙拉着叶管家道：“叶叔叶叔，十五也喜欢鸡汤，你少盛些，留着温在盅里。他一会儿就打好下来了。”
白明祀看他那得意样，彷似自己拿了名额一般。不免也为这长空简单心事笑了起来，抬首望去，道：“今年雪山武林大会，贺十五怕是要一战成名了。”
转头看向自己弟弟，掩不去嘴角一抹轻笑。白明祀心里想，叶家保你一条血脉，放弃太多。若能让你安然无恙，不要落入他人觊觎眼光，换一个少年出尽风光又怎样。
他将目光从擂台上移开，放远望过茫茫雪山。那天色已是未时，仍只见云层不见日光，愈发阴阴的发冷，转过去欲寻那木耳，发现他正窝在刘长老怀里看得正酣。十六岁的身体瘦弱得像是十四岁的孩童一般。
白明祀闭一闭眼，待再睁开，人群又发出一声惊呼赞叹，已然贺十五在对战最后一轮了。却望见，对面台上，四大家族的席位中，一个修长身量缓缓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