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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与龙阳君共船而钓，龙阳君得十馀鱼而涕下。……王曰：“然则何为出涕？”曰：“臣为王之所得鱼也。”王曰：“何谓也？”对曰：“臣之始得鱼也，臣甚喜，后得又益大，今臣直欲弃臣前之所得矣。……臣亦将弃矣，臣安能无涕？”
——西汉·刘向《战国策·魏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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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或许我不该多嘴，可是那位白大夫……」
虽然雷少瑕是想尽量替白瑜说好话，不过说实话他也知道在昨天那场不明所以的插曲之后戴清浊要是不觉得白瑜奇怪那才是不可思议的事。只是他也没想到戴清浊也不客气，没什么犹豫就问出了口。
白瑜和十五王爷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关系？这个问题让雷少瑕愣了半晌。
要说没关系的话，连雷少瑕自己都觉得像是在胡扯，就算事实是雷少瑕老早就肯定十五王爷没有真的要和白瑜在一起的意思，可是却找不到能够说服别人的具体根据。
只能说是和三位大少爷在一起的时间太长而产生的本能预感吧。
雷少瑕苦笑了起来。
「戴将军，您误会了。王爷对白大夫虽说是宠爱有加，但也并非是和他有什么暧昧关系，还请将军不要多想。」
「是、我明白。」
其实就算白瑜果真和石韫玉有什么暧昧关系也不是戴清浊管得到的、何况他也不想管，这事与他无甚太大关联，再加上十五王爷的脾气不好是世人皆知的事实，问到这一步差不多也就足够满足好奇心了。
说到底，要不是确定雷少瑕不是多嘴的人，这种话他根本就不会问出口。这可以算是立身之道，戴清浊不是笨蛋，这点事还是明白的。
「我们到了。」
雷少瑕拽着缰绳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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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安息替雷瑶看伤口的时候，白瑜蹭在边上就是不肯走。结果连石韫玉都赖在大帐里不愿回避了。何安息脸上摆出无所谓的表情，漫不经心地念了两句让白瑜别到时候又晕过去害他手忙脚乱的，然后扫了石韫玉一眼，什么都没说，开始动手给雷瑶拆绷带。
「我才不会晕过去呢……」
白瑜有些心虚地嘟了嘴。
尽管伤口是已经愈合了不少，看上去总还是一道狰狞在他身上的可怕爪印。白瑜嘟囔了两句之后自动消了声，奋力地睁大了眼睛，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不会晕过去那样。但石韫玉立刻就发现，与其说是为了证明这点、不如说是为了做到这一点，白瑜才努力瞪大眼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样的画面。
「疼？」
连声音都有点发抖，显然是在逞强。
「不疼。」
雷瑶伸出手摸了摸白瑜的脑袋，看他眼眶都湿了，在心里暗暗叹了气。真要是晕过去也就算了，他这么眼泪汪汪的，连被看着的雷瑶都觉得心里怪难受的。
「真的不疼？」
「我干嘛为这种事骗你？」
说是完全不疼当然是骗人的，但他又不是白瑜、这点疼根本算不了什么，而且只要能让白瑜安心，这种无所谓的谎当然撒几个也没有关系。
白瑜好骗地点点头，但过了不久又皱起了眉。
「都流血了怎么还会不疼？何先生也是，轻一点啦。」
「啊？哪儿流血了啊？」
何安息莫名其妙地听到白瑜控诉他手太重，嘴里反驳了两句、手上也为防万一仔细检查了雷瑶胸前的伤口，根本没有裂开的迹象。
「那为什么……会有血腥味？」
「你是猎犬么？」
和他计较的自己是不是太蠢了？何安息叹了口气，不过也注意了一下四周的气味。——确实有隐约的鲜血的味道。
何安息抬起眼睛看了石韫玉一眼，该不会是他把手划破了想引起白瑜的注意吧？可能性纵使不是太大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天知道十五王爷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而且何安息也不认为石韫玉在做蠢事之前会考虑成功率的问题。
同样不知所谓的石韫玉感觉到他的视线，回瞪了他一眼表示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是真的有血腥味啊！雷雷你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很好。」
大概是在战场上呆得太久了，雷瑶早就习惯了刺鼻的血雾气味，无法察觉到让白瑜动摇的隐约味道。
「可是、」
白瑜当然不可能承认是自己搞错了，何况从何安息的表情看他就算是真的有搞错肯定也不会是在什么本质的问题搞了。他抬起眼睛盯着雷瑶看了半天，确认他没有出状况之后，皱着眉头四下扫了一圈，视线最后停留在角落里老早被他忘了的欧阳身上。
「啊、是那个家伙！」
在那个几乎没有光线的角落里盘腿坐着的欧阳，此刻垂下脸，两手捂在喉口，那股隐约的味道就是从那双手的缝隙中弥散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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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安息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小生无能为力。」
事实上，在白瑜注意到那股气味的时候欧阳就已经死了。至于欧阳到底是什么时候把偷藏起来的筷子不顾一切地扎进喉口的，这时候已经没人知道也没有人在乎了。
大概是在白瑜撒娇耍浑的时候吧？所以才没有人注意到欧阳的举动和他低沉的悲鸣。——要把筷子插进喉口，想必光用手是不够的，必须把筷子一端顶在地上才能顺利进行。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欧阳必然是下了必死的决心的。毕竟没有相当的觉悟用筷子应该是杀不了人的，即使是自杀。
「我让人来处理一下。」
除了白瑜以外，那几个都保持着相对镇定的态度。石韫玉先考虑到了处理欧阳尸体的事情，起身去找士兵进来。
「没事吧？要不要躺一会？」
就算是雷瑶也免不了因为这个充斥了血腥气的画面心里有些发毛，他当然也想到白瑜不可能若无其事地说欧阳死了活该或者为什么他要死之类的话。他伸出手摸摸白瑜的脑袋，后者咬着嘴唇不说话，往他怀里钻了过去。
显然，没有晕过去还算是给雷瑶面子的。
「已经没事了，休息一下就过去了。」
何安息在心里诅咒着死都死得不太平的欧阳、暗骂他要死不会昨天在雷少瑕帐子里就死掉啊，冷哼了两声又横了欧阳的尸体一眼。
「小生先带欧阳公子出去了。白白就麻烦雷公子了。」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可能是因为不愿这么坐在这里和白瑜或者欧阳对峙，何安息耸耸肩亲自动手把欧阳拖到了外面，交给了正巧跟在石韫玉后面走到帐门口的那两个士兵。
「把这位公子找个地方好生安葬。」
「是。」
石韫玉也不用说诸如对这事要守口如瓶之类的话，看见那惨状、任谁都不会愿意对这件事念念不忘的。
「……他怎么突然就想起来要死了啊……」
等那两个士兵走远，石韫玉才低低抱怨了一句。
「还非要挑在白瑜面前。要不是因为他真的已经死绝了，本王一定要补他一刀。」
「请王爷对亡者稍稍也留点口德吧，虽说欧阳公子确实死得很不是地方。」
明明自己说得也不算很客气啊，就算光是从用词看似乎何安息还有点惋惜或者替欧阳不值得一丝，只要抬头看一眼他的表情、就任谁都不会认为这个语气冷漠的大夫是在替死者哀叹——事实上他留的也就确实只有口德而已。
石韫玉也懒得去计较何安息的双重标准，甩下他不管直接扭头走回了雷瑶的帐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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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瑜在雷瑶的安抚下脸上总算是恢复了血色，但还没有力气去分心理睬无关紧要的石韫玉。他只是用力拽着雷瑶的手腕，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可最后还是呜咽了两声又趴到雷瑶怀里去了。
「不哭了，先喝杯茶、压压惊好不好？」
同样无暇顾及石韫玉的还有也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白瑜的雷瑶。实话说石韫玉很碍事，可是雷瑶没时间也没力气去和他计较这个，要是现在把手掌从白瑜的背脊上移开的话、要是现在把顶着白瑜头顶的下巴挪开的话……就算白瑜死撑着不晕过去，也肯定会有这样那样的后遗症，虽然雷瑶也知道自己这时候即使成功安抚了白瑜也不能保证以后就绝对不会有问题。
可是总不见得让雷瑶为了这种事就放任白瑜不管，就是嫉妒得想踹开雷瑶的石韫玉也不认为让这种冲动变成现实会是一件好事。
「……他真死了？」
过了半天白瑜才接过他手里的茶杯，然后又过了很久他才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看着雷瑶问起了欧阳。
「是真死了。」
「他、」
本来想问为什么欧阳会死，但犹豫了片刻白瑜最后还是沉默下来叹了口气。他知道并且确认的，是雷瑶对这件事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这就已经很足够了。
白瑜呜咽起来，不知道是因为觉得这么想着的自己似乎太过残忍了，还是仅仅因为想起了欧阳的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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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韫玉盯着白瑜和雷瑶看了半天，得到了和之前一样的结论。——他在这里不光是什么都干不了、甚至根本就是多余。所以他重新又走出了帐子。
何安息还在原地站着，似乎是早知道他会出来那样。
「虽然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可白瑜难道从来没看见过死人吗？他这个大夫平时到底都干嘛啊？」
尽管石韫玉没有做任何表示要何安息跟在自己后面的举动，但何安息在他开口的时候确实就跟在他身后半步的地方，并且也应了他话。
「小镇里哪有那么多见血的伤患让他看，寻死觅活的也都是些活腻了的老人家，虽说也是死、跟睡着了其实没太大区别。」
至于白瑜平时到底都在干嘛……何安息顿了一顿。
「他学医就是心血来潮，要不是确实天资聪明，大概现在连把脉都没学会。何况他给人看病全凭一时的高兴，要是看哪个人让他不喜欢了，铁定让小然把人赶出去眼睛都不眨一下。虽然古先生老说天底下哪有大夫还挑病人的，可惜他就是当耳旁风，小生也没辙。」
「挑就挑呗，既然是惹了那小祖宗不高兴的，那就算是他们活该。」
而且照石韫玉的看法，有时候白瑜不乐意看说不定还救了人家一命呢。
「王爷说的是。」
何安息微微欠了身表示赞同石韫玉的说法，紧接着就跟在他身后停下了脚步。
眼前是扣押着郝潜蛟的帐子。
「郝大人。」
郝潜蛟正坐在那里很有闲情地喝茶，像是忘记了自己的囚徒身份。不过看见石韫玉进来他就立刻垂手站了起来，把这帐子里唯一能坐的垫子象征性地让给了石韫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和何安息胡扯了两句，石韫玉的心情几乎已经平静了下来。他扫了那个垫子一眼之后，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需要坐下。
「我们打扰郝大人想心事了么？」
「没那回事！王爷来看下官，下官感激都来不及。」
「嗯、那就好。本王是来告诉你个消息的。」
看见郝潜蛟露出洗耳恭听的神色，石韫玉反而开始怀疑自己刚才有个瞬间看见他脸颊上的欣喜是不是错觉。
「你的欧阳死了。」
「死了？」
虽然他尽力要表现得震惊，可惜微微牵起的嘴角出卖了他的心情。
「用筷子扎进喉口，然后死了。」
石韫玉对欧阳没有特殊感情，但看见郝潜蛟的这种反应还是让他有点窝火。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但那决心并非要为欧阳鸣不平，而是更普遍的为了万物之灵的人这种生物除掉一个败类。
想到和郝潜蛟呆在同一个地方就让他觉得恶心。
「那人怕是畏罪自杀吧。」
郝潜蛟看上去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或许吧。」
「下官随同王爷进京之后，还请王爷严惩下官管教不严之罪。」
——他自己倒先给自己定了罪了。
石韫玉突然连生气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了，摇摇头。
「反正欧阳也死了，你不用这么跟着本王颠簸一路了。」
「哎？」
没想到会遇上如此大赦，郝潜蛟此时的震惊表情远比之前的真实。
「那就是说……」
「你不用进京了。」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7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