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玉》吉法师

11、[11]

　　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
　　——先秦·孟轲《孟子·告子下》

　　「白大人可为难你了？」
　　看雷瑶和雷少瑕两个人回了家、却不见白家有人相送，雷龙虎自是不太高兴。
　　「白大人待我很好，白家的公子也……」
　　雷瑶现在头痛的是白瑜实在是对他太好，他连回家都不敢告诉他、还是偷偷从后门走的，白家自然是谁都不能来送。这么想着他无奈叹了口气，谁想雷龙虎却就此认定是白鸿鹤欺他寄住、不由怒火中烧。
　　「不用怕他、为父这便与他去理论。」
　　「孩儿在白府真的过得很好。不信您问少瑕、」
　　也不知道雷龙虎到底哪里看白鸿鹤不顺眼、似乎总觉得白鸿鹤要对他不利，雷瑶苦笑着拽了拽雷少瑕的袖管让他别站在那里不说话。
　　雷龙虎稍稍皱了下眉头。要是雷瑶真受了什么委屈、雷少瑕是绝对不会放任不管的，既然雷少瑕都没有告状、白家应该确实没有对雷瑶做什么过分的事。
　　但就这样让他们两个单独回家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总是很失礼的事吧。
　　「那为什么不送你们回来？」
　　「因为……因为白大人昨晚染了风寒、古先生忙着照顾他，其他人……」
　　——其他人安抚那小鬼还来不及、哪里有时间和精力来想什么送行的事，何况要是事后白瑜知道是谁送的雷瑶、还不闹翻啊，白府除了白鸿鹤和古是非可没有哪个敢担这风险。
　　可是这话对雷龙虎说了恐怕他也不会相信，就是换了雷瑶自己也绝对不会相信、如果不是确实被白瑜纠缠了大半个月的话。他这近二十天里吃不好也睡不好，时刻担心着白瑜从哪个角落里眼泪汪汪地冒出来、夜里更是被白瑜霸占着半张床，反正就是相当头痛。
　　「其他人什么？」
　　「其他人在照顾白公子。」
　　雷少瑕恭恭敬敬地垂下头、替雷瑶接了下去。
　　「白公子？他也病了？」
　　「是。」
　　那个姑且也可以算成是相思病的一种、虽然从很多角度看来那些病症都只会让人困扰。雷少瑕想到白瑜这段时间眼睛几乎就从早红到晚、肿得都不像样，只觉得他们两个能安全脱逃真是非常不容易。
　　等到白瑜发现了、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雷龙虎眯着眼睛把那两个提起了白瑜就无可奈何的表情、怎么都觉得很奇怪。
　　「白公子得的是什么大不了的病、整个白府放着白大人和你们两个不管都在照顾他一个人？」
　　「爹，问题不在他生的是什么病、而在生病的是谁。」
　　虽然他也不是想要诅咒白瑜、但如果白瑜真的从此一病不起说不定他反而比较安心。
　　「生病的人怎么了？」
　　白瑜的脾气有多糟糕雷龙虎也不是不知道、但怎么也不至于会要白府上下几十号人都围着他一个转吧？雷龙虎不相信地皱了眉头。
　　「白……白公子他闹脾气的时候身边一定要有人在、所以说、」
　　这么胡扯真是故意不去，但比起让雷龙虎误会白鸿鹤他们、还是让他误会白瑜一个吧。
　　「一两个人陪着不就足够了么？」
　　「他说人少了的话会害怕。」
　　「害怕什么啊、明明是在自己家里。」
　　雷瑶一时也想不出合适的理由来说明白瑜为什么生了病就要人陪、而且陪的人还越多越好，干笑着垂下了眼睛、死命给雷少瑕使眼色要他也帮忙说两句替他圆谎。
　　可是雷少瑕又不好对雷龙虎撒谎，那种胡说八道他说到大概的部分已经是极限了、再多说两句肯定会穿帮的。
　　「说实话！」
　　雷龙虎早看出他们两个瞒着自己什么事、自然是不会让他们糊弄过去。
　　「……少爷、」
　　眼看着他家的老爷就要发火、雷少瑕小心翼翼地拉了拉雷瑶的衣角，白瑜的事就算现在是瞒住了、过了几天等白瑜闹过来的时候总还是要告诉雷龙虎的。
　　「是了是了我知道了……白白他——」
　　「白白？」
　　雷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咬咬嘴唇更正了说法。
　　「咳、是白公子，白公子他吵着闹着不许我们回来，要是闹得风风火火、我们就肯定回不来了。」
　　这次似乎是实话了，只是从雷瑶嘴里那句偷跑出来了的「白白」又是怎么回事？雷瑶应该不是会那么称呼别人的性格，再说在白府里这样称呼白公子、也太失礼了吧。
　　雷龙虎看着自己家的儿子抱怨似的瞪了雷少瑕一眼又明白了一些。
　　「姑且就算是那样好了。少瑕、」
　　「是、」
　　突然被点了名、雷少瑕突然就紧张起来。
　　「『白白』是什么人？」
　　才刚刚松了口气的雷瑶差点呛死、用力咳嗽着要雷少瑕来替自己顺气，一边又给他使眼色让他这种时候最好别乱回答，省得以后被雷龙虎抓到话柄、说不定惨一点还要家法伺候。
　　雷少瑕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想了想扶住了雷瑶、向雷龙虎很恳切地回话说雷瑶可能是累了。
　　「——小的还是先带少爷回房休息去。」

　　「也不知道白白怎么样了、会不会又闹着不吃饭啊？」
　　雷瑶托着下巴下意识地担心起白瑜的事情来。发现雷瑶他们不告而别的白瑜、不知道会怎么把白府上下闹得天翻地覆，雷瑶只要想起来就觉得背脊发凉头晕眼花。
　　只是万一白瑜真的跑来家里、自家父亲生了气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少爷您才刚刚回来怎么就开始担心起白白的事情了。」
　　「谁会担心他！我是怕他胡闹得太过分，要是他跑来家里嚷嚷什么来白白雷雷的、让爹听见了肯定会生气的。」
　　那还不是在担心他么？雷瑶又不怕被雷龙虎骂、反正这父子两个吵起来雷瑶又不会占下风，可是白瑜来了的话情况会怎么发展就很难说了，雷瑶护着白瑜的话应该会顾不上和雷龙虎据理力争、那最后不是连着白瑜两个人一起被骂？
　　当然雷少瑕知道自己也一定逃不过就是了。
　　「可是那种事少爷您担心也没有用啊。白白如果真的要来、您难道还打算呆在门口拦住他么？」
　　「就是我真的想拦、拦得住么、」
　　白瑜都冲到门口了难道还挡在他面前吼着让他回去么？这才是真的要被雷龙虎骂的事吧。雷瑶也没有笨到那个地步。

　　「……少爷、比起那种事，白白他、认识这里么？」
　　「啊、」
　　看见雷瑶摇了头、雷少瑕才稍稍放了心。可是雷瑶的眉头反而皱得更紧。
　　难道白瑜是那种会在出门前考虑认不认路的问题的人嘛？而且就算他考虑过了、他难道是会因为不认路就不追来的人嘛？！很显然白瑜是宁可迷路都不会放弃的性格，发现了「白白不认识路」这个事实只会让人更不安吧。
　　雷瑶突然觉得其实他如果真的要拦人、还是到白府门口去会比较好。
　　「小然能不能看住他啊……」
　　这可真的是要出事的。要是白瑜走丢了找不回来的话、雷瑶可就罪孽深重了。而且迷路还算是小事，再想起之前他被棉花糖和风筝就哄得心花怒放了的样子、雷瑶更觉得白瑜只要一走出白府立刻就会被拐走。
　　「那么多人看着他、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雷少瑕也想到了白瑜乱走的可能、连自己都不怎么相信地安慰了雷瑶两句。
　　「为防万一、少瑕你还是去给他送张地图比较好。」
　　「可、」
　　「只要他能安全到达这里、被爹爹骂两句也就骂两句吧，还能比他走丢还糟糕么。」
　　到时候白瑜要是嚷嚷着怪他不辞而别还闹着不肯回家、那他也只有认了，毕竟这件事是他理亏，但只要能平平安安看到白瑜、雷瑶是什么都不会奢求了。
　　那个小鬼真是让人操心。
　　「回少爷、少瑕担心的倒不是老爷，少瑕这么给他送地图过去怕是就回不来了。」
　　雷少瑕苦笑着垂下了眼睛，遇上白瑜的事、雷瑶怎么也糊涂起来了啊。既然雷少瑕本人都已经去了、白瑜哪里还需要什么地图，只要缠着雷少瑕也就足够了。
　　「这倒也没错……那要怎么办嘛、他万一真的跑出了家门又找不到路的话不就糟糕了么？」
　　「少爷您这么担心白白的事、还不如留在白府比较省心呢。」
　　「不许胡说。」
　　放着自己家不住却呆在白府算什么事、虽然看现在的情况或许还真的是留在白府会比较安心，雷瑶又重重叹了口气。
　　为了这个小鬼他大概有好几天要担惊受怕的了，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了那个冤家什么、不在身边也要为他茶不思饭不想说不定睡都睡不安稳。
　　早知道就答应带他来家里住两天了。
　　「少瑕、你先去白府门口候着，要是他出门的话就跟在后面。」
　　「那万一他走后门呢？」
　　「后门那里白大人肯定是让人看严实了、也一定嘱咐过绝对不能让他出去，反倒是大门那里他趁人不注意说不定就溜出来了。」
　　只要有雷少瑕跟在后面、也就不至于会担心他被拐走，就算他迷路了也不用太担心、到时候通知一下白府的人也就是了。
　　雷瑶挥了挥手让雷少瑕快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