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玉》吉法师

10、[10]

　　此有知尽能索耳，终不余力而让财矣。
　　——西汉·司马迁《史记·货殖列传》

　　「瑜儿别闹了。」
　　白鸿鹤正和雷瑶说着等雷龙虎回了京师稍作休息再把雷瑶送回家去，白瑜却突然跑进了房、不管不顾地抱着雷瑶说不让他回家。被吓了一跳的雷瑶任他抱着、还没反应过来他到底在说什么，就听见白鸿鹤训斥了一句。
　　这边白瑜不服气了，手上更加用力，直卡得雷瑶觉得骨头生疼生疼的。
　　「我不管！雷雷回家了我怎么办、我不要他回家去嘛！」
　　「胡闹，雷公子只是来寄住、怎么能扣着他不让他回家？」
　　闹着脾气的白瑜哪里听得进白鸿鹤的道理、红着眼睛嚷嚷说不许雷瑶回家，也不知道他是凭什么就认定了雷瑶会听他的。
　　终于听明白了白瑜的意思、雷瑶抓着白瑜的手腕让他先放开自己，看白瑜这瘦瘦弱弱的身子、没想到手上力气那么大。
　　「我不放我不放！放了手你就要走了。」
　　「谁说我这就要走了啊、」
　　当着白鸿鹤的面他也不好说白瑜笨，可是这听风就是雨的坏习惯实在让人头疼、虽然被白瑜好像很舍不得地挽留感觉确实是非常不错。
　　「那就是留下不走了？」
　　白瑜的眼睛立刻就扑闪扑闪冲他放了光。
　　「今天不走。」
　　「那、那雷雷以后还是要走的？」
　　看他坚定地点了头、白瑜又哇哇地哭了起来，死命拽着雷瑶的衣服不放、撒着娇说不要和他分开。
　　「就算你那么说……」
　　我总不能把你带回家去吧？这没名没分的，就算雷瑶答应了、白鸿鹤也不会答应，对白鸿鹤似乎向来没什么好感的雷龙虎大概也不会同意。
　　雷瑶一边安抚白瑜一边苦笑着抬起眼睛向白鸿鹤求救。
　　「小然、送公子回房。」
　　「我不回去嘛！不看着雷雷的话他不就走了么、我不依嘛！」
　　被老爷指名的小然为难地看着缠在雷瑶身上耍赖的白瑜、他哪敢在这个时候打扰白公子啊，万一之后被白瑜迁怒的话不是会死很惨么？
　　白鸿鹤却没有由着他耍性子、沉下了脸。
　　「回房去。」

　　这天夜里雷瑶才刚睡下没多久、就听见门嘎吱一声被轻轻推开了。雷瑶用力闭着眼想等那偷偷摸摸的人到了床边再吓他一吓、
　　「哎、白白？」
　　结果睁开眼睛就看见穿着一身白衣站在床边的白瑜，反倒是雷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怎么来了啊？」
　　「……睡不着。」
　　他小小声嘟囔着有些听不清楚的话、低着头用力蹂躏着衣角。
　　雷瑶无奈地坐起身来，看见白瑜眼泪还挂在眼角、却又嘟着嘴好像是觉得这么来找雷瑶是委屈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好好在屋里睡着、又是哪里招惹了他白大少爷。
　　「睡不着？」
　　「饿。」
　　「哈啊？」
　　之前小然为了求他吃点东西可是就差没哭了，他倒好、饿了整整一天半夜里才想起来要饿。
　　「你饿了来找我做什么？我这里又没东西能给你吃。」
　　「反正白白不管、白白饿了，都是因为雷雷要走的缘故白白才会饿肚子的、雷雷要负责！」
　　怎么什么事被他这么理直气壮地一扯就都变成是别人的错了啊？雷瑶叹口气站起来、揉揉白瑜的头发让他还是先坐下。
　　反正要他示弱去找小然或者别人讨吃的肯定是没可能的了。
　　「我去厨房找找看吧。」
　　「雷雷不要走！雷雷别走、……」
　　「不走你吃什么啊？」
　　这么说着雷瑶却已经被白瑜拽住了衣袖想走都走不了、心里抱怨刚才不是你自己说饿得睡不着还要别人负责的嘛，可是看着白瑜可怜兮兮唯恐他蒸发的表情想想也就算了吧。
　　「白白不吃也没关系的、雷雷你别走。」
　　白瑜总觉得雷瑶好像转个身就会消失不见、这么想着眼泪就刷刷往下掉停都停不下来。雷瑶没注意到他低下头是越想越伤心又开始哭、好心又劝了他两句。
　　「可你不是都饿得睡不着了么、会饿坏身子的。再说我也不会大半夜的回家去啊、你担什么心嘛。」
　　「雷雷你、你分明就是欺负白白……反正就是欺负人嘛、」
　　他抽抽搭搭嘟囔着这个那个其实没什么道理的抱怨，连白瑜自己都知道肯定会被觉得是在强词夺理、可是要是连抱怨都不说两句他可不甘心。
　　再说他也想试试看眼泪汪汪地拜托雷瑶、会不会雷瑶心一软就又住下了。

　　「少爷、」
　　想着白瑜一整天没吃东西、晚上肯定睡不着，雷少瑕端着碗粥到了白瑜房门口，一看门大开着、转念一想就来了雷瑶屋里，果然看见白瑜坐在床上抽泣着和雷瑶撒娇耍赖。
　　现在就这样了，等到雷瑶真的要走了、他岂不是要哭天抢地啊。
　　雷少瑕苦笑着把食盘放去了桌上、快步走到了床边。
　　「白白这是怎么了？」
　　明明都已经饿了一整天、他哭起来倒是相当精神。
　　「他说自己很饿、可是又不让我去拿吃的。」
　　「……少爷、我端了碗粥来，您劝他喝下就是。」
　　白瑜听见了这话立刻抬起脑袋抹着眼泪向雷少瑕投去了感激的视线，但也学了乖没有再说什么「少瑕最好了」这样的话、毕竟最近他发现每次他那么说的时候雷瑶似乎都不怎么高兴的样子，现在要是惹他生气的话说不定雷瑶马上就走了。
　　他绝对不要变成那样。
　　「我要雷雷喂。」
　　小鬼得寸进尺地往他怀里蹭了过去。
　　「是是、我喂你就是了啦，你别再哭了。」

　　大清早的怎么这小冤家又闹腾开了啊。
　　雷瑶是觉得自己真不该看他可怜就默认了他在自己房里睡下的事，被他折腾了一晚上没睡好也就算了、才睁开眼又被他挂着眼泪嘟着嘴纠缠着要他答应不走。
　　「我还是会来看你的啊、」
　　「可是白白喜欢每天都看到雷雷，而且雷雷答应了要教白白骑马的啊、你回家去了我怎么办？」
　　他扑闪着泪汪汪的眼睛求着他，还保证说只要雷瑶留下、不管雷瑶想要什么他都会给的。雷瑶苦笑着叹了口气、
　　「你能给我什么呀、」
　　再说白瑜喜欢的东西就算真的说是送给了他、他也不敢拿啊，等过两天白瑜不高兴了、那可绝对又是一桩逃不过的罪状。更不用说到时候白瑜红着脸抱怨两声说要拿回去、他难道还能和小孩子当真不还给他么？
　　「反正、反正就是你要什么我都会给的嘛……」
　　「所以就是说不用啦。我就算回家去了、也会时常来看你的嘛。更何况、不管怎么说都先起床再说啦，古先生大概快要来找你念书了，看见你这样——」
　　——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虽然两个男人也做不了什么太不得了的事，可白瑜这衣衫不整眼中含泪的样子让人看见了、恐怕就真的白瑜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他雷瑶可是百口莫辩以死明志都不一定有用。
　　白瑜不乐意了。
　　「我不管、！古先生来了我也不管、反正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床了。」
　　「会被白大人骂的。」
　　「那也全都是雷雷的错。」
　　这哪里能算成是我的错了啊、白大公子你最近真是胡说都不带眨眼的。雷瑶骗不了他起床、干脆挖开了白瑜拽在他袖管上的手，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爱找理由赖床是他的事、雷瑶可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肯定说不通的道理上。
　　「那你就自己在这里等古先生吧。」
　　「哎……」
　　眼看着雷瑶下了床似乎是不再打算理会他，白瑜急了、也跟着坐了起来。
　　「你不管我了啊？」
　　「我管不了你。」
　　雷瑶头都不回地堵了他一句。白瑜翻翻眼睛又想起什么办法、哼哼了两声。
　　「雷雷你要是不管我、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墙上！」
　　……他这是从哪里学来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啊？雷瑶又气又笑干脆决定了不去理他，否则看见有效、白瑜肯定得寸进尺。

　　还以为他起码会回头看自己两眼的、没想到这话还没说完雷瑶已经快要走去了门口，白瑜心里一急干脆真的往床柱上撞过去。
　　「你、你还真撞啊？！」
　　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响、雷瑶才意识到事情不太妙，转回身就看见白瑜捂着额头疼得龇牙咧嘴，匆匆走过去抓起白瑜挡在额前的手腕、就看撞到的地方肿了一个大包。
　　白瑜这性子、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可是白瑜却不给面子地用力收回了那只手、背过身去开始赌气。
　　「不要你管！」
　　虽说是谁都知道应了他他便铁定会变本加厉得寸进尺、但说到底又有几个能抵挡到最后都不向他让步？结果还不是一样被白瑜牵着鼻子走、而且说不定处境比最开始就答应他还要为难。
　　雷瑶有些后悔，其实若是最初就哄哄他答应不走、也就闹不出这许多的麻烦。
　　「什么不要我管，你在我房间里撞笨了脑子、我能不管么？」
　　「你说谁撞笨了啊！白白聪明着呢。」
　　向来就听不得别人说他笨、白瑜涨红着脸转回来和雷瑶争辩起来。
　　「没见过聪明人自己撞床柱的。」
　　「我……我真要是一下就撞笨了，就告诉爹爹，罚雷雷这辈子都不准回家、留在这里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