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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醉倚箫场弄春风 ...


  •   “刘福死了??”追命和冷血俱是一怔,一种奇异的不安在两人心中弥漫开来,这件案子显然已不是那样简单的盗窃案了……

      仵作很快赶到,即刻在大牢里验尸,明晃晃的牛油巨烛照的一片亮堂,在场的诸人心里却是暗沉一片。

      一个多时辰以后,仵作检查完毕,空气中已散着怪异的血腥味。
      仵作张有泰禀告道:“人犯丘路凡死于中毒,此毒怪异,发作时不见剧痛,等觉出痛来一下就去了。当差的刘福死于迎面的一击,胸口有古怪的贯通创口,口子形状奇特,不是刀也不是剑,而且颇锋利,插入的速度也颇快,伤口正在要害心口,一击毙命!”

      追命和冷血屏住气息,凑过去细看尸体上的伤口,追命道:“你觉得是什么武器会造成这样的伤口?”
      冷血摇头:“不好说,但看血迹不多,可以断定刃口薄,杀人者出手迅捷,发力快速,武功相当厉害!!”
      两人俱是觉得棘手,当即回转府衙,向江宁知州王颜尚禀明了晚间大牢的事件。

      一时间,原本就懦弱的王大人面色如土,连连问道:“那凶手连大牢都去得,该不会到官邸来作案吧!!?两位神捕可要多安排人手在本官的官邸四周啊!!”
      追命没好气地喝道:“你哆哆嗦嗦的,那像个朝廷命官??小心我让世叔在礼部参你一本!!”
      王颜尚闻言,再看看一边脸罩寒霜的冷血,心里更是惊慌,连连在瘦削的脸上挤出个笑脸。
      追命不禁给这猿猴似的笑容吓了一跳,咕哝道:“不笑还好,一笑简直让人手足发痒,真想一拳揍过去才行!”
      那王颜尚大人听了,连连后退,脸上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好不尴尬。

      出了府衙议事房,月行中天,已近子时,四周静悄悄的,偶尔有一两声虫鸣。
      门外的院子中,夹竹桃开的绚烂,红红白白一树,在微凉的月光下也分外妖娆,透着异香。
      在花树下,李坏正端着一盏茶慢慢啜饮。
      追命奇怪地问:“李坏,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干什么??”
      李坏的眼睛很亮,笑容带着难言的意味:“等你,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明天白天再去不成吗?”追命好奇。
      李坏看看追命身后抿进双唇,面色如霜的冷血,犹自不知死活的道:“不行,有的地方只能晚上去,莫愁湖畔绿萝巷胜棋楼,去不去?”
      “胜棋楼?”追命问道:“棋院吗?干什么去?”
      李坏笑得更是灿烂:“不是,是这里有名的青楼!有远近闻名的花魁叶梦彩,也有香醇的好酒江南碧,你去不去??”
      追命的眼睛也是一亮:“江南碧?好名字,味道想必不错!”
      李坏微微侧头,转向冷血:“冷捕头一起去吗?”
      冷血冷冷地道:“不了,我去休息了。”转身而去,渐渐隐没在曲曲折折的回廊间。

      虽是深夜,绿萝深巷却是乐声袅袅,灯烛明亮。
      江南碧,果然入口清雅,回味绵长。

      胜棋楼二楼的包厢里,追命大赞:“好酒,李坏,你来江宁几次了,怎么这么熟,这样的好酒都给你找到??”
      李坏笑笑:“第一次来。”
      “第一次?”追命奇道:“那你怎么会想到这里来??”
      李坏微笑:“下午你和冷血看卷宗的时候,我找了几个衙役聊了会儿。”
      追命道:“怪不得,他们推荐的?不错嘛!”
      李坏继续微笑:“不是,只是打听了一下你们的案子。”
      追命正色道:“李坏,你不是官府的人,案子的卷宗不能随意给你看,但这案子的确有些麻烦。”

      李坏斟一杯酒,酒光清澈,颜色青绿,如江南那满江碧水般醉人。

      “你们府衙的规矩多,我明白。但这案子闹了多日,随便那个衙役都知道不少,下午聊了会天,也知道个大概了。不过,我到是在衙役口中发现些有趣的消息。”
      追命来了精神,将酒杯里的酒仰头饮尽:“什么消息??”
      李坏道:“宁寿公次子姚成山在这里有个相好的粉头。”
      追命一撇嘴:“这算什么消息?那家的公子哥儿没有相好的歌女舞姬?想当年在京城倚翠楼,我追三爷也抢手的很呢!!”
      李坏“噗”的一声,喷出了半口酒,连忙拿了手巾擦擦水迹,道:“看不出,崔大人也是花间此道的高手??到时切磋切磋??”一边说,一边露出个意义不明的笑容,面颊两侧的酒窝深深的陷了进去,弄得追命莫名的不好意思起来,讪讪地道:“花间高手???没有的事!!呵呵!!”

      李坏继续倒酒:“那就算了。那个姚成山的相好就是这里的花魁娘子,名字叫做叶梦彩。”
      追命问:“那有什么有趣了,不过够得上香艳而已!??”
      李坏不答,却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师弟今天脚步虚浮,不像内力沉稳的样子,是受了暗伤吧?”
      追命的脸色微微沉了一下,“嗯”地一声,抓过酒盏,大口灌下一杯:“在查案是中了暗算,是怪毒,散人内力的!!”
      李坏道:“你可知道,冷捕头并非在宁寿公府邸中的暗算,而是在这胜棋楼??”
      追命一怔:“在这里?冷血到青楼来干什么??”
      李坏道:“还不清楚,听衙役王才旺说起,应该是在这里找宁寿公二公子姚成山问话,结果这里的燃香有问题,这才中了毒。”
      追命大怒,“唰”地站起来,就要往外冲。

      李坏手脚不慢,一把拉住他:“追命,你要干什么??”
      追命一抬手,挥开李坏的手,拉拉扯乱的衣衫,道:“把这儿的老鸨扣起来,好好查问,跟她一定脱不了干系!!”
      李坏摇摇头:“这么浅显的道理,你想得到,冷血也想得到!!据我所知,发现中毒以后你师弟立刻就查问了老鸨,但是那老鸨却说是十几天前,有个客人留下了一包燃香,因为气味奇佳,神似栀子花,花魁姑娘很喜欢,客人们也都说好,这才用了起来。那留香的客人之后也没出现过。”
      追命皱了眉,道:“那香怎么会单单冷血来了会变成毒香了?难到不是老鸨把毒香掺进去了??”
      李坏道:“不是,据说冷血也让人验看了那包燃香,都是有毒的,只是对身负内力的人才有效,一般人或是内力低微的,都只是一般的燃香罢了,说不得还有些催情的作用在里面呢!!”
      “催情?”追命忽然想到当日杭州的温泉旖梦,脸不自觉得烧了起来。

      李坏只看见追命白皙的脸颊一下子如酒醉般氤氲起来,纤薄精巧的、玉似的耳廓都烧得通红,李坏的心便禁不住“嗵嗵”作响起来。

      两人是一时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练达、妩媚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二位大爷,久等了,今儿个楼里客人多,真是怠慢了!!”
      随着一缕香风,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杏红色衫子的女子走了进来。
      室内异样的气氛一时消散,追命不由得松了口气。

      那女子胭脂淡淡,一头乌发斜斜挽了个髻,除了一支斜插的金钗,身上再无饰物。虽说细看之下,眼角已有岁月留痕,但风韵雅致,眸光流转,正是这儿的老鸨,江菊霏。
      追命和李坏都是暗暗称奇,想不到这里的老鸨也是如此人物,真有别于其他地方花街柳巷的粗俗直白了,果然是秦淮风流,不同凡响。
      那江菊霏走到桌前,向两人福了一福,柔声道:“二位大爷是第一次来吧?可要妾身推荐几位不错的姑娘??”声音低沉,却极是柔媚,听了都让人感到舒爽。
      李坏笑嘻嘻地道:“我们兄弟从外地来,听说这里有名满秦淮的美女叶梦彩,不知道可有机会一见??”
      江菊霏闻言,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这位公子,叶姑娘今儿个已约了客人,只怕不行,不若让秋怜姑娘来陪一下?秋怜姑娘的歌喉可是这秦淮一绝呢!”
      李坏也不恼,自衣袖里取出一锭约莫七八两的银子,搁在桌上:“我们只是慕名而来,只求一见,一盏茶功夫即可,如何??”
      江菊霏微一沉吟,笑道:“那好,我去请叶姑娘,大爷稍待。”说着拿了银子退出了房门。

      江菊霏一出包厢,追命就跳起来,一把扣住了李坏的脖子:“你找花魁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花魁很贵的??看你刚才给的打赏都有七八两了!”
      李坏苦笑着扳开追命的手:“别急,我带了五十两!”
      追命“呸”地一声:“五十两!!只怕说不了几句话吧!?你还真敢来!说在前面,我只有两贯铜子!有事我可先走!”
      李坏笑笑:“那叶梦彩和姚成山交好,而且,那丘路凡在秦淮也来这儿眠宿过,听说陪的姑娘就是这位花魁。”
      追命冷静下来:“那么说这花魁很可能知道些什么??”
      李坏道:“说不好,到时探问下吧!”
      追命道:“那到底是谁放了带毒的燃香呢?简直就是对着冷血来的啊!”
      李坏道:“不见得是对着冷血,要是先查案的是你,只怕也是一样的手段!!”

      说话间,门外传来了迤逦的脚步声,轻巧而和缓。
      两个垂髫少女穿着一式的粉红纱衣,持着橘红的宫灯,推开了雕花的房门。
      随后进来的女子一身素雅的浅蓝色长裙,不见环佩,只听见轻轻的玉饰碰响的清脆随着那女子的走动,叮铃作响。
      只是微微一福,微微一抬头,千万种风情就在眼前。

      追命脸一红,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坏倒是平常,不动声色地笑道:“叶姑娘真是容光如璧,李某不虚此行!请坐!”
      追命听着李坏的话,不知怎地,心里一阵不爽,心道:“李坏这家伙,真是油嘴滑舌!”
      叶梦彩大大方方坐在桌边,持起酒壶,给二人斟了酒,看看二人的神色,笑吟吟地道:“二位来看小女子只怕是另有目的吧?”
      李坏笑道:“来找叶姑娘,当然总是有目的的吧?”
      追命却道:“叶姑娘,请教你件事:丘路凡你可认识?”
      叶梦彩脸上露出了恍然的表情:“原来二位也是为了那大盗而来,我虽然陪过他一晚,可也实在不知道此人是谁,之后衙门的官爷来问了才知道这人是个巨盗。”
      李坏道:“那丘路凡可曾问起有关宁寿公府邸的事?”
      叶梦彩干脆地道:“没有,我一个小小青楼女子哪里又知道什么宁寿公家的事情呢?”
      追命道:“那拿燃香来的客人你可见过,知道叫什么吗?”
      叶梦彩微微笑笑,脸色却颇沉静:“二位真的好似在审问人犯呢!那客人我可不认识,是江妈妈带来的,我只知道那客人姓文,我听见江妈妈叫他文先生。”
      听叶梦彩这么说,李坏、追命都有些尴尬,停一停,追命有不死心地追问:“那客人什么样子??”
      叶梦彩道:“带着檐帽,没看清楚,不过个子不高,很瘦。听声音年纪不大。”
      追命看看问不出什么,不由发怔。
      李坏笑道:“有劳姑娘了!”

      叶梦彩浅浅一笑,从侍儿手里拿过一管玉箫,就在唇边吹了起来,是一曲柳三变的《柳腰轻》,那两个侍儿轻声和唱:
      “英英妙舞腰肢软。章台柳、昭阳燕。锦衣冠盖,绮堂筵会,是处千金争选。顾香砌 、丝管初调,倚轻风、佩环微颤。
      乍入霓裳促遍。逞盈盈、渐催檀板。慢垂霞袖,急趋莲步,进退奇容千变。算何止 、倾国倾城,暂回眸、万人断肠。”
      箫声旖旎,歌声明丽婉转,和着酒香迷离、烛火摇曳,直教人沉醉,追命却在这靡靡清音里觉出一丝丝凄凉来,春风温煦,自窗外拂了进来,却驱不散心间的阴云。

      月色微凉,几粒星子疏疏落落,除了身后的深巷丝竹还隐约传来,面前的江宁巷陌已沉睡在深夜里。
      已是寅时,远远地,有更鼓声传来。打一盏灯笼,追命和李坏踩着微弱的烛光走在小巷间。

      李坏忽道:“那叶梦彩有些事没说。”
      追命点头,顿一顿,道:“李坏,和花魁说话还真贵啊!!”
      李坏笑了:“那里止说话?你不是还听了一首曲子吗?”
      追命的脸皱了起来,丰润的唇也嘟了起来:“五十两银子就这样没了!!”
      李坏看看追命嘟起来的,水色的唇,好容易忍住一口咬上去的冲动,道:“那这几天只好跟着崔少爷你啦!府衙里管饭的吧?”
      追命叹气:“府衙只管牢饭,你要吃吗??”
      李坏眨眨眼:“你的师弟看上去不太像会花钱的人吧?”
      追命眼睛一亮:“对!!冷血除了练剑,也没什么爱好,俸禄一定存了不少!!”
      李坏暗暗擦汗,道:“那不就成了?等你借了银子,明天正好可以去夫子庙尝尝当地的小吃,听说那可是一绝啊!”
      追命笑得眼都眯了起来:“我追三爷真有人缘!杭州遇见顾惜朝,这里又有冷师弟!!不带钱出门都没问题啊!!”

      正说着,远远地却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嘈杂,在静夜里分外明显。两人对视一眼,展动身形掠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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