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芥恩典》热绯

40、第 40 章

　　电脑屏幕突然出现乱码，接着杀死俩人的黑点们朝这边冲来，贴着瞿师的身体飞过去再次钻进白色漩涡中，和第一次情况一样。
　　“还有一群黑精灵在外面，它们还在找方小雅和厉嫣。”
　　“黑精灵？”想不到这些奇奇怪怪的小黑点们竟然会叫这么可爱的名字。
　　“这个名字是我给它们取的，很好听吧？”说着，她眼中流露出一丝感慨之色。“几十年太漫长了，因为能看到未来更加让人觉得心累，如果没有一个东西或是一件事来打发时间，就是死后也会发疯的。”
　　瞿师轻声道：“所以那个时候黑精灵出现了，它们一直陪伴着你对吗？”
　　米兰听见他的声音突然回过神，莫名觉得好笑，她也不知是不是时间点快到来的缘故，她最近老是爱回忆过去的事，明明是很痛苦的回忆却总能从中感受到一丁点温情，可能真的是心态老了吧，不过也是，毕竟从心理层方面来说，她的的确确是一位老人了。
　　即使承认了，她也不想把自己的过去告诉别人。
　　所以她没有回答问题，而是换了话题，反问他一句话：“你觉得方小雅此时会躲在哪里？”
　　“我猜不到。”
　　“很少有你猜不到的事情吧，其实也许你不是猜不到，只是为了不想配合我所以故意说自己猜不到。”
　　瞿师摇摇头，“你误会了，我真的不知道。”
　　他们说话时窗外不时会快速飞过一个黑点，它们跟无头苍蝇似的满世界乱转，寻觅方小雅的身影，可无论怎样找都还是找不到她。
　　米兰笑了笑，没有继续戳破他的谎言。
　　她转头看向墙角的柜子，讳莫如深地说道：“反正无论怎么躲，都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瞿师依旧直视前方不为所动，他知道米兰发现了，但终归是方小雅自己的命运，他没有任何理由去插手干预别人的命运，他只需要顺从命运。
　　他说：“文件里没有左奇和我的故事，是不是代表我们没有罪？还有在你进来前，我看见厉嫣的故事自动删除了，是不是她也会没事？”
　　米兰想了想，缓缓开口：“你说的不全对，你们三人之中，只有你身上没有罪孽，所以我才会说你是最特殊的。”她轻笑一声。“我死之前明白了何为人性不死罪恶不灭，毒液可以取走他们的生命，却不能消灭他们心中的罪孽，真正邪恶的东西不是病毒，需要用物质当做传播链，而是需要通过精神力去传给下一个人。”
　　“这个跟我问你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厉嫣之所以会进来不是因为她犯了不可饶恕的错，但她心中有愧，她是自己主动被这个世界吸引进来的。她曾经是一位很严厉的灵媒老师，她在教后辈学会使用灵力的时候，由于太过严厉导致那个年轻气盛的后辈出现逆反心理，最后在降临仪式中因为心态不稳，不仅没有抓住鬼反而被鬼附身弄死了，这件事给厉嫣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她认为对方的死跟她虽没有直接关系，但却有着间接关系，所以她才会感到很愧疚。至于左奇……”她讲完厉嫣的事情后突然停住不说了，眉头轻蹙，似乎有着难言之隐。
　　一直喜怒不形于色的瞿师，终于有了表情。听到左奇的名字时，他承认他紧张了，也有些害怕自己会听见不想听的事。
　　他从未忘记过左奇曾经是杀人犯的事情，左奇之所以会躲进康家，会遇见自己，就是因为逃避追捕才不得不进入康家避风头。
　　米兰见他如此紧张，不由扑哧笑了起来。“康源辞死的时候你都不意外，如今却为一个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男人担心着急，难道在你心里侄子比不上外人吗？还是说你很清楚康源辞为什么死，你也认为他应该去死？！”她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她的笑声尖锐又刺耳，回荡在这个楼层间。
　　她一边无情地嘲笑着，一边对他说：“看来所谓的神官也不过如此，也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伸手擦去眼角的泪花，她咧了咧嘴，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又道，“亏你是胸怀大爱的天选之子，结果还是会公私混为一谈，都亲眼看见过自己侄子身边跟着一只鬼了，为什么还要想尽办法帮他把鬼封印起来呢？你分明清楚做错事的是康源辞，可你最后选的还是保护康源辞，你还真是要把好舅舅的身份做到底啊。”
　　瞿师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感到生气，只是淡淡地说着：“我做的事是在自己职责范围内，情理范围内，唯一做错的是不该沉不住气改变他人命运，既然做了也没什么好后悔的。虽然不知我的回答能不能让你满意，但是现在也请你回答我的问题，左奇的故事是什么。”
　　她低低笑了两声，一脸真诚地看着他，“关于左奇的往事啊……其实，我也不知道。”
　　“什么？”感觉自己被耍了，瞿师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生气。
　　“我没法看到他的过去，他的内心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可能会有人没有过去？！”
　　“确实不会有这种人，但他是精神力强大的人，精神力强大内心也就强大，他若是把过去的事深埋在心里，任谁也不可能用任何方式任何手段窥探他的内心世界。”
　　她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打着，屏幕表面有无数个字浮现出来，它们闪着白光贴在烧焦的墙壁上，整齐有序地排列着，那是关于方小雅、蔺红霞和付小天的故事，也是他们的罪过。
　　随着蔺红霞和付小天的消失，这个世界里记录的有关他们的故事也正在逐渐消失，只留下最后一篇故事。
　　那是方小雅的故事。
　　米兰带着狡猾、不安好心的笑意，踱步到柜子前，伸手取下柜子旁边挂着的钥匙。趁躲在里面的方小雅来不及反应破门而出，动作快速地将柜门锁上。
　　明白她此举用意后，躲在里面的方小雅快要气疯了，双手使劲拍打着柜子门，叫嚷着：“放我出去！你这个烂鬼！”
　　米兰听到这句话，表情骤然冷下。
　　方小雅不知是被她的表情吓着了还是怎么回事，她停止了叫喊，过了几秒她从缝隙里看到狼狈不堪的瞿师，于是赶紧向他求救：“我知道你是好人，你会放我出去的对不对？”
　　“痴人说梦，还罪之人永远也别想踏出这里一步！”米兰直接撂下一句话，粉碎了她的希望。
　　“王八蛋！你们都是王八蛋！你们都想我死是吧？！没关系，大不了我跟你们同归于尽！”
　　“哼，这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米兰揉了揉耳朵，觉得方小雅太吵了。已经不希望她继续活着了，是以对着天空吹了声口哨，黑精灵们突然停住，判断声音的方向然后掉头飞向这边，它们在米兰的指引下围住了柜子，然后从柜子各处缝隙中钻进去。
　　虽然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不过从方小雅凄厉的叫喊声中可以感受到她的痛苦。
　　面对瞿师的不解，米兰笑着告诉他，“被黑精灵吞噬灵魂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能被石化再吃的人很幸运，可要是非得不听话不愿意接受石化，直接被黑精灵吞噬的话，那种痛苦可比在十八层地狱受苦还要难受许多倍呢。”
　　直到剩下的黑精灵进入白色漩涡，米兰优哉游哉过去拔下插头。
　　“是时候我们该回去了。”
　　瞿师却叫住她，“等一下，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你为我解答。”
　　米兰抱臂面对他，一言不发，等着他说出自己心里的疑惑。
　　“本来我打算让左奇烧掉你在地下室里的尸骨，显然他没有成功，不然你不会到现在一点事也没有，我想他一定会发现了什么所以才暂时停止了计划。”他扶着墙站直身子，深吸一口气。“我一直在想他到底遇见什么事了，直到看见这台电脑，看见那些过往的故事，我才意识到究竟是哪儿不对。”
　　“说说看，你在我身上发现了什么。”
　　“你的能力明明是预言，也就是能够知道未来即将发生的事，看来未来就好比走在一条单行道上，你的双眼直视的应该只有一个方向，但是为什么你也能看见过去发生的事呢？”
　　米兰笑了，“接着说。”
　　“身为灵童，同时拥有能看见一个人的过去和未来的双重能力也很正常，只是根据我的推测，你并不是能同时兼具两种能力的灵童。”
　　“随着血脉越来越稀薄，后来每一位灵童的能力都在下降，在我之前诞生的灵童他们被上天赋予的能力都太弱了，没有受到村民信奉，自然而然最后沦落为普通人，直到我的能力出现，鸢粟村才重燃兴旺。”
　　“能力会变强是跟你的出生有关系吧？”他问道。
　　“何不妨再往下猜一猜，我的出生为什么能影响我的能力？”
　　看着她狡黠的笑容，瞿师越来越坚信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如果真是那样，那么他还真想回到地下室亲眼见证自己的想法。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出米兰刻意隐藏的真相，脚下地板突然摇晃起来，不止是这一个房间，而是整栋大楼都在下沉，仿佛下一刻就要坍塌一般。
　　他问米兰，“这里快塌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米兰：“应该是你刚才动了想要快点回去的念头，这个世界接收到你的信号，所以才会加速崩塌。”
　　“我刚刚有想过要去地下室。”
　　她怔了一秒，“看来你真的已经知道了，反正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继续困住我们了，就算最后的秘密曝光也无所谓了。”
　　随着她话音刚落，地板中央裂开，缝隙很快延伸到他们脚下，接着四面八方反而缝隙里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地板彻底裂开了，他们受重力影响往下落。
　　听着耳边不绝如缕的风声呼啸而过，瞿师害怕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