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芥恩典》热绯

39、第 39 章

　　绕了一圈，这是瞿师第四次回到广场了，他正想穿过广场到达对面时，天空突然有几颗石头落下，差点砸到他，接着又是一阵粉尘飘落，落了他一身。
　　瞿师瞳孔一缩，紧接着耳边传来扑棱棱的声音，像极了小鸟在低空煽动翅膀的声音，但他很清楚那不是小鸟，而是别的，更何况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之前黑点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听过这个声音。
　　现在再次听见这个声音，说明是那些黑点又回来了。
　　果然，上方天空阴暗了许多，黑点们再次出现了。和上一次一样，它们即使想要袭击瞿师，可瞿师根本不会受伤，不会像康源辞那样变成石像最后风化消失。
　　黑点在空中盘旋着，冲到前面又绕了回来。
　　瞿师注意到它们每次周期运动都会落在同一个地方，是移动公司大楼的最高层，它们似乎是把那里当做巢穴了，就跟鸽子一样，必须有一个着落点停下休息，然后再起飞出去。
　　从那群黑色怪物攻击康源辞看来，它们应该是猎杀者的身份，和米兰自身有着联系，能自动听从她的命令杀人。
　　现在总算是明白米兰花费力气把他们带入这里的目的了，就是想在这里杀了他们，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彻底消失，米兰虽然杀不死自己，但是至少可以把他永远困在这里。当务之急就是在这个世界找到出口出去，那栋大楼觉得藏着什么，说不定去到那里会有意外收获，其他人如果跟他有同样的感觉，应该会去那里跟大家汇合吧。
　　公司里白色的墙壁不知是光线的缘故还是如何，此刻看起来有些惨白，到处充满寒意，叫人心慌。墙上、地上有褐色的不明液体，甚至还有些地方在咕嘟咕嘟往外冒泡，如同被强酸腐蚀过似的。
　　诡异的场面叫瞿师又一次提高戒备，
　　不能乘坐电梯就只能一步步走上去，于是他来到楼梯口，对着面前看见的出神，十多级台阶成为他此刻最大的挑战，他不能承重的双腿必须得一步一个脚印走上去。连续撑着拐杖走到二十三楼，这对他来说难度太大了，可是他眼下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他咬了咬牙，扔掉了拐杖，双手紧紧攀附着扶梯慢慢往上走。刚来到二楼他就感觉到双腿在打颤了，正想停下休息一会儿，突然左侧墙壁长出一张人脸，面目可憎地窜到他面前，差点吓得他滚下楼梯。
　　再定睛一瞧，整个楼道的墙壁上都长满了人脸，密密麻麻挤在一起，使人看了胃里非常不适。
　　甚至它们还能发出声音，哭喊着，怒吼着，长长的回廊瞬间沦为地狱，这里活脱脱简直就是恶鬼的聚集地。
　　他定了定神，闭着眼睛不去看那些人脸，哪怕它们作怪快要贴着他的肌肤前，他几乎能感受到粘稠感，闻到刺鼻的油漆味，他也依旧坚持闭着眼睛，继续往上走。
　　不知走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虚弱的求救声。
　　“救救我。”
　　他猛地睁开眼睛，面前一阵火浪袭来，卷起他的身体冲向上方，随着门窗破裂爆炸的声音响起，他感到后背剧痛，很快就昏了过去。
　　等到他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烧焦的房间里，刺鼻的焦味呛得他不住咳嗽。他感觉自己身上有点痛，低头一看到处就是伤口，还有一根断裂的木头刺穿了他的小腿。
　　这么严重的伤按理说不可能只感觉到一点点痛才对。
　　他缓缓握着露在外面的木头尝试着把它往外拔，二次创伤，要拔出木头就得再把伤口破坏一次，但他还是坚持拔了出来。过程中他表情平淡毫无变化，眼睁睁看着肌肉重新裂开，却没有感到害怕和恐惧，疼痛也是轻微的，像极了蚂蚁扎了一下而已。
　　把木头扔到一边后，他来不及思考自己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先是撕下袖子绑住伤口等待止血。
　　观察周围环境确定没有黑点和人脸后，他拖着身子在一地渣滓中前行匍匐，爬到玻璃已经没有了的窗户前翻过身，朝前探出小半个身子往上看看见了露台，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来到最顶楼了。
　　随即他再度回到屋内仔细观察四周，找寻出口，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直到天色渐晚，黑点们又出动了。这次没有玻璃的阻挡，黑点们顺利钻进屋内，它们无视他直接朝着办公桌上的电脑飞去。
　　这会儿他才注意到这间屋子的异常所在，正是桌上的那台电脑。
　　刚刚的爆炸如此严重，墙壁、地板、门窗都坏了，一台电脑怎么可能会一点事也没有。更令他惊奇的是，黑点们刚一靠近电脑，电脑就主动开启了。
　　还以为这些黑点会像飞蛾扑火一般围着电脑，没想到却是被电脑屏幕释放的吸力统统吸了进去。
　　他艰难地爬到办公桌后面，努力站起身子一看，原来屏幕前出现一个白色的漩涡，正是这个漩涡把所有的黑点都瞬间清除了。
　　他按下退出键，白色漩涡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个正常的电脑桌面。
　　凭借着自己在现代学到的知识他快速打开文件夹，果不其然有了新发现，里面有一个名为故事集的文件点击进去一看，一共有四个，每一个都是用大家的名字命名。可是他发现这里面没有他和左奇的名字，其他文件夹都是空的。
　　看来想要弄清楚这里的来龙去脉就只能从故事里找答案了。
　　他点开方小雅的文件，是一篇很长的文章，而主人公就是方小雅。读了之后，他才知道原来方小雅以前犯过错，为了得到现在的记者工作，她利用身边的关系逼走了一个和她竞争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因为没有找到工作，她病重的母亲坚持在夜间去餐馆洗碗挣钱，后来凄惨地死在路边，尸体都冻僵了，直到第二天尸体才被人看见。
　　但是女孩子的悲剧还没有收尾，她去了另一家报社应聘，这一次她很幸运被选上，用提前预支的工资埋葬母亲。后来她工作非常努力，常常加班到深夜，甚至一整晚不回家，可正是因为待的时间太长让她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她的上司竟然和老板有染。
　　老板有妻有儿，却和下属有染，她自然明白要装作没看见，就在她收拾包包离开时不小心弄出响动，被里面的两人发现了。
　　她一害怕赶紧转身跑走。
　　老板他们也害怕她会说出去，立马开车追上去想要堵住她的嘴，奈何夜里太暗，视线不好，等再次见到女孩子身影时，她已经被卷入车子底下了。
　　老板见闹出了人命，于是开车逃离事故现场，留下奄奄一息的女孩子，孤零零地在那儿等着最后一滴血流干。
　　就在女孩子即将绝望之际，有人开车经过看见她倒在路边，下车来查看她的情况，那人正是方小雅。女孩子一眼就认出了她，但她似乎没有认出女孩子。
　　方小雅瞧见有人出了车祸刚想把她扶到车上，载她去医院救治，忽然却顿住了。她定定地看着女孩子，没有再去碰她，而是转身去车里拿出相机，然后坐在女孩子身边，一会儿弄弄身上的衣服一会儿卷着自己的头发，不久之后嘴里还哼起了歌。
　　直到女孩子睁得大大的眼睛里彻底没有神采，她确定女孩子已经死了以后，她才举起手里的相机对着女孩子冰冷的尸体拍了好几张照片，觉得照片很满意后，假惺惺地对女孩子说了声抱歉，最后坐车扬长而去了……
　　至于故事结尾不用看，瞿师也知道方小雅利用那些照片做了什么。
　　想不到方小雅曾经做过这种事，难怪她会招惹上心魔。也是到了这时，他才算是有点明白米兰那句话的意思，她说过她不是心魔，但她是锁，她存在的意义就是锁住每个人的心魔，虽然心魔不会出来作恶，但它会彻底吞食人的内心，吃掉她的灵魂，最后在她只剩下一具空壳的时候将她取而代之。
　　“真是自作自受啊。”
　　“就是自作自受。”米兰忽然出现在他面前。“这世上从来就没有鬼祸害人，除非是心里有鬼，“鬼”若是就在心中，那你认为她到底是人还是鬼呢？”
　　瞿师：“我知道人心有鬼比真正的鬼怪还可怕的道理，我见过太多了。”活了两世了，时间加起来不长，也算是比很多人阅历丰富。可能是因为现代太过浮躁，觉得那里乱象丛生是时代趋势，总觉得这个年代要纯朴善良一些，却忘了人性这个东西，无论是哪个时代，都有人要变成“鬼”。
　　“不止是方小雅，还有付小天和蔺红霞俩人也犯了错，还不是不可饶恕的错。鸢粟村留在宅子里的鬼魂都一致认为他们不值得饶恕，所以才会干扰他们的五官，让他们一点一点疯掉。”
　　“他们又做了什么？”
　　“蔺红霞为了和付小天在一起，不顾她父母的劝阻非要和付小天在一起，付小天知道后拿刀闯进她家里杀死了她的父母。付小天杀人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看着没有阻止不说，后来还帮着他分解尸体，抬到深山里埋了。”
　　“他们都是罪孽深重的人，要么见死不救，要么就丧心病狂，但是我不懂为什么只有方小雅受影响最厉害？”
　　米兰突然笑了，语气凉薄地嘲讽着说：“是她的报应，为了得到素材没良心没人性的事都做了，这回阴沟里翻船，采访谁不好偏偏去采访明琴，明琴是鸢粟村幸存下来的人的后代。她的体内有邪恶‘基因’，不光自己犯罪，只要她愿意把‘基因’散播出去，那个人就绝对逃不了。”
　　“是你借蔺红霞把他们所有人丑陋黑暗的秘密全部写下来的？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让我看见？”
　　“没有特别原因，只是想让你看见，不再被蒙在鼓里而已，他们会来这里是被罪恶散发的气味引来的，最后的下场自然是自食其果了。”
　　她说完，移开视线并看向瞿师身后，瞿师似乎意识到什么，转头望去，对面大楼前站着蔺红霞和付小天，他们像立牌一般站在那里，没有表情，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瞿师问：“他们怎么了？”
　　“黑点找到他们了。”
　　米兰话音刚落，天空不远处的黑点再次袭来，朝他们俯冲过去，一下子砸破了玻璃，将他们包围，和康源辞当时的情况一样，没过一会儿他们也变成粉齑，风一吹，什么都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