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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
      李青桦刚和景荣的主治医生谈完,脸色很不好,她神情有些疲惫,回到病房关上门,捂嘴痛哭起来。
      “你还好吗?”
      忽然房中有男人的声音响起,她惊讶地抬起脸,泪水模糊了双眼,她赶紧擦干眼泪,定睛一看原来是瞿知微出现在了这里。
      她知道自己刚刚崩溃无助的样子铁定被他瞧见了,一时有些窘迫。努力平静下来后,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刚问完,又想起瞿知微人脉广,想打听到自己的下落很简单,找到医院也不足为奇,于是换了一个问题。“你来找我干嘛?钟丠已经无罪了,你还不满意吗?”
      “我听得出来你怨气很重……”他心里浮上一层愧疚,因为他知道是什么原因李青桦会讨厌他了。就算是因为钟丠,但是他自己也不是一点错都没有,他没法理直气壮地叫李青桦不要怨恨自己。可是,他也有自己的立场,即便再怎么愧疚,他还是得说清楚。“钟丠之所以被释放,是因为他真的不是红色行李箱抛尸案的凶手,无论你怎么恨他也不能冤枉他,不是会对他不公平,而是会影响案件调查,放走真正杀人的凶手。”
      “那又怎样?死者的命是命,景荣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他们已经死了,可是景荣还活着啊!”李青桦情绪激动地大声说着。
      “没错,她还活着,那又怎样?”瞿知微把问题抛还给她。
      她震惊且愤怒,似乎完全想不到瞿知微会说出这么冷血的话。如果之前她还能保持理智对瞿知微说话的话,那么现在她已经不再需要理智了。“怎么死的人不是你啊?!就是因为你这个混蛋,钟丠才没有受到惩罚!是你把那种毫无人性的家伙放回人间的!你跟他一样都是恶魔!”
      瞿知微没有生气。
      他坚持自己的想法,告诉她:“钟丠该受到的惩罚不是这种惩罚……”
      他没说完,李青桦便截住他的话,“你什么都不知道才会说出这种话,我告诉你景荣变成这个样子就是他害的!”她指着病床上靠呼吸机生存的景荣,痛哭流涕道,“景荣被路人发现的时候,她身上少了好多东西,她左手的无名指和小指不见了,以前她告诉我将来要买漂亮的婚戒,到时候会戴给我看,让我羡慕嫉妒她。她的两根锁骨不见了,以后穿衣服都不会好看了,她一定会变得很自卑的。她的腿又长又白,同学们都很羡慕她有一双美腿,可是现在她的腿扭曲变形了,小腿骨头都断了。还有她的□□以及子宫……”她说到这里,几度呜咽到说不下去了,最后硬生生憋着一口气说完剩下的话。“她被人□□了,□□损坏百分之七十,子宫也被人用金属物捣坏了,就连内脏也有些部分损坏……”
      见她如此痛苦,瞿知微不由上前抱住了她,安慰她,让她不用再说了。
      她在瞿知微的安抚下渐渐恢复平静,发现自己被他抱在怀里,立马愤怒地推开他,指着门口让他赶紧走,说不想看见他出现在这里。
      瞿知微没打算乖乖离开,而是对她说了一句话:“你是不是怀疑是钟丠伤害了景荣,所以才用这种办法报复他,希望他一辈子都待在监狱里?”
      “没错。”
      “你只是怀疑,没有证据,怎么可能就这样给他“定刑”呢?”
      “不需要证据证明,反正他本来就该死!”她脸色阴冷。“我知道景荣一直在调查钟丠,她告诉我她怀疑钟丠就是当年闯进她家行凶的少年。后来没过多久她失踪了,过了一段时间变成这样被人遗弃扔在垃圾堆里,我肯定这一切都和钟丠脱不了干系。”
      瞿知微知道她此时的心情,如果再替钟丠辩解,她一定会更加反感,看来是时候把准备的东西交给她了。
      他告诉她,“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给你看一样东西。”他把打印的图片递给她。
      她没有接过来,而是疑惑地盯着他。
      “这是钟丠写的故事,他把自己曾经一段真实的经历写成故事,然后通过邮件方式发给了我。”说着他看向景荣,不过嘴里要说的话还是说给她听的。“你是景荣最好的朋友,你为了给她报仇不惜做到这个地步,所以我觉得你有必要看看这个故事,这里面不光是钟丠的过去,也有景荣自己的过去。”
      听完,李青桦不再犹豫接过那张薄薄的纸。
      整个故事源头起源于钟丠少年时期对人生的感悟。
      他的成长环境很压抑,过分优秀背后的付出是残酷的。作为一个文科生,他有着天马行空的潜能力,书店里的小说和漫画为他开启了这种潜能力,他有了可以逃避现实的方法,躲进文字里沉溺其中。
      可是无情的现实总是会给他当头一棒,强迫他面对现实。
      恰好社会上有许多犯罪新闻报道出来,大人们都在讨论这些案件,看着所有人用一副轻松的口吻议论时,他扯出一抹讥笑。突然他也好像尝试犯罪,想知道杀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有些心动了。
      于是后来一周他每天放学都回家很晚,总是跟着其他同学后面走着,那些方向都不是他要回家的方向,他也丝毫不在意自己是否会越走越远。
      直到一个小女孩回头发现了他,小女孩很爱笑,看见他的那一刻有些疑惑,但是并没有害怕,反而带着甜甜的笑容问他:大哥哥,你有什么事吗?
      他只是冷漠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记住了她身后大门外的地址,头也不回地走了。之后的几天时间,他会去那个地方围着房屋走一圈,边走边四处查看。并且躲在树后等小女孩放学回家,确定她上了几楼进到了那间屋子后才转身往回走。
      周末下着暴雨,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小身影在奔走躲雨的人群中逆行。
      他的计划很简单。
      首先已经从周围邻居对话里收集到重要信息了,小女孩家里没有大人,可能是在外地打工还没回来。小女孩才上小学一年级,听说独立性很强,放学回来都是自己给自己做饭吃,那么晚上是最好下手杀她的时机。
      夜里他谎称去同学家做作业,然后披上藏在家楼道里事先准备好的雨衣和口罩,拿出口袋里包裹好的一把铁刀。
      他用尺子测量过刀身有二十厘米长,正对心脏的话一定能一刀致命。
      这是他认为很完美的作案方案,女孩家窗户没关,他能顺利的翻进去,放轻动作找到她的卧室。一切都和他想象的一样十分顺利。
      可是当他站在女孩床前,看着那张熟睡的脸庞时,他犹豫了,忽然不想杀人了。他在屋子里彷徨着、犹豫不决,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他更加烦躁了。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试着转移注意力,观察起屋里摆放的东西,桌子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各种奖杯,墙上也贴着很多奖状,门口的玻璃柜里有两排手工制作品。看着非常精致,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也不是女孩自己动手做的。
      那么很可能是和父母一起完成的。
      这间屋子虽然很小,但是很温馨,床头放着各式各样的毛绒玩具,还有一个被小女孩特地放在枕头边上,那应该是她最爱的玩具。
      他呼吸变重了,有些眼红,想从女孩那里拿过玩具,然后用手里的刀把玩具划得稀巴烂。
      谁知突然手滑了,玩具掉下去正好砸在女孩脸上。
      女孩嘤咛一声醒来,还带着些许困意,嘟囔着问道:“谁呀?”
      他慌了,立马扑上去双手按在玩具上面,用它堵住女孩的嘴和鼻子,不让她发出声音。女孩不知所措地扑腾着手脚,可没过几秒她却又不挣扎了,他不清楚女孩为什么不挣扎,像是故意放弃自己的生命,但是这诡异的情况着实让他心里七上八下。
      他瞥向手里握着的刀,狠下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了结了她。他把刀贴在她露出外面的脖颈上,用力一拉,鲜血喷射出来撒了一床。
      疼痛和恐惧唤醒女孩再次挣扎和反抗,可惜为时已晚,她的生命在短短一分钟内宣告结束了。
      当他平复心情,想要离开这里,路过玻璃柜瞧见里面有一张图片,那是一张全家照。上面除了女孩和她的父母外,还有另外两个女孩,一个比她稍微大一点,一个比她大上好几岁,她们看上去十分亲密。
      他愣住了。
      下一秒,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两张极为相似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他脑中一片空白,压根不知该如何反应,但是身体却行动起来了,他抓起桌上的奖杯朝门口两个女孩掷去,趁她们蹲下身子躲闪的时候,他飞快地冲向门口开门跑出去,一口气冲下楼来到大街上,途中一次都没有回头。
      后来他把雨衣和刀埋在附近的公园里。过了五年,公园拆迁了,他才彻底放下这件事。
      李青桦把纸放在腿上,低垂着睫毛,眼神僵滞。虽然她没有过于明显表露自己的情绪,但是瞿知微很清楚她此刻内心破涛汹涌。
      不一会儿,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眼眸黑沉如冰。
      “他怎么有脸敢把自己做过的事写出来啊?”
      瞿知微:“经过调查,我得知十多年前那件入室杀人案,据当时警察调查所知,最后锁定为是未成年犯罪,报纸上刊登的文章标题是未成年‘雨衣’闯进住所杀害幼童。我知道被杀的孩子就是景荣的小妹妹,当时她再过一个月就满七岁了,很可惜她没有等到父母回来陪她过生日。”
      她没有说话,安静地坐在那儿,保持那个姿势没有动一下,像一尊雕塑彻底僵硬了。
      “我想当时钟丠不知道那晚家里还有两个女孩子,所以他才会那么惊慌,而小女孩之所以被捂住口鼻也不反抗,是因为她以为是两个姐姐偷偷跑进自己房间跟自己玩,结果……想不到没等来她以为的恶作剧,反倒是等来了夺去自己生命的冷刀。”看见妹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身下被褥全被染红了,那般惊心动魄又惨绝人寰的一幕,一定深深刺痛了她们的双目,更让她们幼小的心灵从此蒙上了一层阴影。那个残忍的夜晚,她们都多少次在梦中见到,醒来又是多么难受……“接下来过了很多年,大姐景荣上大学了,当她见到钟丠的时候脑海里立马浮现出当年出现在房间里的少年,也想起了他是如何用一把刀杀害自己妹妹的,从那时她疑惑陡生,为了弄清楚真相为妹妹讨回公道,于是,她私自暗中调查钟丠的过往,最后终于确定他就是杀了妹妹的凶手。”
      他微微扬起头,深吸一口气,然后再次看向她,“你可以告诉我景荣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李青桦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最终选择将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我和景荣高中就是好朋友,后来还成了好闺蜜,两年前我们考起同一所大学。来这里念书不久,景荣无意间遇见了钟丠,和你猜测的一样,她对钟丠起了疑心,再后来她确定钟丠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凶手。”
      她眨眨眼睛,又说:“一个月前景荣告诉我她要去找钟丠当面对质,我担心她犯傻于是不断劝说她打消这个念头。直到那天晚上,钟丠忽然来找我说是好奇我是如何做直播的,我虽然心中疑惑他的反常行为,可是想着如果能拖住钟丠,他们应该就不会见面了,所以我让钟丠进入了我的直播间,并在直播间录下了我和他在一起的视频。我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她避免危险了,可是我没想到第二天天快亮的时候她给我打来电话,说自己正在去找钟丠的路上,话说到一半时电话突然断联了,我回拨过去几次都没人接听,接下来一周多景荣也都没有回来学校上学。我怀疑她出事了,还去派出所报了人口失踪,但是依旧没有她的消息,直到医院打来电话说她在急救室进行抢救。”
      “你怀疑是钟丠伤害了景荣?”
      “除了他不可能还有别人了。”她冷笑道。
      瞿知微沉思着。
      其实他大衣口袋里还有一张纸,那是故事最后的内容。
      在景荣认出钟丠的时候,钟丠也认出了景荣。
      他甚至知道景荣在背后调查他的事,但是他都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因为他已经有了一个计划。他知道当年自己犯下的案子还有一个月的追诉期,他需要撑过追诉期才能摆脱过去的不安,于是他想到李代桃僵的办法。
      他对瞿知微说得梦都是真的,只不过他觉得是自己压力过大才会做那种梦,没想到真的存在红色行李箱抛尸案,为了摆脱景荣这条尾巴,他需要暂时躲进一个“庇护所”里。
      进入警察的监控范围,掀起社会火热议论,这些就是他为自己提供的“庇护所”。为了彻底告别过去,他不惜把自己的生死钉在墙上,跟内心里另一个自己进行了一场豪赌。
      是以,有了他后来的“主动自首”。
      找李青桦帮自己录制证据也是故意的,他也预料到李青桦作为景荣的闺蜜,不会出庭帮他作证。所以他需要一个合格的“伙伴”帮助自己,他原本想拉拢邢道,无奈邢道看穿他的心思没有上当。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这时候瞿知微出现了,瞿知微按照他的想法一步步走进他的圈套中,顺利上钩了。只是有一点他没想到,瞿知微并非一直都是他可以操控的木头人,惊讶于他也穿越进入过梦境,以及他对破案的执著。
      终于他意识到这一次自己翻船了。
      他把最后那张纸交给李青桦,李青桦看了之后更加愤怒,大骂他无耻,竟然用这种方法逃脱法律的制裁。不过话说回来,又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兵行险招,但确实有效果,案件追诉期已经过了,现在再想审判他的罪行就难上加难了。
      李青桦再次哭诉,问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为景荣和她妹妹申冤报仇了吗?”
      “钟丠有罪,他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但是我认为他只是应该对景荣妹妹的死付出代价,景荣她受伤的事还需要进一步查证是否真的和钟丠有关系。”
      “你是觉得……不是钟丠把景荣折磨成这个样子的?”
      他过去从她手里抽走那张纸,摊好放在她面前。“这个故事结尾就是证据,钟丠用这个可能致自己于死地的办法狡猾地逃脱法律,那么我不认为他还会对景荣暗下杀手。毕竟钟丠可是想急于刷去过去的‘污点’,又是如此高调引起各界关注,想要回归平静生活的他,无论如何也说不通为何要再次给自己制造‘污点’。”
      李青桦本想说故事结尾很可能是假的,是钟丠为了骗他胡乱写上去的。可是听完瞿知微有条不紊的分析后,她动摇了,甚至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难道这段日子以为自己真的弄错了?
      她有些无措,“如果景荣受伤真的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那会是谁呢?”
      瞿知微沉默不语。
      关于这个问题,他也想知道,他隐约觉得景荣受伤和红色行李箱抛尸案有关系,因为他们中间唯一的联系就是钟丠。
      不过当务之急是必须找到钟丠,他相信钟丠一定还知道些他们不知道的事,以及他要了解钟丠“荒诞”的梦境。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发生的事,穿越之所以会存在也一定有它存在的意义,又是在命案发生期间进行的穿越,那么背后的凶手也一定和他们穿越回过去有关系。
      可惜自己在梦里没有现代的记忆,不然凭借着蛛丝马迹一定能搞清楚很多事情,也不至于现在变得如此被动,必须要依靠满身秘密的钟丠才能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他抱起双臂,侧头思忖着,时而皱眉时而面露难色,叫李青桦见状着实更加焦虑。最后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做出决定。坐在她身边,对她说:“钟丠玩的是游走法律边缘的把戏,他摸透了现代社会带来的便捷和刺激,与其缓慢地抓住他,不如我们也用一用他的办法,让社会再次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他能逃脱过去的‘污点’,但他逃不过我要欲加在他身上的‘污点’。”
      她听懂了,但是却有些不敢置信。“你想故意给他制造罪名?”
      “难道就许他一手遮天,玩弄民众吗?”瞿知微笑笑。“常年打鹰也会又被鹰啄瞎眼的一天。他这么高傲又自以为是的人绝不会允许自己的生命掌握在别人手里,就算是要证明清白,他也绝不会假借他人之手,我就是要逼他吐出所有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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