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闻七书

2、烟雨

　　就俩链子，顾凌川解了一节课。

　　气的不轻，害的他英语课都没咋听。

　　边解边骂，同桌提醒了他好几次，被英语老师罚站到教室后面。

　　别问原因，问就是同桌影响了别人学习。

　　学校好多人都被剃了寸头，顾凌川走在人群里，却成了最突出的那个，犹如他的成绩一样。

　　学霸呀。

　　他走出校门，瞅了一圈也没看见许月亮，刚抬起右脚准备踢栏杆，左脚脚踝就被什么撞了一下。

　　“我他妈……你谁啊？”他回过头皱着眉，看着被花包围的人，整个一花店。

　　“我。”

　　听声音有些熟悉，顾凌川绕着他走了半圈，歪着头看见许月亮整个头埋在花团里。

　　“许月亮同学，你这……”顾凌川看着四周，中午放学人太多，好多人都看着这奇怪的一幕。

　　“别误会，你先帮我拿一下，我再给你解释。”许月亮把好几束花塞进顾凌川手里，周围一阵起哄的声音。

　　两人也懒得计较，顾凌川接过花，探出头，“要不先找个地方坐一下吧，我考第一名上台领奖的时候，也没这么多人看我。”

　　许月亮点点头，他考第一的时候也没有。

　　顾凌川走在前头，朝北街的饭馆走，许月亮跟在后面，周围起哄的声音更大。

　　“你们学校的人怎么跟大狼狗一样。”落座后，许月亮看着门口要进不进的女同学。

　　“别管他们，考试考六十分都觉得自己能考上一本的人，除了八卦什么都不会。哎，你这怎么回事，你家开花店的？”顾凌川倒了两杯水，推给许月亮一杯。

　　“不是。”许月亮指指自己的头，“拜你们主任所赐，太帅了，一中女生送的。”

　　顾凌川看了一眼，确实比没剃的时候更好看。

　　“那我怎么没收到呢……”顾凌川叹气，“哦，吃什么，我请。”

　　顺道。

　　刚好顾妈让他中午不用回去，也懒得跑那一趟。

　　许月亮挑眉。

　　“还有这待遇？”他喝了口水，受宠若惊。

　　换顾凌川挑眉，“算是给你道歉吧，害你被剃了寸头，虽然给你招了很多桃花，点吧，别太多了，万一钱不够我还得给人家洗盘子。”

　　“你还真……实在。”许月亮拿起菜单，象征性的点了几个菜，价钱合适，看着也不错。

　　顾凌川看着门外，突然烦躁，许月亮背对门，看顾凌川皱着眉，“你不是说不用管吗？”

　　“不是，看见那些女的，我头疼。”顾凌川往一旁挪了挪，刚好被许月亮挡住。

　　“看见男的不会？”许月亮若无其事的问了一句。

　　男的嘛？

　　啧，难说。

　　顾凌川看看许月亮，摇摇头，“至少现在看见你不会。”

　　许月亮听笑，没在回答。

　　上完菜两人埋头就吃，再没多说。

　　“你高几？”顾凌川突然问。

　　“高二啊，留级了。”许月亮轻描淡写地回答。

　　留级，不多见。

　　顾凌川点头。

　　两人风暴式吃饭，学霸标配。

　　“我吃好了，你呢？”许月亮摸摸肚皮，问顾凌川。

　　顾凌川点点头，把身边的包递给他，“包给你，花也给你留着，我去付钱了。”

　　他起身去结账，往出走的时候，许月亮还坐在原位。

　　“不走？”顾凌川一手插兜，看看手机，还早着，回去还能做俩题。

　　“等你啊，这么多东西，拿不完。”许月亮努努嘴，指指满桌子的花。

　　烦躁。

　　“行，我再帮你稍一段路。”顾凌川背起包，又抱起几束花走在前头。

　　六月的天，下点雨一点都不好使，一个早上地上的水就全没了，中午的太阳热烘烘的，灼烧着路人的皮肤，让人感觉疼的慌。

　　“好了，我就送你到这儿，花给你，我回去还得写作业，就先走了。”顾凌川摸摸寸头，又挥挥手。

　　等顾凌川转身，许月亮找了个最近的垃圾桶，把花全丢进去。

　　没用且占手。

　　他两手插兜，吹着口哨回了学校。

　　顾凌川坐回座位，迎来同桌幽怨的眼神。

　　“瞪着我做什么，你吃饭了没。”顾凌川一摸腰间，“操。”低骂一声，取下包往桌子上一甩，给了半天给了个寂寞，又被他背回来了。

　　李恒一看顾凌川脾气上来，二话没说就走了。

　　莫名其妙。

　　更加烦躁。

　　坐着坐着，他就被气笑了。

　　不完美的一天匆忙而过，还有俩礼拜就要考期末试，顾凌川把试卷啥的全塞进包里，晚自习……不来了。

　　麻烦。

　　吹着口哨出门，迎面吹来的风还是很热，路过小商店，他用仅有的两块钱买了个雪糕，正好。

　　夏季的天黑的很晚，路过小广场的时候，看见许多人还在打球，他两口吃完雪糕，包一甩，加入行列。

　　玩的时间已经不多，九月就是高三，那个时候，打球就成了奢望，所以趁现在，使劲狂。

　　篮球砰砰砰砸着场子，顾凌川一个转身，篮球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一个三分球稳稳当当进了篮筐。

　　“好球啊凌川。”程佑拍着球，撞了一下顾凌川，微笑着说。

　　“好好学数学，你也可以和哥一样。”他习惯性的甩甩头，才发现头发已经剃了。

　　这句话拉仇恨，被程佑弹了一篮球，“滚蛋，你不打了？”

　　“不打了，回去还有题要做。”他用胳膊擦擦汗，将包帅气的甩在背上，走人。

　　他喜欢打球，和喜欢数学一样，不做题和不打球一样。

　　就像同桌李桓说的，不打球不写题，晚上都睡不着。

　　本来就热，蹦了一会儿更热。

　　不过回家可以慢慢逛，他不着急。

　　顾凌川悠哉悠哉的走着，突然看见路灯下五人围着一人，架势应该是要打架。

　　“你他妈再动我一下试试！！”被围着的人指着其中一人，声音很大，惊的路人都往那边看。

　　顾凌川眯着眼看了看，太远他看不清，又走近了一步。

　　“你真他妈不知好歹，我妹喜欢你，不同意就算了，为什么把花丢了？啊？你知不知道多伤一个小姑娘的心。”被指的人就差跳起来了，顾凌川往旁边看了看，确实有个姑娘正蹲在地上，大概是在哭。

　　周围看热闹的还挺多，但好像都没有上前阻止的样子。

　　“是她自己要送的，我说了我不要，非要给，都送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东西，我他妈扔了碍着谁事了？”中间的人解释着，顾凌川听笑了。

　　给混混解释个什么鬼。

　　不出他所料，中间那人被打了。

　　“我操你妈，狗日的。”中间那人抡起拳头，一拳砸在那人脸上，那人头一歪，中间那人恰巧露出了脸。

　　顾凌川看笑话的脸一僵，许月亮！！！！

　　老大被许月亮打了，小弟肯定会上，四个打一个还不是按着打的事。

　　顾凌川还在想要不要帮忙的时候，许月亮已经被打了好几下，踉跄了一步，差点跌坐在未干的水潭里。

　　为什么这里的水没干？？

　　顾凌川顾不得多想，抡起肩上的包就扔了出去，里头装了试卷，应该还有个计算器，按他的力道，打过去应该可以替许月亮挡一下。

　　“谁啊？”那人叫出了声，所有人都停下动作，齐刷刷地看着顾凌川。

　　他迈着长腿，飞快跑到许月亮身边，“你没事吧，要么打，要么跑，选一个。”

　　许月亮喘着气，皱着眉不说话。

　　“算了，打吧。”就当他没问。

　　他抬手先干翻一个，许月亮才缓过来，跟他一起打，混混终究是混混，还有人带着刀，许月亮猝不及防地被划伤，胳膊上一道口子，看不出深浅，只哗哗流着血。

　　见闯了祸，混混头打了拿刀的那人一把掌，“楞着干嘛，跑啊！！”

　　那人把刀一扔，二话不说开始跑路。

　　顾凌川在许月亮伤口上方，用两手捏着，这样血应该会流的慢一点。

　　他根本没注意混混已经跑了，周围的人也没有报警的意思，混混一跑，都散了。

　　“走走走，那有个诊所，去看看。”顾凌川脑子嗡嗡的，一片空白。许月亮疼地皱眉，额头的汗逐渐变多。

　　“医生医生，快点给看看。”顾凌川一进门就喊着人，所谓的医生就是个卖药的，从柜台后出来，眼神怪异。

　　刚刚她看见了，但是……

　　“别动，我看看要不要缝合一下。”医生拿棉签擦了血，然后拉着许月亮进了观察室。

　　顾凌川满手血，也不知道怎么蹭上的，楞了一会儿，想起自己的包还在水潭里，忙跑回去从水里拿出来。

　　他打开看了一眼，“我他妈……服了。”除了几支笔，卷子整整齐的黏在一起，拿出计算器摁了几下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滴着水。他叹气，早知道就把许月亮的扔出去。

　　他回了诊所，许月亮还没好，蹲在地上把试卷都拿出来，一张一张分开，“我操……”没注意，一把撕烂了好几张。

　　码垛，多管闲事的下场。

　　暴躁地把撕烂的试卷一揉，扔进垃圾桶里。剩下的就铺在地上，从柜台上拿了几张纸巾吸水。

　　观察室的门终于被打开，许月亮脸色有些白，看见顾凌川蹲在地上吹着试卷，“他们牺牲了？”

　　“嗯，为了救你，他们光荣牺牲了，你得赔。”顾凌川叹气，晚上没试卷写了。

　　“嗯，明天赔给你。”许月亮点头，把背挺直。

　　他站在诊所门口，四下看了看，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家在哪儿，要不要我送你？”顾凌川扔掉自己吹了半天的试卷，反正又拿不走。

　　“今天不打算回去了。”许月亮瞟了瞟自己的胳膊，顾凌川狂点头，表示自己懂。

　　许月亮笑笑，他可不是怕他妈。

　　“你有钱吗？借我点儿，过几天给你。”许月亮盯着马路对面的小旅馆，八十块钱应该够了。

　　顾凌川叹气，从容的把口袋翻了个底朝天，展示着一无所有的裤兜，“两块钱现金刚刚买了雪糕，手机里还有四十个块钱，要是不吃中午那顿饭的话应该还有。”

　　“你……”许月亮看着顾凌川，他要露宿街头了。

　　“要不你去我家吧，家里就我和我妈，没什么人，住宿不收你钱。”顾凌川瞟了一眼许月亮的胳膊，“看在你是伤员的份儿上。”

　　“你不怕我是坏人什么的？”许月亮问了一句。

　　“得得得，我又不是小姑娘，你不愿意去了就算了，不勉强。”顾凌川一甩包，给许月亮甩了一脸水。

　　他装逼过头，湿透的包浸湿了他的背，难受。

　　许月亮笑笑，看着来回穿梭的车辆，天都快黑了，不会真的睡马路吧？

　　“哎，别磨蹭了，跟个小姑娘一样，走了，我收回刚刚说的话。”顾凌川走着走着又倒回来，没想到许月亮还在发呆。

　　许月亮苦笑，福分啊。

　　走了大概十分钟就到了，顾凌川敲着门，许月亮突然有些紧张，要怎么问顾妈呢！！

　　咔嚓一声，顾妈打开门，露出半张脸，“你咋回来这么早，你……”顾妈一把拉开门，一眼瞅见站在顾凌川身后的许月亮。

　　许月亮忙露出八颗牙，“阿姨好，我是呃……顾”

　　“我同学许月亮，你先让我们进去再说。”顾凌川接话，盲猜许月亮应该没记下他名字，忽然有些不高兴了。

　　“哦，对对对，进来说，你胳膊咋啦？”顾妈看见许月亮的胳膊，好奇的问。

　　“摔的，一个大马趴，胳膊刮着了。”顾凌川继续接话。顾妈比较敏感，像许月亮那犹犹豫豫的回答，过不了关。

　　“哦，看着点儿路，你看多让人心疼的，哦对了，你俩吃点啥，我去做。”顾妈做饭做到一半，好在菜买的多。

　　顾妈转头又看看许月亮。

　　“什么都行阿姨。”许月亮回答。

　　顾妈很开心，“凌川还没带过同学回来，嗯……那我就看着做了。”

　　“行了老妈，你先做，等会儿我给你帮忙。”顾凌川把湿透的包放在门口，两手背后。

　　满手血，刚刚忘了洗。

　　顾妈高兴，也没多看，“不用，你陪你同学先玩，妈做好了叫你们。”

　　“得嘞，那我们先进屋做两道题。”顾凌川退到房间门口，朝许月亮使使眼色，许月亮会意，过去打开门。

　　顾妈也哼着歌儿回了厨房。

　　一推门一开灯就满眼红，“我操，我妈真是……你别误会，那套被褥今天洗了，我妈应该没找到我的，拿她的应付一下，别介意啊。”顾凌川自己都不敢看。

　　许月亮笑笑，不说话，在书桌旁坐下，看着顾凌川翻箱倒柜的找被褥。

　　“找不到就算了，看着……挺好看的。”许月亮看看床，并不膈应。

　　顾凌川停顿一下，“那就不找了。”

　　他记得就在衣柜里，但就是找不到。

　　顾凌川在许月亮对面坐下，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气氛有些尴尬。

　　“呃……你是不是不记得我叫什么？”顾凌川问。

　　刚刚许月亮没呃出来。

　　“记得，刚才是紧张，不知道先说自己叫什么，还是先说是你同学，差点脱口而出顾月亮，啧。”许月亮被自己蠢笑。

　　“顾月亮？我可以考虑当笔名，哎，你先坐一下，我找找我还有试卷没，不然等下睡不着。”

　　“嗯。”许月亮点点头，目光在屋内转了转，房间不大，东西摆的井井有条，大概出自顾妈之手。

　　顾凌川也跟着四下看看，“别看了，我自己收拾的。”

　　“厉害啊。”许月亮夸他。

　　顾凌川笑笑，继续找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