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冥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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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妈做饭很快，顾凌川没找到试卷，但是吃了一顿很饱的饭。
顾妈肉眼可见的高兴，也很体谅许月亮这个伤员，没葱没姜没辣椒，连香菜都没有，据说吃了伤口会发炎，反正顾凌川受伤也没见过这些东西。
很清淡，但味道很好。
许月亮也吃多了。
顾凌川的家，一厨一卫两室一厅，注定许月亮只能和顾凌川挤一挤。
“你……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吧，半夜会不会有打人巴掌这种坏毛病。”顾凌川问许月亮。
他从衣柜里拿出一床薄被子，放在鼻子上闻了闻，有些潮，留着自己盖。
“没有，就是可能有点挑地方，一时半儿睡不着。”许月亮回答。
“哦，那就行，你有伤，也不好洗澡，我拿我的衣服你换上，就不洗了。我得去洗一下，下午打球出汗了。”顾凌川有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睡衣，夏天的那种。
许月亮被逗笑。
“你笑什么？”顾凌川回头。
“没什么，就是……想笑。”许月亮接过睡衣，一手抖开看了看，和自己品味差不多。
“啧，你这人，那我去洗了，反正你牙也刷了脸也洗了，你先熟悉下环境，争取早点入睡。”顾凌川拿了毛巾，给许月亮交代。
“那你呢？”许月亮又问。
“没有试卷，洗完就睡了。”顾凌川摆摆手，哐的一声关上门。
洗澡还得出卧室门，这是顾凌川最不喜欢的。
等顾凌川走后，许月亮笨手笨脚的换衣服，脱衣服的时候还挺好脱，就是睡衣怎么都穿不上。
给自己翻翻白眼，就只穿了短裤，光着膀子靠在床头，想了一下今天不美丽的遭遇。
过了十分钟，顾凌川就洗完了。
进门看见许月亮光着膀子靠在床头，怔了一下，他擦着头发，问许月亮，“怎么回事？”
“什么？”许月亮抬头，很好看的腹肌。
“打架怎么回事？”顾凌川注意到许月亮的眼神，不经意扯过被子遮了遮。
着实尴尬。
“哦，是那个女同学送的花，被我扔了，那人也不知道是她哪门子哥，来给她打抱不平，哎，那些花我都扔了，别人怎么没找我，就她一个，烦死了。”许月亮提起这个事，满脸不耐烦。
“啧，烂桃花。”顾凌川躺好准备睡觉，许月亮还是没有要睡的意思。
“你不睡？”顾凌川又问。
“睡，就是回想一下不美丽的一天。”许月亮轻笑。
“嗯，确实不美丽，那我先睡了，不然等会儿更睡不着。”顾凌川打了个哈欠，其实才九点，但是不睡又没事干。
“嗯好。”许月亮缓缓躺下，闭上眼睛，酝酿睡觉。
今天很神奇，许月亮比在家还睡的安稳，本以为要酝酿很久，结果想着白天的遭遇，笑着笑着睡着了。
许月亮没坏毛病，但是顾凌川有。
睡觉大字型，翻身动静大，睡着睡着还会挤到许月亮，手会放在许月亮胸上，拿寸头蹭许月亮的脖子，哇，恐怕他自己还不知道。
许月亮被痒了半夜，四五点才困得不得了，睡了一会儿。
起床是顾凌川先起的。
起床后两人感觉都没睡醒，许月亮是因为顾凌川，但是顾凌川不知道为什么，睁不开眼，也不看许月亮。
一早上也没说几句话，唯一说话的时间段是许月亮让顾凌川帮他穿短袖。
下公交的时候象征性的留了微信，大概是因为要赔试卷。
顾凌川一到教室，班上的同学都看着他，走到自己座位上，看满桌子的礼物盒，心里了然，抱起一摞本来想扔了，但想到许月亮因为扔花被打，不划算，又收起来放在脚下，班上的人意味深长的哇哦了一声。
懒得说。
第一节语文课，顾凌川发呆。
第二节地理课，顾凌川发呆，发呆，然后，他看见了月亮。
大白天的月亮。
地理老师敲敲黑板，喊了声顾凌川，但他没听见，李桓咳了两声，才把顾凌川的魂儿喊回来。
“顾凌川，窗子外头哪个小姑娘吸引你了？”地理老师推推眼镜，有些不高兴。
顾凌川又看向窗外，“我在看月亮。”
班上的人笑出了声。
地理老师走下讲台，趴在窗子上，果然看见了月亮。
“顾凌川同学善于发现，那我给大家讲一讲，为什么白天还能看见月亮，下弦月的时候，月亮位于太阳的西面。月亮比太阳早升起几个小时…………”
顾凌川刚刚已经百度过了，就没在听地理老师说，拿出手机，给许月亮发了个消息。
——我看见月亮了，在天上。
过了一会儿，许月亮发来消息，——我也是刚看见。
——嗯……挺好看。
——哈哈哈，是，中午把试卷给你。
许月亮又回答。
顾凌川先打了个不用了，犹豫了一下，又删了。
——行，晚上吧，中午我得回家。
那边很快发来消息，就回了一个字，好。
顾凌川收起手机，抬头看了看月亮，见地理老师老往他这边看，不得不假装认真听课。
脑子重回课堂，让他听了好几个知识点。
他喜欢做题，因为可以放空自己，但是今天不行，总是静不下心。
下午下课后，跟昨天一样，拿了几张试卷，昨天包湿透了，所以没拿，他摸摸寸头皱眉，一卷塞进了裤兜。
他拿出手机，找到许月亮，犹豫一下，点开对话框。
——我在哪儿等你？晚上我不上自习。
边走边等，直到走出校门，许月亮那边也没回。
他两手插兜，有些烦，早知道就不发了。
手机嗡的一声，是许月亮。
——我在昨天咱们吃饭的地方，刚刚在路上，没看手机。
顾凌川边走边打字。
——等我，马上来。
那个饭馆并不远，他一路小跑，很快就到了。
许月亮吊着胳膊，手边放了很多东西。
“又是那些女生送的，本来不想要，但是这……”许月亮示意自己的胳膊，“教训，所以没扔，我也只有一个手，没办法看手机。”
他慢慢解释，现在自己算半个残疾。
“哦，没事，你早说我帮你拿。”顾凌川想起自己桌下的礼物，他都忘了。
“那哪儿行，昨天已经很麻烦你了。”许月亮又说。
说到昨天，顾凌川摸摸脖子，犹豫地问，“我昨天晚上睡觉，有没有特别奇怪的睡姿？”
许月亮脑子里回想起顾凌川的手，以及他的头。
“呃……有。”许月亮忍着笑。
“啥？”顾凌川突然一慌，他昨晚做梦了，梦里有好多试卷，他好开心。
“你挤人。”许月亮说。
顾凌川的手在后脑勺来回摸了几下，“没了？”
“没了啊。”许月亮回答的很轻松。
他记得自己被挤的睡到了床沿，后半夜就把右手放在头底下，但时间太久，手已经麻了，然后他就拿出来放在顾凌川头顶，再然后他太困，就睡着了。
“哦……那就好。”顾凌川抬头看了看许月亮，看样子好像是不知道。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枕着许月亮的胳膊，跟个小姑娘一样依偎在人家怀里。
还好不知道。
许月亮拿过菜单，“点吧，就当还你住宿费。”
顾凌川挑眉，他是那么小气的人嘛？
“住宿费？那我不饿。”他往椅子上一靠，看着许月亮。
许月亮突然低下头，笑出了声。
顾凌川疑惑，“你又笑什么？”
“我在笑你的倔强，那就当赔你的试卷行不行。”许月亮换了个理由。
“这理由还可以接受，那我就不客气了啊。”顾凌川接过菜单，点了和昨天差不多的东西。
许月亮也没问点的什么。
话题算是聊完了，两人干坐着，有些尴尬。
许月亮看着对面的人，突然问，“你想考哪所大学？”
顾凌川敲着桌面，想了一下，“目前还没想过，是有几个目标，但是我成绩应该悬，所以现在就想着再提几分，那你呢？”
“我？以前目标是学法律，当然现在也是。”许月亮回答。
顾凌川点点头，回去看看先。
两人边吃边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许月亮为什么留级，又聊了顾凌川的学习，最后问到许月亮的家庭的时候，许妈打来了电话，顾凌川听着，大概是问许月亮晚上回不回。
“我妈。”许月亮收回手机，没有了刚刚的笑脸。
“我听见了。”顾凌川点头，“你怎么了？要是不想回的话我不介意你再和我挤一挤。”
“不是。”许月亮叹气，想了想说，“我妈那里还好说，就我爸哪儿……挺难交流的。”
顾凌川嗯了一声，等着许月亮继续说。
“他俩正闹离婚，我不是很想回。”许月亮越说越丧，拿着一只筷子敲着桌子。
顾凌川停下手上的动作，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问题，他好像只能听一听。
许月亮也不吝啬，跟个讲故事一样，把这么多年来，许爸打牌输钱，还家暴的事全告诉了顾凌川，搞的顾凌川说不好，不说也不好。
“其实你不想说，也没关系。”顾凌川放下筷子，看着对面红着眼睛的人。
“见谅，话到嘴边没收回去。”许月亮笑笑，把眼泪憋回去。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我也是单亲家庭，不过我爸是出了事故去世的，但是这并不影响我们生活。”顾凌川说的很认真，虽然他知道世上没有真的感同身受，可他想告诉许月亮，只要有一个人在自己身后，做什么事都不会孤独。
许月亮一愣，没想到顾凌川会说出这些话。
“抱歉，我……”许月亮捏捏拳，怎么一下说到了这些。
“不用抱歉，我自愿的。”顾凌川又拿起筷子，继续吃。
许月亮吸吸鼻子，他好像想的通。
等他们吃完，天已经灰蒙蒙的了。
许月亮从一堆礼物里挑了好几件递给顾凌川，“送你吧，反正我也拿不走，拿走也会扔掉，哦还有，这是试卷。”许月亮从旁边的座位上拿出一个塑料袋，好几沓。
“你哪来这么多？”顾凌川拿出一沓翻了翻，暑假自己都不用买试卷了。
“刚买不久，买一送一。”许月亮说。
“不会是假的吧！！”顾凌川皱眉。
许月亮轻笑，“屁，我自己也在写好吧。”被顾凌脑回路逗笑。
“开玩笑开玩笑，不过刚好，不用我往家拿了。”把试卷装回去，礼物啥的也装进去。
他为什么要收，大概是因为许月亮不是女生。
想到这顾凌川一愣，心里慌的一批。
“怎么了？”许月亮见顾凌川发呆，就问了一句。
“没，想到我桌子底下还有别人送的东西，改天还你一些。”顾凌川继续装东西。
许月亮摆摆手，别人买的东西，他就是做个顺水人情而已。
收拾好东西，两人出了饭馆。
“你，要回家吗？”顾凌川问。
“回啊，不然我要睡大街啊哈哈哈哈。”许月亮又被逗笑。
“笑屁。”顾凌川没忍住，也笑出了声。
许月亮离顾凌川家不太远，晚上回家顾凌川一般都不坐公交，不是因为省钱，是因为想弥补一下早上赶公交错过的美景。
所以许月亮和顾凌川一起散步往回走。
到顾凌川楼下的时候，天都黑了。
许月亮把东西给了顾凌川，打打招呼，也就走了。
刚上楼，顾凌川收到许月亮发来的消息。
——谢谢。
就两个字，大概是谢顾凌川给他说的那句话吧。
不过遗憾的是，从这次分别后，因为期末考试的原因，两人就没再见过了。
顾凌川就学校家，学校家，背书做题，球都没空打，很快就开始了暑假，在这期间，两人也发消息，遇到有趣的事偶尔会互相分享，讨论题目，要么就是互相鼓励的话。
每次晚上顾凌川在书桌旁写题的时，一抬头就看见了月亮，很圆很亮，然后就想到了许月亮。
等刮起第一场秋风的时候，顾凌川比自己想像的更忙，背书写作业，刷题，宣誓，他感觉这个冬天还没开始冷，就已经结束了。
许月亮作为留级生，要比其他学生更加努力，自从听了顾凌川的话，他就没太在意过家里那二位。
吵架他关门写作业，摔锅碗瓢盆他还关门写作业，除了有时候声音太大的时候，他会打开门吼一声能消停下外，只要不打扰他学习，都无所谓。
第一次宣誓，第二次，直到第三次的时候，很多人才紧张起来。
七月雨多，很多很多，多到填志愿的顾凌川更加烦躁。
他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找到许月亮。
——你考了多少分？
那边很快回过来。
——680分，你呢？
——679分，咱俩就差一分。
那边又很快回消息。
——哈哈哈哈哈，好有缘，你志愿填了没，哪个学校？
——还没，在犹豫。
许月亮从床上爬起来，打出一行字。
——专业呢？选好没？
——法学。
顾凌川百度了，这个专业虽然不写数学题，但不影响，他写了三年了，也不想写了。
——要不就填一起吧，你把号给我我填，差一分应该问题不大。
顾凌川就是这意思，勾起嘴角笑了半天。
——行，那就麻烦你了。
——小事一桩，哦，告诉你一件事。
顾凌川从椅子上起来，躺在床上，举着手机边笑边打字。
——啥事你说。
那边很快回他。
——上次没好意思说，其实你睡觉不仅打呼还耍流氓，摸我胸还蹭我脖子。
“操。”顾凌川看完这句话，一激动手机就砸在了脸上。
——屁，我可没占你便宜，别胡说，不然我捶你。
顾凌川穿上拖鞋，满屋乱走，一阵抓耳挠腮，许月亮不是说他没有吗？怕是胡编乱造的。
手机又震了一下。
——我就在你家楼下，来打我。
——屁，我不信，不瞒你说，那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你还搂着我，所以咱俩扯平了。
那边发来一串哈哈哈哈，然后又配了许多吃惊的表情。
“顾凌川，你下来。”许月亮一手插兜，一手举着手机，朝顾凌川的窗户挥挥手。
“我草，还真他妈来了！！”顾凌川趴在窗户上，楼下的许月亮笑的天真无邪。
顾凌川动了半天嘴也没说出半句话，就挺突然的。
飞快的跑下楼，许月亮笑的很阳光，很好看。
一抬头，树梢后的天空，一边是太阳，一边是月亮。
他们好像，又相遇了。
作者有话说第3章 冥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