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好去莫回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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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机身着雪白的圆领窄袖长袍，外套黑紫色貂皮坎肩，坎肩裁得很贴身，勾勒出他魁梧的风流体态，他骑着一匹雪白的战马，身背楸木重弓，腰悬长刀，卷发乱糟糟的编成一条大辫子垂在脑后，浓眉下一对琥珀色的眼珠子紧紧盯着北越的大部队。他左手拎着酒囊，右手握着一只烤羊腿，时不时撕下一条肉，昨晚他的一顿美餐被那少年给搅合了，只能现在补上。
突然，北越营中跑出一匹枣红战马，来人一身大红喜服，手握一柄黄金九节鞭，正是漱玉公主，她一出现，身后陆续追出几人打马而来，西楚骑兵立时搭起弓箭对准她，楚机定睛望去，只见那少年赫然在她身后，忙挥手示意众骑兵放下手中弓箭。
刘恒手握长戟，在她身后边追边喊：“刘稚！你给我回来——”
漱玉叫道：“我说过，你莫管我的事——”
梁晏喊道：“九殿下——你先回来——”
刘恒道：“轮得到你来管我，滚——”
梁晏纵马追在二人身后，暗想，这兄妹二人没一个省油的灯。
漱玉勒马停在西楚阵前，高声道：
“吾乃北越漱玉公主，已与西楚大公子有婚约在先，尔等不来迎亲，因何擅闯灵州边界！”
她声音清脆，让人如闻仙乐，楚机见漱玉果然是个美人，怪不得大哥总想着娶她回家，遂嘿嘿一笑：
“嫂嫂来了，嫂嫂莫恼，弟弟等个人。”
说完也不理她，继续扯羊腿，身后西楚众将士也跟着夫人嫂子地一通乱叫起哄。漱玉被他一声嫂嫂喊红了脸，继而恼羞成怒，手中长鞭一甩，啪一声将楚机的羊腿打成两半，肉最多的那边啪叽掉在泥土中，楚机心痛不已。所谓有其兄必有其妹，漱玉插着腰，昂首道：
“本公主今天就教教你餐桌礼仪。”
“好你个小丫头片子，管起老子来了！”楚机拔出长刀，漱玉丝毫不怕他，扬鞭一甩，黑铁鞭尾直直飞向楚机的脸，楚机暗骂一声，举刀格挡，二人在马上交战起来，漱玉常年居于深宫，骑术已退步不少，渐渐落了下风，楚机也不懂得怜香惜玉，一刀直奔漱玉手臂斩来，漱玉躲避不及，完了她想，要变独臂公主了，她眼睛一闭，只听耳边叮当一声，她感觉身后一沉，被人揽入怀中，一柄黄铜马刀格住了楚机的长刀，来人是楚家长子——楚峥。
“楚老二！连你嫂子都砍！”楚峥怀里搂着漱玉，虽然嘴上骂人，身心已经荡漾了，漱玉呆呆地仰头看着他，不丑也不老，甚至还有点俊，楚峥低头对她微微一笑，扯着缰绳调转马头，柔声道：
“对不起，吓到你了，我替他道歉。”
楚峥还未从温柔世界走出来，忽然觉得颈边一片冰凉，歪头一看，竟是长戟的尖峰已经贴在他的咽喉部位，刘恒一手揽着缰绳，一手执戟，冷声道：
“杂毛，放开她。”
“她是我的妻子，我不会伤害她。”楚峥慢慢松开漱玉腰上的手。
楚机一见刘恒，两眼开始放光，虽说这少年脏的烟熏火燎，头发也只松松的系在脑后，在阳光下看着比夜晚更加有味道，他的目光又黏又重，从少年艳丽的脸缓缓下移，移到丰腴的唇略作停顿，又滑到修长的脖颈，凸起的喉结，刘恒感觉自己好像被他舔了一遍，不自觉地抹了下脸，楚机打马走到刘恒对面，笑道：
“又见面了。”
刘恒手下用力，对准楚峥的脖颈狠狠划下去，楚峥一惊，及其不雅地从马背上跌了下去，摔了一嘴泥。刘恒纵马挡在漱玉身前，长戟在手臂上转了一圈，他反手一挥，刀尖又指向楚机：
“又来找死？”
楚机对漱玉道：“嫂嫂，你这侍卫可是一同陪嫁到西楚来的？”
“你胡说些什么，这是我哥！”
“可惜了，可惜了。”楚机摇摇头。
“可惜什么？”漱玉天真的问道。
“我有了嫂子，我兄长还差个弟妹，眼看就要有了，转眼变成大舅子，岂不可惜——哎呦我操！”
楚机只见银光一闪，迫不得已举刀接招，刘恒不管他嚼什么蛆，挥手便刺，兵刃相交，发出嗡地一声，刘恒的长戟力道巨大，楚机的战马被逼得连退数步，险险从马上跌落，刘恒一套枪法劈斩扫刺如疾风骤雨，楚机无暇废话，他且战且退，想将刘恒引入西楚阵营。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梁晏领着前锋军匆匆赶来，急声道：
“九殿下，回来——”
“原来是小九——”楚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来，他与刘恒对战，可谓是棋逢对手，二人刀光剑影缠斗半晌，也分不出个高低上下，他有心将这九殿下逮住，下令道：
“备箭！”
梁晏也高喊：“备箭！”
两方骑兵的箭阵遥遥对峙，刘恒正打得热火朝天，他发现楚机肩上有伤，用不得力，便挑起长戟他的肩头攻去，楚机左肩不便，撤肘抵挡，刘恒瞧准时机振臂疾进，铮地一声，将楚机的长刀击飞出去，直直钉到数米开外的白桦树干上，长戟的矛头已然落在楚机的鼻尖前，刘恒嘿嘿一笑：
“承让！”
说着调转矛头，对着楚机一杆横扫过去，楚机眼看就被他扫落马，就在掉落的一瞬间，他眼疾手快握住长戟的另一头，他也知道刘恒有腿伤，下盘不稳，果然，刘恒哎呦一声，二人一同跌落在地，这一下摔得不轻，两人跌跌撞撞站起来，楚机突然翻手从袖中发出一物，刘恒反应神速，抬起长戟错身轻挑，竟是一枚袖箭，袖箭在长戟上转了几圈，刘恒伸手接住，那箭一指长，通体由钨铁制成，没头没尾，中间一根血槽，箭柄上用金漆描了个篆体的机字。
双方立刻冲出来两只小队，将二人隔开，梁晏命令道：
“将九殿下用牛筋捆上，带到营中，没我的命令不许放开他。”
那边楚峥也喝令楚机道：“今天我大婚，你滚到后边去，莫在这里惹是生非！”
“这是我还你的！”楚机在队伍里大声道：“小九！你烧了我的营，多少得赔点什么吧！你若不赔，我还会来找你的——”
刘恒那边正在忙着对付梁晏，听了他的胡言乱语，扭身振臂将长戟投了出去，长戟重约三十多斤，夹着风冲进西楚队伍中，楚机喊了声我的娘嘞，抱头扑倒，他身后的兵丁却被那长戟穿胸而毙，楚峥喝道：
“被人偷袭你还好意思喊出来，丢不丢人！”
刘恒正要发疯，忽然被人从身后重重按倒，一群黑甲兵冲上来，七手八脚将他捆了起来，梁晏凉飕飕地看他一眼，心想泥猴一样，太脏了，他对漱玉道：
“公主殿下，吉时已到，这就启程吧。”
漱玉回首看，只见侍女沉鱼已经跟着送亲队伍过来了，对方的楚峥脱掉外罩，露出一身大红喜服，端的是喜上眉梢，她看向刘恒，他脏兮兮地坐在地上，神色黯然地望向她。
漱玉拿出刚刚打的大红绦子，绳子两端各系着一个翠环，她挽起刘恒的头发，用绦子固定住，她蹲在他面前，用手帕擦掉他脸上的泥土，伸手道：
“发绳给你，蝴蝶还我。”
“不还不还，除非你不去。”刘恒别过头，不肯看她。
“恒哥哥，稚儿有喜欢的人了。”漱玉在他耳边轻声道。
“西楚天气不好，有暴风雪。”刘恒恐吓道。
“稚儿不怕。”
“西楚人野蛮，他们吃生肉！”
“稚儿不怕。”
“西楚有狼，吃人！”
漱玉忽然咧开嘴哭起来：“人家都要走了，你不肯送送人家，还吓唬我！天底下哪有你这么坏的哥哥！”
刘恒最怕漱玉哭，他的手被牛筋缚住了，费好大劲才从怀里取出那只雪白的玉蝴蝶，蝴蝶是个展翅欲飞的样式，雕的栩栩如生，莹润的白玉在阳光下发出柔和的光，他递给漱玉，低声道：
“哥就在这守着，他们若是欺负你，就告诉我，哥把他的头拧下来给你当蹴鞠。”
西楚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列在灵州边境，五千精骑站头排，每匹战马颈上都挂着朵猩红的绸花。漱玉身披狐皮大氅，骑在一匹白马上，盖着火红的盖头，梁晏牵着缰绳，递给楚峥。楚峥挥刀轻挑，红盖头一下子翻上天，飘飘摇摇落在雪地上，漱玉脸颊绯红，轻启朱唇：
“刘稚见过大公子。”
楚峥笑着颔首，接过祭司端来的酒杯，递给漱玉，二人喝过酒，楚峥拉着漱玉的马原地转了三圈，仪式就算结束了。北越与西楚暂时停战，双方人马逐渐撤退，越离越远，刘恒从队伍中追出来，喊道：
“刘稚——”
漱玉在马上遥遥回首，喊道：
“恒哥哥，好去莫回头！”
南浦凄凄别，西风袅袅秋。一看肠一断，好去莫回头。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好去莫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