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小宫女》猫爪汤圆

9、第 9 章

　　主子娘娘同不知名的男子去书房说话，而阿窈则被留在了寝殿这边。

　　她的心止不住地砰砰直跳，总觉得下一刻，那日见过的那位一国之君便会带着人破门而入，将话本子里的场景演变成现实。

　　越想越坐不住的阿窈站起身来，远远地看着主子娘娘与那男人隔着一张桌子说着话。

　　他们说了什么，阿窈自然不会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看着这个场景可太刺眼了。

　　阿窈来回走动着，好似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时不时还往那边看去——突然她瞧见主子娘娘的纤纤玉手倒了倒茶壶没能倒出水来，顿时灵机一动快步走了过去。

　　她自觉地将茶壶提起来，朝着主子娘娘甜甜一笑，然后脚步轻快地往小厨房去了。

　　霍苒一路注视着少女的背影出了寝宫，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一抹笑意。

　　不过很快，旁边人的声音让他的面色重新冷了下来。

　　“瞧瞧多有眼力见呢？我府上正缺这样一个丫头，阿苒，你——”

　　宁远山的话还是没能说完，不过这回并无人打断他，只是他自己被霍苒那带着杀意的目光逼得住了口。

　　他不得不抬起双手来作出一副投降的模样笑道：“好好好，只是我没说便是，你这让瞧着我，可是叫我好生伤心。”

　　霍苒有些嫌弃地收回目光，把玩着手中空了的茶杯道：“太后她五月廿六日回宫，想来到时便会再度旧事重提。”

　　宁远山却望着霍苒修长的手指叹道：“说起来，你的生辰要到了。”

　　来回颠倒茶杯的动作一停，霍苒的声音有一丝淡淡的自嘲：“你说错了，我可不配过那个生辰。”

　　宁远山这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戳他痛处的事情，忙开口道：“抱歉，我并非是想——”

　　只可惜今日的他似乎是中了不可说的魔咒，总是无法将一句话完整地说完。

　　阿窈提着茶壶走了进来，使得宁远山不得不闭上嘴。

　　小姑娘笑意盈盈地为主子娘娘倒了一杯茶，又眸色冷淡地给那个男人倒。

　　顶着宁远山充满玩味的目光，阿窈的手稳稳地一歪，将一大股茶水倒在了宁远山的身上。

　　“嘶！你这个丫头！”

　　猝不及防被烫了一身的宁远山抽着气站起身，一双凤眼存了些怒气看向阿窈。

　　霍苒轻咳一声道：“她又不是故意的，去换一身便是。”

　　宁远山被气笑了：“为了护她，你连眼睛都不要么？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霍苒沉默下来没再说话，但卫护的姿态摆在那边，让宁远山不由得败下阵来，微微张着口点了点头道：“你可真行！”

　　他转身朝着寝殿的方向走去，想着霍苒会在衣柜隐蔽处放上几件男装。

　　结果宁远山才走了几步，躲在主子娘娘身后的阿窈大惊失色地跑了出来，一把揪住宁远山的衣袖不准他再往前去。

　　突然被娇俏宫女纠缠上的恒王世子扬了扬眉，失笑道：“这是怎么个意思？你可瞧见了，是这丫头自己找上我——喂！”

　　宁远山还只顾着看着霍苒说笑，完全没注意到阿窈已然咬着牙蓄起了力气，猝不及防地被她猛然发力拽了一个踉跄。

　　阿窈连推带搡地试图将宁远山从主子娘娘的寝殿推出去——她倒是想得简单，捉奸要在床，只要这个男人不在衍安宫内，那就与主子娘娘没关系。

　　小姑娘那点劲儿也就在一开始的时候趁其不备，待得宁远山反应过来便刻意地站在门口不动，一任阿窈推得满头大汗，他反而嘴角噙起笑意道：“爷劝你还是别费这个劲儿，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他素来见到生得有几分姿色的姑娘都喜欢搭讪几句，纵使是被霍苒一再警告，却依旧不改性子试图问一问阿窈的名字。

　　却不想往日在姑娘们面前凑效的磁性声音今儿却没了回应。

　　霍苒不紧不慢地将茶杯内的茶水喝完，才开口道：“别白费力气了，她听不见的。”

　　宁远山浑身一僵，微微用了些力气便将阿窈从自己的衣袖上甩开，诧异地打量着看起来毫无异样的姑娘。

　　阿窈那双一向盛满笑意的大眼睛里此刻满是警惕，虽然她不能开口说话，但是看得出来她全身心都写着抗拒宁远山在衍安宫的出现。

　　宁远山看了看阿窈，又看了看霍苒，半晌才失笑道：“行吧，我就说你怎么放心在身边多这么个人呢！”

　　*

　　到最后，阿窈也没能凭借自己的力气将那男子从衍安宫赶出去，倒是她累出了一身薄汗，被主子娘娘支使到了小厨房。

　　看着衍安宫紧闭的大门，阿窈的心就没停下来跳动。

　　秘密这两个字说来轻巧，但背后的重量往往很难被一个人轻易地容下，她现在就很想找到徐嬷嬷或是玉润说一说，可是理智告诉她这件事是同谁也不能声张的。

　　阿窈并不知晓那男子是何时、从何处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衍安宫的，只知道自己目不转睛地盯着衍安宫正殿大约半个多时辰后，主子娘娘开了窗，远远地看了自己一眼。

　　她连忙站起身来急急地走了进去，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四下查看起来。

　　霍苒被她的模样逗笑了，随即敛起笑意戳了戳阿窈的头，一向含情的桃花眼故作严肃地望着她。

　　按照往常阿窈定然便觉得害怕，继而规规矩矩地老实站好，可是今日的她却满心只想着自己要拯救危险边缘的主子娘娘，竟将她那眼神忽略了个彻底。

　　白费情绪的霍苒瞪着眼睛看了阿窈一会儿，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索性轻轻地推了推阿窈：【想找谁？】

　　阿窈这才老实下来，两只手背在身后不住地绞着手指，似乎有些紧张的模样。

　　望着眼前有些惶恐不安的姑娘，霍苒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下，才回过头去望向还站在那边的阿窈。

　　阿窈疑惑地看了看主子娘娘，瞧见她伸出手指了指她自己的头发，满心的沮丧一下子便尽数散去，兴高采烈地走了过去拿起玉梳在她那头黑亮顺滑的头发上慢慢地梳了起来。

　　镜子里的她依旧是美得不可方物，只是换回玉润为其梳妆后的她也重新换回了以前素净的打扮。

　　阿窈看着主子娘娘伸出修长的手指抵在唇边，似是在思考着要簪什么样的发簪。

　　不过她也没能想上多久，便朝着惯常戴的那根木簪伸出了手。

　　阿窈蓦然想起话本子里情节，艳绝六宫的贵妃进了冷宫，终日只能破衣烂衫披头散发，将十分的美貌尽数熬成憔悴。

　　那一刻她突然生出一股子勇气，伸出手去硬生生带着主子娘娘的手换了个方向，落在了一旁的双凤衔珠金簪上。

　　那是一支华贵非常的金簪，金凤回首栩栩如生，口中所衔的也是上好的东海珍珠。

　　霍苒自铜镜内抬眼望向阿窈，就瞧见小姑娘一副紧促不安的模样，他思索片刻将那木簪也拿了起来，然后站起了身。

　　阿窈下意识后退了两步，高大的身影紧跟着压迫过来，她这才惊觉自己服侍的这位娘娘有着超脱寻常女子的身量。

　　主子娘娘抬起了手，引得阿窈在心中猜测她是不是要大嘴巴抽自己，忙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落在脸上，阿窈只感觉到自己头上一重

　　半晌，她才慢慢地睁开眼睛，主子娘娘已然不在屋内了。

　　阿窈连忙四下里找寻起来，视线却无意间划过梳妆台上的铜镜，这才发觉镜子里的小宫女头上戴了一支华贵的金簪，与她粉嫩的穿着极为不搭。

　　显然这是主子娘娘方才亲手戴在她头上的。

　　阿窈伸出手摸了摸头上的金簪，突然弯起眼睛笑了。

　　*

　　阿窈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刚来衍安宫时的模样，她每日都忙碌在衍安宫内，不是打扫暖阁与厢房，便是窝在小厨房与小厨房的王嬷嬷学着做点心。

　　她的手上功夫倒是很不错，味道如何暂且不提，做出来的点心模样很好看，连做了二十几年的王嬷嬷也忍不住伸出大拇指称赞。

　　这日阿窈正窝在小厨房看王嬷嬷做桃花酥，衍安宫看门的太监突然走了进来。

　　小太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对着阿窈比划明白，外面有人找她。

　　阿窈有些疑惑地跟着小太监走出衍安宫的大门，就瞧见一个身穿天青色衣裙的女子笑意盈盈地站在一旁，好似整个生机与活泼都在她的身上。

　　是玉娘。

　　这一刻阿窈的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她原本以为自己无知无觉地惹了玉娘不开心她便不会再理会自己，可是玉娘来找她了。

　　她连忙走到了玉娘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望着她。

　　杜玉娘看着眼前的阿窈突然眼睛一酸，连忙将这股想要流泪的冲动压了下去，生怕会再度吓到阿窈。

　　她朝着阿窈笑了笑，对着她比划着：【对不起阿窈，那日是我太过冲动，请你原谅我。】

　　阿窈拼命地摇着头，脸上的笑容更加真挚灿烂。

　　玉娘能从好友的笑中品出几分讨好来，这让她心中更加难受。

　　这世上大约有许多像她这样的人，将卑躬屈膝小心翼翼留给外人，将糟糕的脾气与无法宣泄的情绪留给亲近的人，但眼前的阿窈恰恰相反。

　　她对着张婉儿毫不手软，却对着自己小心翼翼，无非是在心中将友情与其他做了个不同于其他人的排序。

　　玉娘将心中的酸楚压下，伸出手去拉住阿窈的手：【要去长春宫坐坐吗？虞枝她很想你。】

　　阿窈犹豫了一瞬，这会儿她自然是想起主子娘娘的屋里还有一个危险在。

　　玉娘是何等伶俐的姑娘，一眼便瞧出来阿窈的犹豫，忙善解人意地比划着：【倘若你还有事便改日再来，横竖我今日叶子是想同你说抱歉。】

　　阿窈却改变了主意，想着自己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对那个男子做出什么事儿来，还不如跟着玉娘去找虞枝，眼不见心不烦。

　　她在衍安宫内的行踪从来都是自由的，看门的小太监更不会管这位主儿是走是留。

　　待得小姐妹俩亲亲密密地携手一起走进玉娘的屋子后，百无聊赖的虞枝从火炕上跳下来，兴奋地冲过来拉住阿窈的手。

　　虽说距离上次见面过去的时日并不算长，但是带着冰释前嫌意味的重逢总要比寻常情形激动许多。

　　看着对坐在一起刺绣的玉娘与阿窈，虞枝脸上的笑意根本收不住，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一直过下去，一百年两百年！”

　　玉娘脸上的笑意却是淡淡的，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兴奋的虞枝笑道：“你倒是说得轻快，我们哪里能活到那么久？”

　　虞枝笑弯了眼睛：“怎么不能？那可是轻轻松松！”

　　她许是太过高兴，竟低声唱起了小曲来，声音婉转动听犹如黄鹂一般。

　　阿窈虽然无福听得虞枝一展歌喉，但是她能从这姑娘舞动的手脚感受到她的快乐，而她快乐自己也就跟着开心起来。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引得虞枝同玉娘都是脸色一变，阿窈也不由得跟着放下了手上的绣品。

　　“谁呀——啊！”

　　玉娘刚刚出声询问，结果外面的人便等不及破门而入，吓得她没忍住叫了一声。

　　虞枝也被吓了一跳，但是她很快站在了玉娘身前，一脸戒备地望着这几个面带杀气的太监。

　　“谁是虞枝？”

　　出乎意料的是，看着就来者不善的太监们一开口说出来的名字并非是这阵子总是被人欺负的玉娘，而是一向无人在意的虞枝。

　　虞枝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声音发虚地应道：“是，是我。”

　　太监们不由分说上手便准备将虞枝绑起来，阿窈上前阻止，却被那眼角带疤的太监一把推开，额头重重地撞在了柱子上。

　　本来跟着虞枝走的玉娘没办法，只得转过身子去扶阿窈。

　　“公公！”

　　见虞枝被压着快要出门了，玉娘忙大声叫住了那些太监，急急地从荷包里摸出一块碎银子塞进了那带疤太监的手中，脸上带笑地问道：“求求公公好歹告知奴婢，虞枝她到底犯了什么错？”

　　带疤太监收下了银子，一双带着凶光的眼睛在玉娘的脸上扫了几个来回，才冷声道：“她杀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