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小宫女》猫爪汤圆

5、第 5 章

　　今日玉润告了假，一早便出宫去了，于是阿窈得以提前上岗，站在霍苒身后为她梳头发。

　　阿窈早就知道眼前的人是被老天偏爱的，只是在摸到她那头顺滑黑亮的秀发时，心中还是忍不住小小的嫉妒了一下。

　　为何会有人不论哪一个部位都生得这样完美好看呢？

　　她在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拿过象牙玉梳来，盘算着要为霍苒梳一个什么样的发髻。

　　其实在刚刚见到她的那一日，阿窈便在心中默默地盘算过，这样美艳动人的女子倘若能够顶上任何一个华丽的发髻，都将美得更加张扬傲人。

　　她悄悄地看了一眼镜子里的主子娘娘，发觉她一如既往地闭着眼睛，于是便放心大胆地开始了。

　　霍苒闭着眼睛，只觉得今日阿窈折腾得格外久，不过他倒也没有多想，只觉得也许是小丫头手不熟。

　　结果等得快睡着，才感觉到阿窈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当瞧见镜子里那个人的时候，霍苒差点直接昏厥过去。

　　他根本无心分辩自己这样打扮是不是好看，满脑子都是他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倘若是旁人做下这样的事情，那么他此生都不会再看见这个人第二次，倒也落得自在，可偏偏身后的小姑娘是她。

　　霍苒的脸色由黑到白，最后有些无奈地叹口气，朝着阿窈笑了笑：你梳得很好，我很喜欢。

　　见她喜欢，一直忐忑着的阿窈终于是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来，圆圆的杏眼登时弯成两弯小月亮。

　　这时，徐嬷嬷自门外走了进来，一眼便瞧见这对主仆相视而笑的模样，然而她根本顾不上感慨一向冷峻的主子展露笑颜这件事。

　　她最为惊诧的，还是进宫一年多连过年时都懒得盛装打扮的主子，当真任由这姑娘给自己梳得这样隆重。

　　徐嬷嬷再度仔细地打量阿窈来。

　　比起她初初到这来的时候，嬷嬷对她的恶意少了许多，可大体的印象没怎么变。

　　她还是找不出这姑娘能让主子另眼相看的原因。

　　霍苒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也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笑得开怀的小姑娘，恍惚回到了自己少年时的模样。

　　十三岁的少年人刚刚蓄起头发，身后整日跟着才七岁的小姑娘，吵着要给大哥哥梳头发编辫子。

　　年纪还小的小姑娘即便是再认真，编出来的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可是霍苒却觉得，那是他最为幸福自在的时光。

　　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那年的小姑娘一家早已经因着邻居的灭顶之灾跑得无影无踪，而那年的少年人也变得面目全非。

　　他闭了闭眼，平复了自己的心绪后才望向走进来的徐嬷嬷道：“何事？”

　　“是皇后娘娘派人来请主子，说是长阳湖上的龙舟赛要开始了。”

　　长阳湖就在御花园里，至于赛龙舟想来也是一群宫女太监之间的比赛，想想要同宁珫的妃嫔一同看宫人们划的龙州，霍苒的心中便涌起了一股子浓浓的厌烦。

　　刚想让徐嬷嬷去回绝皇后，他余光却瞄到了站在一旁发呆的阿窈。

　　这姑娘自从被他带回来以后便一直待在衍安宫内一步都不曾出去过，每天几乎都是跟着徐嬷嬷学规矩。

　　他是觉得那龙舟无趣没错，可是这姑娘想来也许会愿意看吧？

　　徐嬷嬷本来等着主子拒绝，却没想到他开口道：“告诉皇后的人，我一会儿便到。”

　　嬷嬷怔愣了一瞬，随即看向站在主子身后愣神的阿窈，心中突然便悟了。

　　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能够准确地猜到主子的心思，她定然是为了这个小丫头！

　　可是见了鬼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

　　御花园的长阳湖上，长长的龙舟放置在湖边，瞧着十分有过节的热闹气息。

　　日头穿过层层叠叠的云层照在水面上，将这湖水照成了波光粼粼的镜子。

　　郑皇后安坐在主位之上，神色却是极为不好，偏生她身边的淑妃云氏还在笑着拱火道：“想来今日衍安宫那位又是不会来了！依着臣妾看啊，皇后娘娘您可不能太过娇惯这位年纪小的妹妹啊！”

　　云淑妃这一句“年纪小”看似没什么，不过底下的妃嫔们都矜持地笑了起来。

　　谁不知道那霍氏女二十多岁的年纪了，比起去年选秀进来的十五六岁姑娘可是算不得小。

　　郑皇后根本懒得搭理云淑妃，明晃晃地拿她这个皇后当枪使，她是有多傻才会上她的当？

　　“既然霍妹妹没有空，那就——”

　　“衍安宫主子到——”

　　皇后的话还没说完，园子外面便响起了太监高亢的通报声，将皇后娘娘的话无情地打断。

　　在场的妃嫔面色一变，随即她们便瞧见难得盛妆的美人带着寥寥几人走了进来，可是那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愣是让人觉得她好像带了千军万马。

　　若说霍苒刚进宫时，她们每个人都是在看她的笑话。

　　得圣上恩宠又能如何？有太后和朝臣的反对，连正式的位分都得不到，纵使一时住进了衍安宫又岂能长久？

　　可是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圣上还坚持着，霍苒在衍安宫住得也安稳极了，衍安宫主子这个起初不伦不类的称呼渐渐成了一个比娘娘还尊贵的、独一无二的代号。

　　郑皇后心中复杂地看向那生得绝色的女子，其实她的样貌与大燕人没什么差别，只唯独身量十分高挑，是辽国女子的特征。

　　可是当她与圣上站在一起的时候，两人是真正的并肩行走，看着竟比自己这个皇后还要相配。

　　她连忙垂下眼眸平复自己的心绪，将圣上反复告诉她的话回想了好几遍。

　　那衍安宫不过是同太后赌气的妾室，这世上无人能撼动她的皇后之位。

　　“霍妹妹，能见到你本宫真是高兴极了。”

　　霍苒抬眼看了看郑皇后道：“称我霍氏便好。”

　　方才所做的心理建设差点在这一瞬间都成了泡影，郑皇后忍不住咬牙了。

　　当朝皇后愿意称一介嫔妾为妹妹，这已经是极大的体面了，倘若不是这霍氏没有位分，她岂会这样自降身份？

　　云淑妃此刻表情有点复杂，见皇后吃瘪她挺开心，可是见衍安宫得意她又觉得恼火。

　　霍苒坐下之后，便兴致缺缺地数起了一道缀有青豆做装饰的菜里一共有多少豆子。

　　阿窈倒是不辜负主子娘娘的一番好意，一双杏仁大眼不住地将四周的景色收在眼里——御花园的景色本就是天下一绝，再加上她又是没有记忆的，这会儿可谓是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好看。

　　突然，她察觉到似乎有一道视线紧紧地注视着自己，不由得惊讶地望过去，随即竟然瞧见了玉娘的脸。

　　徐嬷嬷的宫女速成大法固然洗脑，但阿窈毕竟练习的时日尚短，此刻令她维持住冷静的是她这不能说话的小嘴。

　　霍苒快睡着了。

　　妃嫔们的话题不论是有趣还是无趣，他都不想参与进去，毕竟就算他不介怀，回头宁珫指不定都要跟他发脾气。

　　那龙舟赛的也是相当无趣，且不说太监与宫女能有多少力气，就说彼此顾忌身后主子不敢拼尽全力的模样就让这场运动失了本来的热闹。

　　不过他几次回头去看身后的小姑娘，发觉她看得红光满面可爱极了，心中倒略略有些满足了。

　　这时，他忽听得上首的皇后问道：“往常霍妹妹，衍安宫你身后带的宫女似乎不是这个模样，这是你宫里新进的宫女么？”

　　换成任何一个人被一国之母这样问就该跪下请罪了，毕竟身在后宫绕过后宫之主自己弄了新宫女来，这是明晃晃的僭越。

　　可是霍苒却慵懒地道：“嗯。”

　　后宫的女子鲜少能处成合家欢的模样，但大多都是维持面和心不和的模样，像衍安宫这般明晃晃地就不给人面子的还真是少。

　　郑皇后闭了闭眼，圣上早就说了，那衍安宫招了太后的眼，待得三年祈福期限一到，莫太后回宫第一件事就会把她处置掉，自己没必要同她生气。

　　可是当她再睁开眼睛看见霍苒那张绝色倾城的脸时，皇后娘娘又没法淡定了。

　　她真的很想挠花她的脸啊！一定要自己亲手挠，找个猫儿来代替都不解恨的那种！

　　好在这时，身边同样沉不住气的云淑妃开口了：“本宫倒是听闻，衍安宫你这两日，日日都派你的宫女玉润去恒王府去，想来恒王爷同咱们圣上虽是自家兄弟，但是身为后宫避嫌总该是没错的吧？”

　　霍苒抬眼看了看她，一视同仁地道：“对。”

　　云淑妃语塞，所以呢？就这样一个字就把人搪塞了？

　　那厢的赛龙舟出了结果，郑皇后宫中的龙舟队拔得头筹。

　　霍苒将手中的银筷放下，这场比赛根本还没开始就能猜得出结果来。

　　他又一次回过头望向阿窈，却发觉小姑娘的视线总是往一个方向望去，不由得也疑惑地顺着看过去。

　　突然就被衍安宫主子注视上的景嫔突然就是一惊，明明那位主子的眼神比起刚进来时和善多了，可是她就是体会到了遍体生寒的感觉。

　　莫非是她知道了自己在背后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