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小宫女》猫爪汤圆

47、第 47 章

　　从永和宫里出来，阿窈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

　　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空，她决定不去纠结这些，便加快脚步往衍安宫走去。

　　结果转过一道宫墙后，却被人轻声叫住。

　　“阿窈，是你么？”

　　阿窈回过头去，就瞧见一个穿着大红蟒服袍的太监站在自己身后，竟是太监林生。

　　“唔，是你啊……”

　　她跟着林生挥了挥手，目光却停在了他的蟒服袍上。

　　此时的林生已然是一宫主位身边的管事太监，出来办事后面都有两个小太监跟着，但是面对阿窈时，他仍是开口带笑：“这不是过年了么，宫里特许我们这些太监着上蟒服袍。”

　　阿窈有些恍惚地道：“过，过年了啊？”

　　算起来的确是这样，当初离宫时是冬月前后，来回走了两个月可不就是在年节附近么？

　　匆匆来去的人根本感受不到团圆日子下的气氛，阿窈突然就十分想念霍珃，想到他的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呆着。

　　于是她朝着林生福了福身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阿窈说罢，急匆匆地就要走，却被林生一把拉住了手：“我去衍安宫问过，说是你离宫去了，你……怎么又回来了呢？”

　　他很快察觉自己的话似乎有些歧义，便急急地澄清道：“我没有旁的意思，倘若你无处可去的话，我，我可以收留你。”

　　这是林生一直以来的心声，现如今终于说出口后，竟直接紧张地红了脸。

　　阿窈诧异地看向林生。

　　她总觉得自己与他算不上相熟，甚至严格回想起来，还是有些恩怨在的。

　　不过上回倒是已然说好一笑泯恩仇，也不好一直揪着前几次的不愉快说事儿，但是也不到收留这样的地步吧？

　　阿窈摇了摇头，笑道：“多谢你的好意，我有地方去的。”

　　林生心中失落了一瞬，不过很快他又振作起来，弯着唇角道：“那太好了，不知你在哪里落脚？我们好歹相识过一回，无事的时候我可以与你用一顿饭四处走一走。”

　　阿窈轻轻眨眨眼，单纯一起吃饭走走这个不是不成，问题是她上哪儿编出来个落脚点给他？

　　思索片刻，她只得善解人意地道：“我呀，可能不在京都城停留，婉嫔娘娘身边也离不得你，咱们就日后有缘再相见吧！”

　　说罢，阿窈再度转身要走，岂料林生抓着她的手紧了紧。

　　林生望着阿窈的眼神中流露出不舍来，这宫里不少太监都会寻一个心仪的宫女结成对食——他们是阉人，无法传宗接代，但也渴求着身边有人的温暖。

　　他是宠妃身边的掌事太监，又生得清秀性子温和，不少宫女都暗示过林生想跟他一块，但是他都没有同意。

　　在林生的心里，始终记挂着阿窈——起初是因为自己差点害死了她，又一次次无能为力地看她被人抓走。后来这记挂就慢慢变成三分喜欢，又因着阿窈的突然离宫渲染成了七分。

　　眼看着阿窈似乎又要出宫去，林生索性横下心来准备向她表白心迹。

　　他用眼神示意自己身后的小太监走远些，然后对阿窈道：“阿窈你知道么？自从第一次见面我差点……以后，我心里就一直记挂着你。”

　　阿窈扬了扬眉道：“没事，都过去了。”

　　林生摇头道：“不是！你不明白，那次眼睁睁见你被慈安宫的人带走，我的心就很过意不去。”

　　阿窈眨了眨眼道：“无妨，不怪你了。”

　　林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从未想过要向自己心上的姑娘表白是这样艰难的事情，说得浅了她不懂，说得太直白自己又开不了口。

　　可是瞧着阿窈一副着急的样子，林生明白如果再不说的话，自己可能就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阿窈！你到底是不懂我的意思还是不懂我的心？我，我想娶你，我现在可以保护你，给你锦衣玉食，让你一生无忧。”

　　这下阿窈懵了，一双本就清澈无垢的大眼睛瞪得更圆，好一会儿才惊恐地四下里看了看。

　　那些负责护送她的太监远远地站着，不确定他们能不能听见林生的话。

　　她奋力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才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您不觉得您太突然了，我总觉得咱们从乌眼鸡便成普通好友还没多久呢！”

　　这就是默默恋慕别人的心酸之处了，在他的心里明明都已经与她演练了几十遍携手一生，可是在她心里他们的关系才是仇人变友人。

　　林生有些着急，禁宫之中太监跟宫女碰见说几句话可以，一直这样拉扯势必会落入有心人的算计之中，因此留给他的时间不多。

　　“我从来都没把你当成仇人，自始至终我都不是想害你，阿窈，我是——”

　　他准备直接表白心迹的话语，被一个有些愠怒的男人声音截断：“你是什么？”

　　阿窈一听这个声音，就认出来他是谁，不由得惊讶地回头看去，心中还在思忖，他现在怎么敢在宫里四处走动呢？他们双生子的秘密难道是要大白于天下？

　　扭头一看，就瞧见霍珃带着面具走了过来。

　　林生蹙起眉问道：“你是何人？”

　　霍珃蹙起眉面色不善地望着林生，早在第一次见他对阿窈下手时，他就该——

　　旁人可能觉察不出霍珃这会儿身上的戾气，偏生阿窈敏锐得很，赶紧走到他身边挽住他的胳膊。

　　纠结了林生许久的困局，随着阿窈的动作明朗了，他声音颤抖起来：“你，你跟他……”

　　他这会儿的模样可怜极了，像是自己心爱的物件被人打破，委屈得无以复加。

　　阿窈平白生出一股子愧疚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林生，刚想随便开口说几句时，身边的男人一把将她拥在怀里，对着林生道：“不错，她是我的妻子，我们即将生儿育女，儿孙满堂。”

　　阿窈呆住了，从来没发觉霍珃还有这么缺德的一面，当着一位太监说这个，那得多戳人心窝子啊？

　　果不其然，林生的脸变得更加苍白了，原本还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的嘴唇也紧紧抿起来不吭声了。

　　“林生，他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哎，你别往心里去！”

　　不待阿窈把话说完，林生转身就跑走了。

　　望着他那伤心欲绝的背影，阿窈蹙眉看向霍珃：“您今儿是怎么了？做什么说那些话刺激他？”

　　霍珃垂眸道：“你觉得他是被我的话说成那样的？”

　　阿窈点点头：“不然呢？您那话多伤人呐？”

　　霍珃的嘴角微微翘起，成吧，这小妮子不觉得那太监是因为跟她对食对不成，那就说明她这窍没开，那也就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见他不说话只顾着笑，阿窈不满地道：“您笑什么呢？”

　　霍珃揽着阿窈的肩膀，推着她转了个身道：“成了，我发觉我就不能放你出来，一出来关得惹事。”

　　阿窈不满道：“您这叫什么话？我又不是狗什么叫放出来？再说了我惹什么事了？”

　　二人这么一路闹腾着回了衍安宫。

　　一回宫，阿窈登时安静了下来。

　　霍珃一瞧她这幅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你这是做什么？”

　　阿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她会变成这样到底是谁的错呀？是谁装作他哥哥跟了自己一路？她现在面对真正的八爷天宣帝根本就不自在。

　　不过好在那位八爷自己玩得自在，也懒得搭理自己。

　　霍珃含笑道：“那也挺好，不管怎样你见他都得别扭，那就最好不见了。”

　　阿窈默了默，说来也是，实在是眼前这位主儿和他的双生哥哥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顶多那位八爷黑一些，不过看着用不上几个月就会养回来。

　　“说些正经的，过阵子我可能有事往大燕与辽国边关一趟，到时候你准备怎么办呢？”

　　霍珃的问话让阿窈一怔，随即她蹙眉道：“有事？你们其实要去打仗吧？”

　　话音刚落，就听得对面的人四下里看了看，然后轻声道：“嘘，圣上那还以为你听不见呢，你可别把这事儿漏出去。”

　　阿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我就说我跟这宫里犯冲呢，一回来处处都是禁忌。”

　　霍珃温柔地看她：“那我们以后都不回来了。”

　　阿窈斜眼望他：“不回来？这儿不是你的家吗？”

　　霍珃抿了抿嘴唇，笑着转移话题道：“先说说你吧，这阵子我不在，八哥也不在，你要留在宫里吗？”

　　阿窈把头摇得好似拨浪鼓：“我又不是活得腻歪了。”

　　霍珃便为她拍板道：“既然这样的话，你就去宁王府吧！”

　　“宁王府？”提及这儿，阿窈就想起那个方方正正的四合院，一个院挨着一个院，玉润就被套在那里面。

　　她思索片刻，点点头道：“好，我去。”

　　霍珃脸上闪过一丝可惜：“你若是不同意，我就准备带着你了。”

　　阿窈忙摇着头道：“那可就算了，我，我倒不是不愿意陪着你，只是战场上瞬息万变，我不能帮忙就算了，还怪拖累人的。”

　　霍珃的双眼亮晶晶的：“你愿意陪着我？”

　　阿窈被他问得有些脸红，忙背过身子恶声道：“我不愿意。”

　　霍珃却不信，用肩膀撞了撞她道：“你在说谎！”

　　被撞得一踉跄地阿窈回头怒视着霍珃。

　　他却开怀一笑，又揽住阿窈的肩膀叹道：“这回事情紧急，我大约明日就得把你送走，然后短则半年，长则几年不能相见，你会不会想我？”

　　被他这么一说，离别的气氛一下子就在眼前了。

　　阿窈细细地想了想，突然就觉得感伤起来。

　　她怎么可能会不想他呢？自从一无所知地在马车上醒来，赶了两个月似乎就为了见到他，往后的一年多时间里日日都是他，就连出了宫也被他改头换面地陪着。

　　阿窈没说话，默默红了眼圈。

　　霍珃有些慌了，连忙问道：“这还没分开呢，你哭什么？”

　　阿窈小声地道：“我突然发现，自己身边好像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