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小宫女》猫爪汤圆

43、第 43 章

　　阿窈从来没像现在这般，感激自己是个傻子，还是个不太钻牛角尖的傻子。

　　宁珏与太后的对话，不知情的人乍一听是云里雾里，但换作聪明的随便一琢磨就猜出来了。

　　阿窈并不，她干脆放空了自己的大脑，双眼眯起来想着自己日后去哪家做绣娘，多攒些体己找个容貌俊俏性子好的男人成家。

　　想到这儿，便是抛出来一个新的难题给自己琢磨了，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这么个男人，所有好处都占着还肯跟她在一起呢？

　　想着想着她面色微微红了起来，落在太后的眼里简直就是不着边际——方才那话被任何人听去，只会觉得听了皇家秘辛小命不保吓得脸色惨白才是，这姑娘是哪里不对了？

　　宁珏也看了阿窈几眼，心中不由得无奈起来。

　　这丫头看似绵软，实则是个油盐不进的——单说最近的相处之中，他瞧得出来对于自己万事隐瞒，她心中不少埋怨，可若他真的将一切真相奉在她面前，她又会惜命地捂起耳朵来一个字都不听。

　　他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可那又能怎么办呢？这天底下的女子不知凡几，他就瞧中了这么一个，当然要为着她费尽心思。

　　想到这儿，宁珏站起身来朝着莫太后一拱手道：“也是我魔怔了，母后若是对这事有愧，想来这二十来年早有一个不一样的结果了，事到如今可见您觉得自己正确极了，那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儿子去衍安宫了。”

　　莫太后坐在椅子上，一手指着儿子的背影喘着粗气。

　　她在旁人面前无论是发生什么事，都维持着华贵端庄的太后气度，可是宁玦这个儿子总能轻而易举让她变成寻常的撒泼妇人。

　　宁珏却头也不回地走了，一手扯着魂游天外的阿窈。

　　待得出了慈安宫，阿窈才回过神来拼命地甩手道：“这回真的不成，我不能跟您去衍安宫了！”

　　宁珏悠哉道：“不去也成，我使个人去给衍安宫那位传话，咱们御花园或是哪里随便寻个地方见他。”

　　阿窈差点跳脚了，她是这个意思么？

　　“不是，哪儿我也不见。”

　　发觉宁珏扭曲自己话音儿的功力不弱后，阿窈索性惜字如金起来。

　　宁珏敛起脸上的笑意来，沉声问道：“这是为何呢？你厌恶衍安宫那位么？”

　　阿窈下意识否认了两句，才猛地抬起头望着他道：“您好似默认我就一定认识他似的，为什么？”

　　宁珏心道真是不容易，早该察觉蹊跷的人到这会儿才品出些味儿来。

　　岂料阿窈下一瞬便神秘兮兮地低声道：“合着您前阵子不是在辽国，是在暗中观察着宫里的一切？”

　　宁珏愕然地望着她一会儿，问道：“你觉得我是谁？”

　　阿窈的眼里闪过一丝挣扎，半晌她横下心来道：“您应当就是先帝爷的第八子，前头那位天宣帝吧！”

　　天知道她将这个秘密说出来冒了多大的风险——只是按说到这个地步，现在的圣上应该不会毫无所知吧？

　　阿窈打了个哆嗦，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国家也绝不会有两位皇帝，那么未来的一段日子将会如何动荡不安是显而易见。

　　宁珏闭了闭眼睛，也不说阿窈对是不对，只是不由分说地拉住她纤细的手腕：“我带你去见他。”

　　*

　　才不过短短两个月的功夫，衍安宫竟有了几分今非昔比的意味。

　　阿窈在时的这里形同皇宫里的一处禁地，等闲无人敢往这边来，可是现下竟有了几分门庭若市的意味，让阿窈有些吃惊。

　　身边的人冷哼了一声道：“他可真是撒了欢。”

　　阿窈抿起嘴来，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撒欢”这样的词与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在她的印象之中，他高冷美艳，他心狠手黑，他身材极好——呃，反正无论是哪一遭都与撒欢这种过于幼稚的词不挨着。

　　可偏生他自己的哥哥这样说他，让阿窈没法反驳，索性垂下眼眸来盖住不满。

　　宁珏倒没在意阿窈这会儿的表情，他走上前去，一脚将衍安宫的门踹开了。

　　也不知打什么时候起，这宫门口就不要太监看门了，里面的主子发话了，谁爱往这来他都迎着。

　　阿窈被一声巨响吓得回过神来，一见眼前的场景当即叫出了声，然后立马用气音儿道：“您这是做什么呢？”

　　说句不客气的话吧，现在的圣上指不定杀了这位的心都有，结果他倒好，偷偷摸摸进宫来不低调着点，居然还上脚踹门？

　　里面原来是隐隐有着欢声笑语的，结果被这一脚弄得安静下来。

　　不多会儿，一个太监将紧闭的宫门打开，脸上带着恭敬探出头来瞧。

　　他本以为踹门的是皇帝，却不想虽是个男人，但却没穿龙袍，再一细打量那人的长相，太监当时以为自己见了鬼，登时一声“妈呀”就腿软坐在了地上。

　　阿窈瞧着这太监的反应，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想想这也不至于吧？她乍一见宁珏时便没觉得是闹鬼。

　　宁珏睨了那太监一眼，毫不客气地道：“你怎么不叫‘爹’呢？”

　　说罢，从那太监身上迈了过去，却还不忘拉着阿窈。

　　阿窈不想跨那太监，便扯着袖子绕了个大圈子，将气势正盛的宁珏拉了个跟头。

　　勉强稳住身形的宁珏回过头来瞪了阿窈一眼，这姑娘真是他的克星。

　　阿窈探头往里看了一眼，顿时就愣住了。

　　不过两个月的功夫，衍安宫可谓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从前这儿处处透着两个字“素净”，现在却完全不一样。

　　满院子都是各式各样颜色各异的花儿，乍一看倒是热闹，只是细细一品不由得毛骨悚然起来——这些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假花！

　　阿窈踌躇片刻，又有些不敢往前走了。

　　这时，宁珏轻轻推了推她道：“这花儿是假的，你怕什么？”

　　一句话使得阿窈忍不住翻白眼：“就是假的才怕呢！好端端的怎么会在院子里摆一下子假花？”

　　宁珏就笑道：“哦？你倒不觉得大冬天开一院子真花更骇人？”

　　阿窈默了默，才开口道：“您是不是忘了您是来干什么的？就跟我在院子里说起花来了？”

　　宁珏扬了扬眉，二人齐齐看向那逶迤的大七间正殿。

　　阿窈发觉霍珃的性子似乎真的变化极大，就比如曾经他习惯把门窗关得严实，现下却是四敞大开，时不时便有姑娘家的娇笑声传出来。

　　她忍不住黑了脸，小声嘀咕道：“这可真是奇了怪了，跟后宫里和小宫女这般玩笑，圣上也能忍他？”

　　宁珏偏过头看一脸不悦的阿窈，嘴角却忍不住弯了起来道：“那你看，圣上都忍了他，你又不开心什么？”

　　他似是又不着急去找亲人了，只歪着头等阿窈一个回答。

　　阿窈心下一慌，就像是什么见不得人又不合时宜的心思差点被人发觉似的，忙推搡着他道：“您还是快进去吧！我就在外面等着您。”

　　宁珏微微眯起眼睛来，一副任你推的模样，气得阿窈几欲跳脚。

　　恰在此时，正殿的门口响起一声清咳，阿窈顿时浑身僵住，动也不敢动了。

　　“你终于回来了！”

　　原本左拥右抱的男人在瞧见宁珏的一瞬，将娇俏美丽的小宫女们无情地一推，大步朝着宁珏走过来，激动地道。

　　宁珏微哂：“看你过得不错嘛——三哥倒是大度，容得下你在他的后宫里做下这样的事情。”

　　阿窈轻轻竖起了耳朵，她倒也想听听为什么从前那般不近女色的人会变成这样。

　　却不想耳朵蓦然被人揪住，猝不及防地与那人对视过后，阿窈忍不住愕然道：“你怎么变得这么黑？”

　　冷不丁被戳中痛处的人登时离了阿窈三步远，扬起下巴道：“嘿，你这丫头会不会说话呢？上来就这么嘲讽爷，当心爷我——”

　　他一边咋咋呼呼地说话，一边将手高高扬起，一副要打人的模样——自然是被一旁的人挡住。

　　这完全陌生的语气让阿窈变得有些呆愣，她都顾不得解救自己被揪住的耳朵，只瞧着他颤声发问道：“您，您不认得我了么？”

　　曾经的天宣帝宁玦轻轻扬眉，将面前的阿窈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放开手弯起眉眼笑道：“我认不认得你，对你来说重要么？”

　　阿窈张了张嘴——倘若这会儿只有两人在，她可能会如实相告，可是远处站着几个小宫女，近前两个男人四只眼盯着，她着实说不出口。

　　宁玦回身看了一眼隐含期待的弟弟，伸出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道：“这档子事我可帮不了你了，九弟。”

　　为他扮成宫妃重回虎穴窝上个把月不难，可感情的事得他们自己开窍，因此他直接便将身份挑明，又重新走回到正殿揽着小宫女们说笑去了。

　　早在决定带着阿窈回来的时候，霍珃便对这一幕有所预料，这会儿他望向阿窈，果不其然瞧见这小妮子一脸被雷劈了的模样。

　　“您，他，您到底是谁呀？”

　　阿窈磕巴了好半天，一根青葱似的手指颤抖地指着霍珃，半晌才问出来一句话。

　　霍珃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从前怎么没发觉，你居然这么憨这么好忽悠。”

　　这就是承认的意思了，阿窈“哇”地一声哭叫了出来，转身就往外跑去。

　　她这个反应全在霍珃的猜想之中，忙眼疾手快地把人拉住道：“这会儿你也敢四处乱跑？不怕让太后抓住了么？”

　　阿窈却完全都不配合，一直抽着自己被他拉住的手道：“你放开我！横竖我迟早都要死的，让太后娘娘抓住了也没什么。”

　　霍珃冷下脸来，手上也多使了几分劲儿，一下子就把她纳入到怀里搂住了。

　　阿窈还想挣扎，却不想他一只手钳住了她的下巴，照着她红润的嘴唇便吻了下来。

　　霍珃不知忍耐了多久，这个吻带着凶狠的意味，重重地在阿窈的嘴唇上研磨，没过多久便迫得她微微张开嘴来，他就势长驱直入。

　　阿窈瞪大了眼睛，心也跟着噗通噗通跳得极快。

　　头顶上的天儿是瓦蓝瓦蓝的，正常人瞧着本该有醒目清朗之感，可是这会儿阿窈却觉得她快要晕过去了。

　　半晌，霍珃轻轻地放开她的唇，却仍旧紧紧地拥着她怕她跑了，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即便是低声细气也能很快传到她的耳朵里。

　　阿窈听得他沙哑着声音道：“我以后都不会，有事情瞒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