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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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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珃眼瞧着对面的姑娘红了脸,弄得他心里也跟着烫了起来,心想着这回她怎么也开了点窍儿吧?
可谁知阿窈上嘴唇下嘴唇一碰,却讷讷地道:“主子容禀,我可能是叫春花,您大约得叫我一声阿花……”
也就是霍珃这会儿没喝水,不然关得喷对面人一身来。
他那双桃花眼轻轻眯了起来,嗤笑一声道:“你倒是还挺喜欢这个名字的?”
阿窈自是摇头:“虽说春天的花儿是好意象,但总归没有您取的这个‘窈’字好。”
听她这样说,他这心里才算是熨帖了点,轻轻哼了一声算是认同,却不想下一瞬她又苦恼道:“可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爹娘取的名儿,我便是不喜欢也不好不要啊!”
霍珃瞪着阿窈,真想抓着她那纤细的肩膀用力地摇晃一下,指不定就能把她那被什么堵住的脑子晃开呢?
他也想过要不然干脆一股脑把以前的事灌给她算了,可偏生神医沈珩有言,她这样情况需得慢慢刺激着她想起来,若是着急全说,于她恢复无益不说,可能还会让这姑娘更加混乱。
霍珃只得伸出手来摆了摆,示意她不要开口,自己则闭上眼睛养着神。
马车一路走得极快,眼看着要到宫门口,霍珃才睁开眼睛,还不待开口,阿窈却极其识趣地道:“我这便下车。”
她弓着腰生怕脑袋磕在马车顶上,眼瞧着摸到了马车门,他那双好看的手竟一下子横在前面。
阿窈诧异地回过头去看他,却瞧见这会儿他那双眼里又是潋滟灼灼的模样。
“你记住,这世上没什么人是可以全然相信的——除了我。”
直到重又入了宫去,被他这句话弄得懵神的阿窈才算有了知觉。
他这话说得可真是既没头没尾,又叫人怪难为情的,想起来就觉得脸上一阵阵发热。
阿窈一路恍恍惚惚地走,明明霍珃有自己的一条路不跟她一道,却还觉得被他的气息萦绕着。
许是老天也瞧不惯她的糊涂,转过一条宫道来,忽听得一阵甩鞭子的声音。
她自是清楚这是圣驾来临的意思,忙背过身去对着宫墙跪下。
那声音由远及近,引得阿窈浑身紧张。
御前的人规矩再好,来回行走的脚步声也是有的,阿窈跪在墙根下,明显听得一行人停在自己身后,不由得叫苦不迭。
“那宫女,朕瞧着好生面熟,是哪个宫里的?”
阿窈差点磕头回话,亏得脑子里还记得自己在这位爷面前是个聋子哑巴——想到这儿,她心里突然猛地一跳,这棵太糟糕了,她大约还是露馅了的,毕竟要如何解释她这一跪呢?
圣上身边的太监凑上来看了一眼,立刻回身恭敬道:“启禀圣上,是衍安宫的宫女。”
他都不必提起叫什么,宁珫便一下子领会到了是谁,一双眼睛在她身上来回扫了扫。
圣上不言语,奴才们也不敢插话,可苦了阿窈跪在地上浑身都打起摆子了——上回她用了个解手的借口,过后才知道跟一国之君面前比划这种话容易杀头,那今儿又能扯点什么借口呢?
现下天气虽是转凉,日头挂着也不烈,但阿窈生生出了一身的汗。
半晌,身后的圣上才低声道:“走吧!”
御前一行人整齐安静地走远,阿窈余光瞧着圣驾拐弯不见了,才瘫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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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窈火急火燎回到衍安宫的时候,徐嬷嬷正在院儿里给宫女们训话呢,瞧见她这幅样子,忙抬手让小宫女散了。
【这是怎么了?】
阿窈渐渐平静下来,却觉得手上千斤重,似是连那些简单的动作都做不来了。
想来也是,从前张不开口说不了话,能学得哑语与人交流已然是极好的事情;可是现下已然能够正常说话了,谁还会耐烦比划?
不过她心里也清楚,跟宫里做个哑巴聋子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无事,只是见过了玉润,心里不得劲儿。】
阿窈原来做好了“长篇大论”好好说一番的准备,却不想徐嬷嬷叹了一口气,低声说了一句“我就知道”后,反而对她比划:【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不提她。】
阿窈眼睁睁瞧着徐嬷嬷转身进了下房,整个人怔怔地望了一会儿。
直到正殿关着的窗被人一下子推开,重又着了宫装在身的霍珃站在窗前敲了敲窗棂。
阿窈顿时回过神来,无言地望向这位主子。
他这样,自己是应好还是不应好?说来他也真是半点不怕自己暴露!
她特特地演了一回,假作自己无意间回头瞧见主子的模样,慌慌张张地往正殿去了。
霍珃眼睁睁地瞧着阿窈对着空无一人的庭院做了一番极其做作的表演,才提着裙角跑进了屋里。
饶是极力忍耐,他还是在阿窈关上门的一刹那笑出声来。
阿窈回过身默默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他想来是觉得极其好笑,却又不得不碍于现下装着的身份只得忍着,以至于他的姿态略微有些怪异,笑出来的声音也不是爽朗,而是低沉的“呋哧”。
阿窈轻轻撇了撇嘴道:“您就可劲儿笑吧,总有一日我呀因着您死了——”
那个字眼才说出口,霍珃便立刻变了神色,训斥了一声道:“什么瞎话都敢说?”
似乎是觉得这句话说来力度还不够,他人极具压迫地走到了阿窈的面前,伸手抓住她的衣领,微微一用力便将她弄得弯下腰:“快啐掉。”
“咳咳!啐!我啐了!您快放开我我难受得很!”
霍珃这才松开手,阿窈顺势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你怎么才回来?”
阿窈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幽幽道:“我方才在宫道上碰见圣驾了。”
霍珃才坐到了书案后面,要拿笔的手顿时就是一怔:“碰见圣上耽搁了这样久?”
阿窈忙急急地走到了他身边,鸡啄米般地点头道:“主子,我觉得圣上最近这两回瞧见我都有些,有些奇怪。”
霍珃抬起头来瞧着她那张有些嫣红的小脸,方才听她胡言乱语的郁气散了,反而觉得有些好笑:“那你说说,哪里奇怪?”
阿窈咬了咬嘴唇,大着胆子道:“我估摸着,圣上是不是有意纳了我?”
霍珃千不该万不该在这时候端起了手边的茶——其实也怪他自己心思不好,的确是存了些看乐子的念头,却不想阿窈这一句话惊得他把口中的茶水喷了一纸。
“噫!”阿窈下意识一动静后,忙掏出手帕来帮他擦身上。
霍珃一把推开她的手,桃花眼上下审视着她道:“你方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阿窈不肯了:“都惹得您这样了,我不说了。”
霍珃一拍桌子:“谁教得你这些胡乱东西?”
阿窈手上的动作一松,索性将帕子塞进霍珃手里,自顾自地走得远了些,才开口道:“您这不是听见了么,怎么还要我再说一遍?那话好听么?”
霍珃又笑了,又被气笑了——他疑心自己迟早有一日要被这小丫头磋磨死。
“别想着跑,把话说明白了,为何这样说。”
阿窈的脚步都出了书房了,听得他这有些冷飕飕的声音,不情不愿地回来道:“启禀主子,我是猜的——那圣上特特带着会哑语的太监赶在您不在的当口过来,这明摆着就是来找我——还有今儿,今儿倒是没什么,只是他停在我背后许久。”
将可以作为论据的事实一一摆好后,阿窈低头对手指,声音闷闷道:“那您看,一个男子,还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平白对女子这样关注,难道,难道不是……”
她到底也没好意思再重复一遍类似于看上这种话。
霍珃还是一副被气到弯起唇角的状态,他没搭理她这一系列“有理有据”的推论,却反问道:“我问问你,你觉得这宫里还有其他人瞧上你么?太监也算的。”
阿窈被他的问题问得一呆,白皙的小脸上涌起一丝绯红来,忙垂下眼眸讷讷道:“我哪能总是那般厚颜无耻地想——”
她这句话没能说完,便被霍珃截去了话头:“不算无耻,你现在想也来得及,想吧!”
小丫头鼓了鼓腮帮子,还是小声道:“那我倘若说了,主子您可别恼,也别治奴婢的罪,行吗?”
任是谁听了这样的话,不会觉得这姑娘之所以提前告罪、肯定是因为要说的人是自己呢?
霍珃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被阿窈抓在了手里——结果下一瞬,这丫头毫不犹豫地就把他的心摔成了八瓣儿。
“奴婢其实是第一次这样觉得,还未必就能猜准呢!”
霍珃抬眼望着阿窈,这姑娘还在冲着自己眨巴眼睛,一副极其无辜的模样。
他有心让她赶紧回她床榻上窝着去,又觉得极其不甘心,便又问道:“你既然如此想,为何要向我告罪?”
阿窈便说道:“这不是冒犯了圣上么,自是先向您告罪——如若要是圣上在这儿,那奴婢也得跟圣上告罪啊!”
霍珃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极其失望地闭了下眼,才抬起手挥了挥:“你可快些走远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