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小宫女》猫爪汤圆

18、第 18 章

　　俗话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但在主子娘娘这儿好似反了过来。

　　已然陷入昏迷的她什么药都没喝，只睡了一夜便退了热。

　　只是她每日靠在床榻之上发呆的模样还是让人揪心不已，阿窈索性灵机一动便提议与主子娘娘踢毽子。

　　那日徐嬷嬷拿着鸡毛掸子对着自己比划了半天也没忍心下手，阿窈便得寸进尺地提出希望嬷嬷做个毽子给自己的要求。

　　伴随着徐嬷嬷若干白眼，阿窈得到了一只极其漂亮结实的毽子。

　　她拉着一脸虚弱不情愿的主子娘娘站在了院子中间，笑意盈盈地踢了起来。

　　阿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会不会踢，只好略微有些笨拙地一下接着一下试探着来，那模样倒是把霍苒逗笑了。

　　在踢了几下适应了以后，阿窈便得心应手起来，时不时还能玩个花样。

　　宫人们纷纷躲在暗处瞧着阿窈踢得欢快，脸上露出了艳羡的表情。

　　起初霍苒还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待得后来发觉不少太监也直勾勾地望着阿窈时，他微微抿了抿嘴唇，示意阿窈将毽子踢给他。

　　一脸天真的阿窈心中还在高兴，主子娘娘终于有心思动一动了，结果对面的人看似轻飘飘地踢了一脚，西边下房聚着的一堆太监便四下逃窜开来。

　　阿窈：……

　　她觉得真不必用这样大的力气——说起来倒也是奇怪，大病初愈的主子娘娘哪儿来这么大的劲儿呢？

　　带着一头雾水阿窈将毽子捡回来，朝着对面的人弯了弯眉眼，才又踢了过去。

　　还是那样轻描淡写的一脚，这回方向倒不是下房了，而是宫女聚集的西暖阁前。

　　阿窈眨了眨眼睛，心中猜想是不是主子娘娘不想旁人瞧见她踢毽子时的倩影英姿呢？

　　不管是怎么样，现下明面上的旁观人员是没有了，阿窈与主子娘娘总算是好好地互相踢了一会儿。

　　渐渐地，阿窈便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来。

　　无论她往哪个方向踢，主子娘娘总能轻轻松松地用她那大长腿将毽子勾回来，反观她，每每都要急急忙忙地跑着接起来。

　　明明本意是想让主子娘娘活动一下，最后却变成自己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阿窈喘着粗气坐在了地上，气鼓鼓地看向了主子娘娘。

　　霍苒原本是含笑望着面前的小姑娘，忽然感觉门外似乎有人在偷看，神色一厉望向了门外，却只瞧见一袭碧绿色的衣角。

　　负责看门的两个小太监这才惊觉自己因着偷看主子娘娘与阿窈踢毽子，都忘了还要看着门外，忙急急地追了出去。

　　半晌，他们俩又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自然是一无所获。

　　*

　　六月初九这一日便是玉润离宫的日子，阿窈被特许到宫门口送她。

　　宫中处处都挂上了红色的绸带，一副喜气盈盈的模样。

　　阿窈有些好奇今儿是什么喜事，却见玉润神色严肃地摇了摇头。

　　【你不要过于开心，去年这一日主子娘娘心情便不好，今儿想必也是如此。】

　　玉润凝重的神情让阿窈收起了笑意，也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待得送玉润到了宫门口，阿窈原本想要回转，却不想在不远处瞧见了一个熟悉的男人。

　　是那日出现在衍安宫的那个人。

　　阿窈还记得那日的他身穿绛紫色衣衫手持折扇一副轻佻模样，平白便让人觉得不喜。

　　她躲在了宫门后，瞧着玉润一步三回头地往那个男子身边走去，顿时瞪大了双眼。

　　玉润为何走到了那个男子的身边，还与他亲昵地相视一笑呢？

　　阿窈心惊地垂下眼眸来，莫非那个有些浪荡的男子，竟是被玉娘期许着共度一生的人么？

　　她神色恍惚起来，总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光顾着回忆起往日玉娘幸福模样的阿窈，完全没察觉那男子已然走到了近前。

　　一个响指打在阿窈的眼前——她自然只是瞧见影子未听得声音，不过也足以让她回神。

　　手中登时被塞了一只沉甸甸的东西，阿窈垂眸望去，便被吓得一松手。

　　那是一只金灿灿的手镯子，上好的成色在阳光之下闪着光，让人觉得刺眼得很。

　　阿窈惊叫出声，眼看着那样好的镯子就要摔在地上，一只白皙的手灵巧地将之接住。

　　“小心点吧小丫头，这是给你家主子的，叫你摔了成什么事儿了？”

　　他俊俏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戏谑，让听不见他说了什么的阿窈恼怒起来。

　　玉润缓缓地走了过来，笑着道：“世子爷，阿窈妹妹她听不见的，让我来告诉她便是。”

　　得知了这镯子是给主子娘娘的以后，阿窈倒真想把这贵重的物件摔了。

　　她暗暗地看了看那厢的玉润，发觉满心倾慕的姑娘根本无暇看出她的暗示，只得遗憾地转身跑了。

　　待得衍安宫近在眼前，阿窈才想着方才玉润的话。

　　这一日，主子娘娘会不开心。

　　其实清早起来的时候，她便瞧出她心情不佳，只是那时阿窈以为主子娘娘是因为玉润要走的缘故。

　　可若不仅仅是这样的话，阿窈便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做些什么让她开心起来。

　　她思索片刻便下了决定，回到衍安宫后便进了小厨房。

　　忙碌起来的阿窈什么都顾不上，半分也没察觉到，身后的小窗外，有一双带着怨恨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手边的糖罐子空了，阿窈转过身去拿，顺便从小窗往外眺望了一眼。

　　院子里种满了睡莲，此刻正是开花的季节，一池粉嫩好看极了。

　　她笑着转过身子继续做起点心来，完全忘了自己的衣袖里还藏着一件极其贵重的镯子。

　　*

　　霍苒病恹恹地窝在床榻内，想着今天的日子忍不住苦笑一声。

　　想着自己原本也不是这样脆弱的性子，不知是不是女装穿得多了，倒多了点娇滴滴的习性。

　　他单手撑着自己的额头，轻轻闭上眼睛，任由这股惆怅的情绪渐渐地充斥在周围。

　　突然，霍苒的余光瞄到一个蹑手蹑脚的身影，不由得微微弯起嘴唇来假装不知地等着她。

　　以为主子娘娘睡了，阿窈轻手轻脚地将一盘子形状美丽精致的点心放在了床头，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手腕被人轻轻握住了。

　　阿窈很难用简短的语言来描述那种感觉，主子娘娘那有些发烫的手紧握在自己手腕的感觉，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望着眼前的人，心砰砰地跳个不停。

　　她此刻的模样像极了被野狼叼住无计可施的小兔子，让霍苒忍不住蹙起眉来。

　　他此刻分外清楚地明白，他并不想要在这样一张脸看见这样畏缩的神情，他希望回到过去，瞧见那姑娘张扬欢快的笑意。

　　霍苒猛地松开手来，眸色冷淡地让阿窈下去。

　　阿窈一步一回头地看她，自己奉上去的点心还孤零零地摆在一旁无人问津。

　　她蓦然升起一阵羞恼来，急急地跑了出去。

　　外头的徐嬷嬷正歪在廊下细细地看花呢，瞧见阿窈没头没尾地跑出来，忙道：“哎哎，你这妮子——嗨呀，瞧我这记性。”

　　她倒也不明白，明明与阿窈相处的时日不算短了，怎生情急起来总是忘了这姑娘听不见呢？

　　嬷嬷几步上去，一把将阿窈的小细胳膊捞住，蹙着眉看她，试图用眼神传达出“主子真是把你宠坏了”。

　　阿窈却来了倔脾气，毫不犹豫地甩开徐嬷嬷的胳膊，自己窝到了玉润的房间里。

　　这个屋现下是空荡荡的还没住进人来，她便坐在了火炕上发呆。

　　她总觉得自己五感短上两个让她有些步履维艰的意思，总是不知不觉便惹了人不悦，可是自我检讨的次数多了，阿窈也生出一股子叛逆来。

　　这时，徐嬷嬷跟着推开门走了进来，瞧见阿窈脸上的表情，方才的不悦散去了。

　　她坐在了阿窈的身边，伸出自己因上了年纪有些褶皱的手拍了拍阿窈的手，继而两人一同望着窗外的花。

　　阿窈的心绪突然便平静了下来，许是徐嬷嬷手上的触感让她体会到了娘亲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