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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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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安宫主子病了。
这个时机简直像是算计好了一般,将太后娘娘架在了火上炙烤。
但是只有阿窈知晓,主子娘娘是真的病了,她的额头烫得厉害,却还不准任何人去太医院请太医来。
旁人无人能够近身服侍她,唯有阿窈得以踏入她那张精致美丽的拔布床,坐在床榻边悉心照料。
阿窈每隔上一个时辰便将主子娘娘额头的湿帕子换上一块,剩余的时间便是泪眼朦胧地看着她闭着眼睛喃喃自语。
她不知道那位太后到底对主子娘娘说了什么,能将她刺激成这样,只觉得心如刀绞,恨不得自己替她承受这一切。
好不容易她静静地睡了一会儿,阿窈便瞧见徐嬷嬷站在自己的圆床处焦急地望着自己。
她同玉润还是去太医院请了太医过来,并不是主子娘娘往日惯常请脉的那一位。
阿窈有些犹豫起来,理智告诉她主子娘娘现在病成那副样子,倘若不快些看大夫怕是会落下什么病根。
可是她也瞧见她对看太医的抗拒,若是强行不顾她的意愿,阿窈也怕会对主子娘娘造成旁的伤害。
徐嬷嬷并不是与阿窈商量此事,因而她只告诉过她后,便将那位姓钟的太医请进了正殿来。
原本还在犹豫的阿窈在见到钟太医的一瞬间便做下了决定,她立马挡在了拔布床外,不许徐嬷嬷带着钟太医进去。
钟太医不好跟阿窈这个小姑娘动手,便无奈地看着徐嬷嬷道:“嬷嬷,这是什么意思?”
徐嬷嬷狠狠地瞪了阿窈一眼,示意她赶紧躲到一边去,随即又朝着钟太医笑了笑道:“小宫女不懂事,您请!”
恭请的手势摆到一半,撞在了阿窈的肩膀上。
钟太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张布满褶皱的脸上写满了尴尬。
徐嬷嬷急得出了一头汗,并不懂阿窈今日在闹什么倔脾气,只得抓住她一只手使劲儿地往旁边拖。
眼看着闹剧将起,里面突然传来了一声蕴含着极大怒意的呵斥。
“都滚!”
那声音沙哑又疲惫,乍一听倒像是个男子喊出来的,将徐嬷嬷与钟太医都吓了一跳。
不过二人倒是都没放在心上,徐嬷嬷苦着脸道:“听主子这声音,怕是情形不太好啊!”
钟太医也不敢随便往里看,只安慰道:“这几日惯常给衍安宫主子诊脉的沈太医告假,想来也快回来了,嬷嬷还请宽心吧!”
如此闲话几句,太医也不好在衍安宫久留,便提着药箱带着药童匆匆离去。
待得将钟太医送走后,徐嬷嬷满腔怒火终于是忍不住了,一把将站在角落里忐忑的阿窈拉了过来,狠狠地推在了地上。
“你是不是想把主子害死?”
仅仅用手势实在是难以表达出嬷嬷此刻内心的愤怒,因此她一边比划着一边大声质问,尽管知晓阿窈听不见,但此刻她更多是为了宣泄自己心中的不满与担忧。
阿窈伏在地上,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
看着她这幅可怜模样,徐嬷嬷到底没忍心拿着手中的鸡毛掸子打在她身上,自己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唉声叹气起来。
*
在圣上的刻意隐瞒下,衍安宫生病的事没能传入莫太后的耳朵里,因此这位娘娘还在专心地筹谋着如何营救自己的亲子天宣帝。
对于这个长子,莫太后是恨铁不成钢。
大约是这皇位来得太轻易,这位七岁就即位的天宣帝除了爱玩,便没显露出旁的长处来。
他自小到大都鲜少上朝,宫中很难看到这位皇帝陛下的影子,就只知道他带着暗卫四处撒欢似的玩儿。
十七岁那年下江南寻花问柳,居然失踪了整整一夜才被找回,莫太后的头发当即便被吓白了一半,回来便为他定下一后四妃,只待个把月便入宫完婚,拴住儿子的心。
可谁知不巧的是,亲家左相夏长远竟生了急病去世,未来皇后夏三小姐需得为父亲守孝三年。
莫太后想着儿子与夏三小姐年纪都还不算大,即便是守上三年也无妨。
可谁知,二十岁的天宣帝在大婚在即前,直接下了个御驾亲征的命令。
许是老天终于看不惯这不靠谱的少年天子,这一次明明十拿九稳地出征居然遭遇惨败,堂堂大燕皇帝被辽国俘虏了。
辽国人以天宣帝为质,狮子大开口地向燕朝索要无数土地、金银、粮食外加女人。
也正是因着辽国的贪婪,即便是莫太后再爱子心切,也做不到拿大燕的一半江山去换他,燕朝的文武百官也不能同意,因此先帝长子晋王宁珫就这样从弟弟的手中捡了一个皇位,是为长候帝。
莫太后无时无刻不想着将亲生儿子救回,事实上长候帝即位后,迎回天宣帝也成了燕朝一大难事。
长候帝的皇位坐得越稳,辽国能以天宣帝为由要到的好处便越少,迎回天宣帝的难度便越低。
可是到那时即便是把人迎回来了又能如何?让已经稳坐皇位的长候帝再让出皇位来么?
莫太后捏着眉心叹了一口气,突然又想要前儿见到的衍安宫辽妃,突然恨恨地咬了咬牙。
倘若玦儿十六岁那一年的事能够重演,今日之危局就不会存在了!
这时,她身边的嬷嬷急急地走了进来,低声道:“启禀太后娘娘,夏三姑娘求见。”
莫太后脸上总算露出一点笑容来:“让她进来吧!”
夏三姑娘名叫夏云芝,今年已然二十一岁,在大燕朝,她这个年纪尚未出嫁的姑娘都可以被称上一句老姑娘。
可是夏云芝也是没办法,十五岁那年被定为皇后,是多少闺中小姐们羡慕的对象,现下六年过去,她既不能退婚也不能二嫁,处境尴尬得让人心疼,只得抱住太后娘娘这一座靠山。
比如今天她来慈安宫,便是充当叔父兄长与太后娘娘之间的桥梁。
“衍安宫的辽妃病了与哀家有何干系?”
莫太后听得心火大起,明明该全力迎回她儿子天宣帝的时候,宁珫手下那些个小家子气的大臣居然跟她扯什么慈母心肠,继而抨击起她苛待后宫妃嫔来了!
夏三姑娘沉默不语,她如何能直接告诉太后娘娘,即便是嫡母,也不能将庶子的妻妾磋磨得下不来床啊?
莫太后自己发了一会儿火便平静了下来。
这个套是宁珫故意设下的,不然她在慈安宫为何半点都没能收到衍安宫病了的消息?
倘若知晓那人病了,她便不会授意夏家人在朝堂上以“体恤太后一片慈母之心”为由来提及迎回天宣帝的事。
“罢了,你先下去吧!”
莫太后用完就丢,完全没打算为夏云芝筹谋一下婚事,直接径直将人赶了出去。
夏三姑娘福了福身子,一脸恭敬地走了出去。
待得看见外面的蓝天,她那张姣好的面容上才浮现出一丝苦涩来。
候着的丫鬟连忙扶住身子摇摇欲坠的小姐,主仆二人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往宫外走去——倘若夏云芝今日是中宫皇后,她自然不必受这份累,只可惜现下她不过是寻常臣女,能够步行出入皇宫也是一种殊荣。
“姑娘,那边是坤安宫了。”
丫鬟低低地开口,提醒自家姑娘勿要冲撞贵人,却令夏云芝止了脚步。
“我们走另一边。”
她实在没办法以平常心看待坤安宫这座本该属于她的宫殿。
待得路过衍安宫的门口,夏云芝鬼使神差地往里面看了一眼,只瞧见宽敞的院落里,两个女子在来回踢着毽子。
身材娇小的姑娘被那高挑美人遛得满场乱跑,最后气呼呼地坐在了地上,引得对面的姑娘过来哄她。
关于衍安宫主子的事儿,京都城有点门路的贵族官宦之家便无人不知,夏云芝有些诧异地望向那身量高挑的美艳女子,原本是打算一睹让长候帝神魂颠倒的美人容颜。
却不想在望见那个人的脸时,夏云芝瞬间呆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