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假假》胧烟谷

62、隐藏的秘密

　　余濛雨和许颜坐在沙发上，面对面，很像心理疏导。特别，许颜还穿着病号服。
　　许颜低头笑了笑，扯了扯衣服。“其实，我知道自己早晚都有这么一遭。你来让我填表的时候，我确实是遵照着内心写的。但可能那时的心理和现在不同。”
　　许颜恬静得微笑着：“我时不时会有那么清醒的几天，契机就是涉及到家里人的时候。你昨天和我父母通话，被我听到了。”
　　“不好意思，”余医生表达歉意，面上丝毫不显，“不过我只是说你皮肤过敏住院，没有讲其他。”
　　探索到达一定瓶颈，当然要想办法。余濛雨印象中，许颜和家人很要好，想着多少能问到一些信息。
　　“颜颜，你和家人，有什么误会吗？”
　　电话里，许妈妈有表达担心，但听到无碍后，并没有过多了解情况。这，不符常理。
　　“那个不急，现在先说主要的。”许颜瞥了眼她手中的纸笔，又是一笑。“评分是评不出什么的，题的类型我都清楚。你们现在应该有了几个方向，有程思渺在，可能还会强制催眠。”
　　不知为何，许颜温和且一语中的的样子有些唬人。余濛雨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我应该是受毒品的影响，在某些瞬间，露出了马脚。”许颜有些懊恼的笑着，“那个你们看不到的，是我的臆想。是我给自己催眠，制造的一个一直陪伴的假想。”
　　许颜梨涡再现，视线是望着余濛雨，却又像透过余濛雨……
　　“我的爷爷，一个已经离世的人。”
　　随着这句话，余濛雨清晰的看到许颜变红的双眼，以及那里面的濛濛烟雨。
　　“如果需要，我会配合，把这段假想拿掉。”许颜扯出一抹笑，“余医生，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白淮、程思渺，余濛雨，熊易四个人在办公室里惆怅得坐着。
　　“所以，她给自己催了眠，让自己认为爷爷没死……”程思渺看着眼前刚刚理出的思路，“我有个疑问，要是碰到别人告诉她，爷爷死了，她不会醒吗？”
　　“她在催眠时设定了几个情境，她不会和旁边人争执，因为她看得到爷爷。”余濛雨烦躁的转着笔，“她中间会有清醒，契机就是她爸、妈、还有弟弟的声音。然后她会找时间再给自己下指令，继续进入催眠模式。”
　　余濛雨想到什么，翻开笔记，接着道：“她说只要有一面镜子，即使不发出声音也可以。时间不超过五分钟，但可能会昏睡一阵。”
　　白淮忽然想到许颜独自在酒店浴室睡着的那次，就是从家里回来之后……
　　“我听着许颜还挺厉害。”熊易桶了下白淮，“你老婆要是把这项目推广起来，犯人都不用咱们费事抓了。”
　　白淮敷衍的挥开他，面向程思渺和余濛雨。“颜颜这个催眠，影响她戒毒吗？”
　　余濛雨翻了下资料去，“目前来看，不影响。”
　　“但不能保证以后。”程思渺和白淮这么多年兄弟，很容易猜到他想说什么，便先开口截断：“她如果不解除，这种状态就是个不定时炸弹。长久下去，会造成假象和现实混淆。到那时候，就不是在催眠，是真正的精神分裂。”
　　程思渺站起来，直盯盯的盯着白淮。“没有人可以在催眠中过一辈子，把自己缩在假想壳里逃避，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其实没什么可讨论的。”熊易觉得他们在复杂化问题，“她不是也说配合解除吗，你们直接给她唤醒不就完事了。”
　　有病就要治，这是个很正常的逻辑。
　　余濛雨看着记录的一沓资料，拇指随意的翻着页码，沉思不语。
　　程思渺较定了白淮的态度，就站在他面前，似乎这样气势高一些。
　　白淮深吸口气，望着屋里的三人，更加明白了晋越的话。
　　“如果病人自己无法做出有效判断的时候，家属的签字和意愿占主导对吧？”白淮只是靠在椅子上坐着，冷静自持，眼神如豹。
　　“我要求保留催眠。后果，我们夫妻自行承担。”
　　白淮说完就站了起来，他理了理衣服，“我现在可以见我老婆了吧？”
　　他没有等回答，也不需要等回答。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关注的重心都不一样，每个人最重视的也不一样，正如每个人承受的亦不一样。
　　白淮来到许颜的病房，许颜正半坐在床上看漫画。《蜡笔小新》，她找隔壁病友借的。
　　“已经定好方案了？”许颜望着她，神色淡然。
　　白淮拉着她的手，坐在床边。“怎么看起这种书？需要我帮你带家里的书吗？”
　　“不用。”许颜低下头，微笑留在唇角，“那些书，以后都不需要了。”
　　白淮现在分得清了，她哪些喜爱是发自真心，哪些笑，是纯粹礼仪。
　　“颜颜……”低哑的声色最撩人，白淮便还故意展示，“戒指找到了，我特意拿来的，我帮你戴上。”
　　原本，他计划着在出院的时候，求婚，戴戒。但，他想早点给颜颜一个家。
　　冬天，原本应该冰凉的戒圈却意外温暖，可能是在口袋里的缘故。
　　银戒缓缓套入，像是圆满，又像是锁链。
　　“我为你戴了好多次，你也帮我戴一次好不好？我们补办个婚礼吧。”
　　许颜抬眸看他，眸中依旧平静。“出院以后吗？我还没见过你父母。我爸妈那儿，也不知情。还是双方见过面之后吧。”
　　“好，听领导的。”
　　许颜准备翻书，发现自己的两只手都被白淮握得紧。
　　“你……我动不了了。”
　　白淮轻轻吻了戴戒指的指节，“爷爷在吗？”
　　因为攥得紧，白淮明显感知到这句话后，许颜轻颤得那下。
　　“在。”她低着头回答道。
　　“你和爷爷说一声，我看不到他。帮我多说两句好话，以后要一起生活，不能让他只向着你。”
　　……
　　一起生活？
　　许颜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昂起头，脸上全是诧异。
　　“你不能因为爷爷在，就和我分床睡。也不能背着我和爷爷说悄悄话，我也要听。”
　　“白淮……”
　　许颜的声音在颤抖，不，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知道自己的不正常，也明白这种不正常是他人恐惧甚至远离的。
　　“你看看，你总是叫我全名。这个要改一下。”白淮扭头对着身后，“爷爷，你说对不对，哪有叫老公全名的？我又没犯错。”
　　他注视的地方正是爷爷站的位置，许颜更加惊异。“你怎么知道……”
　　“你总时不时带过那个地方，我当然看的出来。”白淮把手放在脸颊，“老婆，还有五天，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如果说，许颜觉得自己是浮萍，那么，白淮就是把她圈在怀里的枝干，带着她一起，漂浮在人生的长河里。
　　“白……白。”这样，就不算叫全名了吧。“我出院之后，我们去L市吧，那里有个寺庙，我之前求的平安符丢了，再去请一个，我们一起。”
　　“好，不带爷爷吗？”
　　“我在哪儿，爷爷就在哪儿。”
　　“是，爷爷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