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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28 ...

  •   他们说要生好多孩子,要这样一辈子。可最后他们各自结婚成家,心如止水地老去。

      直到某一天,他们的孩子在时间的洪流里遇上彼此。

      她女儿是个一周打七份工的大学生,抱着电脑在做一家工作室的童装设计,晕得看什么都像唐老鸭。

      突然,显示屏被人关了,一大只唐老鸭挤了进来。

      “海汐,海汐!你不跟我去食堂吃饭,就为了画这种幼稚鬼的东西?”

      海汐晃了晃头,这才看清他是谁,她从容地拿起桌上的半个豆沙馒头,塞进嘴里,“唔,我已经吃过了。”

      “你掉钱眼里了?饭也不好好吃,这馒头几毛钱一个?你早挣了几千个了……”傅轾轩就差没把那团白乎乎的东西从她嘴里抠出来了。

      “馒头是一种健康的食品,很养生的……你要不要来一个?”

      她从袋子里取出最后一个白馒头递给他。

      他犹豫了一下,还真的接过来,咬了一大口,牙关夸张地运动着。

      见他已投入在美食的品尝中,她分外欣慰,按亮了电脑屏幕,继续沉浸在唐老鸭的奇趣中。

      半晌,那唐老鸭又嘎了一声,“海汐,你说那个街头卖艺的到底比我好在哪里?”

      又来了!

      海汐很想设计出一种图案,在一件衣服中央有一个大大的唐老鸭,他的嘴被拉链拉上了,打滚挣扎,一个字都蹦不出来才好。

      自从上次她对傅轾轩说错了话,说她只会选那个流浪艺人做男朋友,反正不会选他,傅轾轩就彻底不干了。

      逮着空就要问她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海汐知道他的潜台词,他是天之骄子,何等的鲜衣怒马,怎么能让流浪汉比下去?

      她试图敷衍、转移话题,可他就是不罢休,像中毒的电脑上怎么也关不掉的弹窗,没个完!

      海汐搞不懂,他这么自信的人怎么会管她说了什么。她见过他们建筑系的老师当着全办公室的面骂他美术功底烂,简直一无是处。他完全不当回事,笑容满面,虚心受教,拿得起放得下。

      到了她这儿,他怎么就如此难缠?

      “你起码要说出三个他比我好的理由,要不然我就自动默认,你原本是想选我的,只是不好意思说,这代表了什么呢?代表你有可能喜欢我,也许是暗恋?暗恋一个有女朋友的人……”

      海汐果真被他激得从键盘上弹起来,“什么?你别含血喷人啊。”

      “那你可以说理由了吧?要说三个。”

      海汐应付道,“他比你大几岁,胡子比你多,比你会唱歌,这总可以了吧?”

      “会唱歌勉强能算,其他两个都不算。”

      海汐生无可恋,“好,你说吧,到底怎样才能放过我?只要你不问这个问题了,什么都好商量。”

      傅轾轩也不多言,把一张门票拍在了她的显示屏上,“你收下这个就行。”

      那是市郊刚开业的清湖湿地公园的一张全日游门票,这个周末,他姐姐那拨高中闺蜜要去聚会,一水的红花,半个男同学都没邀请,美其名曰“武则天小聚”。

      不过有男朋友的都可以带上,傅轾轩作为虞荟的那位,自然也是在列的。

      虞荟是聚会的组织者,早就订好了票,后来有两个人去不了了,虞荟就把多的票给了他们姐弟,叫他们拉俩朋友来。

      海汐无语,“你给谁不行?我要这票做什么?”

      “我看不得你成天坐在电脑前面,那公园风景特好,空气又洗肺,比你的馒头养生多了!快拿着,否则我不让你走啊,我就坐你电脑上,直接压死机,你还没保存吧?快别存了……”

      “哎呀!”

      海汐真不明白,傅轾轩怎么会粘人到这种程度,脸上除了“陪我玩陪我玩”就没写别的。

      对她这无关之人尚且如此,虞荟还不得被他烦死?

      “我周末要去人才市场,没空。”

      “正好。”傅轾轩扯谎不打草稿,“这公园刚开张没多久,有些岗位可能还缺人呢,你去打听一下,说不定待遇不错。”

      “信你就有鬼了。”

      “去一趟又不会少块肉,还可能多份收入,你自己想吧。”

      傅轾轩知道,海汐在某些时候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见钱眼开。她最近报了两个软件班,肯定又是一大笔开销。

      她白了他几眼,搂过电脑,接着画她的唐老鸭,半晌,终于不怎么坚定地说,“那……我考虑一下。”

      “还考虑什么?到时我来接你,一言为定!”

      ……

      “那什么……我不去了,我这不是有事吗……”兮尔借着舍友的搀扶,一点点艰难上楼,“你们玩得开心啊。”

      “你可是中流砥柱,你不来?我们还玩什么?”虞荟在电话中惊叫。

      “中流砥柱这词,我可不敢跟你抢,就这么着,不说了,我回宿舍了。”兮尔挂了电话,汗水湿了衣裳。舍友问她累不累,她笑着摇摇头,又上了一级台阶。

      宿舍楼道里时不时有人经过,抱着书本或洗脸盆,见到她都自觉避让。

      只剩一层了,胜利在望,这时,后面猛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她回头,只见洛承宽站在两级台阶下,手还维持在她肩膀不远处,疑虑道,“你脚怎么了?”

      她剜了他一眼,推开舍友,转身就跑。由于伤脚难以受力,下一秒,她就在楼梯上俯面摔倒。

      幸好洛承宽捞了她一把,她才没滚下楼去。她汗津津地伏在他身上,贴着膏药的右脚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横在台阶上,肿得连凉鞋都扣不上了。

      她疼得咬住了下唇,宁死不屈地想站起来,头发却被他的外套拉链钩住了,真是什么不顺就来什么!

      她的脑袋不得不搁在他的下巴底下,这个姿势挺窝心的,曾经她或许会很喜欢,但只是曾经。

      “你这……”洛承宽忙着去替她解头发,“跑什么啊你?”

      “我不跑,难道等你赶?”

      洛承宽叹了口气,自从那夜他们把话说开后,她对待他的态度就成了这个样子。

      他不知那个“月亮和浮萍”的故事伤了她多深,这段时间她也绝得很,一脚把他踢出了她的世界之外,没有一个电话、一封短信。

      过去她总爱使唤他,叫他回家给她取个面膜,送来一份她想吃的生煎,或者远程协助她装游戏……

      如今这些再没有了,她从一个生活技能贫乏者变成了凡事无需他管的超人姐姐,那些成天转悠得他眼晕的时光忽然就消失了。

      他这才明白,她以前那么频繁地出现,并不是必须。

      只是因为她愿意。

      他想,让她静一静也好,等她想通了,他们的关系就会有所修复。可到了后来,渐渐静不下来的人反而是他自己。

      他知道她就是这个脾气,爱就是爱,离开就是离开,没有中间地带。可他还是无法接受跟她渐行渐远的这个现实。

      虽然他不可能做她的恋人,但并不意味着他们之间的“纠葛”必须终结。这一定不是妈妈想看到的。

      妈妈说过,傅小姐是傅家唯一对他没有设防的人,也是他最好的一个切入点,千万要抓牢了。

      这两天,他开始联系傅兮尔,问她最近怎么样。赶在她挂电话之前,他约她去逛庙会,或者去健身房跑步。

      可她的反应出奇的大,“洛承宽,你就是不盼着我好是吧!要跑你自己跑去,最好跑得比耗子都快!”

      电话啪的一声好像被扔到了墙上,再打过去她已经关了机。洛承宽再也坐不住,提起腿就跑到了音乐学院。

      他的演技一如既往的好,装成个水管工骗过宿管大妈,上了女生宿舍楼。一见傅兮尔在楼梯上摇摇欲坠,他就明白逛庙会和跑步都是他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五分钟后,洛承宽架着她进了宿舍,把她安放在床铺上。

      听她舍友说,这脚伤距今已经快一个星期了,而他竟然毫不知情!

      往常她有个头疼脑热,他总要被她念叨死,随时听候她差遣。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着她书桌上的跌打损伤膏、正骨活络油、麝香祛痛药……只能干瞪眼。

      她的舍友很快退出去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洛承宽叹了口气,“你脚崴了都不跟我说?”

      “我的死活跟你有关系吗?”兮尔扭脸向着墙壁。这些天她什么都干不好,走路好好的也能崴脚,果然人失恋的时候吃空气都会噎死。

      “你爸妈也还不知道吧?你太逞强了……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来看你的。”洛承宽在她床前蹲下来,握起她的伤脚,“先不说别的,你脚还疼不疼?刚才在楼梯上没伤着吧?之前去医院看了没有?”

      “成年人了,还非得吵爸妈?我又不是你这拖油瓶。”兮尔本想挣脱,却只觉得痛且无力,便任他握着。他手上的茧子硌着她的脚心,她的神色稍微没那么难看了,“去了学校的医务室,医生开了一种远红外线膏药,贴了好几天了,一点用都没有……我也懒得再去了,离我们宿舍太远了……”

      “干嘛不换一种?这么多呢。”洛承宽指了指她桌上,完全是一个小型外敷药店。

      “我才不用那些,都是男生送的,我好像欠了别人什么情似的。”

      兮尔说的是心里话。那些男生见她负伤,争先恐后买来了各种沾边与不沾边的药。她一瓶都没开。

      一看到它们,就想起洛承宽的不闻不问。

      这又不是他送来的药,她用着也没什么劲,别人终归是别人。

      “远红外线膏药?就是这种?”洛承宽拿起一个扁扁的药盒,上面有名称和使用说明,他看了半天,笑了,“你傻啊,再有半个月就过期了,难怪没效果!”

      “你敢说我傻?怎么不去说开药的医生傻?”

      “换别的吧,不然这伤能好么?别管什么欠不欠情,既然收下了,不用白不用,我看看啊……这种黄金膏评价很好,我去洗个手来给你抹。”

      那黄金膏是叶爵送的,想起这个名字,兮尔心里还是涌起一阵暖意。

      音乐剧结束那晚,她拒绝了他,可他丝毫不曾失了风度,后来还怕她不肯收这药,特地发微信说,用了就是认他这个朋友了。

      她倒觉得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洛承宽洗手回来,征得她同意,坐到了她床上,下一步,就要撕掉她的远红外膏药了。

      “别别别!”兮尔的脸挤成了核桃,“疼,你慢点,像蚂蚁一样慢行不行!”

      “那样更疼的,长痛不如短痛啊……对了,我给你讲个笑话好不好,从前有只蚂蚁,驮着食物,翻山越岭,慢吞吞的爬过大地……”洛承宽捏着那片膏药的一角,粘得真紧啊,“突然!天降神兵!赋予了蚂蚁无穷无尽的力量,它的速度一下子超过了法拉利!”

      “刺啦”一声,兮尔的尖叫响彻床铺。他大功告成,心甘情愿受了一记枕头杀。

      “不闹了。”他扔了那张膏药,拿湿巾给她擦擦脚面,然后用食指挖了一些黄金膏,涂抹在她的伤处。

      她觉得这味道臭烘烘的,黄黄的颜色也让人有不太舒服的联想,但洛承宽似乎并不这么觉得,鼻子都没皱一下。

      她脚上黏答答地出汗,他手里也是。她想起那些男生每天成打成打地往她这儿送药,可从来没有谁认真看过一眼她的脚,亲手把臭得要命的膏状物涂在这汗脚上。

      只有洛承宽,只有他。

      他找了一卷纱布,给她缠了两圈,很小心不让药蹭到床单上。

      她发现他的手法还颇娴熟,“你为什么懂包扎?还有,你为什么知道这种黄金膏是最好的?哦……是不是因为闵一玫?她是上护校的,难怪呢……”

      “你又来了……阿玫是我家里人,我跟着学一点怎么了?学好了还不是为你服务。”

      “我也是你‘家里人’吧?你怎么没想起跟我学钢琴?”

      “那么高深的东西,哪是我们这种人能学会的?”

      “又是这种人那种人的,不就想说我们不是同一种人吗?难道我就比你高出一等?我问你,如果我拿大小姐的身份压你,逼你非要跟我在一块儿,否则就不让你在傅家好过,你会答应我吗?”

      洛承宽一怔,“不会。”

      她却微微一笑,“我真怕你说会,别人说强扭的瓜不甜,那样的瓜到了我这儿,我一脚踩扁它。”

      洛承宽不予置评,把黄金膏和纱布收在架子上,迟疑道,“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明天你换药的时候我再过来,你注意别沾水,不要乱活动。”

      “我倒是想活动啊,这周末我们高中闺蜜团去湿地公园聚会,好几个外地的都来了,结果我成了个瘸子,只能放她们鸽子了。”

      “我听虞荟提过这个聚会。”洛承宽托着下巴,他和虞荟是一个大学的,“轾轩不是会去吗?他可以照顾你。”

      “他屁大个人,自己还疯不够呢,我才不要拖他后腿,再说,他们好像还有什么户外竞技,我坐那儿也是闷。”

      “我就问你,想不想去?”

      “当然想了……可……”

      “想去?那还不容易?我护送你!”反正他当好人也不是头一回了。

      “真的?”兮尔大喜过望。

      “嗯,到时我来接你,一言为定!”

      洛承宽想,这也许是他重回她生活的最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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