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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17 ...

  •   闹腾了一场,酒吧里已经是一塌糊涂。

      傅轾轩那桌的纹身汉子由于喝了失身酒,突然一下就吐了一地,这下更是乱上加乱。

      老板宣布提早打烊,酒客斗殴这种事见得多了,谁也不大惊小怪,该散的都散了,只剩几个服务生和勤杂工在打扫。

      志龙他们架着傅轾轩和纹身汉子要回去,已经过了夜里十一点,一出门,酒吧外的雨下得人都要呛水。

      风倒是小了很多,但傅轾轩还是随时可能被吹倒。志龙把他塞进车后座的时候,他不知哪来的力气,扛在车门上,不肯进去。

      “我不回去,你们先走,我还有点事。”傅轾轩指了指纹身汉子,“先送他吧,他都快喝死了。”

      “那怎么行?这大风大雨的,你喝得也不比他少!”志龙吃着雨说,“你要去找那个女孩是吧?要不,我回头再来接你?”

      “不用,你们别管我!”傅轾轩东倒西歪地冲进雨中,回了星烬酒吧。

      一片桌椅狼藉中,他横冲直撞,向老板问了路,终于在后面的走廊上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她没有出去送他,甚至没有问一声好。也许是因为不挂心,也许是相信他的兄弟会照看他的。

      她正提着一只水桶要去拖地,在他眼里,她就像泡好的面条一样瘦,而且弯曲——所有事物都是弯曲的,像隔着火苗。

      他的脑子里,肚子里,也有火苗在舔,一阵阵烧心。

      他冲到她面前,差点跟她磕在一起,口齿不清地说,“你为什么在这儿啊!”

      “你干什么……我在这儿工作啊。”

      海汐嗅到了他喷在她脸上的酒气,他的呼吸像一块吸饱了酒精的海绵,他玩得真疯,人家是不醉不归,他醉了还不归。

      她不想成为他醉眼朦胧时拾获的旧玩具。

      她叹了口气,“你干嘛不回家啊?你父母该担心了,回去之后多喝点水,最好催吐,那酒很厉害的,我怕你受不住……”

      “你为什么在这儿工作?你不是我家的保姆吗?你什么意思?你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把我送的CD还给我?为什么说你是小偷?为什么,为什么?!”傅轾轩把自己想说的一股脑地倒出来,但他自己也听不懂。

      “你瞎嚷嚷什么啊……喂!你别……”海汐扶住一头栽倒下来的他。

      他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眉头紧紧皱着,她根本撑不住他。

      他抓紧她的衣襟,“我晕……我想吐……”

      说时迟那时快,他前倾身子就吐了出来,真可谓汹涌奔腾,气势磅礴……

      海汐呆了,看着他吐了她和他自己一身,他的T恤牛仔裤,锃亮的皮鞋,手上的运动表,无一幸免……

      等到他终于吐完,用袖子抹了一把嘴,咚地一声就睡了过去。

      倒在她身上,也倒在呕吐物里,甚至冒起了细微的鼾声……

      好一会儿,海汐才从这惊人的变故中回过神。

      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才确定这是真的……

      她僵了半天。

      这才用一只没弄脏的手摸了摸他毛躁的短发。

      上天派来这个少爷,就是折腾她的吧?

      她和几个服务生合力,把傅轾轩拖进了酒吧的盥洗室,他似乎已陷入了深度睡眠,只怕这会儿星际大战,他都不见得能知道。

      海汐先用沾水的毛巾替他擦拭了一下脸上和衣服的脏污,虽然擦不干净,但聊胜于无。

      然后又给他灌了一点水,见他的脸色没刚才红了,这才不那么悬心。

      从星烬酒吧的门口望出去,天上就像倒水一般,街上四处滚动着垃圾残骸……这样的天气,海汐不好意思让同事们留下来帮她,便叫他们先回去了。

      免得夜深了路况更差,太不安全了。

      她平常就是住酒吧的,这里的烂摊子她一个人收拾就行。

      至于躺在盥洗室的瓷砖地上不省人事的那个家伙,打电话叫他家人或者朋友来接,应该就万事大吉了吧?

      海汐擦完地板,开始在他身上摸手机。

      可是翻遍了口袋,愣是没找到。

      也许是落在他兄弟的车上了?

      啊……这就难办了。

      联系不到他的家人朋友,难道让他在这儿躺一夜尸?

      海汐打开莲蓬头,要用冷水迫使他苏醒。可是转念一想,那失身酒的厉害程度她是有所耳闻的,就算他暂时恢复了意识,指不定会撒什么酒疯呢。

      要他准确背出家人的电话号码,恐怕更不可能。

      她打发不走他,还让他醒来,岂不是给自己挖坑跳?

      于是她认为,他还是睡着的好。

      盥洗室里充满了酒臭,闻起来像酒窖里的隔夜饭。她已经用毛巾擦掉了他身上的呕吐物,但光用擦的,显然不彻底。

      他现在全身臭烘烘的,当然,她也好不到哪里去,简直呼吸困难。

      傅轾轩若是醒着,绝对忍不了他自己这个模样。想当年,她浇了他一盆鱼缸水,就让他急眼了,何况是今天这刚从垃圾桶里拎出来似的状态?

      她难道就把他放这儿,让他自生自灭么……

      海汐无所适从地站在浴室中央,四面的任何一堵墙都不能在这两难的境地给她任何支撑。

      半晌,她败给了自己的操心病,如果不拾掇一下他,真的有些于心难安……

      天人交战了半晌,她一步三迟疑地走上前。

      蹲下来,试着脱他的衣服。

      他吐出来的酒水,加上大量虚汗,已经浸透了T恤的前胸后背,他身子很沉,海汐费了好大劲才把他的脑袋从湿软的领口里解脱出来。

      他肩膀宽阔,已经有了成年人的骨架。若非海汐做惯了家务体力活,都有些撑不起他了。

      她努力不去注意,他的肤色其实很好看,黧黑而生光,似乎常常健身和晒太阳……他这样的人,应该是属于阳光的,属于所有积极向上的东西,为什么会来这样的夜场买醉?

      把他的手表和钱包取下来放在干燥处后,海汐蹲着给他冲洗上半身,尽量让肥皂代替她的手去碰到他。

      莲蓬头里泻出温水,雾气在两人之间蒸流。

      昏睡不醒的人本就极重,海汐每扳动他一下,就累得气短,更别提还得握着莲蓬头和肥皂,扶住他随时要磕到墙上的脑袋,一时之间满头大汗。

      他身上有刚才打架留下的一点小伤,明知道他没什么知觉,但她仍是轻手轻脚的,不想弄疼他。

      或许是被她翻来覆去得更晕了,傅轾轩脸色白了起来,眉头间汗珠汇聚,蹙成一个疙瘩,然后他按住自己的胃部。

      海汐暗叫不好,正要拿个盆子来给他接。

      他就第二次吐在了他自己身上!!

      而且大部分都被他的裤子吸收了……

      海汐原本只打算洗他的上半身。可是现在……

      她发出一声哀鸣。

      她无比后悔让酒吧的男工作人员先走了。

      好人做到底……他的裤子上已经溢满了半固体的食物流,海汐实难释怀。

      她念了几句“罪过”,怀着一种想死的冲动,终于磕磕绊绊地解开了傅轾轩的皮带,将他的裤子往下一拽。

      他的两条长腿就这样伸长在了盥洗室的地板上,海汐非常庆幸他穿的是平角短裤。她觉得自己是个很淡定、很磊落的人,这个场面一定吓不倒她。

      可不知怎么回事,盥洗室里忽然变得闷不透风起来,只要稍微靠近一点,他浓重的鼻息就吹在她的脸上,伴着酒气,好像让她也要醉过去了,意识不清了……

      她看见他的肩背手腿,每一块骨骼朗锐而分明,线条流畅刚硬,像润玉中裹了钢铁……

      她甚至连肥皂也不敢再上手去擦,只是拎着莲蓬头,像消防员的水枪一样在他赤条条只剩少量布料的身躯上无情地喷。可那块仅存的布料也被水洇湿了,就贴在他某个部位上……

      海汐当时就恨不得自己视网膜脱落。

      好不容易洗完了,海汐如蒙大赦,给他擦干身子,提着他的胁下,把他拖出盥洗室,拖进隔壁的小杂物间。

      她是员工中唯一住在酒吧的,老板看她干活麻利,就包了她的吃住,让她在这个杂货间安顿下来。

      傅轾轩毕竟年纪比她小,海汐不忍心让他睡地板。她从未如此感激自己的床是一张很矮的简易床,她半搀半抱,还真的把他弄上去了,然后给他盖上一床薄毯。

      办完了这些,她感觉背都直不起来了。

      回到盥洗室,为自己简单冲洗了一下,把傅轾轩的脏衣服洗了,晾在电扇前面吹着。

      又去酒吧接着清理现场,直到夜里两点。

      待她回房时,傅轾轩已经踢掉了毯子,脸上仍然泛着一层烂醉的红色,衬着他紧闭的桃花眼,就像喝了桃花酿的酒。

      海汐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脸上带着微笑。

      她替他掖好毯子,随后在床边席地而睡,方便照应他。

      躺在地上,背对着他,闭上眼。

      背后的任何一点细微响动都令她睡不着。

      他的翻身,他睡梦中无意识的哼声,抑或是长时间的宁静,都令她睡不着。

      其实她想不通,傅轾轩为什么还记得她。

      这么久了,树会换季,虫会蜕壳,闲人会被遗忘。

      那才是对的。

      这时,她突然想起自己睡前还需要吃两粒草珊瑚含片。她有哮喘,在这个烟场子里工作,不好好护着嗓子,是维持不下去的。

      她起身去斗柜里取出两粒药,放在嘴里含着。

      回来时,看见傅轾轩的毯子又给踢开了,他一条腿已经晃下了床,把她打好的地铺都蹬乱了。

      她拎住他的腿放回去,眼睛都不敢往他身上瞄一下。由于累了一天,她实在不剩什么力气,一下子没拿好他的腿,咚地一声就敲在了硬板床上!

      她惊吓过度,差点咬住舌头。

      唯恐他突然惊醒,发现他自己赤身露体跟她同处一室……

      过了一会儿,见他仍在沉睡,她才大大地舒了口气。还好还好……

      她重新躺回地上,蜷成一团。

      谁知,嘴里的草珊瑚含片还没吃完,他的腿再一次晃了下来。

      唉!

      这次她不想管他了,忍气吞声,移动地铺,睡远了些。

      却听得他发出一种快节奏的吸气声,像一只小警犬在嗅着什么。

      床板上传来他烦躁的翻滚声,吱呀呀地响。

      海汐还来不及回头查看,他就已经轰然滚下了床!

      若不是她把地铺移开了一些,就要被他砸中了。还好床很矮,撞在一起也不会伤筋动骨。

      海汐回身看他跌醒没有,可他用手一抱,就捆住了她的腰身。

      他鼻子里咻咻地吸气,在她身上嗅啊,嗅啊,好像闻到了某种迷香,眼睛仍闭着,像在昏梦之中寻找什么……

      海汐扳开他的手,可他的腿又盘了上来,像八爪鱼无穷地纠缠她,她一推开他的四肢,他的脸又贴住了她。

      “傅轾轩你干什么啊?别这样!你把我当成谁了?我不是陪你喝酒的姐姐,也不是你女朋友……放开我!醒醒!你给我醒醒!”

      傅轾轩醒不过来,喝了失身酒的人都醒不过来,他抱着她,嗅着她,似乎想找到她的嘴唇,想从她口中争夺什么食物。

      海汐忙把草珊瑚含片使劲咽了下去,极力用后脑勺对着他,不被他翻过来。

      他是个醉汉,进攻自然没有精度可言,寻不到嘴,只好退而求其次,濡湿的吻落在她侧脸和后颈上,像小兽的狎昵,她的脊梁骨一阵发麻……

      海汐忽然苦笑,原来他喝醉了就是这样轻薄。如果留在他身边的是陪他喝酒的姐姐,或者别的姐姐呢?

      他从背后抱着她,两人弓着身子,像两只弧度相同的虾米。海汐很难不碰到他某个起了变化的位置,这样一来她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所幸,他还是醉得太过,在她脖子里亲了会儿,却不得要领,想是倦意又上来了,半晌,海汐感到身后抵着自己的压力一点点地消失了。

      他的呼吸又平缓了下去,只有两只手还束缚着她。

      他呓语,“海汐,小水,海汐,小水,海汐,小水……他们都不要我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也不要我……我讨厌死你们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走……”

      海汐任他抱着,她太累了,眼皮像有千斤重……

      不知不觉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台风天和失身酒也很配,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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