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还没死透》蛹酒

61、12

　　这个各有所思的夜晚之后，洛承宽回了傅叔叔身边，寒窗苦读，备战高考。

　　傅霆海也有了一些动作，雇了一批猫狗爱好者定期去闵心店里，为她增加收入。又找了一间位置挺好的在售铺子，出了高价，让店主人低价卖给她，让她有更大的营业空间。

　　阿玫在护校也得到了更多的实习机会和老师指点。傅霆海对她们一家的付出只会多不会少。

　　但是那个时候，傅霆海并没告诉任何人，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对闵心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探究欲。

　　他很想去宠物店的周边，偷偷看一看她。

　　她到底是个什么人？为什么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可是，他找不出这么做的理由。

　　如果被她察觉了呢？他再也不可能求得她的谅解了。

　　他想，既然丁菀和孩子们都见过了她，可见她应该只是个普通的女人。

　　否则，以丁菀的性子，怎会干休。

　　一晃又是半年，高考放榜，洛承宽顺利考入了傅霆海母校的经管学院。兮尔也成了省立音乐学院钢琴系的新生，都是顶尖学校。

　　他们的同学里，虞荟考上了洛承宽的大学，安安去了外地学美容美发专业，阿荷进了首都传媒大学，志龙只上了三本线，打算半读半创业……

　　毕业的庆功宴上，女生抱在一起又哭又笑，喝醉的男生一个叠一个。曲终人散，走出饭馆，所有的喧哗稀释后，兮尔看看自己身边，陪她走最黑一段夜路的人，还是洛承宽。

　　开学前夕，洛承宽就从傅家搬了出去，住进了大学宿舍，不常回来了。

　　他想，这样的一种退让，也许会给傅家人留下好印象，以退为进。

　　洛承宽搬走之后，傅轾轩却没有回来住，或许那个家在他看来已经变了太多。

　　傅轾轩已经升上了高二，报名了少年班考试，以他的根底，入学后可跳过基础课程进入主修，丁菀推荐他读建筑管理系，学成后去深衡上班，一步路一个桩，全都定好了。

　　傅轾轩这便有了小情绪，他喜欢率性而为，抗拒所有定数，为此还跟母亲吵过几次。

　　他便把父亲搬来当救兵，父亲的意思很简单，只要他不是叛逆心理，而是真的对未来有一个明确方向，那么来不来深衡都无所谓，只要他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傅轾轩的补课点远离市中心，他住不惯宿舍，就在那边租了间房子，也避免了天天跟母亲交火。

　　傅霆海下了班就往儿子这边赶，送饭，陪写作业，防止他颓废。

　　夜里父子俩挤在一张床上，父亲在给他填一张家长的反馈单。傅轾轩四仰八叉躺着，望了半天的天花板，突然问，“爸，你说我可以不去深衡，那你会让洛承宽去吗？”

　　父亲转头看了他一眼，“这都是以后的事，还要观察。”

　　“我……能问个问题吗？”傅轾轩忙又补充了一句，“前提是你别揍我……”

　　“不揍你，有屁就放。”

　　傅轾轩咕哝着，“我听说洛承宽他爸……是因为我们家而去世的？是真的吗？”

　　“你可以这么说。”

　　傅轾轩噌地坐起来，“那你就不怕他哪根筋一搭错，为了他爸报复我们家？我觉得他这个人啊……”

　　这小子的脑袋瓜里想得还真不少。傅霆海放下笔，“轾轩，你要知道，当我们觉得愧对某个人的时候，首先想的应该是怎样改过，而不是怕对方追究。”

　　傅轾轩撇了一下嘴，又躺了回去，得出了一个结论，“爸，我肯定是你亲生的。”

　　父亲笑了，“为什么这么说？”

　　“你一向这样，对外头的人好得不得了，如果我也是捡来的，你肯定舍不得打，舍不得骂，那我就舒坦了……”

　　“皮痒就直说啊！” 父亲把笔砸他头上。

　　……

　　初入大学门，傅兮尔可谓是混得风生水起，小日子无比顺心。

　　音乐学院是一座梦幻般的殿堂，数不胜数的大师级人物，听都听不完的名人演讲，摸都没摸过的高价钢琴，跑都跑不完的盛大演出……走到哪里都是好看，好玩，好喜欢。

　　高中时，兮尔算是琴艺尤为突出的，可到了这儿，一下子就有了大片的强劲对手，以前还愁找不到斗琴对象呢，这下好了，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她每天斗志昂扬，步子迈得都比平时大。

　　音乐学院是盛产帅哥美女的地方，虽然不是每一个都是顶级颜，但毕竟都受过艺术熏陶啊，如果说脸是爸妈给的，气质就是后天进化的，人之所以好看，在骨不在皮。大把大把的青年才俊在校园中川流不息，兮尔都瞻仰不过来。

　　他们不仅拥有年少锐气，还带着上流男士的高雅和修养，不仅女生们为之倾倒，好多男生也在男生宿舍下面送花。

　　完了，兮尔发誓绝不能被别人抢了先，她要尽快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谱一曲轰轰烈烈的大学恋歌再说。

　　不过，她怀疑自己根本挤不出时间来谈恋爱，有太多日程要赶了。音乐学院环境优美，各种剧组取景拍戏，从十八线小咖到一线巨星都有，她会跑到围观人群的最前沿，求签名求合影，演了几个龙套，还蹭了好多综艺镜头，跟大咖组CP，大家都夸她有天后潜质。

　　她进了两个玩票乐队，去打架子鼓、弹尤克里里，还学了作曲，投到唱片公司赚零花。又写了几首demo，配上洛承宽是个大傻帽的词来唱，自己先笑个半死。

　　洛承宽那傻帽嘛，还是个读死书的，课余时间一直都在勤工俭学，兮尔虽然忙于寻欢作乐，但总会腾出时间，下基层去探望一下他。

　　他在餐厅里端菜，她就在大堂的红木钢琴前弹世界名曲，门外无数路人被她的艳光四射勾引进来消费，老板一喜之下，给洛承宽加了好几笔奖金。

　　他的同事都眼馋得不行，“你小子行啊，有这么正点的女朋友……”

　　兮尔也不脸红，跟他们一块儿起哄，“听好了啊，我是他的主子！他是我的小长工！”

　　洛承宽一直都很忙，但不忙的时候，他也没有去她的音乐学院看过她。

　　她忍不住了，“喂，你干嘛不来我学校呀？”

　　“那多给你丢人啊。”

　　兮尔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成天瞎琢磨什么呢。

　　“红花还得你这烂叶衬托啊，跟我走！”

　　她强行把他拖到了音乐学院，已经是大一下学期了。

　　她刚加入了一个小剧团，参演学校主办的音乐剧，洛承宽这次来正好赶上他们排练。

　　剧团一共二十多个人，男多女少。早在兮尔进团的第一天，就被男生们一双双发绿的眼睛包围了。

　　当时不知谁说了一句，“哟，这下我们的团花要换人啦……”

　　窗边一个弹琴的女孩子立马就止住了琴声，往这边斜斜地瞧了一眼。

　　后来兮尔才知道，那女孩是大三的一个学姐，名叫乔娅，钢琴弹得是真好，人也长得好，在明星MV里当过模特，做过电视台大型商演的伴奏者，如果不是秉持着一股子对古典乐的热爱，就去娱乐圈发展了。

　　如此敬业，让兮尔很有好感。

　　她乐于向乔娅讨教，想一同把手上的《傲慢与偏见》音乐剧做好，但乔娅却突然对她有点“傲慢和偏见”了。这也难怪，女生间的关系有时就是一个“妒”字。

　　兮尔也不知是怎么开始的，乔娅处处跟她不对盘，交团费的时候，故意没给她款项单，还向团里的老师告状说，“傅兮尔拖欠不交！”

　　这可把兮尔气坏了！按说忍不了。不过当时学校里太忙了，她没工夫向乔娅宣战。练团彩排的时候，如果不是工作需要，她通常也想不起乔娅，目光更愿意流连在团长叶爵的身上。

　　其实，能见到叶爵，才是她参加这个剧团最期待的事。

　　即使是阅人无数的她，看帅哥都看到审美疲劳了，也不得不承认，当她第一眼看到叶爵坐在钢琴前的样子，他的手指翩翩落在琴键上，穿着白色的修身西服，周身发出一种天然的白光，像遗落于凡世的天使之羽。

　　那一瞬间，似乎真的轻微地撩动了她的心弦。

　　兮尔听过不少童话故事，她总嫌里面的王子太虚幻，太脸谱化，明显是拿来哄小女孩的。

　　但这天，一曲结束后，她望着叶爵自谦的笑容，敛不住的英华，突然对白马王子这个形象有了一种直观而贴切的感受。

　　叶爵的追求者不多，或许枝头上最诱人的水晶苹果总是没有多少人敢于攀摘的，主动出击他的都是一些光环同样璀璨的女孩。

　　不过叶爵是个琴痴，全副精力都在钻研音乐上，因了这份执着，他在个人感情上荒废了。

　　一次聚会喝醉时，他趴在桌上有点苦闷地说，他可能眼光太高了，无法用他对音乐的热情去爱某个人，也没碰到一个比钢琴更吸引他的女孩，所以宁缺毋滥。

　　兮尔认为他说得在理，像他这样的男神，眼光高点怎么了？

　　她也不觉得自己是特别特别优秀的女孩子，所以，就默默地倾心于他，饱饱眼福就好了吧。

　　她带洛承宽过来的这天，剧团正在做第一次配乐彩排。

　　兮尔负责《傲慢与偏见》第四幕的钢琴。开场前，她给洛承宽占了一个视线最好的位子。

　　她按着他坐下，摆正他的头，让他好好盯着台上的她，不许移动一下，一秒钟都不行，只许看她，不许看别的，否则就脖子咔嚓。

　　洛承宽给了她一个受不了的眼神，“你有本事给我点穴啊。”

　　“你以为我不会？”兮尔在他身上乱戳几下，戳得他连躲带笑。

　　他们自己不觉得，看在旁人眼中却是别有一番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