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还没死透》蛹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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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两个嫌疑人都没有生命体征了。我们失败了。”医生摇头致歉。

　　闵心擦干眼泪，面色恢复冷毅，几乎和傅霆海异口同声，“阿宽在哪里？我们快去！”

　　“靠边！靠边！”宛如运输厂区的后街上，李啸龙在卡车里耀武扬威，把洛承宽架在自己前面，就像摆布一个没有知觉的破布人偶，“谁敢过来！我和他一起死！”

　　“李啸龙听好！你家属来了！你先冷静！跟她说说话！”警队队长喊话。

　　李啸龙单手倒车，从树干里拔出车头，眼珠子乱射，“让虞荟和小茗上我的车！让我带她们走，我就这个条件！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会让姓洛的下车，我不杀他！信不信由你们！”

　　另一侧的路旁，傅轾轩沉着脸观望这一切，透过卡车的挡风玻璃，只见洛承宽满头是血，面如死尸。

　　李啸龙有了车壳和人质的掩护，很难被狙击手射中，分分钟就能开车冲出重围。傅轾轩感觉这个状况很棘手。

　　这时，在武警的护送下，一个女子出现了。

　　她披着一件带兜帽的长外套，弱不禁风的样子，脸裹得瓷实，身边并没有跟着小孩。

　　李啸龙目光激愤而凄怆，“是你吗虞荟？为什么背叛我……！”

　　虞荟不说话，只是奔近，仿佛飞蛾扑火。警察也并没怎么阻拦，应该是事先跟她沟通过安全距离。为了不刺激李啸龙，他们也不可能贴身跟随。

　　傅轾轩有点不放心，在虞荟走过时，悄声提醒道，“别过去了，危险……就站在这儿说吧。”

　　虞荟不理他。

　　傅轾轩想挽留，捉了下她的腕骨。

　　忽然，目光落在她手背，大惊失色。

　　他是练射击出身的，视力极好，在暗夜里看得无比真实……

　　还嫌不确定，又追上几步，伸手去触，那种皮肤的质感是不会错的……

　　他脑袋里好像被人恶劣地敲了一棍子！她不是虞荟……

　　他想也没想，上去要拖她回来。转瞬之间，他们已经双双走到月光下，李啸龙也看见了他。

　　“你别说话。”傅轾轩鼻梁滑下汗滴，低声嘱咐那个女子，“千万别说话，别发出声音，我来。”

　　一个指挥调度的警官冲傅轾轩打手势，让他不要干扰现场。可傅轾轩做不到置身事外，身边的这个女人，是他最重要的人之一！

　　他转向李啸龙，试探着问了句，“李啸龙，你看着我！你就准备这么带着虞荟亡命天涯？”

　　李啸龙打量着这个莫名其妙的搅局者，半晌才道，“是你啊……毛都没长齐的小儿……”

　　“你能给虞荟什么？一辈子的逃亡和耻辱吗？”傅轾轩顿了一下，“你知不知道小茗今年就要上小学了？”

　　“这是我们一家三口的事，轮不到你指手画脚。”李啸龙的枪口冲他指了指，“小茗呢？你们把小茗藏到哪里了？她为什么没来！”

　　警方虽然找来了家属安抚笼络李啸龙，但绝对不可能让一个儿童直面这个罪案现场。谁都知道小茗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李啸龙想带他们母女走的要求不可能被满足。

　　傅轾轩却说，“我把小茗藏起来了，我不想让她见你。”

　　“你说什么？”李啸龙面色乌黑，手指在扳机上滑动，“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死你。”

　　海汐扒在警车车窗，揪心地注视着那边的剑拔弩张，前排的女警不允许她下车，她反复拉车门都拉不开，如果这个时候歹徒向傅轾轩开枪，有机会挡住他的都不是自己。

　　“小茗曾经也很喜欢你这个父亲，她就想你回去看看她，她还那么小，就开始做手工，给你做礼物，她用桃心扑克牌折了花，想把最多的桃心送给你，他们幼儿园办晚会，让每个小朋友讲故事，她抽到‘我的爸爸’这个题目，明明没见过你，可还是说了很多很多对你的想象……如果你早一点回去，就没我什么事了吧？”傅轾轩列举着小茗的各种温馨日常，只要李啸龙听进去了，就不会发现对面那棵大树已被卡车撞出一个豁口，树干向一旁微微歪折。

　　埋伏在另一边建筑物上的狙击手可以尝试从中部的空缺角度击中李啸龙持枪的手，如果这个时刻李啸龙的枪口是指向傅轾轩的，洛承宽必然不会受到伤害。

　　这是傅轾轩能想到的一个比较妥善的解法，他缓缓挪步，想让李啸龙转到适合的方向，可就在这时，大树上跳下一个人影，轻如羽毛地落到车顶上，藏到后面的货厢去了。

　　月光挺亮的，傅轾轩看得出那是个穿警服的女人。

　　是来接应的警员吗？

　　可为什么只有一名女性？

　　傅轾轩继续游说，好为这位女警的营救争取时间，“李啸龙，你原本可以做一个好父亲，为什么要像今天这样，继续让小茗失望？让她跟着你四处逃窜，连学都没的上？”

　　“妈的，你懂个屁！我能给她好的生活……我带她们母女走，去国外吃香喝辣！”李啸龙吭哧吭哧，“虞荟，快上车，再信我一次……我本事通天，无所不能！跟我走绝不会后悔！”

　　虞荟始终没有说一个字。

　　李啸龙眉头深锁，似乎越来越察觉到，虞荟的关注点并不在他身上，而在……他的人质上。

　　李啸龙想看清她的态度，忍不住探了探身……狙击手毫不含糊，找准了线路开枪，干脆利落打中他手腕！李啸龙吃痛，一撒手，枪掉出了车外。

　　傅轾轩暗自喝彩，太好了！

　　货厢里的那个“女警”也做出了回应，从后面钻进驾驶室。傅轾轩以为她会反剪李啸龙手臂，或者使用其他的擒拿方式……

　　可她的脸上只是挂着阴笑，徽章闪耀的警服袖子里抖出一把军刀，抓住李啸龙，强行抹了他的脖子！拉开一道大裂口！

　　李啸龙的颈动脉登时割裂，一条峡谷般的口子向外敞着，鲜血像喷泉一样溅满了座位。

　　惊天大乱！大批警察极速围拢过来，事出突然，所有的应急预案在这个变故下都不再适用！

　　李啸龙的尸体被撂在了一边，“女警”爱怜地捧起了昏迷的洛承宽，邀功地说，“哥，是我来救你了！我对你好吗？”

　　然后她的军刀就抵住了洛承宽的脖子，“现在，该你救我一次了！”

　　她发动汽车，冲警察叫嚷，“放我出盐镇，否则我一刀捅死他！”

　　阿玫发誓，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她原本真的是为救阿宽哥而来的。

　　半小时前，她躲在客车站广场的一个下水道里，换上她抢来的女警制服，听到口袋里的警用对讲机发出嘈杂嘶哑的指令：

　　“现在通报！李啸龙劫持的人质，是检方的线人洛承宽！”

　　“洛承宽！生命垂危！生命垂危！”

　　阿玫有丰富的反侦察经验，猜到这可能是警察在骗她，他们知道她拿了对讲机，故意引她上钩的。

　　但如果不是呢？

　　万一呢？

　　万一哥哥真的落难了……

　　阿玫按亮手机，打开韩十三拍的那条视频，循环播放，终于，指尖惶急地抚过屏幕。

　　在宛然运输公司的院子里，边角的某个位置，她确信自己看见了阿宽哥被绳子捆住后躺倒的样子……

　　她和阿宽哥竟有这样的缘分！她阴差阳错跑到盐镇，而他恰恰在这里遇险，难道她就是命中注定该拯救他的人？

　　真是解恨啊，他一直死心塌地爱着别人，可那个女人永远不会出现。就算出现了，也是娇生惯养、贪生怕死的公主！比不上自己，是从鲜血尘土里滚过来的，能和他并肩作战……

　　于是，阿玫不顾一切地回到了警方的势力范围里。

　　她爬上大树瞭望，隐身在茂密的枝叶间，却没有想到，李啸龙的卡车会撞上这棵大树被逼停。

　　所有人都无法靠近李啸龙和人质。

　　只有阿玫，本就埋伏在树上，得天独厚！

　　李啸龙全神贯注于前方的敌人，被她一刀割喉几乎没有花费周折。

　　她灵机一动，发现自己可以取代李啸龙的角色……有了哥哥在手里，她逃生的几率大大增加！

　　但区别在于，她是不会伤害哥哥的，她的本意是高尚的……哥哥当然会原谅她！

　　如果没有她，哥哥只会更悲惨，早就小命不保……

　　阿玫控制着方向盘，想效仿李啸龙冲撞。

　　然而，那个貌似是“虞荟”的女人，幽魂一般飘动过来，在卡车前面的空地上站住了，仿佛可笑地要把车拦下来。

　　女人形单影只，立在路中央，晚风一样清冷，瓷器一样玲珑生光，说出了她来后的第一句话，“闵一玫，你放过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