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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93 ...

  •   往后的几年里,傅轾轩每每回想他和海汐最后的那一段,除了他自己哭得像个傻子、像个笑料一样,其余时候他们都算表现得体。

      他们都并非为了一点狗屁爱情就打滚胡来的主儿,哪怕在夜深时翻开伤口孤芳自赏,也会维持对方眼中最大的潇洒。

      以至于他始终认为,他和海汐是和平分手,善始善终。

      海汐临行前几天,傅轾轩帮着她收拾行李。他们一起住了快三年,堆砌了庞大的生活资料,像过剩的泡沫。

      不管是不是对她有用,她全都塞进箱子里,如果实在装不下,就打包寄走,什么也不想留给他。

      只有少量合影还在共用的云盘里,她本来就不爱镜头,密码也会很快忘了吧。

      他和海汐没有对外说分手,只说她得到一个去澳洲交换的机会,过几年也就回来了。

      尤其是对太婆,傅轾轩动用了他所知道的一切美好词语,去描绘海汐的前程锦绣,“放心吧!她才不会忘了您!她也有她的梦想,您说是不是?”

      太婆乐道,“保佑我长命百岁,还能见着她回家!”

      他没有把这句话转述给海汐,他甚至不愿再忆起太婆说话的神情。

      他也没必要跟父亲解释自己和海汐之间的事情了,当父子俩的痛苦都心照不宣的时候,再多的解释只是加剧这种痛苦。

      父亲也和他一样,既然海汐要走已成定局,便出一份力,让她行程无忧。

      海汐上次的哮喘发作,经诊断是心室高压引起,只有保持一个相对和缓的心情,才能真正复原,在某种程度上也和兮尔类似。这也是她应该远行的原因之一。傅霆海需要让她选择更好的生活方式。

      海汐谢绝了叔叔为她安排,所有留学的程序都自己打点,她考虑到直飞澳洲的机票太贵,就相约了本科一个要好的女同学,坐高铁去港城转机。

      傅轾轩拖着箱子送她到路口,等女同学的车。

      昨天刚下过一场暴雨,转眼又是骄阳当空,海汐戴着她最大的一个遮阳帽,把脸罩了起来。

      路边虽有浓荫如盖,傅轾轩还是前胸后背地出了一身大汗,正在清点她背包里的那些常用药有没有漏拿的。

      时间不多,她也把家里该嘱咐的都跟他嘱咐了,说到他公寓的那个电热水器,试水温的时候只能微调,动作稍大了就容易烫着他自己,他老不长记性……还有,每次在阳台晾衣服,不要晾在左侧,会挡着楼下住户的阳光,那家的老大爷就爱这点太阳……

      “还有啊,以后我不能给你打扫房间了,你别那么懒,定时搞搞卫生,要是成了狗窝,房东可要生气的,他的脾气不是好相与的,你听见没?”

      “哦,听见了。”傅轾轩应了声。

      他不会告诉海汐,其实他打算搬回去和父亲住了,这公寓可以幸免于他的魔爪了。

      但他也不想退租,就空着吧,所有的摆设和细节,都维持原状,假装她还在那里,也许某一天,他用钥匙打开尘封的门,就会看见她。

      “还真是的,没你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这些事,我都不一定能想起来。”傅轾轩一拍脑袋,“我还要问你呢,我去年考研的专业书你给我搁在哪个柜子里了?我洗球鞋的那什么小苏打、漂白水,一般都放哪儿?”

      海汐生怕他找不到,细细地跟他描述了。他服气地笑,“看我,离了你可怎么办?我只会把自己弄得一团糟……对了,还有我那件橙色的条纹衬衫也不见了,就康纳利那件,我找了好久,那可是我顶好看的一件衣服,你也觉得我穿那个特帅吧,本来想穿去佛罗里达,配上那儿的阳光沙滩,多带劲,说不定撩到几个金发女郎……你给我收在哪儿了?”

      “哦!我没看见……”海汐使劲摇头,“这个是真没看见。”

      她知道兮尔也是今天离开国内,傅轾轩会跟姐姐一块儿去佛罗里达住段时间,陪姐姐适应。

      海汐捋袖看表,“你是下午5点的飞机吗?去吧,别在我这儿磨蹭了,早点去候机,替我问候你姐,希望她一切都好……我,是真心的!”

      “好。”傅轾轩眼神中的轻佻渐渐退潮,脸色变得稀松平常,点完她的背包,忽然,将一板草珊瑚含片拿在手里,“这个,能给我一片吗?我热得很。”

      她一愣,点了点头,“嗯,你都拿去吃吧。”

      “谢啦!”他只往嘴里扔了一片,然后将背包还给她,这时,女同学的车停靠了过来。

      傅轾轩打开后背箱,放进海汐的行李,手在箱盖上留下汗印,他撑着喘了口气。

      抬起头时,嘴里嚼着他最爱的甜品,笑得清朗,“落地后给我发个信息,再见了,海汐!”

      “保重。”海汐扶着车门,却没坐进去。

      她望着傅轾轩双手插兜离开,留下一个高度模糊的背影。

      她的汗水滴下来,手指内弯扣住车门,没有让自己冲上去抱住他。

      因为她知道不可以。

      傅轾轩依然是那么大步宽阔,走路带风,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因为他在这段感情里是那么堂堂正正,顶天立地。他就是这样的男孩,永远会向着阳光,向着大路。

      即使生命里有个人退场了,他也会把那些粘乎乎的影子远远甩在后头,想活就能活过来,就像一棵目空一切、汪洋恣肆的绿色植物。

      她目送他直到消失。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回过头看她。

      ……

      当天下午,港城国际机场,海汐搭上了去澳洲的班机,远走高飞。

      同一时间,兮尔也正式飞离了岭城故土。

      30个小时之前,她和洛承宽在岭城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

      天公不作美,断断续续的夏日暴雨弄得到处积水,从车里到民政局台阶的那一小段路,溅得兮尔的小腿全是泥点子。

      但她还是要来,风雨也无阻。

      父亲原本不想再让她见到洛承宽的,更不愿她去处理离婚这种麻烦事。但她跟父亲说了心里话,在走之前一定要跟洛承宽做个了断,否则只会心有不甘,日夜无法安宁。就让她再任性这一次吧!

      她患有精神分裂症,虽然服药后趋于稳定,但法律上已不认为她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不可以协议离婚,只能走法院诉讼。

      但父亲怎么舍得她受这个罪?想办法为她开了这个口子,民政局人员默认她在现阶段是神志清醒的,受理了她和洛承宽的申请。

      没错,她的确从未如此清醒。踏上民政局台阶的时候,洛承宽已经到了,他全淋湿了,在门口谨小慎微地拧着裤腿里的水,以免弄脏人家的地板。

      她走到他面前,与他交换了一个善意的眼神。

      她平淡地说,“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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