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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51 ...

  •   “兮尔,你不要再说了。”海汐用手背蹭了蹭脸颊,神色恢复如初,“转过去,我给你绑头发。”

      “我不要。”兮尔幽幽道,“你帮我把头发剪短吧。”

      “……别开玩笑了。”

      “我说真的,我想剪个短发,那样清爽。”兮尔扯着自己的发梢,“这样毛毛糟糟的,真难看,像个怨妇似的,对不对?……我想换个发型,换个心情。你说,我爸爸回来后,会认得出我吗?他,还会认我吗?”

      自从那具尸体确认不是傅霆海后,警方便继续在山间展开营救。怎奈大雪未停,山路冰封,到目前为止毫无收获。

      有刑侦人员推测,可能整个大方向都错了。

      绑匪把不明尸体丢在悬崖下冒充,明显就是在扰乱眼球,或许恰恰证明正主不在山中……猫儿小起司是追踪闵心母女的气味进山的,而不是傅霆海本人。

      警队内部由此产生了分歧,对于下一步的搜查,各执一词。全家人现在也只能等着。

      “兮尔,咱别闹了,这长发多好看啊。”海汐说。

      兮尔认真思考了一下,“海汐,是不是……他们把剪刀之类的东西都藏起来了?你找不到?”

      “这样吧,我改天去请个理发师傅来,给你好好理个短发,我手艺不行。”

      “理发师傅?能进得来吗?”兮尔咯咯一笑,“这么多记者围着,连一只蚊子都不肯放过,何况是人?你说,他们到底怎样才会满足?我妈妈被抓走了,我房间的每个柜子都给办案人员翻过了,你看到网上怎么写吗?他们连我父亲的清白都要侮辱,说他回来了也是要坐牢的……他们究竟有没有一点心肠?是不是最后,我也会变成罪人,他们会冲进来,把我也扭送上法庭,让我上个头版头条?”

      宅子外的嘈杂声又大了几个数量级,砸得窗玻璃砰砰作响。

      海汐有些不放心,走到窗前,撩起一角帘子。

      “我原以为,我也会占据一个头条版面,在我婚后的个人独奏会上。”兮尔眼里充满少女的曼妙幻想,“可那些都不会再有了……海汐,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原本触手可及的幸福,却发现,是沙堆的,纸糊的,风一吹,指头一戳,就散了……”

      散了,散了……

      “温家孤女究竟是失散了?还是早已在大火中丧命?”楼下的记者大声发问。

      “傅先生找到这个小女孩了吗?”

      “她现在在哪里!是否可以出面说法?”

      这些字句飘到耳际,海汐心中锐痛一下。

      她看见傅轾轩被裹在记者潮中,一把打掉了提问者的相机,转眼就要爆发一场激烈冲突……

      海汐低叫一声,转身奔下楼梯,“兮尔,我去看看,你坐着别动。”

      兮尔摸不清事态,半晌,也踱到窗前。

      透过帘缝向外张望。

      弟弟轾轩已经跟人起了争执,很快,洛承宽也和什么人搏斗起来。

      呐喊的声浪像滔天厮杀的古战场。

      有记者不小心把话筒甩向了二楼窗户,“哗啦”一声——半扇窗都击碎了。

      一堆不规则的玻璃穿帘而过,撒在地板上。兮尔躲得不及时,手臂给溅伤了几点,星星的红。

      那一刻,她近乎是欣喜的。

      她从中挑拣出一块有棱角的碎玻璃,飞奔到妆镜前。

      捏起自己的一绺头发就割了下去。

      这下她可以剪短发了……

      可是,发丝却滑腻地从指间逃开,没断几根。玻璃倒是抓不严实,掉地上了。

      这也难怪,她十根手指缠着圈纱布,很不好操作。她干脆用那玻璃的尖角,扎进手上烦人的绷带里,一点点撬开这繁琐的包扎。

      随后,那堆雪白的、沾着一些药水和伤口分泌物的纱布,轻飘飘落在了她脚边。

      猛然间,她瞪着从纱布下解脱出来的一团东西。

      像见到了什么畸形怪状的事物,“啊——”地惨叫出来!

      她死命地捂着脸,不敢直面这样的自己。

      可她不能面对的,又偏偏是那双捂脸的手……!

      她最引以为傲的手,现在已经没有一块好肉,红白相间的死皮,亮晶晶,黏答答的,流出烧伤的脓水,左手的无名指上赫然是一个褐紫色的环形疤,隐隐是一只小蝎子的形状,那是……她的结婚戒指被火烧之后留下的烙痕!

      她都快忘了,自己就是这些伤痕的制造者!

      她伏在地板上,翻胃想吐。

      曾经她那么爱美,美得狂妄自大,盛气凌人,可是现在她没脸再看自己……

      “我……我不喜欢这些疤!不喜欢……不喜欢!”她瞳孔涣散,攥着玻璃,用力朝手上烧伤的部分剜下去,想让它们统统从她身上消失,“滚啊……都滚啊——!”

      海汐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她步出宅院,奔向前面的事发中心。

      记者们记录着这场离奇的暴动,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看见傅轾轩被围在打斗中央,顿时心急似火,扒开人群就要往里挤,“你们干什么,别打了!别打他!!走开啊……”

      记者们全然不理会,他们只在乎前方的战况,仿佛秃鹫看见了腐肉。

      海汐拼命地推开拦路的摄像机,却被地下的采访器械绊了一跤,以手撑地,擦出一串血珠,肩膀被好几个路过的人撞了几下。

      她一边爬起,一边着急地望向傅轾轩,却突然看见,虞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与他并肩,为他挡住了一个倒下来的摄影架,尘土轰然。

      “虞荟……”海汐喃喃道。

      最近几天,虞荟常常来看望兮尔,似乎是在陪闺蜜,但眼神却总是投向傅轾轩的方位,眉间带着隐忧,有时会和他走到角落里低头说话。

      海汐听不清他们在讨论什么,那一切都是把她排除在外的。她总感觉傅轾轩在把她往一个空白的地带推,她无法走近,很多事她都无法走近。

      海汐不是善妒的女人,她只是不知所措。

      四面都是打骂粗口,傅轾轩又反过来护住虞荟,两人共同抵御着外界的侵袭。

      傅轾轩并没有发现海汐来了。

      但虞荟显然看见了。

      虞荟的目光向这边飘落了一阵,然后更加卖力地为傅轾轩挡架,身体贴着他,如同依偎。

      海汐觉得自己没有必要上前去了。

      忽然,有人钻出重围,扑到她身边,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海汐,你出来干嘛!伤着了没有!”

      海汐抹抹脸上尘土,对洛承宽摇了摇头。

      洛承宽护她远离人群,把外衣往她肩上一披,“快进去,这儿危险!听话!”

      海汐拢着那衣衫,若有所悟的样子。

      “谢谢你……我知道你为什么对我好。”

      “你说什么?”洛承宽捂着一侧的耳朵,“海汐,你在对我说话?”

      海汐一松手,外衣从肩头落下,她踩在上面,走开了。

      “是,你对我好,因为你是我的哥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邻居报了警,警车呼啸而来。记者们扛起设备一哄而散。傅宅周围又恢复了平静,飓风肆虐后,一地的垃圾。

      被遗留下来的四个年轻男女隔街相望,都是一脸惨淡,纷纷回进门里。

      海汐扶着鼻青脸肿的傅轾轩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找出医药箱给他上药。

      虞荟在一旁杵了会儿,选择跟洛承宽上楼去看兮尔。

      海汐用药棉蘸了碘酒,轻拭傅轾轩伤处,他被摁得有点疼了,却感到她的动作细腻而抓心。

      他发出一声轻微鼻息,身子向她靠去,“海汐,我好累。”

      “……我知道。”她的语气善解人意,“既然你已经这么的累,有些事情你不必再苦苦地瞒。”

      “什么?”

      她伸出两根手指,夹着一张照片,亮在他眼前。那是她收拾房间时,在他父亲钱包里发现的。

      她指向照片上穿旗袍的清艳少女,可是就在这时,楼上的房间传来了虞荟连声的惊叫,还有洛承宽崩溃的大喊……吞没了海汐微弱的话音,“你看,我和这个女的是不是有点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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