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还没死透》蛹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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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十三听了这话，也立刻出现了反感之色。

　　“阿玫，说话要当心，如果在陶七面前，听见你这样说，他不会再用你！一个可以对自己妈妈下狠手的人，会对桃派有多少忠心？”

　　“韩先生，你的一往情深不是什么美德。”阿玫耸肩，“你在乎我妈妈，可没人在乎你！”

　　韩十三屏退了打手，冷着脸走向闵心，“伤着了哪里？阿玫是护士，让她给你看看……”

　　“我没事。”闵心垂下头。

　　“我给你收拾了房间，去休息会儿吧。”韩十三喊道，“来人！把他们分开关着。”

　　“等等！”闵心深吸口气，汗津津地揪着地上一截枯干的桔梗，挤出一个息事宁人的笑容，“韩大哥，听我说一句吧……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深衡的一切，只有他才能告诉你，所以别再打他了，他要是死了，你们就什么都没了！让我在这里劝他吧，他那么硬气的人，你们怎么逼他都没用，可他对我有天然的愧疚，他会说的！而且，我也想套出狄旭的下落，我也想看着深衡垮台！你想达到的目的都是我想达到的，我会让他说出来……”

　　“我不可能留你在这里，跟他混在一起！”韩十三一手拍向身旁墙壁，尘飞土崩，“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

　　“大家都知道，傅家已经报警，以警察的侦破手段，每一秒钟都有找到这里来的可能，如果傅霆海坚持到那时还什么都不说，你怎么回去对陶七交差？当然，你也可以照阿玫的法子对我拷打，韩大哥，你只有这两个选择，尽快做决定吧！”

　　韩十三两步上前，抓着她的头发迫使她起身，“你当真以为我舍不得动你？”

　　“无所谓了！我既然来了，就什么都不怕了。”闵心随着他的手劲仰起脸，“韩大哥，我告诉过你，在我心里你一直和铜蛇庄不同……我跟你明说吧，我早就知道桃派以前暗算过我父亲，可我没办法把这件事和你联系在一起！那天屋檐下的一番话，也并非我忘恩负义，过河拆桥，而是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扶持铜蛇庄！我受够他们了！如果不是97年他们在阿宽被拐时乘人之危，温家还不至于走到绝路上！可，那些事都不是你做的吧？你对我那么好，我相信你……”

　　“什么？你说什么？”韩十三像被锁了喉，“你知道铜蛇庄曾经……”

　　“对！我父亲死前都告诉我了，阿宽被拐的经过，我一清二楚！我之所以没跟你提起过，是因为我对铜蛇庄有多少忌惮，就对你就有多少复杂的感情！每当我想起你，记得的都是你对我的照顾，今天如果陶七在场，他肯定不会对我手下留情，一定会当着傅霆海的面毒打我，可我还是希望韩大哥跟他们不一样，所以才会求你放过！我想错你了吗？”

　　“闵心！闵心……你……”韩十三仍未回神，“原来，你对我若即若离，是因为你知道铜蛇庄做过的事？如果不是我效力于桃派，你心里是否早就有我了……”

　　“韩先生！”阿玫断喝，“我妈妈是在哄你！她就是捏住你的感情，你别顺她的意！”

　　“其实，我和铜蛇庄也没那么深的过节。”闵心惨然一笑，“杀我父亲的人不是他们，我要找的是那个凶手，我要从傅霆海这儿撬出答案……韩大哥，你把我带来，除了想让我看看他这个恶心的样子，不也是因为他在我面前更容易开口吗？给我两天时间，他扛不住的，他什么都会说！就到后天清晨为止，不再多了，不再多了！好吗？”

　　“闵心，如果我像他一样家世清白，不必在泥潭里打滚，不必枪林弹雨，你是不是已经选择了我？难道，我就是因为身在铜蛇庄，才低人一等？”他第一次感到些许的后悔，些许的看轻自己。

　　闵心笑了笑，“韩大哥，你对我有过一句承诺，说我救了你一命，你会答应我三个请求……你帮我寻女、帮我训练阿宽……我已经用掉了两个，只剩一个了，我现在求你，让我留在这里好好跟他谈，等他开口了，你就让他活着回去吧！陶七也不希望他真的死在这里，铜蛇庄付不起那个代价，你多少得顾虑陶七的想法，你们需要一个成本最低的解决方式，那就是我！事成之后，我不再见傅霆海，躲他远远的，与他再无关系……我只想他能活下去！”

　　韩十三面色晦暗，仿佛有点心软了，又仿佛要大开杀戒。

　　阿玫将手平放在他背上，从牙缝里说道，“韩先生！你聪明点，不要被这个女人骗了！”

　　“你妈妈说错什么了？在警察找到这里之前，他嘴里吐不出东西，我们就白忙了一场！”韩十三在灯火下满鬓的银白与汗水，“我能怎么办？你还有别的法子？”

　　“他怎样才会吐出东西，你心知肚明！”阿玫看了妈妈一眼，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韩十三抬手，“我，还轮不到你来命令。”

　　这时有小弟进来禀报，“陶老大的电话。”

　　韩十三默然，最后望了眼闵心。

　　“好，我答应你。你给我把他劝好了！”

　　又冲小弟指了指地上的人，“看紧了！”

　　他拂袖而出，步过长长的走道，用手揩了把溽热的脸，拿起小跟班递来的听筒。

　　电话中的陶七语气不善，似在爆发的边缘，说警察鼻子挺灵，已经找到了城北山区，桃派会适时放出一些烟/雾/弹将警力引到别处，但不敢保证能成。得让小弟时时瞭望，在警察包围这片山谷之前，如果人质还不松口，也别把事情做绝了，放他自生自灭去吧，让那群小弟该跑的都跑，别让警察捉个现行，再让桃派惹一身腥。

　　韩十三答应，“是。”

　　挂下电话，叫来看守小弟，“门口一刻不能离人，出了一点差池，我拿你是问。”

　　“请韩先生放心，我们绝对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弟染着一头鸡冠型的黄毛，在凛冽的山风中飘舞。

　　“我先回去了，后天清晨，把女的送回我那里。”韩十三顿了一下，哑声道，“无论男的说没说，找个山崖抛尸，一了百了。”

　　鸡冠男惊得嘴里灌风，“陶老大没说能杀人啊……”

　　“怕什么？我担着！”韩十三紧了紧大衣，大步往外走。

　　鸡冠男紧追了几步，赔着笑，“韩先生好走，韩先生好走，我们一定不让您失望……您要是不放心，就让阿玫小姐在这儿监督吧……现在外头都在找她，还是别让她回城了……”

　　“留她在这儿？放屁！”韩十三朝雪地里吐了口黑痰，“她太难掌控，是个危险人物，一颗心都让狗吃了，我不能再让她管事。”

　　正从大门走出的阿玫听见这么一句，脸咻一下冷了。

　　鸡冠男迎了上去，“阿玫，韩老大开玩笑呢，你别往心里去，你可是我见过最好的女……”

　　“滚。”阿玫双目迸火，一个字也不带多说，快步扫过他身边。

　　鸡冠男站在雪地里，干瞪着眼，看他们离去。

　　韩十三携着闵一玫钻入卡车。

　　噼啪的雪点子与发动机的轰鸣，淹没了韩十三吩咐下的最后一句话：

　　“我走后，对那女人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