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还没死透》蛹酒

211、33

　　岛上的时间已经度过了三天三夜。

　　而外界的秩序，正在悄然崩塌、移星换月。

　　说回三天前，当傅霆海深夜接到女婿的“劫持”电话后，慢慢穿过酒店长廊，来到闵心房门前，抬手敲响。

　　里面过了一会儿才传出，“是谁？”

　　“我找你有点事。”傅霆海说。

　　不一会儿，门开了小半扇，闵心披着头发，肩上搭着外衣，带着困意说，“傅先生？有什么事在这儿说吧。”

　　她话音未落，傅霆海就伸手顶开房门，不由分说跨进房中。

　　她来不及阻止，门已经被他大手按上，他整个身躯堵在玄关，闵心这才发觉他的脸色青得可怕，看向她的眼神不复先前的友善，眼睛周围通红，直勾勾地冒着怒气。

　　“你怎么了？喝酒了？”她察觉不妙，手下意识护在胸前，“你、你快回房去……”

　　他没说话，面色是一种说不出的阴暗，一步步朝她逼近。

　　她脸上渗出了恐慌，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你有话就快说……再不走，我要喊人了……”

　　她的话迅速被他的动作打断了，他双手在她肩上猛地搡了一把，她没站稳跌在床头。

　　而他立刻扑了上来，与她纠缠在一起，撕扯她的衣服。她懵了，完全不能相信这是不久前还谦恭有加的他！

　　两人就这么在床上翻滚，她当真变了色，使劲反抗，他却力大无比，压制住她，封锁她所有逃脱的可能。她气急攻心，扇他耳光，抓过枕头摔打他。

　　他目露凶光，一只手就锁住她的双臂，她一丝也挣不动了，左腕疼得她直掉眼泪。墨镜被他野蛮地扯了下来，丢得老远。

　　他逐渐压平她四肢，她身上的衣物一件件变少。

　　直到……右臂从衣衫中滑出……

　　那赫然是一只仿真假肢！

　　可，就算仿得再真，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那并非血肉之躯？

　　傅霆海像是终于满意了，停下手来，上下牙磕打着，面上水淋淋的。

　　闵心从床上爬起，低头看着自己衣衫凌乱，重重的一脚把他蹬了下去。

　　她抓起手边够得到的所有东西向他劈头盖脸砸去，房卡、电水壶、床头钟、遥控器……然后扑上前又结结实实掴了他几巴掌。

　　他跌跪在床下，任凭她像个疯妇一样胡作非为地捶打。他磨牙切齿，极端忿恨地对她狂喊，“你打！打啊！狠狠地打！你骗了我快二十年！你的心真他妈狠！凭什么？凭什么啊！你怎么能！！！”

　　“我怎么不能？我怎么不能？”她茫然地重复，清泪纵错，当傅霆海看到她那双泪眼，就震在当场，什么疑虑都不再有了……时光仿佛没有给她留下什么痕迹，她还是有一双这样的眼睛……他早知道是她！

　　这三天的相处，好几个瞬间，他已经快要确定！可往往就在下一秒起了变故，生了干扰，她像只狡猾的猫儿从他意识和判断的边缘滑过……

　　是他灵台不明，鬼迷了心窍！怎么会认不出她，怎么会？

　　只因理智告诉他，她已经死了，在殡仪馆里烧成了灰……可在脑海深处，他还是怀着疯狂的希望，渴望着一个违背自然的奇迹！又害怕被这永远盼不来的奇迹所玩弄，所以才迟迟不敢去揭破她的画皮……

　　万一他猜错了呢？如果她不是起死回生，而真的只是一个无关的人，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歪曲……他受不了那个……

　　但现在，她就在眼前！

　　傅霆海如处极刑，双目赤血，泪水滚滚，伸手钳住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活着！我问你为什么？！你明明可以来找我！我一直都在这里，我一直都在等你！可你呢？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痛苦？多痛苦？？”

　　她苦心孤诣与他捉迷藏。

　　她易容，伪装，夺舍归来。

　　什么养子，什么女婿，亲上加亲，原来都是她的做局报复！

　　枉他日日夜夜对着她的照片哀悼，想去黄泉下追随！这一切都变得那么可笑！

　　她欣赏着他放肆哭泣的丑态，大笑道，“是你自己认错了，那你就当我死了吧！有什么不可以？这么多年你不是也过来了，你以为只有你痛苦？是，我就是要让你痛苦！我一辈子也不要让你知道我活下来了！让你到死都于心难安，这才配得上你让我受的苦！你活该！”

　　傅霆海听了，气得发疯，想一口咬死她，让她闭嘴！可他只是抓过她，玩命地抱住，像在挤压着什么，像把一只坚硬带毒的刺猬往自己肉里送。

　　零乱的句子从他胸腔里倾囊炸出，他不顾一切地说，“好，好，我受什么苦都无所谓，只要你活着，你活着就好，我只要这样……”

　　“我活着，和你有什么关系？”她在他怀里激烈反抗，断然道，“都和你没有关系了！”

　　他震惊地用双手托起她的脸，触碰她脸上每一寸令他感到眼生的骨骼。

　　那完完全全是另一个女子，却又像从他手底下塑出的瓷人，一眉一眼与他预想中的并无二致，似乎她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她是什么样子都没所谓！

　　他身体传导过一阵猛烈的痉挛，听见自己脑中的血液在冲撞，“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和你面对面，我会认不出你！你不知道我是怎样日日夜夜想你！我每次一眨眼一转身，就好像能看到你就在我面前！我对你，比我对自己还要熟悉，我该死！我该死！！我怎么会以为你是别人？”

　　“我当然是别人！”她也笑了，“你以为我还是她吗？你休想！你做梦！！”

　　“我现在就把什么告诉你！你知道吗？连你的女儿，我也是一眼就认出她，她和你一模一样！真的……你高兴吧！我这就带你去见她！”

　　“什么？”她打断他，“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的女儿……”傅霆海用力把冰凉的泪贴在她的脸，“我找到她了，她现在好好的！你马上可以去看她！”

　　闵心狂喜狂悲，“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

　　“你不相信我？”

　　“我信！我当然信……”闵心推开他，眼里红得烧了起来，带着一种凶悍，“我就知道……她没有死！他们都在骗我……我不上当……”

　　“谁在骗你？”他试着擦去她额上的冷汗，“谁在骗你？他们是谁？？”

　　她却不回答，只是一把抓住他，“我女儿她身体好不好？……她工作了，结婚了吗？她……她恨我吗？”

　　“等你见到她，就什么都知道了。”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低声道，“可是现在，我更希望你回答我上一个问题，是谁，告诉你海汐已经死了？有谁知道海汐的存在，却拿她的死来欺骗你？是不是……昨天我们在雨中见到的那个人？他叫韩十三，对吗！”

　　闵心抬起头，眼中的浪潮慢慢复原。

　　她显出比他更胜一筹的冷静，“你知道了他……你还知道些什么？”

　　傅霆海报以沉默。

　　闵心的反应速度非常快，“是阿宽告诉你的吧？你原本不会认出我，除非阿宽向你揭穿！可是，如果没有事情发生，他不会这么做……你老实跟我说，出什么乱子了吗？”

　　“没有！”他矢口否认，“是这样的，阿宽娶了我的女儿，不想再与我为敌……这几天我一直在怀疑你，忍不住打电话去审他，他就招了，就这么简单。”

　　闵心背对着他整理衣衫，扯下崩脱的纽扣，摞在手里微微地响，“你问我，有谁拿海汐来骗我？第一个是韩十三没错……但还有一个人，我不知你认不认得，是否留意过？我本来已经相信了海汐去世，直到这个人向我确认，我反而不信了。”

　　“谁？”

　　闵心回过头来，“你知道星烬酒吧吗？那里的老板娘，她叫虞荟。”

　　……

　　首都。

　　虞荟站在海汐租住的公寓门口。

　　深呼吸，按门铃。